党锢之祸
东汉末年,外戚与宦官交替把持朝政,皇帝形同虚设。他们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巧取豪夺;同时又把持官吏选拔大权,滥用亲朋,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堵塞了一大批有学识的知识分子的仕途。
政治的黑暗,社会的动荡,国家命运和个人前途的渺茫,促使一部分官僚和知识分子对时政提出议论和尖锐的批评,逐渐形成了所谓的“清议”,这种“清议”发展到后来,便酿成了党锢之祸。
宦官主持朝政,有气节的士大夫必然退归故里,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规律。早在顺帝时,士大夫就曾避祸深山。到桓帝时,政治更加黑暗,更多的知识分子逃入乡下或山林。表面看起来是与世无争,而透过其表象则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对外戚宦官当权的强烈不满。所以,当朝廷到深山中征请他们入朝做官、替宦官政治歌功颂德时,他们宁死也不肯去。
与避居深山者相对应的,是居于太学(汉代最高学府)的年轻气盛的青年学生。东汉桓帝年间,太学里有三万多学生,郭泰和颍川人贾彪是他们的领袖,与李膺、陈蕃、王畅互相推崇。太学中有歌谣说:“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于是京师内外形成风气,竞相崇尚褒贬善恶,自公卿以下,没人不怕他们的贬议,接踵登门趋附。
河南人张成精通风水之术,预测朝廷该颁布赦令,于是教儿子杀人。司隶校尉李膺督促手下逮捕了张成父子,不久遇赦获免。李膺愤恨至极,还是把张成父子杀了。
张成向来以占卜术勾结宦官,皇帝也时常叫张成占卜。宦官怂恿张成的弟子牢修上书,告发“李膺等人蓄养太学生和游士,结交各郡的生员,互相标榜,结成群党,诽谤朝廷,败坏风俗”。
皇帝因而大怒,下诏各郡逮捕党人,公布于天下,使人们都痛恨他们。
公文过三府,太尉陈蕃拒绝签署,说:“这次所要逮捕的人都是海内有声誉且忧国的忠臣,即使他们的十世孙有罪,也应该宽赦,怎么能够没搞清罪名就收捕拷打!”始终不肯颁发诏令。
皇帝更加发怒,将李膺等人关进了黄门北寺狱,案子涉及太仆颍川人杜密、御史中丞陈翔以及陈寔、范滂等二百多人。有的逃匿搜捕不到,就悬赏捉拿,官府派出使者四处搜寻。
陈寔说:“我不下狱,众人就会无所依恃。”于是自己请求下狱。范滂到了狱中,管监狱的官吏说:“凡是坐牢的,都要先祭皋陶。”
范滂说:“皋陶是古代的耿直之臣,要是知道我无罪,就会在天帝面前为我说理;如果我犯了罪,祭祀他又有什么好处!”众人因此都不祭祀皋陶。
陈蕃又上书极力规劝,皇帝避忌他言辞激切,就借口说陈蕃推荐的人不称职,下诏免了他的官。
当初,李膺虽然被禁锢,但天下士大夫都推崇他的行为。想追随李膺的人,唯恐不被接纳,就为他们取雅号:称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的意思是一代宗师;称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寓为八俊,“俊”的意思是人中英杰;称郭泰、范滂、尹勋、巴肃以及南阳人宗慈、陈留人夏馥、汝南人蔡衍、泰山人关陟为八顾,“顾”的意思是以德行引导别人;称张俭、翟超、岑晊、苑康及山阳人刘表、汝南人陈翔、鲁国人孔昱、山阳人檀敷为八及,“及”的意思是引导别人追求宗师;又称度尚和东平人张邈、王孝,东郡人刘儒、泰山人胡母班、陈留人秦周、鲁国人蕃向、东莱人王章为八厨,“厨”的意思是说能施财救人。后来,陈蕃、窦武掌权,又举用了李膺等人;当陈蕃、窦武被杀,李膺等人就被废黜了。
宦官非常仇恨李膺等人,每次下诏书都重申对党人的禁锢。侯览对张俭特别怨恨,侯览的同乡人朱并一向奸邪,被张俭斥逐,就逢迎侯览的意旨,上书诬告张俭与同乡二十四人互相称号,结成同党,企图危害国家,而以张俭为首。下诏抹掉告发人的姓名,公布奏书,逮捕张俭等人。
冬,十月,大长秋曹节唆使有关官员上奏:“互相勾结的党人有前司空虞放和李膺、杜密、朱寓、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人,请下诏交州郡考讯治罪。”
这时皇帝才十四岁,问曹节等人:“什么叫钩党?”
曹节回答:“钩党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党人。”
皇帝问:“党人有什么罪非杀不可?”
曹节回答:“他们相互勾结,图谋不轨。”
皇帝问:“图谋不轨又想怎么样?”
曹节回答:“要夺权窃国。”皇帝这才批准了奏章。
有人对李膺说:“你可以逃走。”李膺说:“行事不畏难,有罪不逃刑,这是臣子的节操。我已经六十岁了,生死自有天命,能够逃到什么地方!”于是自投狱中,被拷打而死;而他的门生和旧属都被禁锢。
侍御史蜀郡人景毅的儿子景顾是李膺的学生,禁锢的名册上没有他,因而没有受牵连,景毅感慨地说:“本认为李膺是个贤才,才教我儿子拜他为师,怎么能够因为名册上脱漏了名字而苟且偷安!”于是上书检举自己,被免官回乡。
汝南的督邮吴导接受诏书逮捕范滂,到了征羌,他抱着诏书把自己关在馆舍里,趴在床上哭泣,县令都不知如何是好。
范滂知道了说:“必定是为了我的事。”就自投监狱。
县令郭揖大吃一惊,跑出来,解下印绶,拉着范滂要一起逃亡,说:“天下大得很,您为什么一定留在这里?”
范滂说:“滂死了灾祸就会收场,怎敢来连累您,又让老母流离失所呢?”
他的母亲前来和他诀别,范滂告诉母亲说:“仲博孝顺,会很好地供养大人。滂则跟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可各得其所。希望大人忍心割断恩爱,不要再多哀伤!”(仲博是范滂的弟弟。龙舒君是范滂的父亲范显,曾为龙舒侯。)
他的母亲回应说:“你如今能够和李膺、杜密齐名,死了又有什么遗憾!既有了好名声,又想要高年长寿,两者能兼得吗?”范滂跪着领受教诲,再拜告辞。看了他的儿子说:“我想要使你为恶,但恶不可为;使你为善,则我本不为恶。”过路的人听了,无不流下眼泪。
当时党人被处死的有一百多人,妻儿都被流放到边远地区。天下豪杰以及研习儒学有德行道义的,宦官统统指为党人;有怨嫌的,乘机相互陷害,甚至由于睚眦之恨,也都滥入党人之中。州郡地方官秉承旨意,有些和党人毫无交往牵连的人,也都遭受陷害,这些人被处死、流放、禁锢不用的又有六七百。
郭泰听到党人相继惨死的消息,暗中悲恸,说:“《诗经》上说:‘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人才逃亡,国家危殆)汉室就快要灭亡了,只是不知道‘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乌鸦飞翔,停到谁家)。”郭泰虽然也喜爱评议人物,但从不危言耸听,所以才能身处乱世,却没有招致灾祸。
张俭在逃亡中十分困窘,看到人家的大门就要求进去住宿,人们知道他的声名操行,无不肃然起敬,宁愿遭受破家之祸也要收容。
后来他辗转流亡到东莱郡,住在李笃家里。外黄令毛钦带着兵刃来到李笃家,李笃请毛钦坐下来,说:“张俭负罪逃亡,我怎能窝藏他?如果确实在这里,此人是名士,明廷抓他难道合适吗?”
毛钦就起来拍着李笃说:“蘧伯玉不愿自己一个人做君子,足下怎能独擅仁义呢!”
李笃说:“现在我想把仁义分让出来,明廷就带走一半吧!”
毛钦叹息而去,李笃引导张俭经由北海戏子然家,遂进入渔阳到达塞外。他所经之处,被诛杀的人有好几十个,牵连而被收捕的遍布天下,宗族、亲戚全都遭诛灭,郡、县因之残破。
张俭和鲁国的孔褒是旧交,他逃亡到孔褒那里,没有碰上孔褒。
孔褒的弟弟是孔融,才十六岁,就把张俭隐藏起来。后来事情泄露出去,张俭脱身逃亡,鲁国的国相收捕孔褒、孔融送进监狱,不知道该治谁的罪。
孔融说:“把张俭留藏在家里的是我孔融,该治我的罪。”
孔褒说:“他是来求我的,不能算作弟弟的过错。”
官吏问他们的母亲,母亲说:“家里的事由长辈作主,应由我担当罪名。”家门中的人互相争着赴死,郡、县定不下主意,就上报朝廷请求评议,诏书最终治孔褒的罪。
到党禁解除,张俭才回到故乡,后来做了卫尉,死在任上,享年八十四岁。
夏馥听到张俭逃亡的事情,感叹地说:“灾祸是由自己招来的,白白地牵连良善无辜,一人逃命,祸及万家,这样活下来也没有意思!”于是自己剪掉胡须改变容貌,到林虑山里,隐姓埋名,当了一名冶炼佣工,整日在烟炭中干活,形容憔悴,这样过了两三年,人们都不知道他是谁。
夏馥的弟弟夏静载着缣帛追到夏馥要给他,夏馥不接受,说:“老弟怎么把祸害载来给我呢!”党禁还未解除,夏馥就去世了。
经过这两次“党锢之祸”,朝廷里比较正直的官员遭到沉重打击,宦官势力更加猖獗,知识分子不敢说半句真话,全国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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