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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赵汝愚列传《宫廷之变》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21日 阅读:143 评论:0

赵汝愚很早就有远大志向,经常说:“大丈夫能青史留名,才不辜负这一生。” 在科举考试中,他选拔为进士第一名,任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朝廷召他参加馆职考试,授任秘书省正字。当时孝宗正一心一意谋求恢复国土,赵汝愚初次进见,就陈述自己对国事的想法,受到孝宗的称赞。光宗接受孝宗的禅让即位后,赵汝愚又逐步升迁为知枢密院事。

绍熙二年 (1191),光宗与孝宗之间的矛盾开始显现出来。当初,高宗让宫女黄氏在东宫服侍光宗,等到光宗即位,黄氏就被册封为贵妃。这年冬天十一月郊礼的时候,有关部门已经警告说将有暴风雨来临,光宗很害怕,晚上在青城斋宿时,宫中的黄贵妃突然去世了。光宗回宫后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痛心,当天晚上就生病了。内侍飞跑去报告孝宗,孝宗连忙赶到皇帝寝宫,问起光宗生病的缘由,觉得为这点事就病成这样,实在不像话,就免不了责备几句。等到光宗的病稍微好了一点,按惯例应该每五天去重华宫拜见一次孝宗,这时孝宗还在生光宗的气,就传旨说光宗不用来了。光宗也跟孝宗赌气,到了孝宗生日那天,光宗连朝也不上了,更不要说去祝寿了。京城的人都听说了这些事,很是忧虑。赵汝愚反复规诫劝谏,光宗才终于悔悟。在赵汝愚的安排下,光宗和皇后一起去看望孝宗,双方在一起愉快地度过了一整天。

如果说光宗的病最初是由于黄贵妃,到了现在却是由于对孝宗疑虑畏惧,害怕他又要跟自己抢皇位。每次他不肯去拜见孝宗时,赵汝愚就好言好语地劝他,他就明白了,但一下朝,回到寝宫,他就又疑心起来。绍熙五年 (1194) 春天,孝宗生病了,等到五月,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光宗在后殿,丞相留正率领百官入宫,请求他到重华宫去侍候孝宗。寝宫前的侍卫按旧例阻止他们进去,但这些大臣就是不肯退出。光宗更加怀疑这些大臣都是孝宗一伙儿的,死活不出来见大家。过了两天,宰相又请求晋见,光宗干脆命令身边的人传旨说:“把宰相他们一起赶出去。” 于是,留正、赵汝愚两个人只得来到宫外等候命令。孝宗听说这事后,非常忧虑,派人写信给丞相,传达孝宗的旨意,让他们都回来。于是,赵汝愚等人才回到自己家中。

六月初八,半夜五更的时候,重华宫的大太监急匆匆地来到赵汝愚家敲门,告诉他孝宗已经病逝了。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中书省要报告给皇上的。但赵汝愚担心皇上疑心,又不肯出宫上朝,就先扣下了这份奏札,没有马上递上去。第二天,光宗上朝时,赵汝愚把这份奏折交给了光宗,光宗答应去孝宗的寝宫主持丧事,但直到太阳偏西了,光宗还是躲在自己的寝宫中不出来,宰相留正只好先率领百官前往重华宫筹备丧事。

花卉纹银六角盘·南宋

盘为六曲菱花形,圆唇、平折沿、斜壁、平底。盘沿锤出一周折枝花卉,盘内底中心刻一莲花,其外围有突起弦纹,四周随形刻繁茂的折枝花,是宋代金银制品中的精品。

六月十三,丧礼马上就要举行了,皇族和大臣们都应该换上丧服去参加仪式了,可光宗还是不肯出来。留正和赵汝愚商议,想通过少傅吴琚作为中间人,请求宪圣太后垂帘听政,暂时主持丧事,但宪圣太后不答应。留正等人一起写了一封奏折,上面说:“臣等接连几天到皇上寝宫请求朝见,总是得不到批准。屡次上奏章,也得不到答复。今天要举行丧礼,理应率领百官请求皇上出宫,如果皇上不出宫,百官一起在宫门口痛哭,恐怕会引起民心骚动,有害于国家的稳定。乞求太皇太后颁降谕旨,就说因为皇帝有病,暂且就让他在宫中服丧,但是丧礼不能没有人主持,因为祷文的称号是 ‘孝子嗣皇帝’,宰相臣子不敢代为施行。太皇太后您是寿皇孝宗的母亲,请您代理主持丧礼。”

这个时候,留正、赵汝愚已经对光宗失望了,他们知道这样一天天下去,国家将面临危险。因此,他们请求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是想让皇子嘉王取代光宗,这样大臣们可以在太后听政时上奏陈述国家大事的计划,不管是发布命令、施行政策都名正言顺了,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但是这个计策里的关键人物吴琚却打了退堂鼓,他一向胆小、谨慎,而且说自己是外戚,不方便参与重大的国家大计,于是,这个建议最后只得中止。

十八日,留正、赵汝愚等人又来到宫门前,在和宁门外等待跟光宗对话,但光宗还是躲着不见他们。大臣们等不及了,就上了一道奏折说:“皇子嘉王天生仁孝,陛下应当尽早确立储君,以此来安定民心。”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答复。

又过了六天,大臣们不屈不挠地再次上书,说的还是立储君的事。这次光宗皇帝终于有了反应,回复了一条批示,上面就说了两个字:“很好。”第二天,大臣们又一起草拟了一份诏书,关于立嘉王为皇储的,送进宫去,请求皇上亲自批准,然后交给学士院来颁布。当天晚上,光宗皇帝亲笔写了一条批示交给宰相留正,上面用颇为哀怨的语气说:“我执政也已经很久了,现在想退下来休息休息。”本来,大臣们也没想让光宗直接退位,谁知光宗早就看清楚了他们的心思,干脆先发制人,说了这么一句。留正见了,心里怕极了,害怕承担起 “逼宫” 的罪名,也打起了退堂鼓。他趁着上朝时假装跌倒受伤,就回家去想办法逃出京城。赵汝愚看到计划外泄,估计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就像战争时期的士兵晚上穿着盔甲、坐着随时等待战斗命令,以备不测。同时,要使皇帝退位,也必须得到御前军队的支持,而这时赵汝愚跟殿前都指挥使郭杲还不熟,不确定能不能跟他联合,也很犹豫。

适逢工部尚书赵彦逾到赵汝愚家来拜访,谈到国家正处于艰难时刻,赵汝愚哭了,赵彦逾也哭了。赵汝愚因此稍微向他透露出一起辅佐嘉王登基的意思,没想到赵彦逾对此显得很高兴。赵汝愚知道赵彦逾和郭杲的关系不错,就故意说:“如果郭杲不同意怎么办? ” 赵彦逾很肯定地说:“这件事交给我了,明天告诉你结果。”赵汝愚说:“这件大事已经传出去了,难道还能有时间等待吗? 是刻不容缓啊! ” 于是,赵彦逾马上就去找郭杲。赵汝愚也连卧室都不敢进,就坐在屏风后面焦急地等待赵彦逾回来。过了一会儿,赵彦逾回来了,果然说服了郭杲。于是,他们共同制定了具体的计划。

第二天,留正在五更时就偷偷乘小轿出城走了,京城中人心更加动荡,赵汝愚很平静地对待这个消息,没有显示出慌张。自从和吴琚的意见没取得一致后,赵汝愚他们就一直在找可以向慈福宫太皇太后那里陈述意见的人,后来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韩侂胄。韩侂胄依靠跟他很熟悉的内侍张宗尹向太后上奏,但没有得到回复。第二天再去,还是没有回音。韩侂胄很郁闷,徘徊不决着想要退出宫,这时正好遇到重华宫提举关礼。关礼问他怎么了,韩侂胄就向他具体讲述了赵汝愚等人的想法,又说自己现在得不到太后的回应。关礼听了,决定帮他一把,就让他稍等,自己进宫见到宪圣太后,当场就哭了。宪圣太后问他怎么了,关礼说:“圣人读万卷书,难道曾经见过像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而确保不出乱子的吗? ” 宪圣太后不太高兴地说:“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关礼说:“现在的情况京城里每个人都知道了,宰相已经走了,皇室唯一可以依赖的赵汝愚知院,早晚也是要走的。” 宪圣太后吃惊地说:“赵汝愚跟皇家是同姓一族,情况和别人不同,竟然也要走了吗? ” 关礼说:“赵知院没有走,不仅仅是由于同姓的缘故,还因为太皇太后是可以依靠的。现在他们决定了大事却得不到太后的指示,形势迫使他不能不走。他走了,国家可怎么办? 希望太后三思啊。”宪圣太后问韩侂胄在哪儿,关礼说:“臣已经留下他等候命令。” 宪圣太后说:“既然是他们决定的事情,只要顺利就可以,传令告诉他好生去做。”关礼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韩侂胄,并说:“明早太皇太后将在寿皇灵柩前面垂帘接见大臣。”韩侂胄回来报告,赵汝愚把这事告诉其他大臣,并派郭果以及步军都指挥使阎仲连夜派兵卫护南北内宫,关礼派他的亲家宣赞舍人傅昌朝秘密缝制了黄袍。

孝经图 (局部)

此图为南宋佚名画家所绘,根据儒家经典《孝经》绘制而成。人物场景微小细腻,极为精湛可爱。

缂丝莲塘乳鸭图 (局部)·南宋

就在这天,嘉王告诉赵汝愚他不想去哭吊孝宗,赵汝愚告诫他说:“禅祭是十分重大的事,王子不能不出席。” 第二天,举行禅祭,群臣都去了,嘉王也去了。赵汝愚率领百官来到孝宗皇帝灵前,宪圣太后果然垂帘,赵汝愚率领百官再拜,上奏说:“皇帝生病,不能主持丧礼,臣等乞求立皇子嘉王为太子,来维系人心。皇帝批示有 ‘很好’ 两个字,接着有 ‘想要退位赋闲’ 的话,请求太皇太后处理吩咐。” 宪圣太后说:“既然有皇帝亲笔,你们就应奉旨行事。” 赵汝愚说:“这件事太重大,要传遍天下,写进史书,必须议定一个指挥文件。” 宪圣太后答应了。

赵汝愚从袖子里拿出已经拟好的文件呈上去,上面说的是:“皇帝因病到现在没能主持丧礼,曾经有过亲笔御书,想要自动退休赋闲。皇子嘉王赵扩可以即皇帝之位,尊奉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 宪圣太后看完了说:“很好。” 赵汝愚上奏说:“从现在起,臣等有应该上奏的事,应当听从新君的处置,但是恐怕两宫父子之间有难于相处的地方,必须烦请太皇太后做主。” 又说:“上皇疾病未愈,突然间听到这事,肯定会有惊疑,请求让都令杨舜卿前去侍奉太上皇。”太后就召见杨舜卿到帘前,当面告知他。接着,宪圣太后命令嘉王即位,这就是宋宁宗。赵扩开始坚决辞谢说:“这样我恐怕要背负不孝的名声。” 赵汝愚上奏说:“天子应当把安定社稷、稳定国家作为孝顺。现在朝廷内外人人担忧慌乱,万一发生变故,怎么对太上皇交代? ” 嘉王不再推辞,于是众人搀扶着他进入素白的帐幕,给他披上黄袍,还没等他坐下,赵汝愚就率领百官对他行礼。

宁宗赵扩来到孝宗的灵前,悲哀地大哭。过了一会儿,丧礼结束了,皇上催促百官回去,自己穿着丧服站在重华殿东厢房的白帷帐旁,内侍扶着他才能坐下,可能是经历了这一场剧变,心理上还不能承受。赵汝愚派人召回留正继续担任宰相,任命朱熹为经义讲席待制,并把朝外的士大夫都召回来,辅佐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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