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是中唐着名诗人李贺的字,“长吉体”是用来专指李贺诗歌独特的艺术风格的。
李贺是个少年早熟的天才诗人,因其父名“晋肃”与“进士”谐音,他要避讳,便不能参加进士考试,一生仕宦无路,只当了个从九品的奉礼郎,27岁就郁郁而终。
早熟的天赋使得李贺心中充满了浪漫的理想和热情,但诗人羸弱多病的体质和现实中仕途的失意困顿与这种浪漫的理想和热情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冲突,这使他感到十分忧郁、愁闷和痛苦,于是强烈的生命激情无从宣泄,就转化成了一种对心灵世界的超乎常人的病态感受和体验,这种病态的感受和体验在他的诗歌中营造出了一个奇特瑰丽的世界。正如杜牧所说: “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李长吉歌诗叙》)想象力的奇异和荒诞成了李贺诗歌也即长吉体最鲜明的艺术特点。在他的诗中,太阳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体,敲起来会发出玻璃的声音(《秦王饮酒》“羲和敲日玻璃声”);月亮像个车轮,轧过露珠遍布的草地会发出雾蒙蒙的柔光(《梦天》“玉轮轧露湿团光”);铜铸的人和驼会流泪,泪水像铅汁般沉重(《金铜仙人辞汉歌》“忆君清泪如铅水”、《铜驼悲》“铜驼夜来哭”)等等。读李贺的诗,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想世界。
李贺像
与丰富怪诞的想象力相联系的是李贺诗歌中语言意象的新颖奇特,这是长吉体的第二个艺术特点。李商隐在《李长吉小传》中说,李贺作诗呕心沥血,他的母亲因而叹息说: “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 ”一方面,抑郁、痛苦的心境使李贺在搜寻新颖意象时,多偏重于枯寂幽僻的一类,像“老”、“死”、“瘦”、“枯”、“硬”这些词语在他的诗中常常出现; 另一方面,天才诗人强烈的生命激情又使得他并不安于纯粹的空寂落寞,他总是要在荒凉冷漠中追寻斑斓绚丽又热烈秾艳的色彩,在死寂枯槁中表现生命的活力。因而浓暗与艳丽、衰残与惊耸、幽冷与华美,共同构成了李贺诗歌意象的独特美感。“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神弦曲》),“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南山田中行》),像这样的句子,在李贺诗中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而李贺更用一种飘忽不定,跳跃跌宕的思维把这两者巧妙结合在一起,这是长吉体的第三个艺术特点。李贺诗中思维跳跃性极大,意绪变化无端,时而低沉,时而亢奋,忽而上天,忽而入地,造成非常强烈的反差。如《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二月》这首诗,前七句写仲春二月,花开草长,燕语呢喃,津头舞女长裙飘飞,末两句却一变而为凄厉之调:“津头送别唱流水,酒客背寒南山死。”《天上谣》前十句写天上之乐,末两句突然一声长叹,又回到地上:“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完全打破了常人思维的程式,遵循的是一种诗人内心情绪的波动,给中国诗歌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宋代严羽《沧浪诗话》用“瑰诡”二字来形容李贺的诗风,这也正是对长吉体的最简明确切的概括。瑰丽奇诡、凄清秾艳的长吉体诗风使李贺成为中国古典诗歌宝库中一颗虽然短暂,但却异常璀璨耀眼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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