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唐代古文运动、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持续强烈冲击和唐宋八大家在散文上取得的辉煌成就,骈文在文坛上的霸主地位逐渐为散文所取代而日趋式微,至元、明几乎奄奄一息。直到清代,才重见复苏。
关于骈文为何在清代复苏,有论者认为是得益于朴学的盛行。朴学以考据为主,学者饱读诗书,腹笥充盈,因而写作骈文时使事用典得心应手。其实,骈文在清代复苏,更直接的原因或许还是因为李兆洛和阮元两人的倡导鼓吹。李、阮二人都是清朝中叶着名的朴学家,又都爱好文学。李兆洛于文章私淑姚鼐,却又不受桐城派牢笼。他沿承梁朝萧统《文选》旧例而编了《骈体文钞》一书,以与姚鼐所编之《古文辞类纂》相与颉颃。《骈体文钞》录隋代以前的骈文,共31卷,分为3编,其序说推本《周易》,以阴阳奇偶相互为用立论而侧重骈偶。他的主张,在当时有很大影响。阮元在乾隆时曾任两广总督、云贵总督、体仁阁大学士等,位高权重; 又曾主编《经籍纂诂》、校刻《十三经注疏》等,学问渊深。他与李兆洛私交甚笃,文学观点也相接近。他论文重文与笔的分别,以用韵骈偶者为文,以无韵散行者为笔。他倡导骈偶,并为骈体立下两条准则: 一是必须用韵,二是必用骈偶。由于阮元的政治地位和学界声望,他的主张,对清代骈文的复苏与流行,起了相当大的推进作用。
清初的骈文名家有陈维崧、朱彝尊、毛奇龄、尤侗、胡天游等人。陈、朱均以填词着名,写作骈文,不过是“余事”。然而,陈之《与芝麓先生书》、朱之《槜李赋》等,均有可取之处。毛奇龄、胡天游均博学,所作骈文宗法六朝。胡天游名声尤高,时人称其骈文“直掩徐(陵)庾(信)”。所作《清一统志序》,被人目为“精丽夺目”。毛奇龄的作品,则以《平滇颂》最为着名。
清代中叶的骈文名家有邵齐焘、袁枚、孔广森、孙星衍、洪亮吉、吴锡麒、汪中等人。邵齐焘的名作有《佩兰诗草序》、《送顾古湫同年之荆南序》等,人称其文“味淡且腴”,“音稀而远”。袁枚有《不系舟赋》、《与蒋苕生书》等,前者虽无深意,但笔致轻灵,写景状物,明丽可观;后者则颇见匠心,安排结构、驱遣典故,一如韩信将兵。孔广森是戴震弟子,代表作有《武成颂》、《戴氏遗书总序》等,孙星衍见其骈体,“叹为绝手”。而孙星衍之《祭钱大令文》以祭文方式批评好友爱好男风,立意别致而措辞委婉,用典贴切而属对工稳,同样是篇叹为观止的奇文。吴锡麒骈文取法唐人,作有《春水绿波赋》、《罗两峰香叶草堂诗序》等,以清丽疏隽、风致飘逸、富有诗情画意见长。汪中骈文成就最高,被公认为是清代骈文的第一作手。传世名作有《自序》、《哀盐船文》、《广陵对》、《汉上琴台之铭》、《经旧苑吊马守贞文》等。《哀盐船文》写乾隆三十五年腊月仪征港口盐船失火,枯木焦尸横浮江面的惨况,字里行间,满怀同情。当时文坛前辈杭世骏读后深加礼敬,并作序称赞其“惊心动魄,一字千金”。洪亮吉名声与汪中相上下,名作有《伤知己赋》、《出关与毕侍郎笺》、《与孙季逑书》等。洪亮吉为人极重朋友情义,上述诸文均以情思深长见称于世。
清末的骈文名家有梅曾亮、钱振伦、李慈铭、王闿运等。后两人名声较大。李慈铭为光绪朝进士,所作以《夏日雨中集天宁寺记》最出名,文章记与友人同游北京西郊天宁寺,兴到笔随,意趣悠然,颇有禅味。王闿运为咸丰朝举人,曾为曾国藩幕僚,后历主成都尊经书院、江西高等学堂等,弟子数千人。他的骈文,以《秋醒词序》为代表,文章旨在表达超脱尘世,回归本性的佛老思想,但写来却神机独运,妙语时出,有流利圆转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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