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话本小说,是宋元话本的继续和发展。宋元话本的流行,引起了文人的广泛关注。他们在对话本进行整理的同时,模拟话本的形式,进行白话短篇小说创作,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这种模拟之作为“拟话本”。
明中叶后,伴随着市民阶层的壮大和印刷业的发达,宋元话本大量刊行,拟话本创作也兴盛起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明天启年间冯梦龙编纂的《喻世明言》(又名《古今小说》)、《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合称“三言”),及崇祯年间凌蒙初编写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合称“二拍”)。
冯梦龙,字犹龙,明长洲(今苏州)人。他具有进步的文学观,长期从事通俗文学的收集、整理工作。除“三言”外,还整理编写了多种民间文学作品。“三言”每集40篇,共120篇,约120万字。其中宋元话本约占三分之一,明代拟话本约占三分之二。由于缺乏资料,已很难将话本与拟话本清楚分开。“三言”以反映市民生活为主,内容庞杂。其中,以爱情婚姻为题材的作品占了很大比重。这类作品大都通过动人的爱情故事,反映青年男女冲破封建礼教,追求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其中最优秀的篇什。小说写“教坊名姬”杜十娘,因“鸨儿贪财无义,久有从良之志”。后与书生李甲结识,相信了他的爱情承诺,便一心追求真挚的爱情,经过种种曲折,终于跳出火坑。可是李甲对杜十娘的爱,不过是贪恋美色的逢场作戏,而等级森严的封建礼教也不允许他俩结合。李甲最终背信弃义,出卖了她。杜十娘怀着满腔悲愤、抱持百宝箱自沉江底,用自己的生命控诉了封建制度,维护了自己的人格尊严。其他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描写了商人蒋兴哥和王三巧夫妻悲欢离合的故事;《宋小官团圆破毡笠》,赞扬刘宜春对宋金坚贞不渝的爱情;《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歌颂了一见钟情的恋爱和自择配偶,具有蔑视门第、金钱的反封建色彩。此外,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罪恶及制造冤狱的作品,在“三言”中也写得较为出色。如《灌园叟晚逢仙女》,写贪婪残酷的官宦子弟张委,图谋花农秋先的园圃,竟诬秋先是“谋反妖人”,将他逮捕下狱。《沈小霞相会出师表》揭露了明代严嵩父子结党营私,排斥、陷害沈炼一家的罪行。另如《施润泽滩阙遇友》、《刘小官雌雄兄弟》等反映其他社会生活内容的作品,描写了官吏、秀才、地主、富豪、道仙、和尚、商人等各色人等,构成了一幅幅社会风俗画卷,较为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三言”中也有不少宣扬封建道德观念,有着露骨色情描写的作品,如《三孝廉让产立高名》、《金海陵纵欲亡身》等。有些作品则鱼龙夹杂,需加以分析鉴别。
继“三言”后,凌蒙初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是明代最具代表性的拟话本作品集。“初刻”、“二刻”各40卷,承继了反映城市平民生活的宗旨,不少作品揭露了社会的黑暗及封建官吏的昏庸,还有一些直接表现市民阶层商业、手工业活动的作品,描写比“三言”更为具体和真实。
作为市井文学,男女情爱同样是“二拍”的重要内容。与“三言”一样,“二拍”中有一些优秀的爱情作品,赞扬青年男女为追求个人幸福而与封建礼教大胆抗争。在抨击封建道德虚伪时,作品常以情欲为武器,直接对传统理学进行冲击。但与此同时,又失之于对性行为的露骨描写,有些篇幅已近于猥亵淫秽。与“三言”从宋元话本采撷故事不同,凌蒙初的“二拍”主要是根据野史笔记、文言小说和社会传闻创作的,他的一些作品缺少剪裁,空洞的道德说教又使人物形象苍白无力。尽管有缺陷与不足,“二拍”与“三言”同样代表着明清拟话本创作的最高成就。艺术上,与话本相比较,拟话本的描写更为细致、深入,结构也更加完整,情节更加生动曲折。拟话本语言以书面语言为主,夹杂一些文言,虽不如宋元话本语言粗犷、泼辣,但较为流畅简洁。
“三言”、“二拍”问世,掀起了明清拟话本创作热潮。较有影响的拟话本集还有《石点头》、《西湖二集》、《醉醒石》等十余种,但其成就皆不如“三言”、“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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