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四出怪胎人神难辨

假如我们换一个新的视角来研读《史记》，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我国古代统治者中，殷商的始祖契、周代的始祖弃、秦朝的祖先大业、汉代的开创者刘邦，这四位杰出的创始人，他们都不能算是完全彻底的人，当然，前提条件是《史记》等史料中关于他们出身的记载真实可信。假如说历史上的文字记载还比较靠谱，我们至少可以说：这四位领袖人物的血液里检测出来的将不完全是正常人类的遗传基因，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人，而他们的父亲却不是人类。所以我们有理由说：他们也就不完全是人类。准确地说：他们是鸟兽、神仙的后裔，其中一位还有可能是外星人“大脚印”遗留下来的血脉精灵。我这样说并非哗众取宠，而是有事实依据：比如后稷幼年时候就会进行农业生产，甚至会辨别什么样的土地适宜种植什么样的庄稼，这分明是说他天生就具有这方面经验，或者携带有相关的遗传基因。这就好像是一个很先进的外星人在辅导还不熟悉农业生产技术的地球人发展种植业。

请看《史记》中关于这四位非凡人物来历的记载和描述：

《殷本纪》记载：“殷商的始祖契，他的母亲叫简狄，简狄是有娀氏的女儿、后来做了帝喾的第二个妃子。

有一天，简狄与她的两个姐妹结伴去河里洗澡，看见燕子掉下一颗蛋，简狄就捡起来把它吃了。谁知道她吃了这个燕子蛋就怀孕了，不久生了个男孩。这个男孩叫契。

契长大之后去帮助大禹治水，并且立下了功劳。舜帝就对契说：“现在百姓之间还不能互相关爱，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也不能够相互信任，不能真诚地和睦相处，我任命你担任司徒，对百姓施行思想道德教育，一切要本着宽厚仁爱的原则进行。”

契被提拔做了官员之后，就被封在了商地，赐姓子。从唐尧、虞舜到夏禹这三个时代，契和他的家族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名声一直很好，日积月累、功德成就。到了契的第十四代子孙成汤，终于以一方诸侯的身份推翻了腐败的夏桀政权，建立了商朝。

商代的祖先是神燕的后代，周的始祖也不是凡人。《周本纪》中描述周的祖先，其来历更为神奇：周的始祖后稷，名叫弃。他的母亲叫姜原。姜原是有邰氏部族的女儿，因为聪明贤惠，就被帝喾娶来做了妃子。帝喾很喜欢她，因此历史上都说她是帝喾的正妃。

有一天，姜原来到郊野外游玩，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个巨人的脚印。姜原看到这个大脚印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也是出于好奇，就走上去试着踩它一下。谁知她的右脚刚一踩踏上去，就觉得身体颤动了一下，好像是怀上孕似的。果然，过了十个月她就生下一个男孩。

姜原担心这个孩子会因为来历不明招致祸患，就把他扔到了一个狭窄的巷道里，自己躲在一边恋恋不舍地偷看。但不论是马、还是牛羊，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都很小心地躲开他。于是姜原又把这个孩子扔在树林里，正赶上树林里人多，所以又挪了个地方，把他扔在渠沟的冰面上。奇怪的是，很快就有许多鸟儿飞来用翅膀盖在他身上，还有鸟用翅膀垫在他身下。姜原觉得这孩子有些神奇，就赶快跑过去把他抱回家，一直把他养大成人再也没有嫌弃他。

由于起初一直想把他扔掉，所以姜原就给他取名叫弃。

弃，童年时候就与普通孩子想法不一样，他心中有着远大抱负。平日里他虽然看起来是在玩游戏，但其实是在忙着种植桑麻、豆薯之类庄稼，而且他种出来的桑麻和豆类长得都很茂盛。

成年之后，弃就更加热爱耕田种谷，他甚至能够分辨什么样的土壤适宜种什么庄稼。契只要发现能够种庄稼的地方，就会在那里种植收获，民众都来向他学习。

尧帝听说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人，就提拔他担任管理农业的官吏，让他教会民众种庄稼。天下人都得到了他的好处，勤劳的人因此就能够填饱肚子，弃的功劳也越来越大。

舜帝高兴地说：“弃，黎民百姓开始挨饿时，你担任农师，播种了各种谷物，我要奖赏你。”于是就把弃封在邰，以官为号，称为后稷，赐他姓姬。

尧、舜、禹的时代，后稷一族因为帮助老百姓解决吃饭问题而深受百姓爱戴。

好人自有好报。“大脚印”的后裔——弃的第十四代子孙——就是被人们称为天才的周文王姬昌开始扬名天下。后来姬昌和他儿子武王姬发，在姜子牙的帮助下，终于推翻了商纣王的腐败政权，建立了周朝。

关于秦代祖先的来龙去脉，《秦本纪》是这样记载的：秦的祖先，是颛顼帝的后代孙女，名叫女修。女修织布的时候，有一只燕子掉落一颗蛋，女修把它捡起来吞食了，于是就生下个男孩，名叫大业。

大业娶了少典部族的女儿，名叫女华。女华生下大费，大费辅助夏禹治水。治水成功后，舜帝表彰禹的治水功劳，就赐给他一块黑色的玉圭。禹接受了赏赐之后说：“治水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其中就有我的助手大费的功劳。”

舜帝说：“啊！大费，你帮助禹治水成功，我赐给你一幅黑色的旌旗飘带，你的后代将会兴旺发达。”与此同时，舜又把一个姓姚的美女嫁给他。大费行跪拜礼接受了赏赐，他为舜帝驯养禽兽。因为他通晓了禽兽语言，因而禽兽大多驯服。大费还有一个名子叫柏翳（也有人称呼他伯益），舜帝赐他姓嬴。

大费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名叫大廉，就是鸟俗氏；另一个叫若木，就是费氏。费氏的玄孙叫费昌，费昌原来在夏桀手下做事，后来他离开夏国，投奔了商汤，给商汤驾车，商汤在鸣条打败了夏桀，其中就有费昌的功劳。

再说大费另一个儿子大廉，他的玄孙叫孟戏、中衍，身体长得非常像鸟，但是说的是人话。殷商太戊帝听说他们是飞燕后代，适合驾车，就想让他们给自己驾车，经过占卜，卦相吉利，于是就把他们请来驾车，并且帮助他们娶妻生子。自太戊帝以后，中衍的后代子孙，每代都有功劳，成为辅佐殷商的功臣。嬴姓子孙大多显贵，后来终于崛起于西方，统一了中国。

燕子后代也好、“大脚印”后代也罢，总之，这些怪胎的子孙后来都做了一方诸侯，并且都统一了天下。

也许是这些成功经验，使刘邦父母或者支持刘邦做皇帝的人受到启发，当然也许真的就有那么一回事。沛郡丰邑刘太公的老婆，在野外坐下休息打盹的时候，碰巧被一条苍龙飞过来在身上盘踞了一会儿。关于汉代始祖刘邦的来龙去脉，司马迁在《高祖本纪》中做出了这样的记载和描述：

高祖是沛郡丰邑县中阳里人，姓刘，字季。他的父亲是太公，母亲是刘媪。高祖没有出生之前，刘媪曾经在一个湖泊的岸边打盹，梦中竟然是与一位神仙做上了男女之事。当时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太公前去找寻自己的老婆，竟然看到有一条苍龙盘旋在他妻子身体上。从此，刘媪有了身孕，后来就生下了高祖刘邦。

为了说明刘邦确系真龙天子，司马迁还特意转述了两个民间故事：

高祖做亭长的时候，经常回家，到自己家的田地里给妻子吕后帮忙。

有一天，吕后和两个孩子正在地里除草，有一位老人从旁边经过，向她讨水喝。吕后让他喝了水，还拿些饭给他吃。老汉为吕后相面之后感叹说：“夫人是天下的贵人啊。”吕后又让他给两个孩子相面。他见了孝惠帝，说：“哎呀，夫人所以显贵，正是因为有这个男孩。”他又给鲁元公主相面，也同样是大富大贵。

老汉走后，刘邦正巧从旁边的村庄走来，吕后就把刚才那个老人经过这里给她们母子看相并说他们母子三人都是富贵之相的事告诉了刘邦。刘邦就问老人去了哪里，吕后说：刚走，应该走不远。于是高祖就跑去追上了老汉，询问他刚才的事。老汉说：刚才我看贵夫人及子女的面相都很富贵，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他们的富贵来源于你，您的面相是贵不可言啊。

高祖于是道谢说：如果真如老人家所说，我决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等到高祖显贵做了皇帝的时候，始终不知道这个相面老人到哪里去了。

司马迁记述刘邦的另一个故事是：

高祖以亭长的身份为沛县押送徒役去郦山，徒役们有很多人半路逃走了。高祖估计等到了郦山人也就差不多逃光了，于是走到丰西大泽边的时候，就停下来饮酒，趁着夜色把所有的役徒都解散了。

高祖说：你们都逃命去吧，从此我也要远走高飞了！徒役中有十多个壮士愿意跟随他一块走。高祖乘着酒意，夜里抄小路通过沼泽地，让一个人在前边探路。走在前边的那个人回来报告说：不好了，前边有条大蛇挡在路上，还是回去罢。高祖这时候已经喝得半醉，就说：大丈夫干大事，怕什么大蛇！于是就赶到前面，拔剑斩杀了这条大蛇。

大蛇被斩成两截，向路的两边分开滑去了。刘邦一伙人继续往前走了几里，醉得厉害了，就躺倒在地上……

后边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看见有一个老妇人坐在那里哭泣。于是就问她：这半夜三更的，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老妇人说：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我在哭我的儿子。

后边人又问她：你的儿子为什么事情被人杀了呢？

老妇说：我的孩子是白帝之子，变化成蛇，挡在道路中间，如今被赤帝之子斩杀了，我就是为这个哭啊。

于是大家都认为这个老妇人是在胡说八道，怕是想用谎话来骗人钱财。于是有人想要打她，也有人说拉她去官府。

忽然，老妇人不见了。

后面这些人赶上了高祖，就把刚才的事告诉了高祖。高祖心中暗自高兴，而那些追随他的人也因此更加敬畏他，原来打算回家的人也转变态度，愿意跟随刘邦闯天下。后来这些人都成为刘邦手下的重臣。

其实，我们这些现代人，不必再去追问：商、周、秦、汉代祖先——这四位古人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需要思考和研究的是：这四位非凡之人，他们出生之后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结果怎么样？给我们怎样的历史借鉴？

我认为值得我们汲取的教训是：好的出身只是给你一个好的开端，但是决不能因为出身优越就觉得高人一等从而骄傲欺人。老百姓不但看你是什么出身，还要看你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商朝周朝汉朝统治天下为什么都能够延续数百年，其中有出身的原因，但是主要原因还是商周汉三大家族不断积德成仁，或者说这三大宗族自身就很努力、很自律。

比如说商汤其人，他不仅善用人才，而且有一颗仁爱之心。他破格启用一个有思想的奴隶伊尹，这就说明他很有眼光和魄力。

伊尹出身低下，但是有思想、有见识。他想求见成汤而苦于无缘，于是就去给有莘氏充当陪嫁的媵臣，背着饭锅砧板来见成汤，借谈论烹调的机缘，劝成汤实行王道和仁政。他向成汤讲述了远古帝王中九类君主的所作所为及其不同结局。成汤于是就破格提拔了他，直接任用他来管理国政。

说起成汤，我就想起一个经典的故事：

一天成汤外出游猎，看见郊野四面张着罗网。张网的人祝祷说：“愿从四面八方来的，都进入我的罗网！”

成汤听到这个人祝祷之后，就叹息说：“嗳，这样就会把禽兽全都打光了！”于是，汤叫手下人把他布下的罗网撤去三面，并且要求张网的人重新祝祷说：“想往左边逃跑的就往左边逃跑，想向右边逃跑的就向右边逃跑。不听从命令的，进入我的罗网。”诸侯听到这件事，都说：“汤真是仁德到极点了，就连禽兽都受到了他的恩惠。”

商汤不仅自身努力，还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就在成汤声名鹊起的时候，夏桀荒淫无道。于是成汤抓住机会争取群众，同时在进攻夏桀的时候也不敢粗心大意，而是讲究斗争策略。进攻夏桀之前，他采取了假戏真做的手段麻痹敌人。《史记》记载说：“商汤于是举兵，率领诸侯，伊尹追随其中。商汤亲自举着大斧指挥，成汤军队先去讨伐昆吾（一是麻痹夏桀军队，二是进行一次实战预演），然后，才转向讨伐夏桀。夏桀在有娀氏故地被打败，奔逃到了鸣条，夏朝军队在鸣条这个地方全军崩溃了。”

商汤胜利了，而且维持了六百年统治，这是殷商不断积德、不断自律的结果。

然而，这些燕子的后人也有他们悲哀的一天。商汤的子孙纣王听说西周快要来进攻他，就疑惑地问他的一位大臣：我不是天帝派下来的天子吗？还有谁能够把我怎么样吗？其实从他奢侈浪费的那一天起，他的帝王职务就在民众心目中被撤销了。不久，商纣王的头颅就被西周军队割下来挂在马车上示众了。

同样是神鸟后裔的秦人，由于吞并天下之后便暴掠民众，多行不义，虽然有强悍的军队，但它的统一只维系了短短十五年时间，就悲哀地宣告结束了。

以陈胜项羽刘邦为首的反秦势力在消灭暴秦之后，汉高祖刘邦能够问鼎天下，建立汉朝江山并延续四百年之久，这和他施行仁政有直接关系。

刘邦应该杀的五个人是秦王子婴、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项羽麾下大将季布以及支持项羽、教唆韩信反叛的大辨士蒯通。

然而这五个人，他一个也没有杀。刘邦的心慈手软让他老婆吕雉看不下去了，于是吕雉趁刘邦不在的时候抓紧捕杀了韩信、彭越。

正因如此，吕雉死后，汉王朝在即将被诸吕篡夺的时候，京都护卫军——北军全体将士看在刘邦平时宽厚仁爱的情份上，全部袒露出左膊——把关键一票投给了刘家，而吕雉则因残虐寡恩而被民众抛弃。

读《史记》，我始终在想一个问题：历史上的周朝，为什么能够统治中国长达八百年？（当然，如果细究起来周的统治不足八百年，但是我赞成东方朔的观点——那是因为周的后人在统治过程中也曾经有一些过失，因而被天帝扣分，因此减去了几十年）我认为其根本原因，就是周族领导人具有亲民至善的德行。

与周朝领导人相反，秦始皇不施仁政，专嗜暴力专制，结果他成为历史上被人耻笑的帝王。虽然秦王嬴政的身体和口音特征都能证明他确系神鸟的后裔，但是他却遭到了全国民众的诅咒和唾弃。秦始皇期盼而且自信他的子孙们将会一代传递一代、千秋万代地做皇帝，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把江山传递给自己的儿子，他自己就悲哀地宣告“没戏”了。

秦王朝迅速灭亡的事实说明：有一个优越的出身之后，仍然需要积德修身，而且要长期不懈地谦虚谨慎，真心实意地施行仁政，为人民群众做善事，让老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不作秀，不显摆，不折腾，不装腔作势，不好大喜功，只有这样，政权才能长久稳定，事业才能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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