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神龟报恩宋元王

战国时期，在今天河南商丘这个地方有个小诸侯国——宋国。宋国是殷商后裔，商朝被灭亡之后，周武王对于殷商人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分封殷商人的一个支脉来这里安家落户，让他们继续祭祀自己的祖先。

话说公元前526年，是宋国国君宋元王主政的第二年。他所实行的每一项政策，都能考虑到老百姓的利益，民众称赞元王是一位仁慈善良的好君王。

一个夏夜，宋元王睡到半夜时分，突然“哎呀”惊叫一声醒了，喊身边人去请博士卫平来。

不一会，博士卫平先生匆匆赶到了。卫平看到元王还在大口地喘气，便问：大王喊我什么事呢？

“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宋元王告诉卫平：一个身穿黑色刺绣衣服的男子，坐着辎车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他受长江之神派遣出使黄河，到达我们宋国泉阳县时，被一个叫豫且的人拦住了去路，现在被豫且囚禁起来了，无处求告。因为听说我有德义，所以特来请求我去救他出来，好让他如期赶到黄河去完成他的使命。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卫平听宋元王说完，就拿起随身带来的占卜工具仰望天空，首先观察月亮，再看北斗星斗柄的指向，由此判断太阳现在运行到了哪里；然后测定东西南北和东南西南西北东北方位，再布列好八卦，开始慢慢移动罗盘指示，考察其中吉凶征兆……慢慢地，卦中出现了一个龟的形象。

于是，卫平就对元王说：托梦给您的是一只龟，它被一个渔民逮住了，希望你能去救他。

元王说：好！快，赶快派人去泉阳救出这只神龟！

话说元王派人来到泉阳，找到了县令，就问：你们泉阳渔民中有没有一个人叫豫且？他捉到一只龟，这只龟托梦给王，王派我来取龟。县令赶紧查看户籍：全县渔民55家，上游居住一户渔民叫豫且。

于是县令亲自带领使者找到豫且，问：你昨天晚上打鱼可打到什么？

豫且说：半夜时分我一提网逮到一只大龟。

使者说：这只龟是神龟。他托梦给王，王命令我来取。豫且不敢怠慢，赶快揭开笼子，捧出神龟交给使者。使者带着龟乘车刚出泉阳城门，忽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这时正是中午时分，突然昏天黑地，使者只觉得有一股大风在推着车子前行。

进入国都殿门之后，使者从车里取出神龟捧在手上。只见这只龟浑身光泽照人。使者把它放到元王面前的地上。龟望见元王之后，伸长脖子向前爬了三步停下来，又缩回脖子退回原处。

元王看了十分奇怪，就问卫平：它这是什么意思呢？

卫平说：龟在患难之中被王解救，它伸长脖子望着您爬过去，这是向您表示感谢；缩回脖子退回到原处，是希望大王快放它回去。

元王说：好呀，这龟神奇到这种地步，不可久留，赶快派人驾车送走，别让它耽误了出使期限。

卫平回答元王说：龟是天下之宝，得到这种神龟的应该是天子。有了它之后就能够十言十灵，十战十胜。王应该留住神龟用它来降服诸侯，安定国家。

元王说，不行，这龟有灵，从天而降，陷入罗网。它在患难中认为我贤明忠信，才来求救于我。如果不放过它，我也成了一个渔民了。渔人看重他的肉，我贪图他的神力。这对下就是不仁，对上就是无德。君臣无礼，国家还有什么福？我不忍心这样做啊。

卫平说服大王说：大王，话不能这样说。这龟是天赐给您，您如果不接受，天就要夺回他的宝物。而王拒绝接受天赐，也要受到处罚。如果大王放回神龟天下会淫雨不晴，或者久旱不雨，甚至风沙扬尘，蝗虫成灾。那时候您就是后悔，还来得及吗？

元王还是坚持认为应该放走神龟。

卫平又劝说：这龟周游天下，还要再回归原来的地方。它对上能呼应苍天，对下可触动大地，走遍九州未曾受过侮辱，也从未遇到阻拦。而现在到了泉阳，却被渔夫折辱。王虽然仁慈放了它，但是长江黄河之神必有怨言，一定会设法惩处我们宋国。

元王感叹说：“这拦劫人家使者，破坏别人计划，不算是凶暴吗？夺取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宝物，不算是强占吗？我听说，用凶暴手段夺来的东西，必然会被凶暴夺去；强抢别人的东西，最后还会被别人强抢。桀纣都是凶暴强横不讲道理的人，因此他们自己被杀，国家也灭亡了。如果我听从你的意见，就是丧失了仁义名声，有了凶暴强横不讲道理的行为。长江黄河之神将成为仁义的汤武，我将成为凶暴强横而被讨伐的桀纣。我看不到留下神龟有什么好处，恐怕还要陷入灾难。我现在拿不定主意了，但是我想还是赶快驾车送神龟直接去黄河吧，不让它在此久留好吗？”

卫平回答元王说：“大王不必担心。天地之间，有的地方石头堆石头，堆成了山，虽然高耸，并不坍塌，因为大地会做出平衡。所以说有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危险，却很平安；有的东西看起来很轻，却搬不动。有的人表面上忠厚老实，其德行反而不及大言欺诈的人；有的人面貌丑陋，却适合担当重任做大官；有的人肥头大耳，白白净净，却是危害大众的祸根。这些现象，神仙和圣人也难以说清。春夏秋冬，冷热交替。冷热互融，冲突有别。一年四季，根据时节不同而确定，所以让植物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有时要行仁义，有时要施暴强。强暴有目标，仁义有时机。万物都是这样，不可胜言。大王请接受我的建议，让我彻底把道理说清楚：凭借天现的七色，可以辨别白天黑夜；根据地生的五谷，可以分辨良莠。远古时期，人们不懂怎样辨别白天黑夜，和禽兽一样住在洞穴里，不懂种田，无衣少食，天下灾祸频生，阴阳季节混乱。妖孽时常出现，人民浑噩度日，子孙勉强繁衍。后来圣人区分万物生存特点，使它们互相不侵害。禽兽有牝有牡，把它们放到山里；鸟雀有雌有雄，把它们投进山林；带甲动物，安置在溪谷；无甲壳鱼类，投放入河中。为了管理民众，圣人教他们建立城郭，城内设立街巷，城外开辟陌田。根据男女老幼夫妻人口，给他们田宅、房屋。建立户籍，一一登记姓名。

圣人还设立官吏，用爵位俸禄予以鼓励。人民种桑麻有衣穿，种五谷有饭吃。辛勤耕作，丰衣足食。由此可见，没有温和，人心不服；舍弃强力，成果不出。所以种地的不用强力，粮食不能丰收；商人不用强力，赚不到钱财；妇女不用强力，织不好布匹；当官不用强力，显不出威势；将军不用强力，命令无法传达；侯王不用强力，任期没有作为。所以说施用强力，才能使事业兴起，是理所当然，是万物法则。从施用强力入手，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大王即使不赞成这个看法，也应该听说过，雕饰之玉，本出自昆仑；明月之珠，原出于四海；雕昆山之石成为玉匣，剥海中之蚌取出明珠，这一切不都是强力所为吗？

然而圣人得到匣珠，当作大宝。得大宝的，就成为天子。现在您自以为凶暴的事，其实赶不上那凿昆山之石的人。那么，凿昆山之石没有错，剥海中之蚌没有祸。而这只龟是因为它自己出使不慎而触网，以致被渔人抓获。渔人本来就要斩杀它，然后把它做成一道美味佳肴，是你解救它出来使之成为国家重宝。这是宋国之福，是民众之幸，是天赐国宝给您，您又担心什么呢？”

元王还是坚持自己观点说：“我听说，大臣诤谏是国之福，大臣阿谀是国之祸。君主假如喜欢阿谀奉承，就是愚昧糊涂。我还听说祸不会无缘无故降临，福不会随随便便来到。天气地气相合，生出各种财富。阴阳各有界限，不会偏离四时。一年十二个月，用夏至冬至界定周期。圣人明白这个道理，自己没有灾难。君王运用这个规律，外敌不敢来欺。所以，福的来到，是人自己创造的；灾难降临，是人自己招惹的。祸福同时存在，刑德互相关联。圣人辨察它们，预测吉凶。桀纣之时，与天争功，阻遏鬼神，使它们不能通显其灵。这本来已经是无道了，而谄谀之臣又多。桀有谀臣，名叫赵梁，教桀做无道之事，怂恿他贪婪凶狠，把汤囚进夏台，杀害关龙逢。左右大臣怕死，都在一旁苟且偷生，阿谀逢迎。国势危如累卵，却说天下太平。这些人遮蔽桀的耳目，和他一起自欺欺人。汤终于伐桀，桀身死，夏灭亡，听信谀臣，自取灭亡，《春秋》写明了这段史实，使人至今不忘。

纣有谀臣，名叫左强。浮夸不实，自诩目力强，不必借助规矩绳墨就能设计施工，教纣筑造象廊，高达于天；室内又陈设玉床犀玉之器，用象牙筷子吃饭。剖圣人比干的心，砍断壮士的腿。箕子怕死，披头散发装疯。纣王杀周太子历，囚禁周文王昌，把他投进石头屋子，打算从早到晚囚禁。阴兢救出文王，和他一起逃回周。文王得到太公望，发动军队和纣作战。文王病死，大臣用车载着文王尸首前进。太子姬发代替文王统帅军队，号为武王，和纣在牧野大战，在华山之南击溃纣军。纣不能胜，败退回去，武王把他围在象廊。纣被迫自杀，死后得不到安葬。头被砍下悬挂在车上，四匹马拉着车子走。我想到桀纣的遭遇，肚子里犹如沸水滚烫。他们都曾富有天下，贵为天子，但是太骄傲，贪得无厌贪无厌；不用忠诚老实人，听信阿谀奉承话，以致被天下耻笑。现在我的国家处在诸侯之间，简直小得如秋毫。办事稍有不当之处，就难以逃脱灭亡的下场啊。”

卫平回答：“不完全是这样。黄河虽然神灵贤明，赶不上昆仑山；长江虽然水源通畅，比不上四海大。昆仑山和四海，人还夺取其宝呢。诸侯争夺宝物，有时诉诸武力。小国因此灭亡，大国遭遇祸乱。还有人为了夺取宝物而杀人父兄，掳人妻儿，毁人宗庙。攻战争夺，皆为强暴。所以说，夺取时应用强暴，统治时需要文理，只要我们不违天时，用好地利，亲贤士取得人和，借鬼神添加威力，诸侯不来侵略，人民自然富裕。长期如此，国家人民安宁，社会不断进步。汤武这样做了因此得到了天下。《春秋》记载此事，作为君王榜样。王不自比汤武，却自比桀纣。桀纣施行强暴，错误在于把强暴看成永恒，完全抛弃了仁义。桀修瓦屋，纣建象廊。还征收丝絮用为燃料，一心要耗费人民资财。税敛没有限度，杀人没有止禁。杀了人民的牲畜，用熟皮做成袋子，用皮袋装进牲畜血，悬挂起来用箭射，与自然为敌，和天帝争强。这些人居然在祭祀鬼神之前抢先品尝四时产品。有人谏止，就被杀死；只有谀臣，侍在身旁。贤圣的人离他而去，老百姓不敢外出。天气多有干旱，国家四处妖异。人民不能安居，鬼神无从享用。大风天天刮，白天一片暗。日蚀又月蚀，天地少光亮。群星天上乱窜，全然失去规律。从这些现象看，国家怎么能够太平？纵然没有汤武，江山也会易主。所以商汤伐桀，武王克纣，乃时势所造就。汤、武当了天子之后一切按照规律行事，所以子孙相续，终身无灾，后世赞扬。

这些帝王的成功经验就是依据时势行动，按照事理办事：该柔就柔，该刚则刚，终于成就了他们帝王之业。现在，这个龟是大宝，为圣人出使，因为顾恋贤明的君王，它才驻足泉阳。你想想看，它行动不用手足，雷电带着它，风雨护送它，流水浮涌它。不是侯王有德，一个小渔民怎么能够逮住它？我们又怎么可能遇见它。现在王有德，遇到这个宝，却因为恐惧不敢接受；大王如果放龟出走，宋国必遭祸殃。那个时候，你怎么对得起你的臣民百姓呢？”

元王最爱的就是他的百姓，一听说留下神龟有利于老百姓，思想便开始转变。他沉吟好一会，终于对着太阳拜谢上天，拜了两次，接受了神龟，并要求卫平选择吉日斋戒。

卜者认为甲乙两日大吉，于是杀了白雉和黑羊，在祭坛中央用血灌龟，用刀解剖，龟甲丝毫没有伤残；又用酒肉祭祀一遍，剔出腹肠；然后用荆枝烧灼求兆，坚持要烧出兆纹来。不久果然兆纹显现，条理清楚。卜官占视试验，所显果然恰当。国家藏有如此重宝，消息径直传向四方。宋国于是杀牛取皮，蒙在郑国产的桐木上做成战鼓，又分别草木特性做成各种武器，从此之后打起仗来，无人是宋国军队对手。不久，卫平做了宋国宰相，宋国的力量在诸侯中不断增强。这其中就有这只神龟的力量啊。

本文地址： https://www.yishiweijian.com/zhonghua/20221210260.html

文章来源：主编

版权声明：除非特别标注，否则均为本站原创文章，转载时请以链接形式注明文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