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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一·激烈动荡的年代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09日 阅读:145 评论:0

陆定一从莫斯科回到上海,正遇到李立三推行他的冒险计划。1929年10月26日,共产国际给中共中央的信中,认为中国革命形势已经有了飞跃发展,“应积极开展和扩大各种革命形式的阶级斗争”。受共产国际指示信的影响,李立三计划在武汉、上海、南京等大城市搞暴动。
1930年8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了李立三的提议,成立中央总行动委员会,作为领导全国暴动的最高指挥部。陆定一被任命为中央总行动委员会委员。他了解广州暴动是怎样失败的,又亲眼目睹轰轰烈烈的海陆丰农民运动没有多久就烟消云散。而现在我们的力量并不强大,发动这样的全国规模的大暴动,前景能乐观吗?他觉得李立三是在发疯。
有一天,陆定一问李立三:“上海赤色工会会员只有600多人,咱们有什么力量在上海搞暴动啊!”李立三回答:“不要紧,只要一暴动,工人就都会起来和反动派斗争。”陆定一又问:“发动暴动,总要有力量,就这点力量行吗?”李立三回答:“你不晓得,我们在镇江有兵运,在南京也有兵运,只要镇江南京一暴动,工人自然就发动起来了。”陆定一又问:“士兵运动是党的秘密工作,我也不想问,但是国民党有那么多军队,你靠这么一点力量就能夺取上海吗?”
对陆定一提出的问题,李立三很不中听,回答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话不投机,直到总行委结束,召开中共六届三中全会,李立三都没有找陆定一再谈。
8月下旬,共产国际要瞿秋白和周恩来回国一起纠正李立三的错误。9月24日,在瞿秋白主持下,召开了中共六届三中全会,会议是在一座洋房中一个大房间里开的。陆定一参加了这次会。会议批评李立三在“工作布置上部分的犯了‘左’倾冒险主义倾向的错误”,会后李立三离开了领导岗位。陆定一认为,李立三是正派人,他犯了错误,认识到后作了自我批评。
1930年10月间,开完中共六届三中全会后不久,唐义贞从苏联回到上海。陆定一向共青团中央提出申诉:唐义贞以所谓“反对支部局”被开除,无事实根据,不符合团的章程。共青团中央决定恢复了她的团籍。
共产国际并不满意中共三中全会对李立三的处理。1930年10月间,共产国际来信提出,立三路线就是反国际的政治路线。从苏联回国不久的王明、博古等人,比中共中央先获知这封信的内容,立刻打起“反对调和主义”的旗号,猛烈攻击三中全会后的中共中央。不久,米夫秘密来到上海,直接干预中共内部事务,要求召开中共六届四中全会,改组中共中央的领导机构。1931年1月7日,六届四中全会在他们的策划下,在上海召开。全会认为“立三路线”不是左,而是“右倾”。主张在“湘鄂赣各省”“真正实现一省或几省的首先胜利,进而推进与争取全国范围内的胜利”。会议提出“改造充实各级领导机关”,瞿秋白、周恩来都受到严厉指责。瞿秋白还被排斥出中共中央领导岗位。向忠发名义上继续担任总书记。原来不是中共中央委员又缺乏实际斗争经验26岁的王明,由于得到米夫的支持,成了政治局委员、中共中央的实际负责人。王明等人掌握了中共中央的大权后,就伸手来夺共青团中央的领导权。当时共青团中央的书记温裕成,秘书长陈卓文,组织部长顾作霖,宣传部长陆定一。温裕成不和王明等结成一伙,便被撤职,派博古来担任团中央书记。博古争取顾作霖,打击陆定一,以所谓“调和路线”的罪名,撤销了陆定一宣传部长的职务,连共青团的中央委员也被除名。
这个时期,国民党的白色恐怖十分严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陆定一有许多熟人在这个时期英勇牺牲。李求实、何孟雄、殷夫、冯铿、柔石、胡也频等,被国民党当局杀害。这个时期的白色恐怖,震动和影响最大的是向忠发和顾顺章的被捕和叛变。顾顺章是在汉口被捕的,陆定一在八七会议上见到了他,他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当时正在周恩来领导下负责上海特科的工作。陆定一说:“顾顺章这个人很奇怪,我听说他会表演大型魔术,并且在公开场合中表演。我想,他是党内的重要人物,做秘密工作的,怎么可以这样在大庭广众中公开露面。据说他也是在表演魔术时被叛徒认出后被捕的。被捕当天就叛变了,并向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告密。”就在顾顺章被捕后的两三天,当时陆定一住在上海同孚路一座弄堂房子的前楼。这天下午,突然来了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到陆定一家里后,东张张,西望望,一言不发,没有多久就走了。陆定一警觉起来,对唐义贞说:“这个人大概是国民党的特务,咱们得赶快搬家。”他们还没有商量出办法来,这个人引来了另一个人,竟是周恩来。周恩来在他家里呆了大约两个小时,又匆匆地走了。事后才知道,是顾顺章叛变后,周恩来在搬家,到陆定一这里来暂时躲一躲。
这时陆定一也受到国民党特务的注意。有一天,陆定一到杨树浦区委开会,回来时乘了电车。离开杨树浦上车时,车门快关了,陆定一挤上车去。这时他背后又跟上一个穿长褂子的男人,陆定一心里想,不要碰到“鬼”了吧。他不买票,向售票员点点头示意,这是上海滩流氓表示他身份的举动。这样做是为了迷惑那个“鬼”。这个“鬼”也不买票,陆定一更加警惕起来。到新世界的前一站,到站的人都下车了,陆定一才突然地跳下车。这个人也迅速跟下来。陆定一肯定今天是碰到“鬼”了,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甩掉。他朝着和电车相反的方向走,进了一个弄堂,那个家伙也跟着来了。盯梢者确实蠢得很,穿了一双皮鞋,咯噔咯噔作响。陆定一走出弄堂看到一部黄包车,上车走了。那个人也叫了黄包车跟来。到了新闸路,陆定一下车拿了一把钱给车夫,就上了电车。那个人给车夫的钱少,车夫缠着和他争吵,这时电车开了,他没有跟上来,但电车开得很慢,陆定一看到他跟着电车拼命地跑。有轨电车前一节车厢,中间有一个小门相通。陆定一从后面走到前面,把长褂子脱掉,到了站就从前面的车门下车。这一下把这个“鬼”甩掉了。他看看后面没有人跟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家。
这时上海的秘密工作进入了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不仅发动群众进行斗争很不容易,就是秘密的联络工作也常常被敌人侦破。
唐义贞恢复团籍后,被派到中央苏区工作,这是她第二次离开陆定一。她要到哪一个苏区没有告诉陆定一,只知道她和何叔衡扮成父女俩一起走的。陆定一已不适合继续留在上海做秘密工作了,因此向中共中央提出到中央苏区去。经组织批准,1931年四五月间,陆定一离开了上海。在香港住了几天,几经辗转,陆定一到达了福建永定县的虎岗,这里是闽西苏维埃政府的所在地,陆定一意外地遇到了唐义贞,彼此都感到很突然。领导闽西群众坚持斗争的是张鼎丞和邓子恢。陆定一的职务是中央巡视员,实际上只是帮助中共闽西特委做一点宣传工作。
1931年11月7日,在瑞金叶坪召开的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中央工农民主政府,由毛泽东担任主席。中共中央成立了苏区中央局,周恩来任书记。共青团也相应成立苏区中央局,陆定一任宣传部长,主要工作是编《青年实话》,它是共青团苏区中央局的机关刊物。
第三次反“围剿”取得胜利后,国民党派人潜入中央苏区,进行破坏。肃清国民党的奸细是必要的。但是,中央苏区推行王明路线时,大搞肃反扩大化,害了我们许多好同志。协助陆定一编《青年实话》的魏挺群,是潮汕的学生,到中央苏区来参加革命,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大家心里有数,知道他是被肃反机关逮捕了。以后陆定一再也没有见到他。
1932年三、四月间,王明的追随者撤销了陆定一共青团苏区中央局宣传部长的职务,罪名是“右倾机会主义”。这是因两篇文章引起的。一篇是1931年10月写的《肃清反中农情绪》,那时王明一派在土地革命中主张地主不分田,富农分坏田,中农分中田,贫农、雇农分好田。有的地方还规定中农不准当苏维埃委员,不准加入共产党和共青团。陆定一的文章中明确指出:“‘反中农情绪’,是托洛斯基派的理论。”另一篇是分析国际形势的文章,其中有一句说,资本主义国家“革命运动正在高涨”。王明一派的人说,资本主义国家应叫作“直接革命形势”,也就是明天就要总暴动了,说它“正在高涨”就是“右倾”,就要撤职。他们派陆定一到上海工作,由于不久前已经被国民党特务跟踪,现在又要他到上海,无异是把他送入龙潭虎穴。
离开中央苏区之前,共青团苏区中央局在长汀开了一次会,一些人都上纲上线,对陆定一进行批判。会上决定要陆定一立即去上海,而且只能自己去,妻子孩子都不能带。他在中央苏区一共工作了一年零四个多月。陆定一从长汀到了武平,这里是中央苏区的边缘。他在武平农村一个农民家里住了好几天,待敌人警戒松懈、出入比较安全的时候才跟这位农民步行到了广东大埔,仍然走原来进入中央苏区的老路,从韩江乘船到了汕头,当天就乘一艘英国轮船去上海。
陆定一到达上海后,找到褚志远,她是共青团中央老资格的秘书工作人员,她带着陆定一见到了何凯丰。由于没有职业的单身男子是租不到房子的,陆定一和褚志远假装夫妻,在小沙渡路找到一间弄堂房子。
共青团中央为陆定一安排的职务是组织部干事。书记是王云程,宣传部长是何凯丰,组织部长是孙际明。他们都是“二十八个半”的。孙际明不仅没有分配给陆定一具体工作,甚至没有和他见面,陆定一无事可干。
1933年年初,农历元宵节前后的一天,陆定一正等待着“交通”给他送每个月十几块钱的生活费。从早上等到中午,人还是没有来,身上只剩下几角钱了,吃饭都成了问题,心里非常着急。具有长期秘密工作经验的褚志远对陆定一说:“这不对,快走!”她连忙收拾起文件后说:“你向八仙桥那边走吧,可能会遇到我们的人。”陆定一乘公共汽车来到八仙桥,下车往南走,“总交通”就住在那里。路上碰到一个共青团中央的同志,他告诉陆定一,“总交通”住处被破坏了,不能去,他要陆定一到虹口通知各苏区共青团的代表立即离开。陆定一徒步到了虹口,因为不知道“警号”,只好在机关门口观察动静。天快黑时,附近的店铺已经灯火通明,唯独机关的窗子黑沉沉的。陆定一估计凶多吉少,决定离开那里。
第二天上午,陆定一按约定在一家旅馆见到褚志远。她告诉陆定一:共青团的机关遭到大破坏,王云程、孙际明被捕了,何凯丰没被抓去;组织决定,你自己去找你的社会关系,住到你的社会关系那里。于是他们分了手。
陆定一一天多没有吃饭,饥肠辘辘,只好脱下身上的皮袍送到当铺,先吃上一顿饭。饭后,忽然想起蒋乃立的家也许可以暂时避一避。蒋乃立是陆定一在南洋大学时的同学,也曾经是共产党员,家住在法租界福履里路,是一座独立的小花园洋房。陆定一来到这里,敲蒋家后门。居然是蒋乃立来开门。陆定一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们机关被破坏了,没有地方去,住在你这里行不行?蒋乃立同意了,于是暂时有了吃住的地方。蒋乃立告诉陆定一,有个同志叫夏采喜,是中共特科的,也是交通大学的学生,比陆定一低一班,常常到这里来,等他来时,可以和他联系去苏区。这个人陆定一也认识,他是交通大学的高才生。
在蒋乃立家里等了一个多星期,一直没有见到夏采喜来。一天,弟弟陆亘一突然来到蒋乃立家。原来是蒋乃立带他来的。陆亘一也是交通大学毕业的,学的是无线电。陆亘一告诉说,大哥陆坤一在美国获得经济学、历史学硕士学位,最近和章汉夫一起经苏联回国。他拿出一本英文版的《资本论》,说是大哥带来的,陆定一看了很高兴,对亘一说,现在没事干,我来翻译《资本论》吧! 可是陆定一心里一直惦记着夏采喜,定不下心来做翻译工作。大约等了两个月,忽然夏采喜来了,答应另外找一个地方让陆定一住,然后设法去苏区。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人,通报了联络暗号。陆定一当晚就跟他离开上海,经杭州、屯溪,到了赣东北苏维埃政府的所在地葛源,这时陆定一如释重负。
在葛源,陆定一偶然翻阅到了一本中央苏区出版的《青年实话》,看到里面登了一则共青团中央的决定,说陆定一逃跑回家,开除团籍。陆定一从没有回家去看一看,为什么共青团中央作出这样的决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到中央苏区去申诉。此时,陆定一见到一个小青年,陆定一并不认识他。他瞪着陆定一感到奇怪:这个人逃跑回家了,为什么又回来?原来这个青年是赣东北苏区创建者之一黄道的儿子黄知真。“文化大革命”前,曾担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文化大革命”中审查陆定一这段历史时,幸好黄知真能给他作证,问题才得到解决。
这时第四次反“围剿”取得胜利,赣东北苏区和中央苏区已经打通,赣东北苏维埃政府准备送一批文件和邮件到中央苏区,有一个排的军队护送,陆定一就跟着这支部队到了瑞金。
关于团籍的问题,陆定一向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李维汉申明情况,但是要纠正这样的错误决定是很困难的。后来董必武干预了这件事,才得到纠正,并且在《青年实话》和《斗争》都刊登了恢复陆定一团籍的决定。
中共组织调陆定一到《斗争》编辑部工作,主要工作是为刊物刻蜡版。博古称他是“刻字匠”,有时按照博古或张闻天的意图为《红色中华》报写社论的稿子。
1934年1月,在博古主持下,中共中央召开了六届五中全会,“左”倾机会主义登峰造极。中央苏区根据地日益缩小。红军不得不进行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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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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