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9月25日(清光绪七年八月三日),鲁迅诞生于浙江省绍兴府会稽县东昌坊口周家。初名樟寿,字豫山,后改名树人,字豫才。鲁迅是他于1918年发表《狂人日记》时开始使用的笔名。
祖父周福清(1838—1904)进士出身,为捐官候职变卖田产,才得任内阁中书(七品)。父亲周伯宜(1861—1896),乡试未中,止于秀才,一直闲居在家,未有分文收入。因祖上发达过,所以此时周家尚能维持小康生活。
幼年鲁迅,喜听保姆长妈妈讲种种传说故事,更神往周家老屋后的百草园。去那里,可听鸣蝉在树叶里长吟,可看肥胖的黄蜂在菜花上蛰伏,遇到冬天下雪,还能与佣工的儿子同在洁白的雪地里捕鸟。碧绿的菜畦、紫红的桑葚、高大的皂荚树,无不使他沉迷于大自然的美好之中。
7岁始,鲁迅进入私塾读《鉴略》。那“粤自盘古,生于太荒,首出御世,肇开混茫”之类内容,对于幼童而言,实在是过于古奥与无趣了。但先生要求背,父亲管教严,他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记。12岁上,又到全城著名的三味书屋读书,师从方正、质朴、博学,对学生要求极严的寿镜吾先生。一次家里有事,他上学迟到,受到先生批评。自此再不迟到,并用小刀在课桌的角上刻了一个“早”字,以便时时警示自己。虽然,他尊敬先生,勤奋学习,“四书”“五经”、唐诗宋词,都读了不少,但对听、读、背、写的传统程式化教学方式并不满意。间或,也会利用先生读书入神之际,用一种叫做“荆川纸”的,蒙在《荡寇志》、《西游记》的绣像上描画。在此期间,他还不断拓展自己的阅读范围。读《释草小记》、《释虫小记》、《南方草木状》、《广群芳谱》、《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花镜》等书,增长自然知识。读各种野史、杂记、神话传说如《明季稗史汇编》、《二酉堂丛书》、《六朝事迹类编》等,开拓文化视野。以致成年后的鲁迅,仍对《山海经》中,那已无头,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盾牌、大斧,古代兵器)而舞”,坚持战斗的神话人物“刑天”,有着极深刻的印象。[1]
1893年秋天,浙江举行乡试。周福清为使儿子及亲友子弟中举而贿赂主考。但事情败露,遂被革职查办,于1894年1月判为“斩监候”,留待秋后处决。初时,全家惊骇,唯恐株连后人,遂由鲁迅的母亲鲁瑞带着他和弟弟回绍兴安桥头的乡下外婆家暂避。以往,母亲每年都要回乡下省亲,通常总带着鲁迅同行。这里,是河湖密布的浙东北水乡,有鲁迅许多质朴淳厚的少年伙伴,可在河畔垂钓,可去田间摘豆,可坐船头看戏,更可忘记《二十四孝图》里的虚伪和压抑。然而这次返乡,身份已由大户人家的少爷变为落难者与乞食者,于是,亲友中的某些市侩小人,便露出了虚伪势利的嘴脸。少年鲁迅,初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
半年后,“株连”之虞消除,鲁迅重回三味书屋学习。但是家境开始困顿。为保住祖父的性命,周家赶在“秋决”前想方设法筹措银两去各处疏通,以求缓刑。如此连关七年,直至1901年祖父才得“放免”。而父亲本就体弱,遭此打击,更于1894年患了重病。延医用药,亦需大量金钱。身为家中长子,几年间,鲁迅不得不经常出入当铺与药铺——从比自己高一倍的当铺柜台外送上衣服或首饰,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与自己一样高的药铺柜台上给久病的父亲买药。而最终,父亲还是亡故了。20多年后,鲁迅写道:“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1]
[1] 见鲁迅:《阿长与〈山海经〉》,《鲁迅全集》第2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1版,第248页。
[1] 鲁迅:《呐喊· 自序》,《鲁迅全集》第1卷,第4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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