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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翼生平事迹《学术现状的反思与为学重心的转移》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13日 阅读:195 评论:0

经历了明清之交的时代骤变,各阶层读书人的学术追求往往呈多元趋势。清初统治者所推行的文化专制对人们思想的严酷桎梏,致使人们的视阈更多地拘囿于经史,激使其对学术问题有了更冷静、更理智的思考。因而,什么是学,为什么学,学术的意义与价值何在?成了有清一代不少人时而思考的问题。著名学者钱大昕说道:

自科举之法行,士大夫习其业者,非孔孟之书不观,非程朱之说不用,国无异学,学无他师,真所谓一道德以同风俗者矣。然学者自就傅而后,粗涉章句,即从事于应举之文,父师所讲授,无过庸软骫骳之词;得其形似,便可以致功名,转不如诗赋策论之难工。由是六经诸史,束之高阁,即四书之义,亦可勿深求,譬犹苾刍诵经礼忏,志在乞食,而不在修行。

将学术庸俗化,把研读经书视作“梯进干誉”、寻觅衣食之具,岂非社会之悲剧?固然,学术研究,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作支撑。然而,一旦物质条件具备,往日所侈谈的经史之学、立身之道便置之脑后,束之高阁,殆非智者之所应为?

如此看来,在当时,“诵四书,尊程朱,而未见有为其道者”、“所诵者礼义,所好者名利”,已成了较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故清代学者周春呼吁以“汉、唐之学”,纠“宗宋、元者之流弊”。这从另一侧面说明,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尽管在清代被抬至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以其不切实用,已引起有识之士的不满,甚或有学者提出:“与其屈经从注,何如舍注取经”、“推倒一世之豪杰,开拓万古之心胸”,皆唱出与当时统治者所强调的尊崇程朱不相谐和的音调。

其实,尽管当时文网甚密,但并不是万马齐喑,对学术上的不良风气提出批评者亦不乏其人。冯行在《邓潜谷先生传》一文中说:“而近世学者,牵滞闻见,既迷离于原本,其师心自用、兢口实于六经注脚之语,蔑典籍而不事,吾深病之。”以一诸生,同样表现出对学术现状的忧虑。金匮学者秦蕙田,“不欲居讲学之名,乃与同志三四人,为读经之会,每旬有余日,则一会于所谓味经窝者,会则出其所得而商榷之。尝曰:‘先圣之蕴,具于六经,舍六经安有学哉?’”所为文,“非六经之法言不陈,非六经之疑义不决”。亦有意绕开程朱对儒家经典的传注,强调在经书本文的研讨上下功夫,无疑是对时髦于当时的“程朱之言,即六经也”之说法并不认可。这恰恰说明,宋明理学家侈谈义理的空寂学风,越来越为人们所不满,而从儒家经典本身寻求理道或治世理身之方,则成了多数人的共识。看起来这似乎是问学途径的改变,其实不然。它反映了当时读书人学术的自觉与理性的唤起。他们已不满足于剿袭旧说,拾人牙慧,亦步亦趋,依傍他人,而主张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儒家经典的精蕴,摆脱了以程朱之是非为是非的窠臼,体现出独立思考的学术精神,应当视作为方法的革命。钱维城的《春秋论》,便借论述春秋笔削大义,透露出自己对是非评判标准的思考:

今夫是非何定乎?其出于一人之言者,虽古昔圣贤言之,而后世不能无疑。其出于天下之言也,虽愚夫妇之言,而圣人不能易。故有一人之是非,有天下之是非,有万世之是非。天下万世之是非,非可以一人定,与天下万世共定之而已。

字里行间,仿佛能寻觅到晚明以来进步社会思潮的格调风致。

同样,阳明心学及其后学,以其矫枉过正、蔑经裂道而遭到后人的指责。王学末流中出现的“离行言知,外事言学”的空疏学风,表现为“只以讲说为事”,而走向禅学的空虚境界,致使“学”与“用”相脱节,“知”与“行”不相关。以其空谈误国,无补时用,故有人称之为“伪王学”。明清之际的一些学者,针对这一不良学风,先后发表了许多批评意见,在补偏救弊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明末朱舜水强调,为学一应有益于自己身心,一应有益于天下国家,而反对“纸上空谈”、“掉弄虚脾”,论学以能否实用为标准,认为:“处之危疑而弗能决,投之艰厄而弗能胜,岂儒者哉?”有开国儒宗之誉的顾炎武,对朱熹在研究儒家经典方面的基础工作如诠释、训诂、考订时有肯定,但对其理学思想的地位却评价甚少。他曾称:“理学之名,自宋人始有之。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非数十年不能通也。……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校诸帖括之文而尤易也。又曰:‘《论语》,圣人之语录也。’舍圣人之语录而从事于后儒,此之谓不知本矣。”

很明显,顾炎武在这里指出了学术研究上的另一条路径,即绕开理学门径,寻本究源,直接从儒家经典中汲取有益于世道的营养,大有以经学家之识见来改造理学的况味。在他看来,侈谈义理,忽视当世之务,“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必将误身误国。所以,他力图以经世致用之实学,挽救晚明以来“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之空疏学风,于广博中求专深,在治经史上下功夫。考古断今,是为了济世安民,著述的目的在于有助于世用。王夫之也说:“若近世李贽、钟惺之流,导天下于邪淫,以酿中原衣冠之祸,岂非逾于洪水、烈于猛兽者乎?”将明之灭亡,亦归罪于王学左派诸人,称“明之亡不亡于朋党,不亡于寇盗,而亡于阳明之学术”,的确有些骇人闻见。这说明王学末流流布至这个时段,的确是失去了应有的传播市场,心学之变革势在必然。

生当明清之交的黄宗羲,为学亦意在经济,强调“穷经”是为了“经世”,而“经世”重在“读史”,学“必证明于史籍而后足以应务”。他既不满意理学家的固守“经生之章句”,见识浅陋,也不满意心学家的“无事乎读书穷理”,空谈性理。曾强调指出:“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故受业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世,方不为迂儒之学,故兼令读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这显然是针对当时的学术研究实际而发。

宋、元以来,“濂、洛、关、闽之学,不究礼乐之源,独标性命之旨,义疏诸书,束之高阁,视如糟粕,弃等弁髦,盖率履则有余,考镜则不足也。元明之际,以制义取士,古学几绝,而有明三百年,四方秀艾困于帖括,以讲章为经学,以类书为博闻,长夜悠悠,视天梦梦,可悲也夫”!以汉学派人士评判当时为学之情景,下语或许过激,但毕竟道着一些学者滞于所习、仅记诵语录而不考究五经原旨之弊。全祖望在《二老阁藏书记》中也感叹道:“有明以来,学术大坏,谈性命者,迂疏无当;穷数学者,诡诞不精;言淹雅者,贻讥杂丑;攻文词者,不谙古今;自先生(按:指黄宗羲)合理义象数名物而一之,又合理学气节文章而一之,使学者晓然于九流百家之可以返于一贯。”非常概括地揭示了学术各派之流弊,在论及黄氏之“藏书”即其“学术所寄”的同时,充分肯定了他在学风转变中的关键作用。黄氏之学,意在纠偏救弊,以使学术研究朝着“穷经”以“经世”的健康方向发展。

宗羲学出蕺山,蕺山又秉承王阳明之旨。博览百家,注重对经史之学的研究。他于书无所不读,同里钮氏世学楼、祁氏澹生堂、金陵黄氏千顷堂、吴中钱氏绛云楼等处藏书,均曾饱览。穷年搜讨,孜孜矻矻,著有《明儒学案》(六十二卷)、《宋元学案》(未成书,清人全祖望续成之)、《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已佚)、《南雷文定》(五集)等。所著《明夷待访录》,收有《原君》、《原臣》、《原法》、《置相》、《学校》、《建都》、《方镇》、《胥吏》、《取士》、《阉宦》、《田制》、《兵制》、《财计》等,凡二十一篇,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政治思想。指斥君主,“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公”,“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致使“天下人民”也成了“人君橐中之私物”,并声称:“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亦遂不敢自为非是,而公其非是于学校。”尤其是在为学思路上,力图别开蹊径,尝称:“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封己守残,摘索不出一卷之内”,显然有排闼而出、另觅出路之意。

王夫之注重经史研究,但其意亦在“经世”,曾在《读通鉴论》一书中称,探究历史,不是为了堆砌史实,而是为了资用于当世,“所贵乎史者,述往以为来者之师也。为史者记载徒繁,而经世之大略不著,后人欲得其得失之枢机以效法之无由也,则恶用史为”。司马光所撰《资治通鉴》,其意“非知治知乱而已也,所以为力行求治之资也”,是以史为鉴,补益于现实。在对帝王的评判上,与黄宗羲所言如出一辙,认为天下不是一人之私产,“以天下论者必循天下之公,天下[非夷狄盗逆之所可尸,而抑]非一姓之私也”。顾炎武则主张理学即经学,离开经书的探究,理学何来?“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岂不是成了禅学?故为学强调“经世致用”、“救民以事”,而不是徒发空言的“空虚之学”。他“历览《二十一史》、《十三朝实录》、天下图经、前辈文编、说部,以至公移、邸抄之类,有关于民生之利害者,随录之,旁推互证,务质之今日所可行,而不为泥古之空言”,撰成《天下郡国利害书》。尝称:“文不关于经术、政理之大,不足为也。”他对儒家经典的研究,或诠释经文,新意自出,或辨正名物训诂,以补诸笺注之疏漏,往往持论明通,辞有根据,意在以古鉴今,正所谓“取古今民情之利病,代为之斟酌,而今之兴利以除害者在矣”。其研究古学的动机显然可见。他们对心学、理学两派为学之现状,均不满意。心学家的读书不广、知识面偏窄,理学家的寻章摘句、自我封闭,无疑是读经研理的最大障碍,认为“必证明于史籍,而后足以应务,元元本本,可据可依”,故强调博览经史,开拓视阈,在更大知识范围内寻求学术发展之出路,追索经、史何以“经世”这一为大多数学者所忽略的严肃命题。

上述诸人重视考据、追求经世致用的治学路径,对清代学风的形成起到很大作用。正如王国维在《沈乙庵先生七十寿序》一文中所说:

顺康之世,天造草昧,学者多胜国遗老,离丧乱之后,志在经世,故多为致用之学。求之经史,得其本原,一扫明代苟且破碎之习,而实学以兴。雍乾以后,纪纲既张,天下大定,士大夫得肆意稽古,不复视为经世之具,而经史小学专门之业兴焉。……亭林之学,经世之学也,以经世为体,以经史为用。东原、竹汀之学,经史之学也,以经史为体,而其所得往往裨于经世。盖一为开国时之学,一为全盛时之学,且涂术不同,亦时势使之然也。

尽管当时讲求性理的宋学与重视考据的汉学、王学与朱学势难两立,“为王学者遂视朱子为仇雠,朱子之徒又斥陆、王为异端。而攻击者并文成之事功亦毁之”,“汉学昌明,遍于寰宇,有一知半解者,无不痛诋宋学”。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自清初以来的不少学人,在读经与致用关系的理解上,都趋于冷静,都比较认同学以致用,反对“学”与“行”的背离。所谓“一为文人,便无足观,亦薄其徒侈才藻、骛雕章琢句之为,其行义不可闻也”,正是这一现象的最好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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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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