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传统社会里，氏族、部落、部落联盟等松散的血缘共同体是主要的社会组织形式。在殖民主义到来之前，这些原生形态和次生形态的共同体是非洲普遍的和基本的政治单位。在早期的传统黑人社会里，部落成员权利平等，往往没有固定首领，一切事情在全体氏族、部落成员中协调解决，年高德劭的长者起一定的调解、仲裁作用，权力运行机制带有氏族社会和部落组织的平等原则和原始民主色彩。在传统社会发展过程中，部落议事会或长老会成为议事机构和最高权力机构，酋长的地位和作用也凸显出来，他们指挥军事行动，负责召集部落会议，为属民的政治、经济利益服务。但酋长的权力是受到很大限制的，重大问题的决策权在部落会议或长老会，酋长只是这些决议的执行者和属民利益的代言人。

早在19世纪下半叶，西非民族主义先驱爱德华·布莱登认为，非洲传统社会的基础是社会主义的，在传统社会中，土地、水源等财富为村社所有，强调集体主义原则和合作互助精神，有公正民主的管理系统，不存在剥削现象，没有互相对立的社会集团。塞古·杜尔认为，“非洲从本质上来说是个村社共同体，我们的社会联合、社会利益优于个人利益的观念，共同的责任感，规定并支配村落生活的真正的民主主义传统——所有这些都构成了我们社会生活的基础”^[1]。桑戈尔说，“我们非洲社会是一个无阶级的社会……是一个以公社为基础的社会。其等级制度(权力)是建立在精神和民主价值之上的，是建立在长子继承制和选举之上的。在这样的社会里，所有各种决定都要在请示祖先神灵后拿到议事会上进行讨论”^[2]。在这样的传统社会里，酋长的角色更像一个部落议事会协商决定的实施者，而不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决策者。酋长在几个可信赖的参事和各个地方的首领组成的“领导班子”协助下行使权力，酋长遇有重大事项还需与部落中广大成员“集体协商”。在部落会议上，属民们可以就共同体的大小事务展开讨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讨论没有时间限制，直到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为止。由于非洲各地天气炎热，人们喜欢在户外进行公共活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是举行部落会议的理想场所，故这种政治参与和决策方式被称作“大树下的民主”^[3]。这一传统文化特色在非洲现代社会仍然被保留下来。

[1] 《几内亚民主党争取民族解放的政治行动》,《塞古·杜尔文集》第3卷,第69页,转引自李保平:《非洲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90页。
[2] 桑戈尔:《非洲社会主义》,纽约:美国非洲文化研究学会,1959年,第32页。转引自李保平:《非洲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90页。
[3] 李保平:《传统与现代:非洲文化与政治变迁》,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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