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化过程中，民族国家起着非同小可的作用，近代社会的转型要从民族国家的形成开始，而民族国家是现代化的有形的载体。那么什么是民族?什么是民族国家?许多西方学者认为民族是一个近代的概念，比如霍布斯鲍姆说：“民族不但是特定时空下的产物，而且是一项相当晚近的人类发明。”^[1]在西欧封建社会没有民族的概念，也没有民族国家。

为理解这种说法，需要回到西欧中世纪的现实之中去。

如前所述，在封建西欧，领地是政治的基础，庄园是社会的单元。一切人都和领地与庄园有直接关系，他们隶属于领地，依附于庄园，效忠的对象是领主，人们的身份认同与土地分封制度一致，即认同于分封的土地，同一封地上的人产生强烈的认同感，“民族”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意义。像英格兰、法兰西这些概念，基本上是一种地域的概念，表明某个地理范围;而英格兰人、法兰西人这些概念，如果存在，也基本意指在这些地域范围内生存的人，其意义并不比某某村、某某乡更为重要。现代人脑子里的“民族”观念，在中世纪西欧是很模糊的。正因为如此，许多人说封建的西欧不存在“民族”——当然，这个“民族”是指现代意义上的民族。

同时，“国家”的概念也一样模糊，它离普通人太遥远。一切人——无论领主还是农奴，都清楚要对“主公”(即土地所由来者)效忠，例如封臣要对封主效忠，农奴要服从领主的指令，等等。即使对作为一切封建主之首的“王”，由于他也是以个人的身份取得这个地位的(即他是一切土地最初的封授者)，所以人们对他的效忠(如果存在这种效忠)，也是对最高领主的效忠，而与“国家”无甚关联。因此人们说，在中世纪西欧，只有领地，没有“国家”——当然，这指的是现代国家。事实上，如果说在中世纪西欧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它是个天主教大世界，天主教是所有人共同的身份认同;而在世俗的领域，则只有领地，没有“国家”，每块领地都有自己的经济权、司法权、政治权和治理权。“country”和“realm”是存在的，“state”和“nation”则不存在。

跨出这种状态，就跨出了封建时代，因为它意味着摆脱由土地分封制度所建构的社会与政治结构，而形成政治与社会的统一。

很明显，在这个过程中，王权会起重大作用。王权的演变使“state”和“nation”出现了，最终催生出现代的国家形态，即“nation-state”——民族国家。

[1]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民族与民族主义》,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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