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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2 旅游摄影学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2日 阅读:196 评论:0

没有旅游照片,旅游行为就无法成立。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1979)一书中这样写道:“作为玩乐旅行而不带照相机,似乎是一件极不自然的事。照片可提供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人们有去旅行,计划有实施,也玩得开心。”本文将对旅游活动中摄影照片所发挥的功能,以及拍摄行为、被拍摄对象所蕴涵的意义进行探讨。
· 巴厘岛——视觉形象的乐园
翻开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旅游史,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库拉乌塞·格莱柯(Krause Gregor)的摄影集《巴厘岛》(Krause,1922)。作为一名荷兰派遣到东印度殖民地的医生,1912年到1914年期间,库拉乌塞生活在巴厘岛。摄影集囊括了巴厘岛的自然景观与巴厘岛人们的生活场景,有风景、人物、市场、沐浴、歌舞、祭祀、寺院、火葬等等,共约4 000张照片,该影集于1922年出版。
这本摄影集对那些向往访问巴厘岛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巴厘岛》一书的作者米切尔·哥巴比尔斯在他的书中记录到:库拉乌塞的摄影集令他萌发了前往巴厘岛的愿望,并且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完全无法抑制,终于到1931年有幸踏上巴厘岛。
人们通常认为尤其是巴厘岛上沐浴场景的照片,对当时的旅行者构建巴厘的“人间天堂”形象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1932年途经巴厘岛的查理·卓别林在他的自传中也提到:“决定去巴厘岛的是(哥哥)西尼。据说这个岛还尚未接受文明的洗礼,岛上随处可见袒胸露怀的美丽姑娘。这样神秘的描述一下子激发了我极大的兴趣。”(副岛,1996)在开放的旅行空间下,这些照片向世人展现出“巴厘岛=原始的‘性自由’”的新形象,其恰恰与当时的“欧美=文明的‘性压抑’”的固化形象截然相反。
巴厘岛成为一个着名旅游胜地源于库拉乌塞拍摄的摄影集。这一观点也正好印证了约翰·厄里的着名论断,即旅游行为是由游客投向旅游地的某种特别的视线而产生的。库拉乌塞通过照相机投出的视线,将被摄影对象固化于照片之上,并在大范围内传播,从而产生了无数追随该旅游形象的游客。因此,与其说照片反映了现实,不如说它创造了“视觉形象的人间乐园”(山中,1992)。
· 照片是旅游经验的证明吗?
在对旅游的想象中,游客在旅游之前阅读导游书籍,然后游览导游书中所描述的地点,同时确认他们实际游览的地点是否与书中介绍的一致,最后再拍摄和书中所收录的照片大致相同的旅游照片。因此,在用自己的双眼观看现实世界之前,游客们通常已经准备好了照相机。而他们在按下快门之后,却什么都不再看了。从某种意义而言,旅游体验又消失在照相机与暗房中。丹尼尔·布尔斯廷指出,现代旅游都不是真正的生活体验,它仅仅只是一个“虚拟事件”。
因此,前文中提到的桑塔格还论述道:“拍照摄影是证明经验的一种方式,也是拒绝经验的一种方式,即仅仅把经验局限于寻找适合拍摄的对象,把经验转化为一个影像、一个纪念品。旅行变成累积照片的一种战略。”然后,她又写道:“这种旅游方式尤其吸引那些以劳动为美德的国民——日本人、德国人和美国人。使用照相机,可平息工作狂的人们在假日玩乐时所感到的不工作的焦虑。他们可以做一些仿佛是优雅地模拟工作的事情,即他们可以拍照。”
这里,被冠以“以劳动为美德的国民”的德国人、美国人、日本人,在2006年的国际旅游支出中分别居第一、第二、第五位(世界旅游组织统计数据),他们都是爱好旅游、喜欢旅游消费的国民。特别是关于日本人,桑塔格还揶揄说:“随着近来日元高涨的奇迹,他们宛如从监狱般的日本列岛中释放出来。这些日本游客一般都全副武装似地在腰部两侧各配备一部照相机。”
· 游客拍摄旅游照片——从电影《食人旅游》(Cannibal Tours)谈起
电影《食人旅游》(Cannibal Tours)(照片M2-1),是澳大利亚着名的电影剧作家丹尼斯·欧陆克(Dennis O'Rourke)1987年的作品。电影讲述的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瑟比克河流域的旅游活动。来自欧美的游客、游轮梅拉尼西亚探险号、偶尔出现的监测艇,还有美丽的瑟比克河,都在影片中纷纷登场。


照片M2-1 在身体上描彩绘的游客,出自《食人旅游》(Cannibal Tours)(1987.O'ROURKE & ASSOCIATES, Australia)


游客进入河边的小村庄,一边购买工艺品,一边肆意地拍摄“原住民”的照片。一位德国游客的话语尤为令人印象深刻:“你们过去是食人族,在这里杀过人吧!来拍张照吧!作为与你相遇的纪念。”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纪念呢?在这里被拍摄的证据,不过是欧美游客所期望看到的“原始”场景。在人类学对“原始”、“未开化”这些概念发生质疑的同时,游客们不正是在照相机的取景框里不断地生产着“原始”吗?
但是,正如电影中所描绘的那样,事实上早已没有了“野蛮人”。游客们也完全知道并不存在什么“食人族”。倘若的确还有这样恐怖的事情存在的话,他们断然不会冒险到巴布亚新几内亚来。那里的“食人族”无非是在游客照相机前扮演“野蛮的食人族”的当地人,是在当今世界强弱力量博弈下,另一种政治学的模式化表述。
那么,瑟比克河流域的人们基于何种缘由能容忍游客的肆意妄为呢?一名村民一言中的:“为了钱!”他们向游客收取一台照相机两基那的拍摄费,于是游客们悄悄地把钱交给这些“模特”。游客花钱购买与他们日常生活迥异的时间和空间,而当地人则出售了它们。
· 使用摄像机的原住民——巴西卡雅布族的案例
电影《食人旅游》中,瑟比克河流域的居民是游客手中照相机的客体对象。但是,现在原住民自己也开始拍照摄像了(照片M2-2)。昔日被摄影的客体变成了声张自我意愿的主体。


照片M2-2 拍照摄像的卡雅布人(Stocking, Jr., George W., COLONIAL SITUATIONS.. 1991.Reprinted by permission of the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巴西欣古河流域、帕拉州南部、马托格罗索州地区生活的印第奥、卡雅布族等原住民,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之前就是摄影、映像传媒关注的对象,直至80年代,电影和摄像等传媒仍然发挥着将他们的文化客体化的重要作用(Turner,1991)。当年在卡雅布族人反对修建水库的事件中,英国格拉纳达电视台(Granada Television)的“消失的世界”(Disappearing World)栏目组到当地拍摄题为《卡雅布人》、《卡雅布——走出森林》的纪录片。当时,他们已经强烈地意识到电视摄像的作用,并试图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尤其是电视编导、NGO(非官方组织)人员甚至摇滚巨星斯汀(Sting)也和他们一起参加在阿尔塔米拉举行的反对动员集会。他们抗议修建水库将带来环境破坏,向世人展示了人与自然共生的卡雅布族人形象。
令人深思的是,他们的展示尤为强调他们自身的原始性特点。例如用木制的圆盘装饰突出的下唇,面部和身体上的文身图案,以及传统的战士装扮,这些曾在20世纪60年代被否定的文化要素,成为彰显自我身份认同的标志被重新表述出来。
如上所述,这种操控文化的方法,在当代文化研究中被定义为战略性的本质主义。尽管他们把自己禁锢在自我文化当中,但是同时,这也是他们把自己的文化纳入现代世界文化体系的武器。在呈现与被呈现构成的政治结构中,这次的主导者是原住民。他们已经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影像里的被展示对象,他们成为展示的主体。
· 对摄影照片的批判视角——展望旅游摄影学
在影片《食人旅游》中,出现了不少游客四处举着相机频频拍照的场景。这是导演欧陆克的摄影机对准了拍照的游客,也就是说将拍摄原住民的游客变成被电影捕捉的对象。电影镜头中出现了游客的照相机,这是把过去从不摄入电影镜头的,即镜头外的场景也一并拍摄下来。因此,镜头中呈现的世界被相对化了。这也为批判性地考察旅游摄影行为提出了新的观点。此观点或许在将来能成为一个名为“旅游摄影学”的新研究领域。分析旅游行为中产生的大量旅游照片必将成为旅游研究中非常重要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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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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