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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传统走向现代-坦桑尼亚政治体制的嬗变·反对党的策略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13日 阅读:369 评论:0

具体而言,反对党的策略主要有以下途径。

1. 翻历史旧账,激发民族宿怨,丑化革命党政府

为了达到特定的政治目的,身份认同被用来激发和动员某些特定的人群。而唤起本族认同感的方式,除了正面强调本族的同一性外,很重要的方面是要找出一个共同的敌人,形成“同仇敌忾”之势,增强自我认同感和凝聚力。因此,美国学者盖伊指出,民主政治经常伴随着“仇恨政治”;英国学者曼恩则说,民主政治与穷兵黩武有着“兄弟般的关系”,台湾政论家南方朔指出,“民主经常需要敌人来痛恨或仇视”,“民主的花朵其实是以仇恨为营养而灌溉出来的”。[1]卡夫党正是以一种莫须有的仇恨观念,通过“记忆重塑”将革命党妖魔化,藉此强化敌我之分,实现排他性的认同来博得同情,获取选票。

在对1964年革命的评价问题上,历史积怨被政客充分利用,已经愈合的历史疮疤重新被揭开。1964年“一月革命”推翻了代表阿拉伯人利益的桑给巴尔民族党政权和阿拉伯苏丹王朝,确立了代表非洲人利益的非洲设拉子党的执政地位。近30年来,“一月革命”被主流意识形态所肯定。1992年坦桑尼亚实行多党民主制之后,以阿拉伯学者为主体的人士利用多党制提供的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进行宣传鼓动,质疑“一月革命”的正当性,认为是非洲人以野蛮的暴力方式劫夺了一个合法政权。在1990年代出版的一本历史著作中,阿拉伯作者的论述充满了对“一月革命”的斥责和非议,“在非洲设拉子党和乌玛党的授权下,相当多的财产被没收或被销毁。革命的惨烈造成了无以言状的痛苦,在那些日子里,桑给巴尔到处火光冲天,充满刺耳的尖叫声。”“1964年的革命是非洲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事变之一。”[2]否定了这场革命,也就意味着否定非洲设拉子党及其后的革命党执政的合法性。1995年和2000年两次大选前的竞选活动中,以及在历次补缺选举中,卡夫党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话题,他们利用对“一月革命”非法性的渲染,煽动选民对革命党的仇恨,凝聚本族情感。

事实上,对这场革命的评价成为政治人物的首选话题。在公开的群众集会上,卡夫党人对这场革命大张挞伐,有的候选人指责革命是对一个合法的政权的武装颠覆,非洲设拉子党通过非法手段篡权窃国;指责暴动者残害生灵,使大批无辜者死于非命,而非洲设拉子党执政后,没有采取和解的与人道主义的做法,没有对那些在革命中受到伤害和致残的人提供救助,使很多伤病者得不到就医的条件而病情恶化,有的失去了生命。“对于那些在革命中受到残害的人来说,执政者没有提供必要的抚恤救助,而另一方面,许多执政党的高官一旦生病,就去国外接受治疗。”[3]卡夫党人激烈批评执政党在“一月革命”后实行的“继续革命”政策,指责国有化运动对工商业者和土地所有者的剥夺,明确承诺将向在革命后的土地改革中被剥夺土地的人给予补偿。卡夫党总统候选人哈马德还将革命党军警部门的做法与“一月革命”相比,激烈抨击革命党在大选前后“使用国家机器滥用暴力”,称“革命党一旦获胜,极权主义统治将会恢复,正如1964年的经验所证明的那样”。[4]

2. 丑化和挑衅联合政府,塑造自己英雄式魅力

否定桑给巴尔“一月革命”的合法性,也就从根本上否定了坦噶尼喀-桑给巴尔联合的合法性。事实上,卡夫党一再质疑1964年4月桑给巴尔与大陆联合的合法性,对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的存在提出挑战。反复强调桑给巴尔的独立性,强烈反对大陆“将桑给巴尔变成另一个玛菲亚岛”[5]的企图。哈马德呼吁解散桑给巴尔革命委员会,代之以一个合法和规范的政府。[6]哈马德还通过强调任桑给巴尔总理期间因坚持桑给巴尔自治而被革命党打压的境遇,倾诉悲情,以赢得公众同情。

卡夫党极力渲染大陆对桑给巴尔的剥削和侵夺,声称联合政府觊觎在桑给巴尔海域发现的石油资源[7],并允诺如果卡夫党执政,将马上进行石油开采。此外,卡夫党政府还抱怨联合政府对桑给巴尔向大陆输入的商品实行港口增值税。然而,与坦噶尼喀大陆丰富的资源相比,桑给巴尔的经济资源确实是有限的,桑给巴尔的经济基础严重依赖旅游业、丁香种植和港口贸易。很多反对派支持者似乎忘记了联合给桑给巴尔带来的种种益处,比如大陆方面多年来一直免费为桑给巴尔供电。

在历次竞选过程中,卡夫党都大力鼓吹由三个政府组成的联邦框架:一个桑给巴尔政府、一个坦噶尼喀政府和一个联合政府;即桑给巴尔与大陆形成并列的政府,其上是联合政府。这其实是通向脱离联合共和国的第一个步骤。

卡夫党的激烈言辞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唤起强烈的族群情绪。一位卡夫党的支持者激动地说,总有一天,毁于1964年1月政变的桑给巴尔旗帜会在政府大楼上重新高高飘扬,这将象征着桑给巴尔民族主义者的胜利。[8]事实上,民主政治在桑给巴尔表现为族群政治、民族主义,卡夫党对内拿阿拉伯-设拉子族群认同做文章,以群众情绪激发族群意识;对外则以桑给巴尔民族主义激情地对抗坦桑尼亚民族主义。 

革命党在竞选运动中也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性。由于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乏善可陈,革命党也尽力利用族群问题吸引选民的支持。他们使用非理性的言辞和举措回应卡夫党的族群政治,有的言论不乏强烈的族群政治情绪。革命党方面严辞指责卡夫党企图倒转历史车轮,希望阿曼素丹王朝复辟,指责卡夫党是1964年革命前的桑给巴尔民族主义党的继承人。坦桑尼亚总统姆卡帕的夫人赴桑给巴尔为革命党助选,在竞选集会上告诫自己的选民要提防卡夫党,卡夫党梦寐以求的是复辟“一月革命”前的政权:

1964年以前,桑给巴尔的人民是自己国家的奴隶;因此我提醒大家,在决定支持哪一个政党时务必谨慎,因为有的政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它在羞辱你们独立的人格和尊严。[9]

革命党继续倡导一项两个政府的政策,说卡夫党所主张的联邦制将会破坏联合政体。总统姆卡帕在另一次竞选集会的演讲中指出,卡夫党的主张“无论如何都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强调革命党引进和启动多党民主制是为了推动坦桑尼亚向前发展,而不是为了破坏国家的联合与团结,也不是为了制造混乱和使国家倒退。他还暗示,如果两个政府之间的联合遭到破坏,奔巴岛的商人及其家庭将被驱逐出坦噶尼喀。[10]革命党的另一个领导人在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卡里奥考(Kariokoo)的一次集会上说得更加直白:“奔巴人,你们在大陆拥有的商店比在桑给巴尔还多,因此如果你们执意破坏联合体制,遭殃的还是你们!”[11]

[1] 南方朔:《“台独”:语言暴力重演法西斯故伎》,《世界知识》,2004年第19期,第50页。
[2] Amir A. Mohammed, A Guide to a History of Zanzibar, Good Luck Publishers, Zanzibar, 2nd edition, 1997, p.73.
[3] Greg Cameron,“Zanzibar's Turbulent Transition”, Review of African Political Economy, 2002(92),p.320.
[4] The Guardian,October 12,2000.
[5] 玛菲亚岛(Mafia Island)亦是坦桑尼亚东部的岛屿,距离海岸30公里,距文古贾岛160公里,人口约18万,面积为394平方公里,是坦桑尼亚仅次于文古贾岛和奔巴岛的第三大岛,在德国、英国统治时期就属于坦噶尼喀的一部分,独立后无分裂问题,现为滨海省的下辖县。
[6] The Guardian,October 16,2000.
[7] 革命党对此予以否认。事实上,英国石油公司和英荷皇家壳牌公司、加拿大公司曾先后在桑给巴尔海峡和附近其他海域进行过海洋石油勘探,并没有获得具有油气资源的确切资料。参见汪广均《桑给巴尔投资环境与工程承包市场》,《外经导报》,2004年第5—6期,第31页。
[8] Greg Cameron,“Zanzibar's Turbulent Transition”, Review of African Political Economy, 2002(92), p.328.
[9] Daily News, September 30,2000.
[10] Observation, October 16, 2000.
[11] Nipashe, October 1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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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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