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魏晋之际众生相
魏晋之际是中国历史上由分裂到短暂统一接着出现更大分裂的特殊历史时期。在社会巨变的大背景下,人们的思想行为也打上了时代的烙印。通过众生相,去直观地了解和认识那个时代,应该是一个便捷的途径。
司马氏作为那个时代的主导力量,对那个时代的生成和发展,无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们的自私与冷酷,造就了那个时代的悲剧,也成为中国历史此后数百年长痛的病源。
毋庸讳言,魏晋之际社会政治极其黑暗。人们被这黑暗社会裹挟着,迷茫、苦闷,进退失据,以至于人格分裂、行为失范。社会沉沦到谷底,从上到下,了无生机。
(一)宗室、外戚的自私与残暴
经过司马氏祖孙三代的苦心经营,终于完成了亡魏成晋的历史嬗变。咸熙二年(265),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让。当年年底,司马炎称帝,改元泰始,历史正式进入晋朝。
此时,国家还没有统一,司马炎即忙不迭地大封宗室和功臣。一口气封宗室27人为王。几年后又陆续增封,封王者多达57人。各亲王所封郡,为封国。二万户的大国,设上、中、下三军,拥有军士5000人;一万户为次国,设上、下二军,军士3000人;五千户为小国,设一军,军士500人。这些诸侯王不仅掌兵,司马炎甚至专门下诏让他们自行任命封国内的郡太守、县令长及其他政府官员。
可以清楚地看出,司马炎这样做是吸取了曹魏疏远宗亲的教训。但此举是历史的倒退,仿佛回到了春秋时代的分封制。
司马氏立国之后还在沿着营立家门的老路狂奔,实在没有看相。
接着,以石苞为大司马,郑冲为太傅,王祥为太保,何曾为太尉,贾充为车骑将军,王沈为骠骑将军。其他文武百官,各依等级升官晋爵。
几天之后,将安平王司马孚由太师改任太宰(因避司马师讳),都督中外诸军事。不久,又擢升陈骞为大将军。
太宰、太傅、太保为古上三公,比秦汉时代的三公地位为尊。晋朝为了尊崇宗室、优渥功臣,一开国便出现了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马、大将军、太尉、司徒(义阳王司马望)、司空(荀顗)八公并立的局面。宗亲和功臣享受到了亡魏成晋的饕餮盛宴。
严格说来,司马炎承袭了其祖、父的衣钵,没有大的理想和担当,称帝多年都没有考虑国家的统一问题。直到咸宁五年(279),才派出6路大军近20万人,东西并进,最终一举荡平东吴。
分裂了近一个世纪的国家,最终实现了统一。这是司马氏在历史上足可引以为傲的重大贡献。
按说,国家实现了统一,就应该励精图治,开一代新风,把这偌大的国家治理好,不负自己的历史使命与担当。但是,司马氏自私的基因在顽固地发挥着作用,让司马炎昏招迭出。
为了大统在自己一脉传承,立为人不慧、不堪政务的司马衷为太子,此举为西晋的前途和命运涂抹了一层阴云。
排挤打压颇有声望、已过继给司马师的弟弟司马攸,致使司马攸抑郁而亡,更是铸成大错。王夫之就曾说道:“西晋之亡,亡于齐王攸之见疑而废以死也。攸而存,杨氏不得以擅国,贾氏不得以逞奸,八王不得以生乱。”
司马炎执政后期,援引外戚杨氏,企图形成外戚和宗室协辅皇室的局面。外戚因此坐大,皇后杨芷的父亲杨骏,叔父杨珧、杨济,人称“三杨”,权势熏天,无人能及。
自私蒙蔽了他的双眼,也迷惑了他的心智,最终酿成大祸。
泰熙元年(290),司马炎病重去世,年仅55岁。太子司马衷(惠帝)继位。临终前,遗命汝南王司马亮与杨骏辅政。杨骏伪造诏书,令司马亮出镇豫州,自己独秉朝政。
惠帝皇后贾南风是贾充的女儿,为人阴毒。司马炎死后第二年,她秘密联络楚王司马玮(惠帝异母弟)带兵入京,发动兵变,将杨骏逮捕,随即处死,灭其三族。
杨骏死后,贾南风请司马亮入朝辅政。为了独揽大权,贾南风实施一箭双雕之计,假楚王司马玮诏书,称司马亮企图废黜惠帝,让司马玮击杀司马亮。之后,贾南风又声称司马玮假传圣旨,将司马玮处决,自己独揽大权。贾家与贾南风的娘舅郭家成为新贵。
贾南风将庶族出身、颇有才华、长期被司马炎外放的张华请回朝廷,主持朝政。在张华的打理下,朝廷度过了9年安宁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南风担心太子司马遹(惠帝与谢才人所生)将来主政于自己不利,设计将太子灌醉,让他誊写一份劝惠帝退位的书信,而后借口太子谋反,想置太子于死地。但因为阻力太大,只得将太子司马遹贬为庶人。
司马遹年少聪慧,是司马炎寄予重望并刻意栽培的人。他之被黜,引发朝臣愤愤不平。
执掌禁军的赵王司马伦与其亲信孙秀阴谋铲除贾南风,于是散布谣言,称有人准备迎回太子,废黜贾皇后。意在怂恿贾南风对太子下毒手,从而以此为借口将其铲除。贾南风果然上当,竟然派人将司马遹毒杀。
永康元年(300),赵王司马伦邀约齐王司马冏、梁王司马肜,诛杀贾南风及其亲信。第二年,赵王伦废帝自立,将惠帝迁到金镛城,称太上皇。
司马伦本是惠帝叔祖,叔祖取代侄孙称帝,侄孙为太上皇,简直不伦不类!
司马伦为了笼络人心,封侯数千人,因人数太多,帽子上做饰品的貂尾不够用,就用狗尾替代,民间有谚:“貂不足,狗尾续。”
各地诸侯王听说赵王伦称帝,都不服气,纷纷起兵征讨。
各诸侯王展开长时间的混战,史称“八王之乱”。到永嘉元年(307),参与纷争的8个诸侯王,除东海王司马越之外,其余7个诸侯王被杀。
光熙元年(306)11月,惠帝司马衷非正常死亡。对于这个弱智皇帝之死,人们没有悲伤,只有庆幸,因而没有深究,竟不知系何人所为。
“八王之乱”前后16年,军民死伤无数,社会经济遭到极大破坏。
随后,居住在北方的少数民族见晋室纷乱,纷纷反叛,南方的流民也揭竿而起,晋王朝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永嘉六年(312),匈奴首领刘聪派遣部将刘曜攻克并焚毁洛阳,怀帝司马炽(惠帝弟)被俘。史称“永嘉之乱”。
建兴四年(316),刘曜又攻陷长安。西晋末任皇帝愍帝司马邺,光着膀子,口衔传国玉玺,向刘曜投降。立国52年的西晋灭亡。
北方随即出现五胡十六国分裂局面,史称“北朝”。社会的无序和碎片化让各民族饱受苦难。
残存的宗室代表琅琊王司马睿,在琅琊大族王敦、王导兄弟及其他大族的拥戴下,于太兴元年(318)在建康称帝,是为晋元帝。该政权被称为东晋。
东晋立国之后一直为权臣所困,苟延残喘100余年,最终被宋武帝刘裕所灭。
司马氏虽为皇族,但跟傀儡没有什么区别,与当年曹魏三少帝的情形差不多。东晋最后两个皇帝安帝司马德宗和恭帝司马德文,一个被缢死,一个被闷死。
历史恍若在轮回,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当初种下的恶,遭到报应。
(二)大臣的虚伪与奸佞
晋初“功臣”在司马炎的庇护下,待遇丰厚,养尊处优。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情商、智商都非常高,有的还是饱学之士,但他们志不在公,虽做过一些善事,但总体看德不配位,极尽虚伪、谗佞之能事。吕思勉指斥他们“非乡原之徒,则苟合之士”。
下面就晋初几个大臣的所作所为做简单介绍。
1.贾充
贾充是司马氏的铁杆心腹,也是亡魏成晋的急先锋。西晋建立后,任车骑将军、散骑常侍、尚书仆射,封鲁郡公。
贾充唯一做的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是制定新律《泰始律》。此律在体例上多有创新,且简便易行,对后世影响很大。
贾充唆使成济弑君之后,自觉与司马氏休戚与共,于是有恃无恐,结党营私,排异固位。任恺、庾纯都曾遭到过贾充的打击与报复。
侍中任恺厌恶贾充为人,对贾充多有制约。贾充反而在司马炎面前称任恺“忠诚坚贞,气度纯正”,建议任恺出任太子少傅,企图借机免去其侍中职位,让他远离皇帝。
司马炎采纳了贾充意见,任任恺为太子少傅,但并没有免去其侍中职位。
贾充和任恺,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内斗不已。司马炎曾设宴招待他们,为他们说和,但效果不佳。后来,荀勖、冯紞为巴结贾充,常在司马炎面前诋毁任恺,任恺最终被莫名治罪。
泰始七年(271),鲜卑秃发树机能侵扰秦州和雍州,西北形势危殆,需要一个有威望和智谋的重臣前去镇抚。
庾纯觉得佞人在朝,于国不利,想让贾充离开朝廷,于是建议司马炎任命贾充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出镇长安。
贾充担心外出后失势,心怀怨恨,但也不好拒绝。正在纠结之际,荀勖帮贾充出主意,建议贾充将其次女贾南风嫁给太子司马衷,贾充才得以留居洛阳。荀顗甚至在司马炎的面前极力称赞贾南风。
贾充随后迁任司空,继续任侍中、尚书令、车骑将军领兵。后转任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
庾纯看不起贾充的为人,遭到贾充的嫉恨。一次朝廷举行宴会,庾纯迟到,贾充借机找茬。庾纯不服,当场顶撞,还说出“天下匈匈,由尔一人”的重话。
贾充极为恼怒,他大摆其功,然后质问自己到底有什么罪以致“天下匈匈”?
庾纯亦不示弱,大声说:“高贵乡公何在?!”
庾纯这话石破天惊,不仅指斥贾充弑君,甚至连同指斥了司马氏得国不正!所以,场面紧张、尴尬到了极点。
贾充身边的人当即准备将庾纯拿下,幸赖羊琇、王济出面打圆场,方才平安无事。事后,庾纯还是担惊受怕,上表自请处分。司马炎下诏,指斥庾纯“陵上无礼”,免去庾纯官职。
咸宁五年(279)冬,司马炎发动灭吴之战,命贾充使持节、假黄钺、任大都督,总统6军。
贾充担心失败,反对出兵。司马炎坚持要出兵,并声称若贾充不受命,他将亲率大军进攻。贾充只得接受任命,领中军南屯襄阳,为诸军节度。次年,攻吴大军胜利在望,贾充仍上表要求退兵,认为东吴不能一举剿灭,而战事延宕就会引发疫病流行。朝中的荀勖亦上表附和,司马炎不为所动,避免了半途而废。
东吴覆亡后,贾充因为先前反对而害怕,准备请罪,司马炎不仅没有治其之罪,反而对他进行了安抚。
贾充太康四年(283)四月去世。追赠太宰,加衮冕之服,其葬礼按照霍光、安平王司马孚的规格办理,死后谥曰“武”。
一代佞臣居然有这样的结局,让人感叹。
房玄龄说贾充“非惟魏朝之悖逆,抑亦晋室之罪人”。
2.王祥
王祥,字休徵,琅琊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西孝友村)人。王祥在东汉末隐居20年,以孝闻名乡里。黄初年间被泰山太守吕乾辟为别驾,先后任县令、大司农、司空、太尉等职,封睢陵侯。
西晋建立后,拜太保,进封睢陵公。泰始四年(268)去世,年85,谥号“元”。有《训子孙遗令》一文传世。
王祥在历史上拥高位、享盛名,无非是两件事:
其一是所谓孝。王祥卧冰便是家喻户晓的事。孝,自然应该提倡,但王祥的所谓“孝”,究竟有几分真实,很值得怀疑。
司马氏靠篡逆起家,在“忠”字上有所亏欠,便极力提倡孝。王祥恰恰在这方面契合了司马氏的想法,于是,王祥成为道德模范,曾被封为“三老”。
其二是见司马昭不拜。咸熙元年(264)三月,王祥升任太尉,加职侍中。当年,司马昭受封晋王,王祥与荀顗一起去会见他。荀顗对王祥说:相王(指司马昭)地位尊贵,何侯(何曾)已经向他行过大礼,今日我们前去也应当下拜。
王祥回答说:相国确实很尊贵,然而还是魏的宰相。我们是魏的三公,公与王相差不过一个等级,上朝时的班列也是相同的,哪有天子的三公动辄去拜人的道理?这样会损害魏的威望,也有损晋王的品德,君子爱护一个人应按礼行事,我不会去拜他。
等见到司马昭时,荀顗立即下拜,而王祥只是长揖而已。
司马昭说:今日才知道您是多么看重我啊!
从司马昭这句话可以看出,司马氏尽管强梁,但并不猖狂,也不浅薄。他就是希望有王祥这样的人来为自己装点门面。
王祥算不上忠贞之士。司马氏废帝、弑帝,王祥都没有出来指责一句,却在拜与不拜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较真,看似滑稽,实则精明透顶。
王夫之就说他:
不吝于簒,而吝于一拜;不难于北面为臣,而难折节于未簒之先。天下后世不得以助逆之名相加,万一篡夺不成如桓玄,可以避责全身,免于佐命之讨,计亦狡矣。
3.何曾
何曾(199—278),原名何谏,族名何瑞谏,字颖考,陈郡阳夏县(今河南太康县)人。曹魏太仆何夔之子。
何曾出身于世家,史称他好学博闻,事亲至孝,袭封阳武亭侯。早年任平原侯(曹睿)文学掾,随侍曹睿。曹睿即位后,擢散骑侍郎,迁典农中郎将。
何曾早年比较正派,也很有识见。曾上表说,“为政之本在于得人”,请求整顿吏治,以安百姓,赢得了声誉。
司马懿征辽东,何曾担心司马懿擅权,建议设副,也是心存皇室的表现。
高平陵政变之后,何曾转身投靠司马氏,颇受重用。曹芳继位后,历任司隶校尉、尚书、征北将军。司马炎继位晋王后,成为晋国丞相兼侍中,积极策划司马炎代魏建晋行动。
晋朝建立后,拜太尉兼司徒,迁太宰兼侍中,封朗陵县公。朝会之时,剑履上朝,如汉相萧何故事。
何曾有两件事值得称道。其一是,弹劾校事尹模。尹模在曹魏嘉平(魏齐王曹芳的第二个年号)年间(249—254)担任抚军校隶。何曾时为司隶校尉,掌管整个洛阳的治安并弹劾不法。尹模恣意妄为,欺压百姓。众朝臣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可都敢怒不敢言。何曾却毫不畏惧,毅然上书,弹劾尹模,最终使其罢官,博得了朝廷内外的一片赞誉。
其二是要求修改刑法,连坐时豁免已出嫁的女子。
何曾的意见被朝廷采纳,于是修改了律令。
何曾这一意见,既彰明了法理,又彰显了人性,在杀戮过重的魏晋时代,这无疑是一大善举。
何曾以谨守礼法著称。《晋书》说他“性至孝,闺门整肃,自少及长,无声乐嬖幸之好。年老之后,与妻相见,皆正衣冠,相待如宾”。
但何曾似乎做过了。
阮籍为人比较放旷,在居丧期间也是不遵礼法。何曾当着司马昭的面指责说:“卿纵情背礼,败俗之人,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还趁机进谗言,对司马昭说:国家以孝治天下,而听任阮籍在大丧期间饮酒食肉于稠人广坐,应该将他发配到边远地区,以免污染华夏。
这时,司马昭倒是显示了他的宽仁,说:阮籍病弱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能为我而忍一忍吗?
何曾善料时势。他经常陪司马炎宴饮,一次,他回去后告诉几个儿子说:陛下创建了基业,并要把基业传给后世子孙。然而,每次宴会,却从未听说治理国家和图谋久远的谋略,净说些平常琐事,他的后代恐怕就很危险了吧?太平基业,仅止于他一身而已,他的子孙真令人担忧啊!你们还可以安然无事。
说完,他又指着自己的几个孙子说道:你们这一辈人可就要遭殃了。
后来,“八王之乱”爆发,何曾的孙子何绥被东海王司马越诛杀。他的另一个孙子何嵩哭着说:我的祖父真是大圣人啊!
这真是莫大讽刺!何曾既然是“圣人”,当初参加宴饮,为什么不居安思危,提出危言谠论,反而一味逢迎,醉生梦死?
司马昭称晋王时,他率先下拜。在贾充面前,他低三下四。生活极度腐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和圣人相比!
何曾死后,在议定谥号时,秦秀说:“何曾骄奢过度,名被九域。宰相大臣,人之表仪。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王公贵人复何畏哉!谨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宜谥缪丑公。”
司马炎不予采纳,下策命赐谥“孝”。
4.王沈
《晋书》中有4个王沈,这里所说王沈,字处道,太原晋阳人。王沈少年失去父母,被叔父司空王昶收养。王沈侍奉叔父和父亲一样,尽心侍奉继母与寡嫂,以孝义著称。他好读书,善写文章,大将军曹爽征召为掾属,多次迁升至中书门下侍郎。
正始十年(249),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事变,诛杀曹爽,因为王沈是曹爽的掾属,被免职。后来又被起用治书侍御史,转为秘书监。
正元年间,迁为散骑常侍、侍中,掌管著作。与荀顗、阮籍共同编撰《魏书》,多为当权者隐讳,不如陈寿著《三国志》那样直写实录。
当时魏帝曹髦好学有文才,多次请王沈及裴秀到东堂一起讲解谈论学问,切磋文章,叫王沈文籍先生,叫裴秀儒林文人。
甘露五年(260)五月初六夜,曹髦召见王沈、王经、王业,准备与对他们一起讨伐司马昭。王沈、王业转身跑去报告给司马昭,还招呼王经一起去。王经没有去。曹髦被弑之后,王经被司马昭夷三族,王沈、王业却受到司马昭封赏。
西晋开国后,累官至骠骑将军,录尚书事,散骑常侍。还被封为博陵县公,死后谥“元”。
实事求是地讲,王沈作为西晋开国元勋,所做恶事不多,仅告密一件而已。
但仅此一件也就够了,人们不能原谅他,把他视作反派人物。郝经《续后汉书》就将他与司马懿、贾充等人并列为“篡臣”。元代学者李冶说:
成败之机,在于呼吸,而沈、业二鼠子背国佐贼,贼因得以肆其毒焉。反覆变诈若沈、业者,真二国之贼也……而沈等之臭恶。借东海之波,亦莫得而濯之!
李冶这段激愤之语告诉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人不能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在关键时刻,一旦丧失原则、突破底线,必将万劫不复!
5.二荀
这里的二荀,是指荀顗和荀勖。他们都出自颍川荀氏。而颍川荀氏在以往都是道德楷模,为士人所敬仰。但是在魏晋之际,他们却基于利害,在司马氏的影响下发生了质变,沦为宵小之人。
先说荀顗。
荀顗,字景倩,颍川颍阴人,荀彧第六子。西晋重臣、开国元勋。官至太尉、侍中等职。封临淮郡公。
荀顗年少成名,《晋书》记载为:“性至孝,总角(10岁左右)知名,博学洽闻,理思周密。”因为其父荀彧的功勋,很年轻就被任为郎中。姐夫陈群很赏识他。司马懿辅政后最初见到荀顗时,也惊奇地说:“荀令君之子也。”提拔为散骑侍郎,累迁侍中。后为魏少帝讲经,拜骑都尉,赐爵关内侯。
司马氏当政以后,荀顗即转身投靠,提醒司马师当心毌丘俭、文钦造反。因此晋爵万岁亭侯,封邑四百户。
荀顗深得司马家信任。司马昭征讨诸葛诞,让荀顗负责留守,升任仆射。外甥陈泰去世后,荀顗接手监管吏部,因为有陈泰这个参照物,荀顗在吏部任上的工作还算称职。魏元帝时期升任司空,晋爵为乡侯。
荀顗也很讲孝道,史称“年逾耳顺,孝养蒸蒸,以母忧去职,毁几灭性,海内称之”。
司马炎称帝,荀顗晋爵为公,食邑一千八百户,代理太子太傅,继续担任侍中,后进位太尉。
荀顗堪称饱学之士,为西晋制定了朝廷的礼仪制度。
荀顗有学识,但少气节。任恺建议贾充出镇雍谅,这一建议得到了司马炎的同意,荀顗与荀勖却节外生枝,荀勖劝贾充将次女贾南风嫁给太子司马衷,荀顗则在司马炎面前极力称述贾南风,说她“姿德淑茂,可以参选”,二人一唱一和,最终促成了这桩婚姻。贾充得以盘结朝廷,逞其奸佞。
王应鳞在《困学纪闻》说:
何曾、荀顗之孝,论者比之曾、闵。夫以孝事君则忠,不忠于魏,又不忠于晋,非孝也。顗之罪浮于曾,曾之骄奢,祸止及家,顗之奸谀,祸及天下。
再说荀勖。
荀勖,字公曾,为东汉司空荀爽曾孙。荀顗与荀勖都出自颍川荀家,荀勖比荀顗低一辈。
与荀顗一样,荀勖少年时聪慧好学。父亲早逝,由舅家钟氏养大成人(钟繇是其堂外祖父)。初为大将军曹爽掾属,后迁中书通事郎。
曹爽被诛后,没有人敢去吊丧,荀勖去了,别人才敢跟着他去。荀勖此举是“二元君主观”的具体表现,也是汉末以来士人讲究节义的通常做法。
荀勖后任安阳令、骠骑从事中郎、廷尉正等职。又任大将军司马昭记室,屡进策谋,深见信任,与裴秀、羊祜共掌机密。
他曾帮司马昭出过一些好的主意。如:劝阻派刺客行刺蜀汉大臣;建议卫瓘出任征蜀大军监军;为孙佑宽简刑罚;建议司马昭对钟会多加提防等。
荀勖为人谨慎,口风极严,每次参与国家大政,出来后都闭口不言,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参与其中。
其族弟和女婿不理解,问其原因,荀勖沉默以对,后来他对儿子们说:作为人臣,不守秘密就失掉大臣身份,树私党则背公事,应该警惕。
西晋建立后,封济北郡侯,后拜中书监兼侍中,累官至光禄大夫、仪比三司。
荀勖博学多才,曾与贾充一起修订法令;掌管乐事时,又修正律吕;领秘书监时,曾与张华一同按刘向的《别录》整理典籍。有文集三卷,今已佚。
荀勖最大弱点和短处是迷恋禄位,党附于贾充。贾充将要出镇关陇,朝廷官员送之洛阳西面的夕阳亭。荀勖对冯紞说:“贾公远放,吾等失势。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得为妃,则不留而自停矣。”于是,与冯紞一起在司马炎面前称赞贾南风“才色绝世”,促成了这桩婚姻。后来,与贾充沆瀣一气,阻止伐吴。
司马炎对太子司马衷的能力不放心,让荀勖与和洽一起去考察。和洽实话实说,称太子还是老样子,但荀勖“盛称太子之德”。
司马炎曾经想废黜贾妃(即贾南风),荀勖、冯紞极力维护,最终没有废成。
司马炎一度病危,荀勖担心声望崇隆的司马攸上位对自己不利(司马攸一直鄙薄荀勖),就怂恿冯紞向司马炎进言,让司马攸回到封国。
冯紞的建言被司马炎采纳,司马攸随后积愤而亡。
荀勖因此被时人比作倾覆国家、搅乱时局的贰臣,与刘放、孙资是一个类型的人物。郝经曾说过:
荀勖、冯紞谄附于充,夤缘势位,沽衔小慧,协图大奸,立贾后、出齐王,深树祸本,宋邵雍有言:“晋室之祸不在于石勒长啸上东门时,在荀勖夕阳亭之一语。”呜呼!既亡魏又亡晋复亡中国,既覆贾氏,又覆荀氏,小人患失一至此哉。
后来,由中书监转任代理尚书令。中书掌管机要,在荀勖看来位置更重要,因此荀勖“罔罔怅恨”。有人不知情,向他表示祝贺,他说:“夺我凤凰池,诸君贺我邪!”
平常一副君子做派,但在利益面前,先前的伪装顿时剥去,活脱脱一个小人。
太康十年(289),荀勖去世。司马炎下诏追赠其为司徒,赐棺木、朝服一具,钱五十万,布百匹。又派遣代理御史持节护丧,赐谥号“成”。
上述诸人,原本缺乏节气,司马氏却引为心腹。西晋建立后,仍对他们优礼有加。他们也一仍既往大售其奸,其始也乱魏,其终也祸晋,良可叹也。
王夫之就此讲道:
植君子则小人自远,则以进贤为本,斥奸为末,此自奸邪未逞之日言也。不逐小人则君子不安,则以斥奸为本,进贤为末。此为奸邪已盘踞于内之日言也。二者互相为本末,而君子知择焉,乃以明于人臣之义,而为社稷所赖。非然则相激以益其乱而已矣。
司马炎“不知择”,在“奸邪已盘结”的情况下,犹旦夕依之而不能去,实为一大败政。
(三)文士的迷茫与放诞
魏晋之际,政治极为黑暗,文士难以实现自身政治抱负,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内心极为痛苦。迷茫、彷徨、放诞甚至颓废便成为他们的常态。
司马氏作为统治者,不能不笼络文士。于是,文士呈现出积极配合、拒绝合作和被迫妥协三种状态。
积极配合的文士有山涛、张华以及陆机、陆云兄弟等人。
山涛,字巨源,河内郡怀县人,“竹林七贤”之一。早年孤贫,喜老庄之学,与嵇康、阮籍交好。40岁时才出仕,任郡主簿、功曹及上计掾。后被举为孝廉,又被州里征辟为河南从事。
司马师、司马昭当政时,因山涛本人才行较好,又是表亲,所以受到亲待。先后任赵国相、吏部侍郎。
司马昭原准备立司马攸为世子(实际情形未必),特地征求山涛意见。山涛说:废长立幼与礼不符,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司马炎的世子之位。
司马炎称帝后,山涛受到重用,为代理大鸿胪,后加奉车都尉。后来,山涛受到权臣贾充排挤,出任冀州刺史。山涛在冀州颇有政绩,尤其是在举荐人才方面受到称赞。后入为侍中、尚书。
此时,贾充为司空,不久转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是司马炎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大臣。山涛担心受到排挤、打压,多次请求辞职,但没有得到许可。
泰始十年(274),迁太常,因病没到职。适逢母亲去世,便返回故里。
不久,司马炎任山涛为吏部尚书。山涛以母丧身病为由上书恳辞,朝廷不允。
转任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再后来又被授为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事务。山涛分明感受到了官场凶险,多次上书请辞,仍不得应允。尚书左丞白褒因此弹劾山涛,幸赖司马炎的保全才免于治罪。
山涛生性谨慎,在吏部尚书任上用人,遇到某一空缺,总是拟定几个人作为备选,再看诏旨倾向某一人,就将某一人提出来,然后上奏。
太康(280—289)初年,迁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侍中,仍负责选举。山涛又多次恳求辞职,但仍得不到允许。
太康三年(282),升山涛为司徒,位列三公。山涛一再上表辞职。司马炎先是恳切对他做了一番劝慰,后下诏严令他不得再提辞职之事。
太康四年(283),山涛去世,享年79岁,谥曰“康”。
从山涛的身上可以看出,他是矛盾的。他既热衷于官场,又流连于竹林;既好老庄谦退之道,又不舍实际利益。
当初走进官场,是因为家庭贫困。他曾对常常抱怨的妻子说道:我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人,就看你有没有做夫人的命。
他有才华,这是他的底气;他也有人缘,这是他的运气。他最终做了高官。
进入官场后,他又觉得官场浑浊、凶险,不如在野之身轻松、畅快,所以常常心生去意。
山涛作为步入官场的文士,结局是好的,相比张华以及陆机、陆云兄弟要幸运得多。
张华(232—300),字茂先。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人。西晋政治家、文学家、藏书家,西汉留侯张良的十六世孙、唐朝名相张九龄的十四世祖。
张华出身寒族,曾当过放牛娃。但他非常刻苦,非常有才华。曹魏后期入仕,娶刘放之女为妻,历任太常博士、河南尹丞、佐著作郎、中书郎等职。
西晋建立后,拜黄门侍郎,封关内侯。后拜中书令,加散骑常侍。与杜预坚决支持司马炎伐吴,遭到贾充嫉恨,战时任度支尚书。
吴国灭亡后,进封广武县侯,因提议司马攸摄政违背了司马炎的心意,荀勖趁机进谗,被调往幽州。在治政绩卓然。司马炎临死前想召张华入朝委以重任,但被冯紞所阻。
晋惠帝继位后,累官开府,仪同三司。任侍中、中书监,被皇后贾南风委以朝政。张华尽忠辅佐,使天下保持相对安宁。后封壮武郡公,又迁司空。永康元年(300),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张华惨遭杀害,年仅69岁。
张华置身染缸似的朝廷,被野心家、阴谋家裹挟着,不能自已。他的最大遗憾是没有急流勇退,最大悲剧是想做忠臣而不得,最终死于奸佞之手。
陆机、陆云吴郡吴县人,东吴大臣陆逊之孙,其父陆抗,也做过大司马。
太康十年(289),陆机与弟弟陆云一同来到京师洛阳,二人自认为是江南名族,不重视中原人士,只拜访当时的大名士、太常张华。张华对陆机早有所闻,双方一见如故。张华很赏识陆机,陆机也钦佩张华的德望风范,待之以师长之礼。张华说:伐吴之战,获得了两个俊士。并把他们推荐给朝廷诸公,二陆因此名气大振。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
陆机起初被太傅杨骏辟为祭酒,杨骏被杀之后,陆机出任太子洗马、著作郎。陆机乐于结交权贵,与佞臣贾谧交好,受到人们讥讽。
元康四年(294),吴王司马晏出镇淮南,陆机出任吴国郎中令。元康七年转任殿中郎。
永康元年(300),司马伦发动政变,诛杀贾南风、张华。陆机因参与诛杀贾谧有功,封关中侯,转任中书郎。张华遇害,陆机极为痛心,为他作了诔文,又创作《咏德赋》来悼念他。
永宁元年(301),司马伦被杀,陆机遭到弹劾。成都王司马颖、吴王司马晏出面营救,陆机方才侥幸不死。这时,名士顾荣、戴渊等劝陆机返回吴地,陆机不从。他想凭着自身才干匡正朝廷之失,曾劝谏过掌权的司马冏,司马冏不悟,最终败亡。陆机觉得司马颖能够兴隆晋室,委身于司马颖。司马颖让陆机参与军事,任他为平原内使,后世称他为“陆平原”。
太安二年(303),司马颖与河间王司马颙兴兵讨伐长沙王司马乂,陆机被任命为代理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督率20余万人进讨。陆机推辞过,但没有成功。作战时,手下诸将不受节度,结果战败。陆机受到诬陷,陆机及两个儿子被杀,其弟陆云随后也被杀。
拒绝合作的文士有嵇康、吕安、刘伶等人。
嵇康(223—262),字叔夜,谯国铚县(今安徽省濉溪县)人。嵇康的父亲嵇昭官至治书侍御史,其叔父嵇喜历任太仆、扬州刺史、宗正等职。
嵇康年幼丧父,由母亲和兄长抚养成人。他幼年聪颖,博览群书,学习各种技艺。成年后喜读道家著作,身长七尺八寸,容止出众,后迎娶了沛王曹林之女长乐亭主为妻,因而获拜郎中,后任中散大夫。嵇康与长乐亭主育有一儿一女。
正始后期政治愈来愈黑暗,嵇康便无意于官场。他崇尚老庄,与阮籍等竹林名士共倡“玄学”新风,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是“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
嵇康名声响震,司马昭欲礼聘他为幕府属官,嵇康不愿意,跑到河东郡躲避。司隶校尉钟会前去拜访,遭到他的冷遇。
山涛离任尚书吏部郎之职时,举荐嵇康自代。嵇康作《与山巨源绝交书》,列出自己有“七不堪”“二不可”,坚决拒绝出仕,招致司马昭嫉恨。
景元三年(262),吕安之妻徐氏遭到其兄长吕巽迷奸。嵇康与吕氏兄弟关系都不错,吕巽请嵇康调停。嵇康劝吕安不要告发,以免家丑外扬。吕巽却恶人先告状,诬陷吕安不孝,掌掴母亲。吕安反被官府收治。嵇康不胜其忿,出面为吕安辩白。司马昭本就嫉恨嵇康,加之钟会趁机进谗,司马昭遂下令处死嵇康和吕安。
行刑那天,3000名太学生集体请愿,要求释放嵇康并让嵇康任教太学,但司马昭没有应允。临刑前,嵇康神色自如,还弹了一曲《广陵散》,从容就戮,年仅40岁。死前,将其一儿一女托付给山涛。山涛将他们抚养成人。儿子嵇绍后在“八王之乱”中为保护惠帝而丢掉性命。
刘伶(约221—300)字伯伦,沛国人。魏末曾做过建威参军。晋武帝泰始初,召对策问,他率尔而对,主张无为而治,遂被黜免。他反对司马氏的黑暗统治和虚伪礼教。为避免政治迫害,遂嗜酒佯狂,任性放浪。他常乘着鹿车,携酒一壶,命人跟在后面,说:如果死了,就随地埋掉。
刘伶常常烂醉如泥,其妻哭泣着说:您这样喝酒怎么成啊,会伤身体的,应该戒掉。刘伶说:可以,但我自己戒不掉,必须向神灵起誓。你去准备些酒菜。
酒菜准备好后,刘伶跪下,一本正经地祷告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说完又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把其妻气个半死。
有一次刘玲喝多了,与人发生矛盾,那人挥拳相向。刘伶打不过,说:鸡肋一样的身板,哪经得起你的铁拳?那人笑了笑,也就没有打他。
还有一次,客人来访,刘伶不穿衣服,裸身出迎。客人责问他。他说:我以天地为房舍,以房舍为衣裤,你怎么跑到我的裤裆来了?
刘伶表面放旷,内心却极为痛苦。他不愿置身凶险的官场,又不能明确地表示出不合作态度,只得借酒癫狂。所幸的是,他没有遭到迫害,“竟以寿终”。
被迫出仕的有阮籍、向秀、王戎等人。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人。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
阮籍3岁丧父,家境清苦。他少而好学,天赋极佳,8岁就能写文章,终日弹琴长啸。稍长,酷爱研习儒家典籍,表现出不慕荣利富贵,以道德高尚、乐天安贫的古代贤者为效法榜样的志趣。曾被迫做过蒋济的掾属,还做过曹爽的参军。曹爽、司马懿两派矛盾加剧后,阮籍托病辞官归里。
正始十年(249),司马懿发动政变,大肆杀戮异己,以致“天下名士减半”。阮籍内心同情曹魏皇室,对司马氏集团心怀不满,但又感到无能为力,于是采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态度,常酩酊大醉。
当然,迫于司马氏的淫威,阮籍不得不接受司马氏授予的官职,先后做过司马氏父子三人的从事中郎,后任散骑常侍,步兵校尉。后人称之为“阮步兵”。
司马昭假惺惺辞让九锡,群臣纷纷劝进。
因为阮籍文笔好,郑冲就逼迫阮籍写劝进文。
阮籍喝醉后竟将这事给忘了。郑冲派人来取,阮籍不得已,乘着酒兴,挥笔而就。“词甚清壮,为时所重。”
司马昭很看重阮籍。据说,司马昭曾打算为世子司马炎娶阮籍的女儿。
阮籍内心不愿意,但也不敢公然拒绝,于是大醉两个月,此事方才作罢。
由此可以看出,绪论中的“竖子”之叹,指向司马懿的可能性极大。
钟会曾数次向阮籍询问时事,想借机找茬儿治阮籍之罪。阮籍因沉醉得免。
《晋书·阮籍传》说:“籍虽不拘礼法,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
司马氏对阮籍采取了容忍的态度,阮籍得以终其天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阮籍作品今存赋6篇、散文较完整的9篇、诗90余首。阮籍的诗歌代表了他的主要文学成就。其主要作品就是五言《咏怀诗》82首。
向秀(约227—272),字子期,魏晋间文学家,竹林七贤之一。河内怀县(今河南武陟西南)人。少颖慧。与嵇康等友善。向秀本隐居不出,景元四年(263)嵇康被害后,在司马氏的高压下,他不得不应征出仕。
向秀来到洛阳后,司马昭问他:你不是一直要隐居么,怎么来到洛阳?
向秀无奈地回答说:巢父、许由之类的隐士,哪里知道尧帝求贤若渴的心意?所以,隐士的生活不值得羡慕。
司马昭听后很满意。任其为散骑侍郎,后转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向秀在职不任事,存身而已,最终死于官位。
向秀好老庄之学。当时《庄子》一书虽颇流传,但旧注“莫能究其旨统”,向秀作《庄子隐解》,解释玄理,影响甚大,对玄学的盛行起了推动作用。但向秀未注完《秋水》《至乐》。稍后,郭象在《庄子隐解》的基础上补完《秋水》《至乐》注释,又加以发挥,成为今日所见的《庄子注》。
王戎(234—305),字浚冲,琅琊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人。西晋大臣,竹林七贤之一。幼颖悟,神采秀彻。善清谈,与阮籍、嵇康等为竹林之游。
晋武帝时,历任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晋爵安丰县侯。后迁光禄勋、吏部尚书等职。
王戎早年有些许政绩,尤其是在安抚吴国遗民方面做出了成绩。
惠帝继位,王戎为太子太傅,受到杨骏的猜忌,不得与政。
贾后当政后,王戎任中书令,加光禄大夫。后迁尚书左仆射,领吏部事务。再后来,官至司徒。
此时宗室诸王争权激烈,王戎虽官居司徒,但不理政事,政事全交于属员办理,自己则“乘小马,从便门而出游,见者不知其三公也。故吏多至大官,道路相遇辄避之”。
王戎极为贪婪吝啬,“田园遍及诸郡,聚敛无已,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
王戎家有好李,怕人得种,于是,常钻其核而后售。
生于魏晋之际,是文士的不幸。不出仕不行,会被司马氏看作异己分子,有性命之忧。出仕,要么被染缸所染,丧失人格;要么被黑暗势力裹挟,身不由己,动辄得咎,甚至死于非命。即使像阮籍、向秀、王戎那样得以善终,也活得没有生气、没有尊严,无异于行尸走肉。
这些文士,表面放达,内心实则苦不堪言。狂饮大醉也好,发言玄远也好,口不臧否人物也好,无非是因为时势险恶,借以避祸全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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