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排抑忠良打压杜恕

曹魏自曹真死后，司马懿就是第一号军政全能的大臣。久蓄篡逆之志的司马懿在建功立业、加强和巩固自身地位的同时，极力笼络朝臣，如刘放、孙资、蒋济等，而对对手刘晔及“专心向公”而“思不防患”的杜恕进行了排挤、打压。

刘晔的事前面已经讲到，下面讲杜恕。

杜恕，字务伯，三国时代曹魏著名直臣。京兆杜陵人。其父杜畿，是著名的循吏。其子杜预，是西晋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唐代伟大诗人杜甫是其后人。

杜畿从小即失去父母，继母待他比较刻薄，但他还是以孝闻名乡里。20岁时，为郡功曹，后出任郑县县令，赢得了很好的政声。不久，被举为孝廉，出任汉中府丞。后来，天下大乱，杜畿弃官避乱荆州。建安初北还，经荀彧推荐，曹操任杜畿为司空司直，不久，迁升为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

曹操打败袁氏、平定河北后，杜畿临危受命，出任河东太守稳定了河东局面。在杜畿的治理下，河东郡“家家富实”，教化大行。

杜畿为人耿直，不媚权贵。平虏将军刘勋为曹操所信重，“贵震朝廷”。曾向杜畿索要河东大枣，杜畿没有答应。后来，刘勋犯罪伏法，曹操得到了杜畿写给刘勋的回信，感叹地说：“杜畿可谓‘不媚于灶’者也。”于是，通报表彰杜畿，把杜畿立为标杆，希望众人向杜畿学习。

曹丕即王位后，征杜畿为尚书，赐关内侯。称帝后，进封丰乐亭侯，代理司隶校尉。曹丕征吴期间，以杜畿为尚书仆射，留守洛阳。黄初五年（224），接受曹丕的诏令，在陶河督造战船，结果在试船时，船舶发生倾覆，杜畿落水而亡，时年62岁。

杜恕少年时与其父离多聚少，由于没有得到父亲多少关照，杜恕入仕很晚。直到太和三年（229），魏明帝曹睿方才“以恕大臣子，擢拜散骑侍郎，数月，转补黄门侍郎”，此时，杜恕已32岁。

《三国志·杜畿附杜恕传》说杜恕：

推诚以质，不治饰，少无名誉。及在朝，不结交援，专心向公。每政有得失，常引纲维以正言，于是侍中辛毗等器重之。

意思是说，杜恕诚实质朴，不好“浮华”，因而没有什么名气。入仕之后，也不爱结交，专心向公。遇到重大朝政，常常引经据典，公正直言。“辛毗等器重之”，换言之，喜欢他的人并不多，只有辛毗等人而已。

陈寿写史以简洁著称，但在杜恕本传中还是详细地记载了杜恕三篇奏疏。

杜恕第一篇奏疏是《请令刺史专民事勿典兵疏》。此疏当在其出仕不久。

本来，杜恕在朝议中就曾主张：“古之刺史，奉宣六条，以清静为名，威风著称，今可勿令领兵，以专民事。”

可是不久，朝廷又任吕昭以镇北将军领冀州牧。杜恕于是上了这份奏疏。

杜恕这份奏疏颇为冗繁，其主旨是务农安民。他特别指出，兖州、豫州、州司及冀州处大魏心腹地带，其长官应当专心务农以充实国力，而不应当典兵。如果觉得北方还不安宁，可另外安排将军镇守。

此时，魏国的军制是让地方都督领州刺史，以方便调动军队和筹集军资，这项制度适应了当时战争形势的需要，可有效防止都督、刺史互相掣肘。所以，杜恕的建议没有被采纳，还无意间得罪了一帮兼掌军政职位的地方大员。

太和六年（232），35岁的杜恕又上《谏听廉昭言事疏》。

此疏冗长不说，重点不突出，给人以不得要领的印象。不过，言辞极为慷慨。

他说：“陛下忧劳万机，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刑禁日弛”，其原因“非独臣有不尽忠，亦主有不能使”；骑都尉王才、乐人孟思这类违法震动京师，但举发的偏偏是小吏，而“公卿大臣初无一言”，是因为“今之所谓贤者，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然而奉上之节未立，向公之心不一”。

杜恕在奏疏中将皇帝曹睿及当朝大臣都数落了一番。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公开指责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而有司嘿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嘱”。

裴松之在《三国志·杜畿附杜恕传》注中明确指出，这里的“大将军”是指司马懿，其“狂悖之弟”是指司马懿的五弟司马通。司马通此时为“司隶从事”。

从“有司嘿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嘱”这几句话可以看出，司马懿在朝中的能量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杜恕在奏疏中将孔羡趋慕权势，起用司马懿“狂悖之弟”公开抖搂出来，不只是得罪了孔羡及相关人事主管官员，更是深深地得罪了司马懿。

司马懿此时正在暗中发展自身势力，杜恕公开检举揭发，无疑遭到司马懿的嫉恨。司马懿当时虽然隐忍了，但绝没有忘怀，他把这笔账牢牢记在心里。

杜恕后出为弘农太守，数年后转赵相，因病去职一段时间后，拖家带口出任河东太守。一年以后，任淮北都督护军。接着，又因病去职。后转御史中丞。

陈寿说：“恕在朝廷，以不得当世之和，故屡在外任。”

杜恕生性耿直，“不得当世之和”的现象是存在的，但主要是得罪了司马懿，为司马懿所不容。在别人，可能也就是政见之争、意气之争，不会上升到政治迫害的地步。司马懿则不同，他内心非常忌刻，杜恕仕途乖舛，说到底是司马懿施加报复所造成的。

杜恕最后的官职是幽州刺史、加建威将军，使持节，护乌丸校尉。与征北将军程喜同驻蓟县。

与杜恕一向交好的尚书袁侃提醒杜恕说：程喜在先帝（曹丕）时，就在青州排挤田豫，现在你与他都持节，同驻一城，应该好好提防。可杜恕并不在意。

不久，有鲜卑族首领不经关塞，率领数十名骑兵径直来到州府。杜恕所领州兵击杀其中一人，但没有上表奏报。

程喜因此弹劾杜恕。杜恕被廷尉拘捕，险些被处死。因为其父杜畿劳苦功高并且因公殉职，群臣求情，杜恕才被免于死刑。但还是被贬为庶人，流放到章武郡。

按说，胡人不经关塞擅自入内，击杀其中一人本身没有过错，只是没有按照规定将此事上报而已。依照常理，申斥一下也就够了。将他押送廷尉，还差一点被判处死刑，显然是司马懿小题大做、施加影响的结果。

陈寿特别交代杜恕险被处死的时间：“是岁嘉平元年（249）”，也就是司马懿通过政变诛杀曹爽集团、夺取大权那一年。

此时，距离杜恕当年上疏已过去了18年。任谁也不会想到，事过这么多年，司马懿还是对杜恕施加了如此严厉的报复。

据仇鹿鸣对《司马芳（防）残碑》的考证，杜恕的父亲最初为“郡功曹”的时候，其上司正是司马懿的父亲、时任京兆尹的司马防。

由此看来，杜恕与司马懿算得上是世交。杜恕“不结交援，专心向公”，可谓正气凛然。司马懿挟私报复，显得特别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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