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诸葛亮一出祁山

诸葛亮策反孟达与北伐几乎同步进行。

太和元年（227）三月，诸葛亮进驻汉中，做北伐准备。大军出动前，上《出师表》。

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分析了蜀汉面临的严峻形势，建议刘禅广开言路、赏罚分明、亲贤远佞，表达了北伐以报先帝、兴汉室的决心和愿望。

《出师表》是表文中的精品，历来都给予了很高评价。陆游称“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文天祥称“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都寄予了无限的敬仰。

曹魏听说诸葛亮进驻汉中，群臣认为可以趁机发兵征讨。曹睿也有这样的想法，特意问散骑常侍、中书令孙资。孙资说：

昔武皇帝征南郑，取张鲁，阳平之役，危而后济。又自往拔出夏侯渊军，数言“南郑直为天狱，中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耳”。言其深险，喜出渊军之辞也。又武皇帝胜于用兵，察蜀贼栖于山岩，视吴虏窜于江湖，皆桡而避之，不责将士之力，不争一朝之忿，诚所谓见胜而战，知难而退也。今若进军就南郑讨亮，道既险阻，计用精兵，又转运镇守南方四州遏御水贼，凡用兵十五六万人，必当复更有所兴发。天下骚动，费力广大，此诚陛下所宜深虑。夫守战之力，力役参倍。但以今日见兵，分命大将据诸要险，威足以震慑强寇，镇静疆场，将士虎睡，百姓无事。数年之间，中国日盛，吴蜀二虏必自罴弊。

孙资的意思是蜀汉山道险峻，东吴大江阻隔，不宜进攻。应当据险而守，持重待敌。从当时情况看，曹魏尚不具备灭亡蜀汉和东吴的能力，孙资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此后相当长时间，曹魏正是采用了这样的战略方针。

太和元年（227）年底，诸葛亮发动了第一次北伐。

战前，蜀汉就军事行动进行过讨论。丞相司马魏延建议道：

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东，当子午谷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乘船而走。长安中惟有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集，尚二十余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魏延的意思是说夏侯楙怯懦无谋，由自己带领5000精兵，直接从汉中褒谷出发，沿着秦岭南麓，向东行进（不经山中诸栈道），经子午谷进抵长安。夏侯楙见大军突至，必然弃城而逃。而横门（地名）的邸阁存有粮食，加上老百姓的粮食，可以维持我军给养。等曹魏整军来战，需要20天时间，而那时，丞相的大军已从斜谷赶来。这样，咸阳以西可一战而定。

但诸葛亮认为此举太过危险，不如向西走相对平缓的道路，攻击曹魏的陇右，这才是“十全必克而无虞”的战术。

诸葛亮拒绝魏延的建议，让不少史家所惋惜。

笔者认为，魏延对敌情的分析和把握是十分到位的，所提建议也相当有识见，如果能够实施，短期内可以取得奇效。

但是，从长期来看，纵然一时占领长安，也难以持久坚守。因为，双方的实力摆在那里。诸葛亮之所以不采纳魏延的建议，是因为蜀汉的本钱实在太小，赔不起，因而不能也不敢孤注一掷。

事实上，蜀汉离开秦岭，到关中平原与曹魏较胜负，是没有胜算的。蜀国以弱国横挑强邻，最终注定失败，这是蜀汉的宿命。

诸葛亮否定魏延的建议之后，扬言大军出褒斜谷，进取眉城。接着以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为偏师，据守箕谷,故布疑阵，以吸引魏军主力。自己则亲率大军，经褒中、武兴，向陇右进伐。

诸葛亮这样的安排，是出于稳妥的考虑，期望以蚕食的办法，积小胜为大胜。

曹睿听说蜀汉来攻，急令大将军曹真都督关右各军进抵眉县设防。

诸葛亮的疑兵之计取得成功。

诸葛亮率主力大军4万多人向陇右进伐。魏延为前部，诸葛亮中军主力紧随其后，马忠率部众殿后。各部在武都短暂汇合后，向祁山地区的天水郡、南安郡、安定郡发起攻击。

在蜀汉大军的威迫之下，天水等三郡纷纷叛离曹魏，投降蜀汉。诸葛亮首次北伐，旗开得胜。

自刘备死后，蜀汉连续几年寂寥无声，不意现在诸葛亮突然率大军前来进犯，曹魏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感到恐惧。

曹睿倒还镇定，他说：

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

《孙子兵法·虚实篇》中讲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此语可视作在战争中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掌握克敌制胜主动权的一条重要战争指导思想。

诸葛亮离开秦岭山地，到西北高原地带作战，加之兵力较少，这在客观上对曹魏来说正是“致人”的有利态势。曹睿年纪轻轻，能够活用兵法，从中看到有利契机，体现了深厚的军事素养。

曹睿于是命宿将张郃领5万步骑兵，往破诸葛亮。

其后不久，曹睿行幸长安，以张军势。

张郃不愧为经验丰富的老将，他采取长途奔袭、中间突破的战术，从眉县出发，沿陇山北麓向西迂回，穿过陇山和六盘山之间的峡谷，然后折向西南，进抵祁山东北咽喉要地街亭。雍州刺史郭淮另率军攻击蜀将高详驻扎的列柳城。

张郃这一战术又狠又准，使一下子占据太多地盘而局势不稳的蜀汉北伐兵团大为惶恐，更为严重的是，远在北面安定郡的魏延兵团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

张郃来势汹汹，街亭军情紧急。此时，魏延还在陇山东北的安定郡，回守街亭已经来不及了。诸葛亮派遣一向信任的身边智囊型人才马谡为主将，另派行伍出身、有相当战斗经验的王平为副将前往街亭镇守。行前交代：临渭水下寨，以防张郃渡水攻击。

诸葛亮大概是想，只要马谡能够顶住张郃一阵子，魏延的大军一定会回师夹击，这样就可以击破张郃。

但是，马谡到实地查看以后，觉得街亭紧邻渭水，地势较低，于是将营寨安放在祁山山腰。马谡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王平不赞成马谡的部署，据理力争，但是马谡不听。王平只好率本部千余人到街亭的西北角地势低洼处驻扎，与马谡主力形成掎角之势。

张郃率大军赶到街亭后，发现马谡将部队驻扎在祁山山麓，于是，下令渡河。渡河过后，安下营寨，接着分派人手切断蜀军水源。

山上蜀军因水源断绝，军不得食，焦渴难耐，军心大乱。张郃乘机发动进攻，马谡部众大溃而逃，逃不掉的被迫做了魏军俘虏。

街亭失守，蜀军全线崩溃。

诸葛亮只得紧急收拢部队，裹挟西县千余户百姓，返回汉中。

街亭失守，在箕谷作疑兵已没有意义，赵云亲自断后，将部队带回了汉中。

诸葛亮经过多年筹备，精心组织的第一次北伐就这样无功而返。让诸葛亮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收降了天水郡参军姜维。

部队返回汉中后，诸葛亮对第一次北伐进行了总结。

马谡因丢失街亭，造成全局性失败，被判处死刑；提升王平为参军兼当营事（大本营总监）；赵云也被贬为镇军将军。

稍后，诸葛亮得知赵云的部队损失最少是因为赵云亲自断后，于是以军中绸缎嘉奖赵云部，被赵云拒绝。

诸葛亮上表刘禅请罪，刘禅贬诸葛亮三级，降为右将军，仍领丞相事。

张郃击败诸葛亮，后与曹真一起收复了陇右三郡。

当年四月，曹睿返回洛阳。论功行赏，特地给张郃颁发了嘉奖令，令曰：

贼亮以巴蜀之众，当虓虎之师。将军披坚执锐，所向克定，朕甚嘉之。益邑千户，并前四千三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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