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贯彻八七会议精神，不少地方的党组织发动了多次武装起义。而宜兴这个江南小城也爆发了震惊大江南北的农民暴动，史砚芬是这次暴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宜兴“土地分配不均之情形极为严重，耕地多为地主所有，一般农民只得向地主租佃，或以出卖劳力之雇农为业，赚取生活资料。加之彼处素多土豪劣绅，平居专事重利盘剥，苛收佃租，复藉政治力量，高压平民”。农民“终岁胼手胝足之代价不足以资温饱”^①，“积怨既深，遂有一触即发之概”。^②

1927年10月初，中共江苏省委在上海召开江南各县负责人会议。由省委农民部长王若飞主持。参加会议的有省委有关人员及宜兴史曜宾、无锡杭果人等江南各县县委书记，共青团江苏省委也派员参加。会议报告了党的八七会议的新政策及决定应做的工作。

暴动训练处——归径横山

10月12日下午，中共宜兴县委书记史曜宾将刚接到的“‘双十节’驱逐县长施方白”斗争胜利的消息立即在会上作了汇报。与会大部分同志认为宜兴“驱施斗争”的胜利是宜兴武装暴动条件已经成熟的标志，当即把“宜兴在江南首先暴动、建立工农兵苏维埃政权”问题提出讨论。13日，会议继续举行。除原有人员参加外，增加了省委特派员夏霖和沪东区委宣传委员万益参加。因万益是宜兴人，夏霖持续几个月常在宜兴指导工作，他们对宜兴情况都较熟悉，并且两人都是搞过军事的干部，所以也参加讨论了宜兴暴动问题。会议一开始即提出了宜兴首先暴动的问题，请与会者发表意见。夏霖等同志认为：“宜兴的工作发展得很快，群众已在党的领导下行动起来了。但是目前就单独举行武装暴动，是有问题的，因为首先是没有武装，组织力量还不够巩固;敌人力量强，宜兴又近沪宁线，敌人增援迅速;如公开武装暴动，将会把党组织全部暴露，所以还得慎重。”接着许多同志反对这种意见。他们认为，宜兴经过几次群众斗争，尤其是“双十节”驱逐县长施方白斗争的胜利，用事实证明暴动的条件已经成熟;宜兴地处太湖之滨，为苏浙皖三省交界，加以地近沪宁线，举行暴动影响更大;目前全国革命形势落入低潮，急需振作革命精神，据八七会议精神，江南要在11月15日以前行动起来，因此举行暴动是有关总任务的一件大事。他们认为不赞同宜兴举行暴动的同志思想上有右倾机会主义的残余，他们赞同宜兴首先举行暴动。后来万益发言，他列举了宜兴首先武装暴动的有利条件及目前农民急需暴动的必要性，完全同意宜兴举行武装暴动。最后，会议决定：宜兴暴动条件成熟，一经暴动影响重大;宜兴邻近各县应立即准备，俟宜兴暴动一爆发，各县立即响应;宜兴暴动为省暴动行动委员会领导下的第一步行动，指定中共宜兴县委为负责机构，并加派万益、段炎华^①为省委特派员，回宜兴组织、训练武装力量，领导宜兴暴动。

10月14日，万益、段炎华、史曜宾从上海回到宜兴。当晚8点即在宜城节孝祠锐进小学内召开县委干部会议。静谧的秋夜，县城街边的店铺早早打烊，碎石路面上很少有行人，远处小巷里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在萧瑟的秋风中，格外苍凉、悠长。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古城百姓早早关门熄灯，进入梦乡。在一间偏僻的木结构老式房子里，八仙桌上的马灯闪着昏暗的光。围桌而坐的有10多名干部，史砚芬也参加了会议。首先由史曜宾传达了江南各县负责人会议精神，宣布了宜兴首先举行武装暴动的决议。他说，省委领导认为宜兴的工农群众、青年学生，在党团组织的领导下已经行动起来了，暴动条件已经成熟。随后，万益作了鼓舞性的发言。史砚芬和宗益寿也发言，表示积极响应省委关于宜兴暴动的决议。有些同志对突然而来的武装暴动虽然感到兴奋但没有思想准备。于是史曜宾宣布了省委指示：“所有县委干部一律参加暴动准备工作，因党的工作的需要，除武装暴动时必要公开的一部分同志外，其余同志不公开参加暴动。”大部分同志都同意这一决定。会议经过充分讨论并决定：拥护并执行省委关于宜兴首先暴动的决议;宜兴暴动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以农民为主体的革命武装暴动，目的是推翻反动的国民党政权，建立工农兵苏维埃政权;县委为暴动领导机构，以省委特派员和县委干部负责;决定暴动准备工作的分工为：由宗益寿、史熙光、蒋三大^①负责组织暴动队伍;暴动武装力量由万益、段炎华在归径横山对特意选的受迫害深、斗争性强的农协会员(以温州、湖北籍为主)进行军事训练，成为暴动的主力军;青年学生由史砚芬、宗钟负责组织暴动宣传队;成立行动计划组、敌人武装力量调查组，制订暴动计划，举办暴动指挥训练班(训练暴动时各队指挥员30余人，训练班设在北门外的游民习艺所，门口挂“清党”干部训练班的牌子)，这些工作由史曜宾负责。最后决定11月1日为暴动日期。

会后，暴动准备工作秘密而紧张地开始了，宜城教育书店作为暴动联络点。10月下旬，暴动所需的党旗和红袖套、红布条、工农委员会的印鉴都在秘密制作中;暴动时张贴的布告、标语、传单等也由中山中学的党员教师和团员学生刻写、油印;暴动当日贴在蛟桥边的大幅布告就是由朱啸桐用红纸书写、汪子柔配画而成的。暴动最重要的准备工作是准备武器。蒋梧汝、史砚芸等接受党组织的指示，负责为暴动准备枪支。他们以学校组织军训为名从乡里借来2支长枪，又通过其他渠道，设法借到2支手枪。枪虽然借到了，但懂军事的干部很少。这时，李旸谷和万益向史曜宾介绍了肖植和李鹏两个人，他们都是宜兴人，正好最近回到宜兴，是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生，已加入共产党，和万益共过事。史曜宾同意他们参加军事工作。

10月26日、27日，县委连日开会，经充分讨论后确定了计划：11月1日12时举行暴动;针对国民党政府加征冬漕税每亩2元的情况，统一以民众请愿反对冬漕加税为名，发动、组织农民进城;暴动时由万益负责攻占县署、公安局，另外两名同志负责攻占商团;用缴获的武器武装已训练的农军;派武装农军据守四城门、割断电话线、扣留来往轮船;暴动后一方面成立工农苏维埃政权，一方面派农军到和桥、张渚与那里的农协队伍会合，缴当地商团枪支，组成武装农军回宜兴听候调用。与会同志按暴动计划加紧准备。

史砚芬接受任务后，日夜奔忙，因为他知道离暴动的日子越来越近，许多工作必须在事前准备就绪，才不至于功亏一篑。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大局。责任重大，任务艰巨，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为此，他与团县委委员、县学联主席宗钟等共同商量调查收缴枪支和组织学生上街下乡宣传等事宜。

在史砚芬的领导下，共青团宜兴中学支部保持战斗的姿态。在暮色沉沉的夜晚，共青团宜兴中学支部在中山中学的操场上秘密召开团员和积极分子会议。史砚芬正向围拢着他的几名共青团学生骨干，传达八七会议精神和宜兴暴动计划，要求团员以“扶助工农、打倒土豪劣绅、实现耕者有其田”为内容编写宣传材料。他们时而凝重，时而热烈地讨论着细节。每个人的内心充满着革命的激情。

在青年学生的组织发动工作安排妥当后，史砚芬又按照分工，深入农村，组织和带领农民队伍按时进城参加暴动。那段日子，在乡村的田埂和小道上，经常可以看见一位手执雨伞、身背干粮布包的青年行色匆匆，出没在一间间低矮的破草屋前，这是史砚芬在组建农民暴动的队伍。

在这激动人心的日日夜夜里，史砚芬与几个主要领导废寝忘食，每天都要忙到深夜。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人瘦了整整一圈，可他依然精神振奋，忘我地投入工作。

此时，国民党省政府委派周亚南为宜兴县长，周亚南于10月28日到任就职。公安局长也由省政府委派张大纲继任，张大纲来宜兴就职，宜兴的国民党反动势力进一步加强。

10月30日，在暴动准备基本就绪的情况下，“要和土豪劣绅大干一场”的消息传遍县城。国民党县政府加强了警备，令侦缉队、警卫营加紧防范，商团严为戒备。民众不能大批进城，县城空气紧张起来。中共宜兴县委和省委特派员紧急开会研究。据情报分析，县政府只知民众又要像“双十节驱逐县长施方白”那样行动，并不知道要举行暴动。中共宜兴县委31日再次开会研究，决定改变部分暴动计划，因不能以请愿形式组织农民大批进城，决定当晚将万益、段炎华在横山训练的农军120人分批混入城中，在锐进小学秘密集合待命;各乡农民则在暴动当日上午分批进入城中，暴动时由万益负责攻占商团，段炎华负责攻占县署后面，李鹏负责攻占公安局。暴动前夕，共青团江苏省委特派员匡梦苏^①到达宜兴，他是受团省委委派到宜兴参加暴动领导工作的。他到宜兴后，带来了省委的最新精神，组织了暴动最高领导机构——暴动行动委员会，由万益、段炎华、匡梦苏、史砚芬、宗益寿组成。万益为暴动总指挥，宗益寿、史砚芬任副总指挥。暴动行动委员会设在中山中学。

暴动蓄势待发!

匡梦苏(匡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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