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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欧阳修的史学思想》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24日 阅读:272 评论:0

欧阳修的史学思想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对当时及后代的史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史学成就与他的史学思想是分开的,研究他的史学思想能帮助我们更好的认识他的史学成就。下面从3个方面谈谈欧阳修的史学思想。

1. 道德仁义,所以为治

唐末五代时期,军阀混战,干戈不休,政治上的混乱带来了伦常道德的沦丧,欧阳修对此痛心疾首。他反复说过:“五代之乱,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至于兄弟夫妇人伦之际,无不大坏,而天理几乎其灭矣。”(《新五代史》卷34《一行传序》)欧阳修作《新五代史》的目的,就是恢复被五代败坏了的伦常道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在《新五代史》卷46《王守恩传论》中说:“道德仁义,所以为治,而法制纲纪,亦所以维持之也。”他把仁义道德看作是维护封建秩序的根本工具,而法制纲纪只起辅助作用。这种思想几乎贯穿在《新五代史》的每一部分,是他史学思想的重要一部分。

欧阳修认为: “君父,人伦之大本; 忠孝,臣子之大节。” (《新五代史》卷15《唐明宗家人传论》)。他在《新五代史》中,特设《唐六臣传》,把唐朝大臣张文蔚、杨涉等人寡廉鲜耻、无臣节、屈膝事梁的丑态,揭露得淋漓尽致,指责他们为一伙“庸懦不肖、倾险狯猾、趋利卖国之徒”。设立此传就是树立反面典型,要求后人要重“大本”,守“大节”。

五代之冯道,自号“长乐老”,以历仕四朝十君及契丹,以所得阶勋官爵为荣。自谓: “孝于家,忠于国,为子、为弟、为人臣,为师长、为夫、为父、有子、有孙 时开一卷,时饮一杯,食味、别声、被色,老安于当代,老而自乐,何乐如之。” (《新五代史》卷54《冯道传》) 欧阳修认为冯道无道德,不知礼义廉耻,而当代人竟然“喜为之称誉”,也是不知礼义廉耻。对这种道德沦丧的情况,欧阳修非常感慨。因此,他提出了“礼义廉耻”的道德准则,他说: “传曰: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之。’善乎管生(管仲)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乱败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 (同上)

欧阳修不仅抑恶,也重扬善。他特设《死节传》和《死事传》,以褒扬他们的忠孝和气节。甚至对那些“势力不屈其心,去就不违其义”,及“能以孝弟修于一乡,而风行天下”(《新五代史》卷34《一行传序》)的隐居处士,亦尽力搜求,予以表彰。

欧阳修提倡礼义道德,激励名节,符合北宋统治者的利益,对当时的士大夫影响很大。《宋史·忠义传序》云: 当时“中外荐伸知以名节为高,廉耻相尚,尽去五季之陋”,盖一代士风由此而成。

2. 天人相分,反对谶纬

欧阳修反对天人相应,主张天人相分,重人事,不讲天道,反对祥瑞、灾异之学。

欧阳修继承了中国古代“天道远,人道迩”的进步思想,并加以发挥。他只讲“人事”,不讲“天道”,说:“天吾不知”,“鬼神吾不知”,“其可知者人而已”,并在本纪中 “书人不书天” (以引文俱见《新五代史》卷59《司天考序》),这是非常可贵的。唐庄宗以伶官失天下,欧阳修说:“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新五代史》卷37《伶官传序》)将盛衰原因归在人事上,跳出过去史家一切归之于天命的圈子,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结论,仅此一点,欧阳修就足以凌跨千古了。

欧阳修反对前人灾异之说,他说:“自秦汉以来,学者惑于灾异矣。天文五行之说,不胜其繁也。”(《司天考序》)他作《司天考》,只记天象情况,不附任何具有迷信色彩的“天人相应”的材料。他撰《新唐书·五行志》,也只是“着及灾异而削其事应。”(《新唐书》卷34《五行志序》)欧阳修的这种思想,在很多方面都有反应。

欧阳修对天人关系作了新的解释,他说:“圣人不绝天于人,亦不以人参天。绝天于人则天道废,以天参人则人事惑”。(《司天考序》他从《春秋》 中为自己的 “天人相分”理论寻求依据,提出了 “人事者,天意也”(《司天考序》) 的观点。他对古人所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作了进一步发挥,指出:“未有人心悦于下,而天意怒于上者;未有人理逆于下,而天道顺于上者。”(《司天考序》)欧阳修讨论天人关系是为了什么呢?“王者君天下,子生民,布德行政,以顺人心,是谓之奉天” (《司天考序》),这句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对于谶纬之说,欧阳修不遗余力地予以抨击。《欧阳文忠公文集》卷112《论删去九经正义中谶纬札子》中云:“唐太宗时,始诏名儒撰定九经之疏,号为正义,凡数百篇。自尔以来,着为定论。……然其所载既博,所择不精,多引谶纬之书,以相杂乱,怪奇诡僻,所谓非圣人之书,异乎正义之名也。臣欲乞特诏名儒学官,悉取九经之疏,删去谶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惑乱,然后精义纯一,无所驳杂,其用功至少,其为益则多。”他认为谶纬之文“怪奇诡僻”,应予删去,不使之惑乱学者。

关于祥瑞,他在《前蜀世家论》中说:“呜呼,自秦汉以来,学者多言祥瑞,虽有善辨之士,不能祛其祸也!予读《蜀书》,至于龟、龙、麟、凤、驺虞之类,世所谓王者之嘉瑞,莫不毕出于其国,异哉!然考王氏之所以兴亡成败者,可以知之矣。或以为一王氏不足以当之,则视时天下治乱,可以知之矣。”(《新五代史》卷63)。又云:“夫破人之惑者,难与争于笃信之时,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麟、凤、龟、龙,王者之瑞,而出于五代之际,又皆萃于蜀,此虽好为祥瑞之说者亦可疑也。因其可疑者而攻之,庶几惑者有以恩焉。”(同上)。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中,按原来《蜀书》所载,收入了有关祥瑞的内容,但他不是为了宣扬这些东西,而是用类似归谬的方法,揭露出来,读者自能辨别其伪。

3. 不没其实,不惑传注

欧阳修撰史,比较注重“不没其实”,即尊重客观现实,而不以主观好恶割裂史实。如关于朱温篡唐建梁,当时许多学者以梁为伪,而欧阳修则不以为然。他在《新五代史·梁本纪论》中说:“呜呼,天下恶梁久矣。自后唐以来,皆认为伪也。至予论次五代,独不伪梁,而议者或讥之大失《春秋》之旨,以谓: ‘梁负大恶,当加诛绝,而反进之,是奖篡也,非《春秋》之志也’。予应之曰: ‘是《春秋》之志尔’。” 又说: “圣人之于《春秋》,用意深,故能劝戒切,为言信,然后善恶明。夫欲着其罪于后世,在乎不没其实。其实尝为君矣,书其为君。其实篡也,书其篡。各传其实,而使后世信之。”他在《欧阳文忠公文集》卷16《或问》中也说:“彼有梁之土地,臣梁之吏民,立梁之宗庙社稷,而能杀生赏罚,以制命于梁人,则是梁之君矣,安得曰伪哉。”欧阳修对待梁的看法,就是基于史实的客观存在,这是一种 “不没其实” 的精神。

对待具体史事,欧阳修总是很慎重的。他褒贬人物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不是自出胸臆,任意臧否。在《与王深甫论五代张宪帖》云:“存霸奔太原,人言其马秋断,疑其战败而来,存霸乃以情告,仍自髡首僧衣见符彦超,曰: 愿为山僧,望公庇护。彦超亦欲留之,俟朝命,为军众所杀。若此则宪似知庄宗已崩。据张昭劝宪奉表,则知新君立明矣。但不知其走忻州何故也?此意可喜而死不得其所尔。食后见过,更尽高议可乎?”为不诬古人,不误今人,对类似的史事细节亦仔细考辨,以求 “不没其实”。实际上,师友切磋,反复探讨本身,就是一种“不没其实”的精神。

欧阳修坚持“不没其实”,还体现在他 “不惑传注”,勇于辨伪方面。

秦汉以来,儒学思想逐渐占据统治地位,后世学者不仅崇信《六经》,而且对汉儒给《六经》作的传注亦不敢有丝毫违反。他们“宁道周孔误,不信服贾非”,这种现象使学术研究毫如生气,趋于僵化。到北宋中期,欧阳修等开始指陈传注之失,开辨伪疑古之风。欧阳修在 《春秋或问》 中云:“经不待传而通者十七八,因传而惑者十五六” (《欧阳文忠公文集》卷18),对传文提出怀疑。欧阳修的疑古不是随便的,毫无根据的,而是建立在他渊博的学识和对事物深刻认识的基础上的。他在《诗解统序》中,针对《诗经》所说姜嫄踩巨人脚印而生后稷,简狄吞玄鸟蛋而生契,提出质疑,他说:“所谓天生圣贤者,其人必因父母而生,非天自生之也。……无人道而生子,与天自感于人而生之,在于人理皆必无之事,可谓诬天也。”(《欧阳文忠公文集》卷60) 对于那些墨守先人成说之徒,不啻有天壤之别。

欧阳修“不没其实”的思想,在他的许多着述中都有反映,是他史学思想中最光辉的一部分。

此外,欧阳修同韩愈一样排击佛老。他在《新五代史·周世宗纪》中,赞扬周世宗“禁民亲无侍养而为僧尼及私度者”的命令,“废天下佛寺三千三百三十六。是时,中国乏钱,乃诏悉毁天下铜佛像以铸钱。尝曰: 吾闻佛说以身世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岂有所惜哉!”欧阳修排击佛老的虚妄,目的是为维护正统儒家学说的经世近人。苏轼曾言欧阳修“论大道似韩愈”,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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