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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隋书》的内容》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24日 阅读:1817 评论:0

《隋书》 85卷,其中本纪5卷,记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隋恭帝杨侑;列传50卷,人物364个;10志30卷。全书108万余字。
纪传体《隋书》比较全面地记述了隋王朝从建立、统一、发展到衰败、灭亡的过程,对隋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外交、科技各个方面,都有或深或浅、或多或少的介绍,它的内容是丰富充实的。
1. 以政治史为主的断代史
唐高祖修史诏和令孤德棻修史表明确指出了五代史(包括《隋书》修撰目的是“贻鉴今古”。修史政治目的如此明确,是十分突出和前所未见的。以历史作镜子,对唐代统治者来说最主要的是政治上的经验和教训。这样,五代史的主要内容,必然要以政治史为主,这正是唐高祖、唐太宗最感兴趣的。而《隋书》又是经验教训最丰富的一部断代史:隋朝的兴起迅速、繁荣异常、强大无比,它的衰亡又在倏忽之间。强大富庶的隋帝国,为什么迅即灭亡了呢?总结隋亡教训,成为唐初政治家、史学家的当务之急。总结好了,才可能使新建的大唐帝国吸取教训,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并使之长远。这是《隋书》以政治史为主的一个重要原因。应当说,任何一部正史都注重政治史的记述,但是,像《隋书》那样着重探讨、总结前朝灭亡原因的正史,却并不多见,这恰恰是它与其余正史有差异的地方,也是《隋书》 的一大特点。
《隋书》同其他正史一样,纲目分明,以本纪作为统领全书的纲。在高祖、炀帝的本纪中,勾勒了隋王朝38年的历史大势。从杨坚代周起,到隋朝的统一全国、隋文帝的政治经济设施、隋炀帝的政治经济改制,以及隋文帝、隋炀帝的武功、军事活动,直至农民起义、隋王朝土崩瓦解,线索十分清晰明了。5卷本纪,其记述的史事,政治史方面以及与政治相关的,几乎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即使记述“祥瑞”、“仪礼”,亦是为政治作垫铺的。隋代的所有政治事件,在本纪中几乎都有记载。这里不一一列举了。以本纪为纲,再查有关的传、志就可以较全面了解该事件。本纪可以说是《隋书》的大纲,是隋代的简明编年史。
从本纪的记述中,我们可以看到,隋朝的衰亡,并非炀帝时一朝一夕所致,而是由来已久的。《高祖纪》 中记载,隋的府库充盈,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人饥”,隋文帝则 “户口就食于洛阳”而不开仓拯民,唐太宗说:“隋文不怜百姓而惜仓库”。(《贞观政要·辩兴亡》)不惜民、不爱民,自然是不能长久的。开皇十三年,诏杨素营建仁寿宫“夷山堙谷,督役严急,作者多死,宫侧时闻鬼哭之声。”(《隋书·杨素传》)隋文帝此举开炀帝奢侈营造之先声。炀帝时,更是修建无虚日,修洛阳、修西苑、开运河、筑长城、开驰道、挖长堑,又幸江都,北巡、西巡,“炀帝恃此富饶,所以奢华无道,致遂灭亡。”(《贞观政要·辩兴亡》)这就是总结隋亡的原因。隋朝统治者奢华不惜民力,置民之生死于不顾,失民心,故失天下。对于唐王朝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教训啊! 由此,唐初统治者认识到 “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君民关系的这种认识,不能不说更多的是从隋朝兴亡的经验教训中得来的。在 《隋书》本纪的记述中,贯穿了这种思想,使唐初统治者,时时记住 “亡隋”的教训。这也就达到了《隋书》“贻鉴今古” 的政治目的。
列传记述人物,也以政治人物为最多,所记之事,重点在于政治方面。同样,总结隋朝兴衰存亡的经验教训,比比皆是。隋初之所以兴盛,与“得人”极有关系,如杨坚重用的高颎,尽忠尽才智,不仅辅佐杨坚成就“帝业”,而且为隋朝规划和制定了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的措置,为隋朝的统一全国、繁荣富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与高颎同时的名臣,还有苏威、李德林等,正是依靠众多的贤才,支撑了隋帝国,使之强盛。炀帝时,杀高颎、罢苏威,致众臣不言,又用佞臣虞世基等,致朝政日坏。炀帝本是颇有才智的君王,自此恣情声色娱乐、骄奢淫逸,终致身死国亡。政治与人才的关系,在《隋书》中占有相当的比重。这同唐初政局极有关系。唐太宗所以能成“贞观之治”,确与房玄龄、魏征等一大批才智忠义之臣的辅佐有关,得人者昌、失人者亡,这是贞观君臣的共识,在《隋书》中得到体现,反过来又提醒唐代统治者,要治理好国家,不亡国,必须亲贤臣,远奸佞!
《隋书》关于隋朝统治阶级的政治腐败,也多有记载,其中包括了统治集团内部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从而削弱了隋王朝的统治力量。在高祖、炀帝本纪和《文四子传》《炀三子传》《杨素传》中,大量记述了隋文帝、炀帝父子、兄弟之间的种种猜忌斗争,骨肉相残,揭示了封建统治者为了一己之私利,置任何血缘关系于不顾,而且为了夺取最高权位,弑父、杀兄、灭子,一切封建道德都无法束缚这些政治野心家。这样导致统治集团在内耗中衰败。《隋书》作者以此提醒唐初统治者,要防止政治腐败,处理好皇室内部关系。
《隋书》的纪、传以相当篇幅记载了各地农民起义和各类反隋人物,在《杨玄感传》、《刘元进传》、《李密传》、《裴仁基传》集中记载了隋末的反隋斗争。而在高祖、炀帝本纪中,详细列出了农民的反抗斗争(包括部分地方武装)达数十起。农民反抗,并不是“好乱”,而是有深刻的社会政治经济原因的。前面讲到统治者的奢侈、营建、不惜民力,是重要原因。另外,在本纪、列传和志书中,记载了隋朝的严刑酷法,也是激化社会矛盾的不可忽视的因素。如:开皇三年“禁大刀长矟”,开皇十五年“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敕盗边粮一升已上皆斩,并籍没其家”,十八年“敕舍客无公验者,坐及刺史、令”,二十年诏曰“敢有毁坏偷盗佛及天尊像、岳镇海渎神形者,以不道论”。(以上见《高祖纪》)大业五年“制民间铁叉、搭钩、��刀之类, 皆禁绝之”, 九年“制盗贼籍没其家。” (以上见《炀帝纪》)在《刑法志》中记,隋文帝时“命盗一钱已上皆弃市”,“四人共盗一榱桶,三人同窃一瓜,事发即时行决”。“仁寿中,用法益峻”。炀帝后期“更立严法,敕天下窃盗已上,罪无轻重,不待闻奏,皆斩。”这大大激化了社会矛盾。《隋书》就是这样总结了隋代民变的原因,告诫唐初统治者缓和矛盾、安定社会,防止发生农民起义。
《隋书》还有镇压农民起义、民族关系、外交的记述,使政治史更为充实。当然,《隋书》除了以政治史为主以外,作为一个时代的断代史,它并没有忽视其他方面的记述。
2. 富有创造性的文化学术史
《隋书》10志包括: 《礼仪志》7卷、《音乐志》3卷、《律历志》3卷、《天文志》3卷、《五行志》2卷、《食货志》1卷、《刑法志》1卷、《百官志》3卷、《地理志》3卷、《经籍志》4卷。10志不仅有从梁、陈、齐、周到隋的文化学术、典章制度的资料,而且富有创见。由于10志是由通晓这些文化学术、典章制度的专门人员写的,其可靠准确是无疑的。不仅如此,10志中所表现出来的认识,也高人一筹。下面予以简要说明:
《食货志》集中记载了经济制度和史实。如隋代的闾里制、丁中制、均田制、租调力役制、屯田制、常平监、大索貌阅、输籍定样、输庸停防、广设粮仓、设立义仓、币制、炀帝改制、除妇人奴婢部曲之课、建洛阳、迁富商、修运河等等。但是,《食货志》特别详细记述了隋炀帝滥用民力、破坏生产的情况。修洛阳、修西苑、开河修渠、巡幸、筑长城,以至修永济渠时“丁男不供,始以妇人从役”;又征吐谷浑、征高丽,兵役繁兴,使百姓穷困疲惫不堪,官府征敛急迫,以至“强者聚而为盗,弱者自卖为奴婢”,造成社会大动乱。它说明了统治阶级的政策和行为导致经济破败,经济的败坏,引起社会矛盾的激化。正是隋炀帝的倒行逆施,破坏了经济,使民众生计无着落,农民被迫起而反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隋书》的修撰者,从经济现象中看到了政治问题,认识到了民众的力量。唐太宗“民水君舟”的认识以及重视农业生产、不夺农时发展生产的做法,是同他亲身经历隋末变乱,看到隋朝崩溃密切相关的。《隋书·食货志》集中从经济上揭示隋末社会矛盾,为统治者提供鉴戒。可见《食货志》不仅仅记载了隋代(当然也包括了梁、陈、齐、周)的经济制度、经济状况、经济变化,也相当精确地描述了隋代社会矛盾与经济的关系,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形象生动的治乱兴衰画面。
7卷《礼仪志》,系统记载了梁、陈、齐、周,特别是隋朝的礼仪制度,由祭天、地、宗庙所谓天地人三礼到吉、凶、宾、军、嘉五礼。杨坚代周邵命牛弘等采梁、北齐仪注,编制了“五礼”。书中记载了这五礼的变迁,以及皇家辇舆、官僚车仪以及帝后衮冕、服饰、玺印、品官服饰冠带、警卫之制等。这些仪制,在封建帝王看来,是关系到其威仪、等级名分的大事,对我们来说,可以了解当时上层的仪轨制度,丰富文化史知识。志中还记有隋王朝多次关于音乐的议论。隋统一全国后,开始“制礼作乐”,仁寿年间牛弘、许善心、虞世基等又“创制雅乐歌辞”。志中记有隋初之七部乐: 国伎、清商伎、高丽伎、天竺伎、安国伎、龟兹伎、文康伎,又杂有疏勒、扶南、康国、百济、突厥、新罗、倭国等伎,可知,隋初的乐舞,不光吸收了国内各边地的乐舞,也受到周围各国的影响,有的已列入国家乐舞。炀帝时,又以清乐,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等为九部乐,使一时之乐舞齐备。《音乐志》逐一介绍了九部乐之由来、乐器形制、乐工人数等,是十分可贵的隋代以及少数族与周边邻国的乐舞资料。《音乐志》记载的“百戏”,各种杂技 (如绳上走技、类似今之走钢丝;戴竿等)、游戏、魔术,是珍贵的杂技史资料。这些,都不同程度反映了隋代的文化娱乐活动和音乐舞蹈百戏的发展水平。
由李淳风撰的《律历志》3卷、《天文志》3卷、《五行志》2卷,是关于天文、历算和自然现象的专门着作。《律历志》包括律与历。律,讲数:一、十、百、千、万等五数,由数而记物,规定度、量、衡、音律,书中记载了历代的度量衡与音律。历,讲历法与历书,列讲梁、陈所用祖冲之《甲子元历》,北齐用宋景业历、西魏李业兴历、北周的《甲寅元历》、《丙寅元历》、隋代张宾历和张胄玄历。李淳风论述了这些历“损益之要”,并就一些历学家的见解进行了评说。书中保留了一些历法的要点,如张宾历法、刘孝孙历法、刘焯《皇极历》。特别是刘焯的《皇极历》测算天象准确,但由于炀帝的干预,采用了张宾历。但是李淳风以他熟谙专业的眼力,把《皇极历》的要点记载下来,还不仅保存了 《皇极历》这样有价值的历法、天文史资料,而且也为后世研究天文历法史作出了重大贡献。不以政治上的取舍来处理学术问题,是李淳风高人一筹的地方,值得称道。所有这些宝贵的历法资料,对于历法史的研究是极有价值的。
《天文志》记述了关于天体的3种学说,即盖天、宣夜、浑天,记载了浑天仪、浑天象、盖图等天文仪器、记时之漏刻,以及星辰、天象、云气。书中往往以天象来附会人事,这是那个时代所难免的。但是,《天文志》所包含的天文知识、天文观察、天文记录和天文仪器,都是宝贵的天文科学资料。
《五行志》的序,是褚遂良写的。《五行志》记载了大量的自然现象,当时解释不了,均附会人事。凡关于金木水土火的异常现象、鸟虫兽畜的变异反常、自然界各种奇怪难以理解的状态,以及人事中不同常规的言行,都被记载下来,并同当时之政治、人事附会,以示戒于世。这种迷信色彩颇浓的记载,本不应由天文历算学家李淳风笔下写出,不过,李淳风生活在并未排除天命的时代,他本人也有天命影响人事的观点,这样的记载也就不足为奇了。从这些记载也保留了不少自然变异现象的资料。
《刑法志》1卷,记梁、陈、齐、周、隋之刑法,而以隋代为详。隋初所定之刑名5类,唐代基本采用;十恶、八议也更齐备。开皇三年修隋律,为12卷、500条,减死罪81条,流罪154条,徒杖等千余条,使隋代刑法“简要,疏而不失”。《刑法志》还记载了人治社会对法律执行的巨大影响。隋文帝“尚惨急”,定下不少严酷刑法,使“行旅皆晏起早宿,天下懔懔焉”。炀帝即位对“禁纲深刻”进行改革,再修律令,除去十恶之条,为18篇500条,即《大业律》,从刑法上看比文帝时轻了,但是,实际上,由于赋役繁重,兵革屡动、官府贿赂公行,百姓求告无门,逼得农民起义,炀帝又立严刑以压制,导致刑法的苛滥,直至隋亡。《刑法志》叙述变迁清楚有条理,是法制史的重要资料。
《百官志》3卷,载梁、陈、齐、周、隋之官制及变化,尤重隋代官制。书中记载了隋文帝改革官制,设三师三公和五省二台十一寺十二卫等中央官府及其职责、官员和所统。并载散官、爵位、勋官之名号。隋代地方机构为州县(炀帝时为郡县),书中载有隋代地方官府的设置及官员。还介绍了职、散、勋、爵以及视流内、流外、视流外之品级及各类各级官员的俸禄。对隋代官制的变动,《百官志》亦依时间先后予以叙述。《百官志》有助于我们了解隋代的官僚制度。
《地理志》3卷,以隋炀帝大业五年 (609) 的地理状况为准,记载了全国郡县的山川形势、户口、建置沿革、各地区之风俗物产,还提供了当时国内外交通状况的重要资料。至于隋以前的地理状况,只是顺便涉及,略加附注而已。《地理志》保留了隋朝地理状况的珍贵资料。
《经籍志》4卷,初编系李延寿、敬播,经魏征删订。它把书籍明确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类,开创了四部分类法,是目录学上的新贡献。在史部,又分成正史等小类,经、子、集各部亦分小类。卷首有总序,四部之后各有“后序”,各小类有小序40篇。在四部之后为佛道典籍,只叙各类总数,不列书目,佛道各有一序,卷末又有后序一篇。《经籍志》不仅记载了隋代及以前之典籍,而且叙述了典籍的源流,考证了学术流派,是研究古代目录学的重要着作。其内容丰富,包括了四大部类及释道经典等,计6520部,56881卷。
10志30卷,系文化制度专史,由擅长文化制度史的专门人才撰写,故其内容丰富,材料确凿,论述精当,在今天仍极有参考价值。
3. 体例新颖完善的列传
《隋书》继承了《史记》、《汉书》、《后汉书》、《宋书》、《南齐书》、《魏书》等正史的优良传统,在唐初史臣的严密安排和组织下,形成新的史书体例,最突出地体现在列传上。
《隋书》列传组织严密、妥当。它把50列传分成16个大类,即:《后妃列传》1卷、《诸王列传》4卷、《诸臣列传》29卷、《诚节列传》1卷、《孝义列传》1卷、《循吏列传》1卷、《酷吏列传》1卷、《儒林列传》1卷、《文学列传》1卷、《隐逸列传》1卷、《艺术列传》1卷、《外戚列传》1卷、《列女列传》1卷、《四夷列传》4卷、《杨玄感等列传》1卷、《宇文化及等列传》1卷。在《隋书》的列传中,这样分类本身就是一个创造。而且,在分类中体现了唐初史臣的卓越见解。如:反隋人物杨玄感、李密等人的传,放到了诸臣传的后面,《诚节传》的前面,而不是放在叛臣宇文化及、王世充等人传的前面,更不放在一起,可知,唐初史臣确有不同寻常的史学见识。他们是非常明确地把杨玄感、李密的反隋,与宇文化及、王世充的叛隋区别开来的。《四夷传》则根据地理方位,把隋王朝周边各族、各国分成4个方面; 东夷、南蛮、西域、北狄,这样读起来,比较清楚。
列传体例新颖完善,除了体现在分类上,还表现在内容上。
唐人写隋事,无所忌讳。以鉴戒为目的的史书,更不愿遗漏可以揭发隋代弊政、隋帝暴虐无道的史事。所以,其内容,可以做到直笔记事,不作隐。这在《后妃传》、诸臣传中尤为突出。如文帝之死,有说被弑,却不见于文帝、炀帝之本纪,而在《后妃传·宣华夫人陈氏传》中可见端倪。因杨广对宣华夫人无礼,文帝决计废广复立杨勇,杨素知后告诉杨广,“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出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 ‘事变矣!’ 皆色动股栗。”《杨素传》记载更细:“及上(文帝)不豫,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入阁侍疾。时皇太子 (杨广)入居大宝殿,虑上有不讳,须豫防拟,乃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录出事状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所宠陈贵人,又言太子无礼。上遂发怒,欲召庶人勇。太子谋之于素,素矫诏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又令张衡侍疾。上以此日崩,由是颇有异论。”《隋书》列传,就写到这种程度。而赵毅《大业略记》则曰:“帝(杨广)事迫,召左仆射杨素、左庶子张衡进毒药。帝简骁健官奴三十人皆服妇人之服,衣下置仗,立于门巷之间,以为之卫。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见《资治通鉴》卷180隋文帝仁寿四年考异)马总《通鉴》则记“杨素……乃屏左右,令张衡入拉帝 (文帝),血溅屏风,冤痛之声闻于外,崩。”(见《资治通鉴》卷180隋文帝仁寿四年考异)3种记载比较,还是《隋书》记载合于章法,宫闱秘事,隐而不泄,含而不露,《隋书》存疑而不加工,更显得记载有据,史法严谨。
史家之德在于据事直书,唐初史臣对隋代弊政,不遗余力进行发掘揭露,这是直笔的一个方面。另外,对于隋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成就,据实加以赞美和称道,即使是炀帝所为,亦不忽略,这是比揭露更不易的事。并非由于唐初史官不少曾在隋代为官之故,而是史家的传统、史家的道德所要求的。
如对于隋初的大一统的政治局面,不仅在本纪中详加载录,极力推崇,而且在有关列传中广为记载,《苏威传》称“时高颎与威同心协赞,政刑大小,无不筹之,故革运数年,天下称治。” 在 《韩擒虎传》后,史臣言及“自晋衰弱,中原幅裂,区宇分隔,将三百年。”而隋文帝“爰应千龄,将一函夏”实现了统一大业。对隋的统一及隋初政治、史臣叙述和评论时,都在字里行间露出推崇、赞扬的意向。
有关的诸臣传对于隋初的重要政治设施和军事策略,都有较详记载。如在《杨尚希传》中,通过杨尚希的表,说明了改革地方机构,为州县两级的原由。平陈战争,大量记述在列传之中。《高颎传》有他消耗陈之储备的策略及他荐举良将的事例。《韩擒虎传》生动地记下了他俘获陈后主、张丽华的事迹。《贺若弼传》记载了他沿江调动军队,警动陈兵、麻庳对方的谋略。《杨素传》条理清晰地记下了他永安造船、沿江东下、大败陈朝水军,威武雄伟的场面。综合起来,展现出来的是平陈战争全貌的图画。
隋代经济设施除本纪和《食货志》中记载外,在列传中有具体的叙述,综合起来看,纲目清楚,且更充实。如《长孙平传》中较详记述民间自救的 “义仓”之设,结合 《食货志》可以了解,“义仓”后来成一种税收。《宇文恺传》不仅记述了他的“巧思”,而且可以从他参与的建造中了解到隋代的重要建筑和政治经济措置。隋初为“营宗庙副监”迁都大兴“诏领营新都副监”,“凡所规划,皆出于恺”。开广通渠、修仁寿宫、营独狐后陵,都由他主持。这些建造,不仅在科技史上有重要价值,而且其政治、经济意义尤为突出。至于为炀帝北巡制可坐数千人之“大帐”、“观风行殿”更是科技史上的奇迹。
文化制度方面,志书中有较全面的记述,而列传的补充,也不可忽视。《牛弘传》中关于他“上表请开献书之路”的记载和他的1500字之表,突出了隋朝对“文治”的注重。在《魏澹传》《许善心传》中关于《魏书》梁史的修撰介绍,是补志书不足的重要材料。
体例完善新颖的《隋书》列传,把同类人物放到一起记述,综合起来看,就成为这一专题较为完整的图卷。如杨玄感等反隋人物列传,从中可以看到隋代的各种社会矛盾,看到隋末的形势,大大补充了帝纪的不足。杨玄感在炀帝 “朝纲渐紊”时,曾 “潜谋废帝”,从征吐谷浑败回时,他又“欲袭击 (炀帝)行宫”,到征高丽时,“百姓苦役,天下思乱”时机成熟,杨玄感反隋思想变为行动。刘元进在杨玄感起兵之后 “知天下思乱,于是举兵应之,三吴苦役者莫不响至,旬月众至数万。”这是民众的反隋武装,同统治集团中的一员杨玄感的反隋性质不同。而李密则是背叛统治集团而参加农民起义的重要人物,与杨、刘又有区别。这些不同的记述,说明了唐初史臣有较高明的史学见解。
至于宇文化及等是隋朝的叛逆之臣,他们想在农民起义反对炀帝的大风暴中捞一把,把宇文化及、智及兄弟、司马德戡、王世充等放在一起,是很合适的。他们既不是农民起义领袖,又不像杨玄感那样反隋,而是在隋朝将被摧毁之时,对炀帝、越王侗采取或弑或废的举动,以达到个人的目的。这样把反隋人物分类处理,表现了唐初史臣高超的史法。
《诚节传》赞扬“杀身以成仁”、“捐生而取义”的忠臣义士,对忠于隋王朝以至为暴君炀帝死节的隋室臣僚,唐初史臣不惜笔墨予以表彰,是因为唐代统治者希望臣僚仿效他们,忠于唐朝君王,即使昏君庸主以至暴虐如炀帝者,也要求臣僚忠心事之、死以殉之。《孝义传》倡导封建人伦关系,孝顺父母,为封建社会不易之典,只有在家尽孝,才能在朝忠君,孝义与忠节,是在家在朝的不同,其要求是一致的。至于《列女传》更是大力提倡 “妇人之德,虽在于温柔,立节垂名,咸资于贞烈。温柔,仁之本也;贞烈,一义之资也”。兰陵公主、南阳公主,可说是皇家烈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谯国夫人,即洗夫人,她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其功胜过须眉。唐初史臣着力写她,其用心在于洗夫人除有功社稷外,还每岁时大会,把梁、陈、隋赐给之物,陈之于庭,以示子孙,她说:“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其余之列女,大多是教子以忠孝,或以节烈垂世。这是与忠孝、仁义相一致的。这三传,合起来就是忠君、孝父和贞节,以维护封建的纲常。
《循吏传》《酷吏传》,是记封建社会中看似对立、矛盾的二类官僚,他们实际上是用不同的方式来维护朝廷,一以 “仁义礼制”、一以 “法令刑罚”,前者对百姓来说总是要宽一点,百姓可以稍为舒展些,后者严刑酷法,使百姓无所措手足。前者可使百姓安心受剥削压迫,后者使百姓起而反抗。两种手法,结果不同。唐初史臣主张和赞同前者,称其“晖映千祀,声芳不绝”,而认为“令之烦苛,吏之严酷,不能致理,百代可知”,对酷吏的贬斥和对循吏的赞扬,实际上是要求唐代臣僚,为唐王朝的千秋大业之稳固而做循吏。这种分类,为后世常常采有,其史学上的魅力可见。
《儒林传》 《文学传》保留了不少经学、文学的资料,可补充《经籍志》的不足。《隐逸传》称道有 “贤贞之操”的隐士,“放情宇宙之外,自足怀抱之中”,与世无争,不影响王朝的统治,可与入仕者相为补充,在实际上支持着王朝。他们的 “以恬淡为心,不皦不昧,安时处顺,与物无私”,与统治无害而有益,唐初史臣自然会不吝笔墨予以适度记载和表彰。
《艺术传》保存了阴阳、卜筮、医学、音乐、相算、技巧等专业人员的重要材料,可以对志书作有价值的补充,使文化学术史更为丰富。耿询创水力浑天仪、作马上刻漏,着《写情占》,临孝恭、刘佑等人的天文历法着作,历算家张胄玄所作超越古人的历法,在 《艺术传》中都有记载,这是相当宝贵的天文历法史资料。名医许智藏、许澄事迹不多,但也可见其医术之轨迹。大音乐家万宝常 “应手成曲”造诸乐器,撰 《乐谱》 64卷。《隋书·艺术传》保存了这些极为珍贵的文化学术史材料。
至于《外戚传》,记杨坚外家吕氏、独孤皇后之族、炀帝萧后之族,他们“莫预朝权,昆弟在位,亦无殊宠”,没有外戚擅权之事,所记亦平平。
《四夷传》以东南西北四方之方位,分记各方之民族、政权,并涉及外国。《东夷传》记载了朝鲜半岛三国、倭国、靺鞨、流求(台湾)的状况及与隋的关系。《南蛮传》记东南亚各国的情势及与隋的关系。《西域传》所记相当复杂,既有国内民族、又有邻国,隋朝与这些民族、政权都有深浅不同的交往,西域各国、各族对隋代文化影响颇大。《北狄传》主要记载突厥的族源、风俗、法律以及突厥族的发展强大,其“控弦之士四十万”为当时东亚大陆之强大政权,威胁着隋王朝。隋王朝只有解除威胁,才能无后顾之忧、统一全国,发展中原经济。为此,隋文帝在边地修峻长城、又命高 等人率兵击败沙钵略可汗,后采纳长孙晟的分化政策,取得成功。开皇四年,沙钵略可汗向隋称臣。《北狄传》还用一定篇幅记载了西突厥、铁勒、奚、契丹、室韦等民族、政权的情况,以及他们同隋王朝的关系。总览《四夷传》,可以看到当时亚洲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形势,益见隋王朝处于亚洲文明的最高水平,影响着亚洲各国、各族的前进步伐,对亚洲文明作出了巨大贡献。《四夷传》不仅仅是各国、各族情况的一般记载,而且也是亚洲形势的清晰图卷。它为研究国内各族历史和公元6、7世纪的亚洲各国历史,提供了珍贵的原始材料。
以诸臣传为主的各类列传,汇总起来,不仅充实了本纪的纲要线索,也丰富了10志的文化制度学术史,使隋史丰富生动起来了。《隋书》列传,以完善新颖的体例、丰富充实的内容而在正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影响着后世史家。
4. 非同凡响的史论
《旧唐书·魏征传》说: “隋史序、论,皆征所作。”序和论 (卷末的“史臣曰”,称之为后论),即我们说的史论。据统计,《隋书》85卷,有序、论77篇,其中:本纪后论3篇,志序10篇,列传序14篇、后论50篇。除10篇志序 ( 《经籍志》序,即使不是魏征所作,也是他过目或修改过的)外,其余纪、传的67篇序、论,均为魏征所作,反映了他的政治思想和历史观。
首先,总结隋亡教训。唐太宗要 “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镜”(《册府元龟》卷554)即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以有助于统治。而隋亡教训尤为深刻和切近。对它的论述相当集中,主要在 《高祖纪》、《炀帝纪》 的后论中。
《炀帝纪》后论说他:“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恃才矜己,傲狠明德”,“除谏官以掩其过”,“淫荒无度,法令滋章”,“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征税百端,猾吏侵渔,人不堪命。乃急令暴条以扰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内骚然,无聊生矣。”以至“土崩鱼烂,贯盈恶稔”,“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遂以万乘之尊,死于一夫之手”,“子弟同就诛夷”,“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隋亡原因揭示得清清楚楚,炀帝穷兵黩武、营造不息、巡幸频繁、徭役苛重,使民力凋弊、生产破坏,民不聊生,不反而何?正是“财尽则怨,力尽则叛”(《隋书·食货志》序) 巨大的农民起义浪潮吞没了隋王朝。这是多么深刻的教训啊!
《隋书》史论,总结并不到此为止,而是进一步指出,隋亡“非一朝一夕”(《高祖纪》后论)所致,“迹其衰怠之源,稽其乱亡之兆,起自高祖,成于炀帝。”(《高祖纪》后论)说得何等清楚!《高祖纪》后论指责他“无学术,不能尽下”,“雅好符瑞,暗于大道”、“溺宠废嫡、托付失所”,“灭父子之道,开昆弟之隙”,终至“坟土未干,子孙继踵屠戮,松檟才列,天下巳非隋有。”追根求源,指出大厦之倾,非一朝一夕,隋亡之因,可追溯到隋文帝。
关于隋亡教训的总结,相当深刻,不仅指出了政治上的种种问题,也涉及到了经济上的因素。可知,唐初史臣见解确实高于前人。魏征实际上是以史为鉴、以史为谏,他告诉唐代最高统治者,一个王朝的灭亡,不止亡国之君有责,而且同前朝君王密切有关,故要求每一代唐朝皇帝都要从隋亡中吸取教训。这正是唐初鉴戒史学的目的。唐代通过修五代史,尤其是 《隋书》,达到了这个目的。
其次,探讨封建统治术。《高祖纪》后论中,唐初史臣肯定了他的方针政策 “躬节俭、平徭赋、仓廪实、法令行”。由于治术有方,从大处着眼治国,政绩卓然,“君子咸乐其生,小人各安其业”,“二十年间天下无事,区宇之内晏如也。”魏征赞扬道:“考之前王,足以参纵盛烈。”赞叹之余,也指出了他统治术上的不足,如 “无学术”、“无宽仁之度”、“暗于大道”。这些统治术的经验教训,成为唐初君主的一面鉴戒的镜子。在 《炀帝记》后论中,指出了他种种政治失误和统治术上的差错,“恃才矜己”、“除谏官”、“淫荒无度”、“法令滋章”、“刑参五虐”、“屠剿忠良”、“征税百端”,这些不仅是他个人品质问题,也是统治无方的表现。唐朝以隋为鉴,主要是以炀帝为戒。所以,揭露炀帝的暴虐失策,总结其统治术的教训,是比总结文帝的经验教训更为迫切、更为重要,也是更有现实意义的事。在 《杨玄感传》后论中,史臣认为,文帝、炀帝 “所为之迹同,所用之心异也”,异在何处?文帝 “其动也,思以安之,其劳也,思以逸之”。炀帝则否。这些总结颇有说服力,对唐初极有教益。
在列传的史论中,对统治术的其他方面也进行了探讨和研究。如君主如何对待臣下,如何使用、奖励循吏、控制酷吏,等等。
最后,《隋书》史论包含了不少进步的历史观点和新颖的研究方法。第一,用发展变化的观点分析历史现象。在《高祖纪》、《炀帝纪》后论中,指出隋亡“非一朝一夕”之事,认为“其乱亡之兆,起自高祖,成于炀帝,所由来远矣”。第二,用比较法来分析历史现象、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在两帝纪后论中十分突出: 隋文帝与隋炀帝比较; 隋平陈与晋灭吴的比较;开皇年间与仁寿年间的比较。在杨玄感等传后论中,把秦隋相比较,李密同陈胜、项羽比较。从而在比较中得出结论。第三,《隋书》史论中的重民的进步史观。史论肯定了隋文帝的安民、逸民,斥责炀帝 “虐用其民”,至“自绝民神之望,故其亡也忽焉”。(《隋书》卷70后论)说明了国之兴亡,全在于民。这就是魏征、唐太宗的 “民水君舟”论。当然,他们把农民起义斥责为 “盗”,是其对民的认识的局限性。第四,群体英雄史观。《隋书》史论肯定了隋文帝和辅佐他的文臣武将在平陈统一、治理国家中的作用,他们认为 “大厦云构,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长短殊用, 大小异宜,㮞棁陈梁,莫可弃也。”(《隋书》卷66后论)这同唐太宗使人如用器的见解完全一致。魏征认为平陈统一 “考之人谋,实二臣之力”。(《隋书》卷52后论)即韩擒虎、贺若弼的功居多。也就是赞扬了群体英雄,比只肯定一帝一王是个进步。虽然仍把王朝的衰败归之于君主一人 “一人失德,四海土崩” ( 《恭帝纪》后论) “一人失道故亿兆罹其毒”(《西域传》后论),并没有完全跳出英雄史观的窠臼,但是,这毕竟前进了一步。也是启示唐代诸帝,要依靠众多贤俊之士来治理国家。“贞观之治”在很大程度上是唐太宗依靠了房玄龄、魏征等大批贤才共同努力的结果。可见,唐初史臣的认识,就是贞观君臣的共同认识。第五,时势造英雄的认识。在论及李圆通、来护儿、张定和、麦铁杖等 “终能振拔污泥之中,腾跃风云之上、符马革之愿,快生平之心”,完全是 “遇其时”,要不“焉能至于此也!”(《隋书》卷64后论)这里多多少少摆脱了英雄造时势的束缚,而有时势造英雄的认识,尽管还很微弱,在那个时代,也是相当可贵的。第六,人事天命问题上不同凡响的认识。魏征重视人事,但并不像有人认为的那样,“对于国家的盛衰兴亡,认为没有什么‘天命’可恃”,是 “他 (魏征) 对 ‘天命论’ 思想的否定”。(见尹达主编 《中国史学发展史》 143页,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年)其实,魏征并没有完全否定天命,只是他比别人更重视人事。持《隋书》史论“否定天命论”者所引材料,也证明魏征没有摆脱“天命”。对隋平陈统一,魏征认为 “稽诸天道,或时有兴废; 考诸人谋,实二臣之力”。( 《隋书》卷52后论) 又如平定尉迟迥、王谦等反抗,史臣评曰“斯乃非止人谋,抑亦天之所赞也”。(《高祖纪》后论)这说明,《隋书》史论重视人事,但还不可能完全摆脱“天命”思想的影响。
《隋书》史论价值很高,读《隋书》不能不读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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