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显,字景阳,南朝齐南兰陵 (今江苏武进县)人,生于齐武帝永明七年(489),他是南齐开国皇帝齐高帝萧道成的孙子,豫章文献王萧嶷的儿子,兄弟十六人,萧子显排行第八。史载其兄弟几人大都勤学行,喜作文章,广涉文史,他的二哥萧子恪常对人说: “文史之事,诸弟备之矣,不烦吾复牵率,但退食自公,无过足矣。”(《梁书·萧子恪传》)他的九弟萧子云后着有《晋书》110卷,《东宫新记》20卷,与萧子显并以史家驰名。良好的家庭环境,为萧子显才能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萧子显自幼聪明睿智,很受其父的宠爱,7岁时被封为宁都县 (今江西宁都县)侯,永元末,按照王子例,拜给事中。梁天监初年,萧衍篡齐,建立梁朝,子显与萧衍虽为萧姓同族,但子显毕竟是前朝开国之君的后代,所以一入梁朝即被降为子爵。萧子显深知前人处世的哲理,以“古人遭时,则以功达其道;不遇,则以言达其才。”为诫,以自己的文才,立足于新的环境,入梁之后,仍然官运亨通,历任安西将军外兵曹、仁威将军记室参军,负责上奏皇帝表章及同僚信札书翰来往之事;又任司徒主簿,总管宰相府众事;后任太尉录事,主管太尉府文书。萧子显每任一职,都很尽心尽力,极力表现自己的文才,以博得周围人的注目,同时这些丰富的经历,也使他了解了梁朝的宫廷制度和军府内情,为他以后撰修《南齐书》起了借鉴作用。
萧子显的好学和文才在梁朝时确实得到了赞颂,他曾着《鸿序赋》,自称“《鸿序》一作,体兼众制,文备多方,颇为好事者所传。” (萧子显《自序》) 尚书令沈约读后也赞道: “可谓得明道之高致,盖幽通之流也。”(《梁书·萧子显传》)沈约把他这篇文章同班固的《幽通赋》相比,说明此赋绝非一般习作,确实是不同凡响。
萧子显雅好辞藻,自叙每有写作,很少思考功夫,必是文思自然而来,不必费力。梁武帝天监十六年(517),萧子显同大臣们一起参加重阳节的朝廷宴会,在众人广坐间,独受梁武帝的圣旨:“今云物甚美,卿得不斐然赋诗?”萧子显当即奉命以所赋诗呈上,梁武帝拍手叫好,特降旨曰: “可谓才子。” (萧子显《自序》)
萧子显自幼涉猎文史,对历代史学家的撰叙都有研究,他采摭众家《后汉书》,考订异同,纂成《后汉书》100卷,后又撰《齐书》,梁武帝觉着很合己意,因之而累升“太子中舍人、建康令、邵陵王友、丹阳尹丞、中书郎、守宗正卿。出为临川内史,还除黄门郎”(萧子显《自序》),中大通二年(530),兼侍中,梁武帝很雅爱他的文才,又赞扬他的言行有风度,以至每有皇帝筵请客人,便命萧子显侍坐,对他礼遇备至。两人常谈古论今,各抒己见,梁武帝曾从容地对萧子显说:“我修了一部《通史》,此书若成,众史可废。”子显回答说: “仲尼赞《易》道,黜 《八索》,述职方,除《九丘》。圣制符同,复在兹日。”(萧子显《自序》)两人谈得倒是很投机,被当时人誉为名对。
中大通三年(531),萧子显又被任命为国子博士,负责国子监的讲学任务,当时梁武帝所制的经义,并未列入国子监的经学课堂。子显上任后,立即上表置助教一人,生徒十人,专门研究讲解梁武帝所撰的经义,在此基础上,萧子显又上表要求编撰《高祖集》和《普通北伐记》,此举博得了梁武帝的欢心,不久即被升为国子祭酒,又加侍中。
中大通五年(533),萧子显官升吏部尚书,侍中官如故。子显自负其才气,常自比古人贾谊,有时未免有些狂妄自大。到掌选任官员的大权时,会见九流宾客,不屑与他们交谈,但举扇一挥而已,举止很傲慢,士大夫们私下都忌恨于他。梁简文帝萧纲为太子时,就很看重萧子显的为人和才气,在东宫时,萧纲常引名流人士相与饮宴,子显坐于位中,并不很恭敬,尝起身更衣,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萧纲就对坐客们说:“尝闻异人间出,今日始知是萧尚书。” (《梁书·萧子显传》) 可见萧纲对子显的器重了。
大同三年(537),萧子显出任仁威将军、吴兴太守,到吴兴郡不久就去世了,时年49岁,朝廷闻讯下诏文曰: “仁威将军、吴兴太守子显,神韵峻举,宗中佳器。分竹未久,奄到丧殒,恻怆于怀。可赠侍中、中书令。今便举哀。”到埋葬之时,请封谥号,梁武帝手诏曰: “恃才傲物,宜谥曰骄。” ( 《梁书·萧子显传》)
萧子显一生着述很丰富,早年曾搜集汉、晋以来各家所撰的 《后汉书》,抉择征信诸说,融会贯通,撰成具有一家之言的《后汉书》100卷。此外,在《梁书·萧子显传》中还提到的有《普通北伐记》5卷 (记叙梁武帝自520—527年间北伐元魏的历史)、《贵俭传》30卷、《文集》20卷,但到《隋书·经籍志》中均不见记载,可能早已散佚。《隋书·经籍志》中还记载有萧子显撰的有关经学方面的书,主要有《孝经义疏》1卷、《孝经敬爱义》1卷。现在尚有争论的是《晋史草》一书,《隋书·经籍志》记载是萧子显撰,而《梁书·萧子显传》中却没提及,《旧唐书·经籍志》又记载《晋史草》30卷,作者萧景畅。萧子显,字景阳,畅可能为阳之误。后北宋人撰的《太平御览·兵部》中引《晋史草》,题作者为萧子云,与《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不合。因年事已远,加之此书早已流失,所以难以稽考,无法定论。
萧子显一生作品虽多,但大都流失,现存的代表作也只有《南齐书》一部,我们只能从 《南齐书》 中探讨他的史观。
萧子显的历史观表现在他是用神意或天命来解释历史的运动问题,他认为历史的发展是有规律的,而这个规律就是“天意”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萧子显在《南齐书》八卷本纪中的五卷后论中,多次论述了两汉、魏、晋、宋、齐间改朝换代的历史,其中就很突出地表现了他这种史观。如卷1后的“史臣曰”中,萧子显依《太一九宫占》来总结汉魏历史的发展;汉高祖五年,“太一在四宫,主人与客俱得吉,计先举事者胜。”因而这年汉高祖打败项羽的楚国,晋元兴二年“太一在七宫,太一为帝,天目为辅佐,迫协太一,”是年桓玄废晋安帝,安帝被迫出宫。“大将在一宫,参相在三宫,格太一。经言格者,已立政事,上下格之,不利有为. 安居之世,不利举动。晋安帝元兴三年,“太一在七宫”,刘裕打败桓玄。……宋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宫,先起败。”是年宋桂阳王休范在寻阳起兵,被萧道成打败。升明元年“太一在七宫,不利为客,安居之世,举事为主人,应发为客,”是年袁粲、沈攸之反萧道成,兵败。“是岁太一在杜门,临八宫,”预示宋顺帝禅位,萧道成将举事为皇帝。这是萧子显用谶纬的观点来解释历史的发展,一切政事的发生都有预先的征兆,都是由“太一九宫”而定的。
在《南齐书》卷5《海陵王传》之后,萧子显也同样发出了一句议论:“故知丧乱之轨迹,虽千载而必同矣。”这种神秘的“轨迹”,便是他所叙的天意所安排给每个朝代的年号:汉中平六年,出现四个年号——中平、光熹、昭宁、永汉; 晋惠帝太安二年,一岁三号——太安、永安、永兴。同样,南朝齐郁王隆昌元年,也曾先后出现了“隆昌”、“延兴”、“建武”三个年号,这也是一种亡国的象征。萧子显不是客观地分析这几个王朝多次易年号的历史背景,而是把王朝的皇权衰落过份神秘化。
萧子显极力主张“圣人之有天下,受之也,非取之也”,每个王朝的兴起和衰亡都有天象的征兆。在《南齐书·天文志》中,萧子显屡述了天象和人事的关系,在文章的一开头就引用了《易经》上的一段话:“圣人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下面详载了齐高帝登基之前的种种天象:“自孝建元年至升明三年,日蚀有十,亏上有七。占曰: ‘有亡国失君之象。’ 一曰:‘国命绝,主危亡。’ 孝建元年至升明三年,太白经天五。占曰: ‘天下革,民更王,异姓兴。’孝建元年至升明三年,月犯房心四,太白犯房心五。占曰: ‘其国有丧,宋当之。’ 孝建元年至永光元年,奔星出入紫宫有四。占曰: ‘国去其君,有空国徙王。’……升明三年正月十八日,辰星孟效西方,占曰: ‘天下更王。’升明三年四月,岁星在虚危,徘徊玄枵之野,则齐国有福厚,为受庆之符。”文中历叙日月星辰的各种迹象,来说明宋的政权一天天衰亡,齐朝得势已成必然,这就是典型的以天文察星辰之变,而参于政事者的天人感应说。
其次,在《五行志》中,萧子显还历述了霖雨,暴风雷电、大水、火精等许多神奇怪诞的事情,与人事的凶咎相感应。并详述了宋明帝泰豫元年,京师只洹寺荚树枯死,而到了宋顺帝升明末年,此树忽重开花、生叶,以此迹象而引京房《易传》: “树枯冬生,不出二年,国丧君子亡”的话而得以验证刘宋将禅位于萧道成。
《祥瑞志》中,萧子显以“天符瑞命,遐哉邈矣”为开端,在文中引用了许多谶讳之说,说明了“齐氏受命,事殷前典”。齐国的建立,是“皇符所集”,是有命自天。甚至在《幸臣传序》里也写道: “有天象,必有人事焉。幸臣一星,列于帝座。”是由上天来注定的。
萧子显在《南齐书》中,多次提到“天意”、“天道”和“历数”,自然有他为祖父萧道成篡夺帝位进行掩饰的一面,但同时他也多次用“天道”和“历数”来解释汉魏间历史的发展,所以也不能否认“天命论”是他史观的主要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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