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使用《北齐书》应该注意二个问题,一个是今天能见到的《北齐书》是残阙本,不是李百药原着的全貌。一个问题是《北齐书》与李延寿《北史》 的优劣。
《北齐书》自宋以来既已残佚,王鸣盛在其所着《蛾术编》卷9《李百药〈北齐书〉》一条中考订散佚原因,以为 “自李延寿作 《北史》,人共信之,废各史不观,《北齐书》遂致残缺。”他把最终的导因归之于李延寿着《北史》,说得有一定道理,因 《北史》把唐前各代历史归纳于一编,前后相续,便于检阅抽绎,这是类似于通史的作法。人们在了解历史时,一般乐于从极简括的历史书籍入手,《北史》的作法比较能满足人们的这种要求。同时,李延寿作《北史》也不是专意抄缀,而是作了一定的修订更纂,在史事上,有些要详于原史书,避免了各史中有意曲护的毛病,这个特点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正是由于以上两点,才使得“人共信之,废各史不观”。当时的书籍人们很难得到,废而不观之书,相应也就更没必要刊印了,中国古代书籍的散佚常有这样的原因,也正因此,《北齐书》至宋时已大量亡失。
后来,人们又重新认识到各书存在的重要性,也由于印刷、造纸术的促进,又开始大批刊印各种书籍,许多史书也就再次被印行,重新以单行本的面貌出现,《北齐书》就是其中之一种。在重印中,为了弥补上那些掉丢的部分,使用了各种方法,大量从《北史》抄回有关部分就是许多办法中的一种。
李百药的《北齐书》有相当份量的内容被李延寿采用,其他史籍,如《高氏小史》、《通志》等书中也抄录了一些,因此,人们在重刊 《北齐书》时就利用了这些书,把它抄撮的内容重新刊入,以补当掉失的篇目和内容,这一工作主要是在宋代做的。这样虽然 《北齐书》的基本面貌回复了,但已非李百药原文,是经过删削和再补缀过的了。
根据清代学问家钱大昕的考证,认为在今行 《北齐书》中,李百药的原文只保留下18卷,为全书份量的三分之一。18卷是:
卷4、卷13、卷16—25、卷41—45、卷50
钱氏判断那一篇是李百药原文的根据是:“凡纪、传中有史臣论、有赞及称高祖、世宗、显祖、肃宗、世祖庙号者,皆李氏之旧文;其称神武、文襄、文宣、孝昭、武者,则 《北史》之文。” (钱大昕 《廿二史考异》卷31),他的判断是比较正确的,方法也恰当。王鸣盛 《十七史商榷》中也有类似的考证。据中华书局点校本的检查结果,认为卷42也不是李百药原文,也就是说,在今行本 《北齐书》中,有17篇为李百药原文,其余是据《北史》,或其他史籍补入的。
除以上所举钱氏指出的几个判断标准外,柴德赓 《史籍举要》中也指出了几条建议,“此外,亦有数事可以区别 《北齐书》与 《北史》的,如《北齐书》中列传无籍贯的,则自 《北史》补入。因 《北史》作法,同姓子孙皆附于祖父传后,不必重叙里贯。《北齐书》列传本叙里贯,忽有不叙里贯之传,既系后人从 《北史》补入。又 《北史》有附见之例,今 《北齐书》中附传有及隋代人物的,也是从《北史》补入的。”又“凡《北齐书》中帝号庙号上加有齐字的亦来自 《北史》。” (《史籍举要》88页) 柴氏学有根抵,所提诸条均是确见,应予接受。
一般来说,《北齐书》与《北史》关于北齐史的记载,各有短长。《北齐书》中多为北齐诸帝讳恶,不能直书,有的学者还指出,《北齐书》各帝纪好书神异,为诸帝粉饰,好像一部部神话小说。在《北史》中,这一类的毛病大多都可避免。除此之外,《北史》是删削各史而成,同时也据其他史料补充了不少内容,在记载北齐一朝历史的材料中,就有李延寿补充的大量新材料,充实了原《北齐书》中记述简略的内容。《北史》在删削《北齐书》时,有时较为恰当,使原来不甚明白的地方显得明白了。有些则不好,反而使语意不能畅快。王鸣盛等学者曾对《北史》与《北齐书》做过许多比较研究,指出了一些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如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卷68《司马休之等》一条中就曾谈及,“且《北齐书》有《萧明传》,明既贞阳侯渊明,避讳去渊字,梁武兄,长沙宣武王懿之子,齐送归主梁祀,陈霸先废之,仍归齐,卒于邺。北齐人谥曰闵皇帝,李百药入《北齐书》,甚妙!”而李延寿仅于《南史》写了萧渊明的事迹,《北史》却全无涉及。本条也指出了李百药疏漏的毛病,既记载萧庄的事迹,萧庄为梁元帝嫡长子,曾称帝,事败归齐,《陈书》中有记载,而北齐史中没有记述,李延寿入 《南史》。
因此,就优劣而论,《北史》与《北齐书》应该说不相轩轾,难论高下,在对北齐史的研究影响上,应根据各自的特点,互相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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