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6年春到1988年秋,瓦尔德海姆——一位年近古稀的奥地利老人,竟成了世界报刊舆论予以特别关照的新闻人物。这对一帆风顺地走完了一大半人生路程的老人来说,实在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库特·瓦尔德海姆1981年12月31 日卸下了联合国秘书长的沉重担子。他1918年生于维也纳附近的小镇,父为捷裔,曾任学监。1938年,希特勒占领奥地利,父母锒铛入狱。他凭着自己的才智和努力,于1944年26岁时在维也纳大学获法学博士学位,翌年进入奥地利外交部。4年后,他从公使、大使一直当到外交部长。1971年12月 21 日,就在他53岁生日那天,他当选为第四届联合国秘书长。1976年他又连选连任。如此辉煌的业绩,令多少职业外交家钦羡。
瓦尔德海姆当选为奥地利总统
1986年,奥地利举行五年一度的总统选举。67岁的瓦尔德海姆被提名为人民党的候选人,他犹如伏枥老骥,壮心不已,满以为等待他的是鲜花、欢呼和庆功酒。殊不料,新闻媒介提出他的纳粹历史问题,在国内和国际掀起轩然大波。
1986年3月3日,奥地利《侧面》周刊对人民党总统候选人瓦尔德海姆首先发难,发表文章和图片,揭露他1938年在维也纳大学读书时填写过入伍登记表,并曾加入纳粹学生联合会和冲锋队骑兵旅。3月4 日,美国《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张他1943年在南斯拉夫与德国和意大利军官合影的照片,详细报道了他所在的纳粹部队在南斯拉夫对游击队作战和屠杀平民的情况。
此后,世界犹太人大会披露说,瓦尔德海姆曾在纳粹将领劳尔指挥的E集团军服役,转战巴尔干,参加柯萨拉山大屠杀。随后,该大会组织把从十几个国家搜集的有关材料编成《瓦尔德海姆的纳粹史》小册子出版。
与此同时,南斯拉夫一家报纸也刊载了一份南斯拉夫政府1947年文件,说贝尔格莱德战争犯罪委员会曾要求引渡瓦尔德海姆,其罪名是“谋杀、虐杀、射击人质和纵火烧毁平民安置区”。美国跟着抛出陆军部档案,说瓦尔德海姆曾因参加大屠杀行动而被陆军部列入受通缉的纳粹德国军官名单中。
瓦尔德海姆承认自己曾在德军服役,但矢口否认对他的所有指控。他表示,国际上掀起了一场对他的诽谤运动,目的是破坏他的总统竞选。
奥地利国内对瓦尔德海姆历史问题的看法不一。许多人对国外舆论介入颇为反感。奥地利一些报刊指出,苏联、美国和奥地利当局早就调查过瓦尔德海姆的历史,从未发现他有“褐色劣迹”。褐色指希特勒冲锋队,因队员穿褐色制服。奥地利总统基希施莱格认为,对瓦尔德海姆的指控证据不足。奥地利政府郑重声明,瓦尔德海姆的历史是清白的。这样,瓦尔德海姆历史问题引起的风波渐趋平息。
1986年6月,有关瓦尔德海姆的历史问题又起波澜。1987年2月10日,以色列英文时报《耶路撒冷邮报》发表了一封“奥地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莫克致英国首相撤切尔夫人的信”。信上说,瓦尔德海姆历史问题有损奥地利的国际声誉,给西欧保守主义运动造成不利影响,瓦尔德海姆应及早卸任等等。莫克对此事当即予以否认。英国首相办公厅也明确表态:“此信不可信。”奥地利总理声明说,这封信是伪造的。
但是,由此而再次引发的关于瓦尔德海姆问题的争论重现高潮。国际舆论越来越相信瓦尔德海姆犯有战争罪行。1987年4月27日,美国司法部宣布其拥有瓦尔德海姆1942年至1945年间参与迫害犹太人和其他无辜者的材料,决定将他列入被“监视名单”,不许他以私人身份进入美国。而作为国家元首,美国政府不会邀请他访问美国。在美国影响下,许多西方领导人不同瓦尔德海姆交往,不邀请他访问,也不访问奥地利。
瓦尔德海姆成为孤家寡人,奥地利政府陷入窘境。于是,在瓦尔德海姆本人的建议下,奥地利政府于1987年9月委托瑞士等国的6位著名历史学家组成国际调查委员会,调查瓦尔德海姆的历史,以弄清事实真相。
1988年2月8日,国际调查委员会向奥地利政府提交了一份202页的关于瓦尔德海姆二战期间问题的调查报告。报告说,委员会经160天的调查,未发现二战期间驻巴尔干地区希特勒某集团军司令部情报联络官本·瓦尔德海姆中尉本人直接参与战争的证据,也未查到他参加纳粹党的证据,但他因职务十分了解希特勒杀害犹太人的情况。报告指出瓦尔德海姆是纳粹暴行的知情人,对他提出指责和批评。
国际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在奥地利和国际上引起强烈反响。奥地利副总理兼外长、人民党主席莫克要求政府不接受调查报告,他指责调查委员会“超越了调查使命”。他说:“我感到震惊的是报告中竟然写进了批评性说明。”而西方舆论对瓦尔德海姆则普遍持批评态度。美国司法部声明瓦尔德海姆仍在被“监视名单”之列,并怀疑调查报告是否对其情况有所遗漏。
国际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公布以后,瓦尔德海姆本人在一次电视讲话中承认,他的错误在于他没有谈起过1942—1945年间曾在巴尔干德军中任中尉的历史。但是,他要求全奥地利人民相信他的历史是清白的。
在瓦尔德海姆竞选和任职期间,关于其历史问题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息。他处境尴尬,在国际上十分孤立,但他没有辞职也未被弹劾,直到总统任期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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