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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安世农民起义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03日 阅读:168 评论:0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越南北圻(今北部)北江省(今属河北省)西北爆发了一场持续30年的安世农民起义。这次起义,波及北宁(今属河北省)、福安(今属永福省)、永安(今属永福省)、太原(今属北太省)、宣光(今属河宣省)、河内等省、市。起义者的领袖,1384—1892年为贫农梁文楠,1892—1913年为雇农黄花探。他们以早期游击战为主要形式,以救亡图存为中心内容,在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掩护下,予法国殖民者以有力的打击,在越南近代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越南沦为法国殖民地和人民抗法斗争的展开


从十七世纪起,法国以传教士为先锋,开始进行侵略越南的活动。1858年8月,法国以保护传教士为名,伙同西班牙,组成法西联合舰队,炮轰沱㶞港(今岘港),发动了侵略越南的殖民战争。越南阮朝军队节节败退。1861—1867年,南圻(今南部)6省全部陷落。随后,法国又以保护商务为名,向北扩张。1873年首次入侵北圻,占领河内,但遭到越南军民和中国刘永福黑旗军的联合抵抗。同年11月20日,黑旗军在河内西郊纸桥之战中,重创法军,阵斩法军头目安邺。腐朽的阮朝,既怕法国侵略者,更怕越南人民群众。1874年3月15日,它同法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西贡条约》,承认法国对南圻六省的侵占,并开放红河和河内、海防、归仁3港,给法国以通航权和通商权。
1882年,法国再次入侵北圻,占领河内。同年5月19日,黑旗军在第二次纸桥之战中,又一次重创法军,击毙法军司令李威利和副司令韦鹥。1883年7月17日越南嗣德帝(阮福)死,法国乘阮朝皇族两派争夺帝位之机,出兵中圻(今中部),进攻顺化,阮朝屈膝投降。1884年6月6日,又同法国签订《顺化条约》,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
法国侵略越南,占领北圻,直接威胁中国西南边疆的安全,1884年8月27日,爆发了中法战争。1885年3月25—28日,冯子材所部清军,取得镇南关(今友谊关)—谅山大捷,重伤法军东京军区副司令尼格里,法国茹费理内阁因而倒台。但当时法国海军已占据中国台湾基隆和澎湖,清朝怕战事扩大,即派李鸿章同法国驻华公使巴德诺谈判,并于1885年6月9日签订《天津条约》,承认越南是法国的“保护国”。从此,越南完全沦为法国的殖民地。
法国殖民者的侵略,激起了越南人民的抗法斗争。
南圻是最先爆发抗法武装起义的地方,其中最著名的是张定领导的鹅贡起义(1859—1864年)。张定死后,其子张权继承父志,并与普锦波和尚领导的柬埔寨起义军联合,在西宁建立抗法根据地,坚持到1870年。
中国刘永福所部黑旗军和冯子材所部清军,援越抗法所取得的胜利,鼓舞了越南人民和阮朝主战派。1885年7月4日晚,阮朝兵部尚书、辅国大臣尊室说在顺化率领越军(万人举行抗法起义。随后,年轻的咸宜帝(阮膺��)出走广南,发出檄文,号召“勤王”。于是,从中圻至北圻,由爱国文绅领导的勤王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
在中圻,每个省份都爆发了勤王起义,其中规模最大的有潘廷逢领导的香溪起义(1885—1896年)、范彭和厂公壮领导的巴亭起义(1886—1887年)、宋维新领导的雄岭起义(1886—1892年)。在北圻,规模最大的有阮善述领导的荻林起义(1885—1889年)、谢光现领导的太平起义(1886年)、阮光碧领导的西北起义(1885—1889年)。与此同时,全国各地还有上百名地方豪绅领导的勤王起义。
这些起义中,以梁文楠和黄花探领导的北圻北江省安世地区的农民起义持续时间最久(1884—1913年)。这次起义分为两个阶段:1884—1897年属于勤王运动阶段,其政纲是:“驱逐法贼,护拥王朝,谋求独立”;1898—1913年属于资产阶级民族民主革命(前期)阶段,其政纲是:“驱逐法贼,恢复越南,建立君主立宪国”。安世农民起义把越南早期的抗法武装斗争推向了最高峰。

安世农民起义的爆发和发展


1884年3月,法国远征军总司令米乐将军率法军1万2千人自河内和海阳出发,水陆两路并进,进攻红河流域越南最坚固的据点——北宁。当时,驻守北宁的是黄桂兰率领的清朝援越抗法部队1万人。阮朝督臣张光亶率领的越军1万人驻在距北宁不远的仙游县。但张光亶坐视观望。北宁省领兵陈光峦率领越军配合清军作战,竟受到阮朝申斥。清军腹背受敌,被迫撤退。3月12日,法军占领北宁,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尼格里将军率领,进攻谅山;一路由波里也将军率领,进攻太原。3月16日,法军占领安世,并攻破净道城, 3月19日占领太原, 4月12日占领兴化,5月31日占领宣光。
在法军大举北犯的时候,梁文楠在安世打出了“平西”(抗法)起义的旗帜。他率领义军与陈光峦的部队和清朝援军相配合,血战净道城,终于迫使波里也兵团撤走。净道城位于雅南附近,扼上、下安世的要冲。上安世地势险要,便于转移;下安世有肥田沃土,可供粮草。在历史上,这里就曾是农民反封建统治斗争出没的场所。净道城正是阮朝为防止农民起义于1873年开始建造的坚固城堡。勤王运动爆发后,安世军民在上安世密林深处构筑防御工事,并重修净道城,准备长期抗战。1888年11月1日,咸宜帝由于侍卫张光玉的叛卖而被俘,各地勤王军随之相继瓦解,残存的各路勤王军撤离平原,进入山区建立抗法根据地。安世亦成为邻近抗法军民投奔、聚集之所。这时,黄花探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和文队长率领的起义军相继加入了梁文楠的队伍。
黄花探曾于1884年投身于陈光峦领导的抗法部队。陈光峦抗法失败后,他追随养父提馥组织农民起义军,独自打出平西的旗帜。1887年,他与提馥率领所部加入黄廷经领导的勤王军,被黄廷经封为督兵。1888年7月,黄廷经领导的勤王军解体,他又与提馥率领所部加入梁文楠领导的安世农民起义军。当时,梁文楠的队伍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营①,黄花探被梁文楠任命为前营管带,成为梁文楠的得力助手和将领。
文队长以前在东潮、海阳地区曾诈降法军。1889年9月,他带领拥有全副武装的500名官兵回到抗法阵营,并加入安世农民起义军。文队长的反戈,不仅是对法国推行“越南人打越南人”政策的沉重打击,而且给法军造成不小的威胁。因为这支队伍既拥有充足的法国枪支、弹药,又拥有通晓军事的指挥官,加强了义军的战斗力。不幸的是,同年10月法军进攻净道城时,文队长被俘,11月7日,在河内英勇就义。这是安世义军的一大损失。
这三支义军汇合在一起,在梁文楠的统一领导下,吸引了附近地区广大农民,威胁盘踞在越北平原的法国殖民者。
越南北部平原和南部平原被誉为两大“谷仓”。法国殖民者入侵越南伊始,即着手强占农民的土地。特别是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规模越来越大。据统计,1890年法国地主在全越南强占的土地为10万9千公顷,1900年增加到30万1千公顷,1913年增加到47万公顷,其中南圻30万8千公顷,中圻2万6千公顷,北圻13万6千公顷。仅在北圻的北宁省,即占去34,955公顷,其中达达蓝的垦殖场达5,200公顷,戈伯尔的垦殖场则达11,700公顷。他们在强占的土地上实行佃耕制度,迫使佃农为他们劳动,贡献名目繁多的礼物。佃农难以维持生计,往往逃走。1891年4月,拉涅桑继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后,把乡村行政权交给法国地主。他们私设公堂、监狱,主办维持会,招募“土霸王”当兵,肆意残害农民。不甘忍受法国地主压迫和剥削的安世农民,纷纷响应义军领袖的号召,奋起参加抗法救国斗争。这样,在北圻勤王运动相继失败之后,安世则发展成为屹立于北圻的抗法武装斗争的最后堡垒。

安世义军的艰苦战斗与两次媾和


法国殖民者为强化其在北圻的统治,力图征服安世。
1890年10月,戈丹将军率法军800人进攻高尚。义军不超过100人,顽强抵抗,在法军5门重炮的轰击下,无一伤亡,法军死伤20人。指挥这次战斗的是坐镇友芮的黄花探。义军主力在友芮。友芮在密林深处,主要屯堡友芮堡是勤王运动爆发后开始修建的暗堡,法国人估计这项工程花了两万个工。这里有南北炮台掩护,四周围墙开有很多枪眼,墙角筑有掩体,每面墙边都筑有观察台,围墙外两面挖有壕沟,沟内遍插尖桩,隐没于水底,另两面到处挖有很深的陷坑——“桩板坑”。法国人把友芮堡称作“死神的屯堡”。


安世起义军根据地简图


1890年12月8日,普莱西埃上尉率法军143人进攻友芮,被义军打败,死伤20人。12月11日,北宁答求法军来援,以300人兵力,发动第二次进攻,又被击败,死伤7人。12月22日,温凯尔·梅耶少校率法军739人发动第三次进攻。义军绕到法军背后,直捣法军营地,歼敌41人,法军参谋长布雷齐中尉被击毙。12月23日,弗雷上校率法军1,300人发动第四次进攻。他首先将友芮包围,并以两艘战舰搜索水道,切断自下安世来援友芮的义军道路。1891年1月3日,法军用工兵开路,进攻友芮堡。1月9日,集中重炮轰击堡内防御工事后,步兵立即冲锋,但被义军火力压住,死伤56人,其中尉官4人。1月10日,黄花探下令义军分成小队撤出友芮。1月11日,法国进入友芮堡,一无所获。友芮之战,法军先后投入2,482人,死伤124人,其中尉官5人,连法军头目也惊叹:义军前营是“英勇的营”,“不可战胜的营”。
义军撤出友芮后,刘奇(华侨)在东潮领导的抗法战斗日益激烈。梁文楠利用法军被牵制的时机,加紧招募新兵,积蓄武器、弹药,建造新的防御工事。之后,他将义军集中起来,分驻7个屯堡,分别由梁文楠、提林、提戍、提钟、黄花探、总才、提馥指挥。这7个屯堡,背靠廷经山,自雅南—布下—磨庄—雅南,形成纵横3公里的防御体系,距友芮约5公里。1892年3月25日,瓦隆少将率法军2,217人,兵分4路,围攻安世。这次,法国出动的兵力,是1873年法军进攻河内兵力的10倍。义军的土屯堡经不起法军重炮轰击,梁文楠下令留下少量队伍牵制敌人,主力分散,遁入民间。瓦隆少将未达到消灭义军的目的,便将安世交文官治理,然后撤军。
义军分散为小股后,实行单独作战。他们和农民生活在一起,自行解决粮草、武器、弹药问题。此后,小股义军经常和法军、蓝带兵①巡逻队发生小规模的交战。
1892年4月,叛徒提萨大摆宴席,请梁文楠赴宴,乘间在茶碗里投毒,当晚梁文楠毒发身亡。提萨割取梁文楠首级,带领50名士兵,向法军投降。梁文楠牺牲后,义军失却领袖,锐气顿挫。提算、提矫、提肖率部向法军投降。5月份,又有70名义军投降。6月以后,各营义军自相惊扰,以致将离兵散,或降或逃,行将瓦解。据法国殖民当局统计,自1892年4—8月,法军共缴获义军步枪287支,手枪43支。这时,黄花探挺身而出,把人心涣散的各营残存的官兵集合起来,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挽救了义军,开创了安世农民起义的新时期,即由黄花探统一领导安世义军的时期。
1893年2月8日晚,黄花探乘萨村唱戏之机,带领几名战士,活捉提萨,押回根据地处决,顿时军心、民心大为振奋。不久,义军声势就扩大到雅南10总①。1年前星散的义军老战士,现在又接踵归来。在越北平原,被法国地主强占了土地的农民,也纷纷参加义军。过去勤王运动的一些地方首领,也要求参加安世抗法运动。安世的抗法武装斗争,又逐渐恢复和发展起来。1894年2月,黄花探下令重修友芮堡。到4月底,黄花探又作了上安世的主人。
安世起义军实力日益壮大,使法军殖民者如芒刺背。1894年1月,拉涅桑决定采取军事威胁和政治收买双管齐下的政策。他命令瓦朗斯少校纠集雅南、磨庄和布下所有法军和蓝带兵发动大规模扫荡;同时命令越奸北宁总督黎欢率领蓝兵200人、奇兵②600人配合法军作战。黎欢利用顺化朝廷名义“招安”义军,以高官厚禄收买义军首领。提馥率领部下,携76支步枪叛变投敌。瓦朗斯随即向黄花探发出最后通牒,要他缴械投降。黄花探却将义军集中,准备战斗。瓦朗斯则指使叛徒提馥两次暗杀黄花探,但都未得逞。头一次,他在黄花探茶碗里放毒,黄花探出其不意。调换茶碗,反而使提馥自己中毒,差点丧命。第二次,他在黄花探床下放盒装炸药,趁黄花探熟睡时,点燃导火线,然后逃走。爆炸声响后,提馥以为黄花探必死,急告黎欢和法军指挥部。
1894年5月19日,义军在友芮堡为黄花探举行假出殡,消息传出,法、伪信以为真,立即行动。黎欢指挥蓝带兵和奇兵占领友芮外围据点,北宁公使③米塞利埃指挥法军进攻友芮堡。但当法军涌入友芮堡时,正中黄花探的伏击。米塞利埃和监兵①朗贝尔负伤,营地长官被打死,一队红带兵②和一队蓝带兵被全歼。不久,法军后继部队赶到,义军遭受严重损失,仅剩200人。黄花探决定放弃友芮,撤往太原。
1894年9月,义军自太原回到安世。帮经率50名战士归向黄花探。这时,义军总共只有250人。他们经常采取灵活机动的军事行动,袭击法军,伏击河内一谅山铁路列车。9月17日,在督契和帮经的指挥下,一队义军在埂溪和北黎之间,活捉《东京未来报》主笔、河内—谅山铁路包工头、法国大地主色斯耐。 一时舆论大哗,拉涅桑不得不向黄花探求和。经5周谈判,由北宁主教韦拉斯科作中介,于10月25日达成协议:黄花探释放色斯耐,法方出赎金1万5千银元;法军撤出安世,雅南、牧山、安礼、友尚4总归黄花探管辖; 4总每年税款3千元, 3年内归义军征收。10月26日,在友芮举行媾和典礼,签署协议。这就是有名的第一次停战。
第一次停战后,黄花探表面上和法国殖民当局保持良好关系,实际上在繁昌设立大本营,令其夫人瑾三娘、长子大仲、养子大黄以及部将驻守,防备法国殖民当局翻脸。他暗地里加紧招募义士,训练部队,制造兵器,购运军火。他还派义军小分队到越北平原建立据点,征募粮草,截击伪军巡逻队,袭击法军据点,夺取武器。不久,在北宁和太原地区,刘永福黑旗军残部和三岛山提阮领导的义军都归向了黄花探;在三岛山的提公、统凛也和黄花探密切联系。不到一年,黄花探的势力大振,这使法国殖民者十分忧虑。
早在议和时,法国殖民当局就争吵不休,文官和武官互相指责。1894年11月,武官上书法国海军与殖民地部,责备文官让步过多,认为让一块紧靠河内一谅山铁路的地盘给黄花探是一大失策。12月,新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卢梭决定在安世周围构筑屯堡,形成包围圈,并推行“以越制越”政策,把防务交给越南民族败类封建地主土豪。同时,在河内一谅山铁路两旁大修屯堡,构成防御体系,由法军驻守,防止义军袭击。
1895年11月,法国殖民当局撕毁停战协议,派嘉利尼上校率数千人,兵分3路进攻安世。义军化整为零,隐没于山林、村落之中,转战于北江、北宁、福安、太原4省之间。法军搜索不到义军,反而经常受到义军的骚扰和袭击。黄花探的“兜圈”战术使法军大兵团在山林里疲于奔命,处处挨打。经过两年战斗,法军人困马乏,两名监兵被打死,以失败告终。
1897年2月,保罗·杜美接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后,急于修建滇越铁路,开发越北矿藏,而这条铁路必须通过黄花探的防地,他建议同义军和谈。黄花探为争取喘息时间,也愿意讲和。同年11月,杜美请西班牙教士作中间人,开始和黄花探正式谈判。这次议和订立的和约包括4项内容:一、安世所有钱粮税款收入均归黄部;二、法国供给黄部所需军饷;三、黄将军应约束所部,不得扰乱法国的工程;四、和约以20年为期满。这次议和最大的障碍是:法方要黄花探交出武器,黄花探拒不接受。于是谈判旷日持久。最后,黄花探决定把好武器藏起来,交出部分坏武器做个样子。杜美明知是假,也只好默认。1897年12月初,双方达成协议,开始第二次停战。1901年4月,在安世举行黄花探“归顺”典礼。至此,宣告安世农民起义第一阶段结束。

安世起义的新阶段与河内起义


自第二次停战之日起,黄花探即调动军民在繁昌修建规模巨大的防御体系。繁昌防御体系建成后,黄花探立即厉行军事、政治、经济建设,扩充实力,和法国殖民者对峙,等候复国时机。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中国“戊戍变法”之风席卷越南。在潘佩珠、潘周桢等先进知识分子的领导下,掀起了越南近代史上著名的东游运动、东京义塾运动、维新运动,开创了带有资产阶级性质的民族民主革命的新阶段;黄花探领导的安世农民运动也随之向新阶段过渡。
1902年11月,潘佩珠来到安世,适逢黄花探患病,由其长子大仲代为接见。黄花探保证:如中圻发动起义,繁昌就起兵响应。1906年12月,潘佩珠自日本回国,再次到安世会见黄花探,双方达成秘密协议;黄花探加入维新会;如果中圻义士逃到北圻,由繁昌收容;中圻起义时,繁昌起兵响应;繁昌遭敌进攻,中圻保证声援;繁昌兵力不足时,维新会尽力相助。从此,黄花探领导的安世义军和维新会形成一个整体,成为越南革命的国内支柱。而潘佩珠则号召更多的青年参加东游运动,在日本培养新型的军政人才,以便内应外合,“驱逐法贼,恢复越南,建立君主立宪国”。
起初,黄花探依约严格约束部下的行动,避免引起法国殖民者注意。在加入维新会之后,他认识到,仅仅依险固守不足制敌。于是,他不顾法国殖民当局的一再抗议,毅然派遣亲信到宣光、太原、永安、福安等省去建立新的根据地,发展义军力量。同时,各地残存的勤王军陆续潜来安世,黄花探特地划出宿宜屯予以收容,让他们在这里进行军事训练,然后再派他们潜回原地去准备新的起义。这样,义军除200人(黄花探的亲兵)集中在安世外,其余则分散隐蔽在北圻或中圻各省。只要黄花探一声号令,他们就会由普通农民立即变成驰骋战场的勇士。
1906年12月,潘佩珠回国在北宁会见维新会在中圻和北圻的领导人,讨论武装组织、兵运、民运和宣传工作计划。1907年初,他致书黄花探:准备在1908年自日本率留日学生,陪同畿外侯阮疆柢(预备君主立宪国王)回国,发动武装起义,首先收复北圻。
黄花探积极进行准备。他委派正宋、阮曰亨(弃暗投明的红带兵虎队长)、李儒(河内郊区旧里长)组织义兴党(旧式反法秘密会党),发展河内东京义塾知识分子入党,派他们深入河内进行爱国宣传,吸引法军越籍习兵①、厨师,从中刺探敌情。 同时,派荫平回和平省良山、良瑞,招募芒族青年入伍,并派典殷(黄花探和潘佩珠的秘密联络员)、杜四带起义缴文到河内周围的海防、建安、普来、清化、河东、河南等省号令当地首领响应起义;檄文中说:“我国有两千万人口,哪有忍受一小撮法国佬永远骑在我们脖子上的道理,”1907年7月,义兴党员通过习兵、厨师,争取到河内红带兵阮志平、阮文谷、邓廷仁、阮侧阿,他们都愿当黄花探的内应,发动习兵,举行起义。
1907年8月和1908年5月,黄花探两次派人到河内,制订起义计划。1908年6月27日晚,法军举行官兵招待宴会,负责烹饪的和布置宴席的有组织的起义者,按原定计划在食物里投毒。属于第四炮兵联队的150名官兵以及属于第九殖民地步兵联队的82名官兵中毒,昏迷不醒。起义者还把炮口堵住,马脚砍断,但尚未及发动习兵时,一个姓张的天主教徒已向河内大教堂的恩傅师告密。恩傅师立即用电话向法军司令部发出急报。法军总司令比埃尔中将随即下令全城戒严,并将习兵堵在兵营里,进行盘问和搜查。在法军内外的主谋人几乎全部落入敌网。按预订计划埋伏在郊外的义军久不闻讯号炮声,料定事已败露,只好撤走。河内起义的枪声尚未打响,就失败了。
6月28日,法国殖民当局成立刑事审判委员会。7月8日,判处阮志平、阮文谷、邓廷仁3人死刑,枭首示众。此后,相继兜捕到80人,判处10人死刑,缺席判处死刑6人,无期徒刑4人。同时,在河内周围各省搜查起义檄文,追捕当地准备起义的首领。接着,日本政府接受法国的要求,下令取缔在东京的越南留学生组织,并驱逐出境。至此,潘佩珠和黄花探精心安排的里应外合、收复北圻的计划,受到严重挫折。

安世农民起义的失败


河内起义失败后,黄花探并未放弃收复北圻乃至复国计划,他积极准备以太原、永安、福安为跳板,大举进攻。但自第二次停战起,法国殖民者即在北圻大建屯堡系统,修筑交通要道,伸入山林地带,将各地义军活动地盘分割成许多小块,并大搞白色恐怖。在这种情况下,不仅隐蔽在北圻乃至中圻各地的义军无能为力,就是在宣光、太原、永安、福安等省新建立的根据地也不能发挥作用。因此,在安世的黄花探日益陷入孤军奋斗的困境。
法国殖民者一直处心积虑要消灭黄花探。1907—1908年,北圻和中圻各地,除东京义塾运动、维新运动外,更使法国殖民者坐卧不安的是:1908年北圻各地,如清化、雅南、安世,不断发生义军暗杀法国军官的事件。此外,1907年,孙中山把中国革命领导机关由日本迁到河内,派黄明堂从北圻袭取镇南关;1908年,黄明堂又以北圻为基地进攻河口。这两次起义失败后,黄花探应孙中山请求,掩护3千余从中国撤至北圻的中国革命军达两个月之久。这支中国革命军,在河江、安沛、宣光等省活动,重创法军。后来他们分成小股,有的返回中国;有的进入三岛山;有的(梁秀春)与黄花探联系,加入了安世义军。这时,谅山公使在给北圻统使①莫雷尔的报告中说:“我坚信这些中国军队和越南叛乱分子有密切的联盟关系”。“黄花探已成为一切叛乱分子和不满分子的旗帜”。
河内投毒事件发生后,法国殖民者进一步认识到黄花探是他们进行殖民统治的心腹大患。法国政府惊呼:形势十分严重,越南已不是可以安心统治的地方。于是法属印度支那新任总督克洛比科斯基召开特别会议,莫雷尔、比埃尔中将和其他高级官吏密谋,决定在春节,由巴塔耶上校率法军1万5千人秘密包围安世,进攻繁昌,摧毁这个抗法起义的最后堡垒。
1909年1月28日,莫雷尔突然向黄花探发出最后通牒,要他交出全部武器和逃犯,并前往河内自首。黄花探拒绝回答。1月29日晨,雅南法军中尉指挥官想夺头功,不等巴塔耶下令,即率蓝带兵进攻峨市(黄花探营盘)和庵洞(大喧、大黄营盘),被义军打败,20名蓝带兵死亡、受伤和被俘。这一仗,暴露了法军的意图,黄花探立即下令疏散粮草,撤出繁昌。1月30日,巴塔耶兵分两路进攻峨市。但法军在峨市会师时,黄花探早已兵分五路北撤。巴塔耶将法军大本营设在峨市,下令将峨市周围居民驱散,将粮食集中,断绝义军给养;然后,出动大兵团展开大扫荡,企图速战速决。黄花探在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掩护下,开展灵活机动的游击战,迫使巴塔耶大兵团在山林里兜圈。巴塔耶吸取嘉利尼失败的教训,将大兵团拆散,建立密集的屯堡体系,使黄花探的兜圈战术失灵,以致义军连受四次损失; 3月9日,大仲在王坡牺牲; 3月15日,大黄、大喧、领顺和6名战士在猪颔山阵亡;4月14日,该齐(代理不黄)率领的一支义军在磨土之战中大部溃散被俘或投降,领祝战死;此后,黄花探的女婿大杆、二春,黄花探的随身名医郎康以及李收连同三个儿子均被迫投降。5月,黄花探决定分兵,由他自己率领的100人向福安转移,其余的去廷经山活动。
1909年6月24日,黄花探率领义军撤离安世, 7月,兵临河内。法国殖民当局大为震惊。克洛比科斯基总督立即召开特别会议,与比埃尔中将、莫雷尔等人密谋,决定向福安增兵4个连,并授权顺化朝廷封海阳总督黎欢为钦差大臣,率领黄带兵①400人配合法军作战。在法军和黄带兵的双重压力下,黄花探率义军向永安转移。9月6日到达永安清江左岸,在郎山建立据点。10月5日,在郎山发生一次激战,法军伤亡56人,义军牺牲6人,其中有负责义军防务的葛指挥官,还有黄花探的文书杜黄。
自1909年1月底至10月初,法军共伤亡195人;黄花探手下所剩亦不到20人。郎山之战,是黄花探有生以来最后一战。自此以后,义军已不能在固定地点驻扎,在法军和黄带兵的联合围剿下,由三岛山向太原转移。11月,又由太原回到安世。自11月30日起,法军和黄带兵在磨庄—峨市—营钢三角地带布置了搜捕网,控制每户人家。12月1日,瑾三娘及其女儿黄氐世被俘。12月2日,黄花探和5名战士陷入敌巢,黄花探只身脱逃。从12月3—5日,共有7名义军投降,其中有黄花探的心腹——叔伯兄弟黄干。至此,黄花探身边仅剩几名亲兵。12月9日,法军主力撤回河内,黎欢率黄带兵撤回海阳,留下4个排的兵力,由波尼发西少校指挥,招降隐蔽在各村的义军。他宣称:允许出降的义军回家安居乐业。一个月后,法国殖民当局却将出降的60名义军判处无期徒刑,流放于昆仑岛。黄花探在人民群众的掩护下,仍在山林里生活。三年后,即1913年3月10日晨,在离峨市2公里的租句林区,黄花探不幸被叛徒阿七用锄头打死。他割下黄花探的首级,送交在雅南的波尼发西少校,谋求奖赏。持续30年的安世农民起义随着黄花探的牺牲而失败。
安世农民起义的失败,有多方面原因。从主观看,农民军本身存在许多弱点:一、黄花探对知识分子抱有偏见。他认为“穿长褂子的先生”经受不了长期艰苦斗争的考验,容易叛变,因而拒绝知识分子入伍,以致义军成为一支没有文化素养的队伍。二、黄花探对新兵入伍要求过苛、过严,义军队伍发展缓慢,不能适应抗法斗争形势变化的需要。义军队伍中除黄花探的夫人瑾三娘外无一女兵,限制了对妇女工作的开展。三、黄花探和维新会的领导人没有建立起统一的领导机构,没有全面的部署和计划,对隐蔽在各地民间的义军缺乏必要联系,不能联合起来行动,特别是没有和东游运动、东京义塾运动、维新运动紧密配合,以致被敌人各个击破。四、在整个起义过程中,起义者主要将斗争矛头指向法国殖民者,这无疑是正确的,但对越南封建统治者已和法国殖民者勾结在一起这一点认识不清。当大越奸黎欢打着顺化朝廷旗号招安时,义军中的一些将领往往在高官厚禄的引诱下发生动摇乃至叛变投敌。
从客观上看,安世农民起义也难免不失败:一、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各帝国主义分割世界领土、瓜分东方势力范围的斗争已经完结,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缓和,法国殖民者已无后顾之忧,并且得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帮助。二、到十九世纪末,法国殖民主义者已基本完成了对越南的武力征服,各级行政机构已经建立,严格限制越南人的行动,安世农民起义军陷入孤军奋斗的困境,法国殖民者可以倾其全力进行镇压而不会受其他抗法武装斗争的牵制。三、双方力量悬殊,法军总兵力几乎比义军总兵力大100倍,法军装备又比义军精良得多。
安世农民起义给予法国殖民者以有力的打击,为后世反对法国殖民者的斗争树立了光辉的榜样。黄花探成了越南人民爱国主义的象征。长期以来,在越南人民群众中传颂着他抗法救国的英雄事迹,并且得到越南无产阶级革命家胡志明的肯定和重视。黄花探领导的安世农民起义永远载入越南民族解放斗争的史册。

① 安世义军人数,尚未见史载。
① 法国统治时期越南保安兵,绑蓝色带,故名。
① 越南旧地方行政单位,数乡为一总,相当于区。
② 越南旧兵制。黎朝景兴九年(1748年),将全国府卫改为奇队。每300人为一队,400人为一奇。至阮朝明命年年间(1820—1840年),仿旧兵制在全国各省设奇兵。北越称奇,南越称卫。每奇500人,奇下设队、拾、伍。每队50人,每拾10人, 每伍5人。
③ 法国统治时期,越南省级行政长官,相当于省长。
① 法国统治时期,越南省级军事长官,相当于省卫戌司令。
② 法国统治时期越南正规军,绑红色带,故名。
① 法国统治时期越南伪军、保安兵的总称。
① 高级专员,法国在北越、中越设立的监督内外事务的最高法籍官员。
① 越南封建王朝御林军,绑黄色带,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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