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91—88年间,罗马的意大利同盟者发动起义,反抗罗马的压迫,要求获得罗马公民权。起义波及意大利大部分地区,严重威胁了罗马的统治。这就是罗马史上著名的“同盟者战争”。由于同盟者中以马尔西人反抗最烈,故又有“马尔西战争”之称。
属民与公民
自从罗马征服意大利并对意大利实行“分而治之”以来,在二百年的漫长岁月里,通过罗马政治法律的影响,通过经济文化的交流,意大利各民族逐渐拉丁化、罗马化。然而,在社会地位上,意大利人和罗马人却俨然是两个等级。罗马人名义上称意大利人为“同盟者”,实际上把他们当作属民,而不当作平等的公民。意大利同盟者用生命和鲜血帮助罗马开疆拓土,可他们自己却分不到一犹格的“公有地”。他们不得参与罗马的政治生活,罗马公民大会对他们关闭神圣的栅栏;至于罗马的各级官职,他们更是无权问津。他们享受不到政治平等,相反,却受到罗马人的歧视和压迫。在罗马官员的横暴势力面前,他们甚至没有人身的保障。在一个同盟者的城市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丑恶的事:这个城市的首要长官被一个罗马官员捆在广场的木柱上用权杖抽打,原因是罗马官员的妻子想到市内的男浴室洗澡,而该城长官没有尽快地赶出正在洗澡的人们;此外,在这个罗马女人看来,仿佛浴池也搞得不够干净。类似场面还出现在另一个同盟者城市:一个意大利自由农开玩笑地在一个路过此地的罗马外交官的肩舆上坐了一下,就被罗马外交官揪下来用肩舆上的皮带鞭挞至死。
意大利同盟者认为,这一切不平等待遇的根源就在于他们没有罗马公民权。当罗马还是一个蕞尔小邦时,意大利各邦的居民自然不会对罗马的公民权投以青睐,那时的罗马出于自己的需要经常将它的公民权惠赠友人。随着罗马的崛起及其征服意大利,作为同盟者的意大利各城邦实际上降到隶属地位,罗马公民权比这些城邦的公民权显示出优越性,有些意大利人开始谋求罗马公民权,而罗马人则变得吝啬起来。罗马成为整个地中海的主人以后,罗马公民权更带来巨大的物质利益,意大利人中对罗马公民权的要求日益普遍和迫切,但罗马人却把公民权看成自己的禁脔,拒绝和别人分享。
意大利人为获得罗马公民权采取了种种手段。最初,他们利用“迁移权”偷偷移居罗马城内,在罗马公民普查时混进公民名册。贿赂也成为意大利人谋取公民权常用的办法。意大利人还将自己的孩子卖给罗马人,以使他们成为罗马公民。早在公元前286年,罗马监察官就发现了为数不少于一万二千的“非法”移民,这些人被全部赶出罗马。在公元前187、177、172、168各普查年份,罗马当局多次采取措施,对外来移民加以限制。公元前126年,更颁布“潘努斯法”,从罗马城驱逐所有意大利移民。这种保守排外的政策激起意大利人的不满,他们开始转向公开地和直接地向罗马人要求公民权。
罗马统治集团中个别有远见的民主派领袖看到问题的潜在危险性,主张向意大利人援予公民权。于是,同盟者争取公民权的斗争便与罗马的民主运动发生了关系。公元前125年,执政官福尔维乌斯·弗拉库斯首次提出向同盟者授予公民权的议案。由于保守势力的反对,议案没有通过。这件事在同盟者中引起义愤,弗列盖列城爆发了起义。起义被罗马当局残酷镇压下去。公元前122年,著名民主派领袖、保民官盖乌斯·格拉古又提出公民权议案。大批同盟者涌入罗马城,支持盖乌斯议案,但被执政官法尼乌斯驱逐。议案再次遭到否决。盖乌斯失败罹难与公民权问题不无关联。公元前100年,保民官萨杜尔尼努斯与军事领袖马略结盟,强行通过了共同拟订的土地法案,该法案计划将阿非利加和那旁高卢等行省的公有地分给马略老兵,包括服役的意大科同盟者。鉴于只有罗马公民才有权分配公有地,这一措施就等于把罗马公民权授予这些意大利人。但是,萨杜尔尼努斯运动的失败使同盟者的幻想再次成为泡影。公元前95年,苛刻严厉的“李锡尼-穆西乌斯法”剥夺了一些意大利人已“非法”获取的公民权,并再次将罗马城内的意大利人统统驱逐出去。
罗马民主派领袖的相继失败和遇难,使同盟者在心理上受到创伤,但他们对罗马当局仍然抱有一线希望。不久,他们果然在罗马贵族中找到一个新的同情者——保民官李维·德鲁苏,并与他建立了秘密的联系。公元前91年,德鲁苏提出一个试图调和各方利益的议案:将司法权归还元老院,同时在元老院增加三百名骑士出身的成员;向贫穷公民廉价售粮并分配坎佩尼亚和西西里剩余的公有地;授予意大利同盟者以罗马公民权。然而事与愿违,德鲁苏的全面妥协议案招致的竟是罗马社会的普遍反对,甚至他自己的亲属也对他的政策充满敌意。据说,同盟者马尔西人的首领昆图斯·庞彼狄乌斯·西罗有一次拜访德鲁苏家,出于逗趣,请他四岁的外甥小加图支持意大利人的要求,遭到了断然拒绝。送给他糖果和玩具,小加图仍然刚强地说:“不”。最后,马尔西人首领为这个小孩的固执而愠怒,抓起他的双腿伸到窗外,恫吓他说:“如果不屈服,就把你扔下去”,可是同样没有结果。西罗只得悲叹一声作罢,从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的倔强,他不难想象会遭到大人们多么顽固的反对。这一年秋天,就在议案即将付诸表决的日子里,德鲁苏被无名刺客暗杀。这样,意大利同盟者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罗马公民权的最后希望,也就随着德鲁苏埋葬了。
同盟者绝望地拿起武器。以马尔西人为核心,皮凯努姆人、皮里根尼人、维斯提尼人,玛鲁西尼人、萨姆尼持人、卢卡尼亚人和阿普里亚人等组成了秘密的反罗马联盟。他们互相交换人质,并商定同时发动起义。西罗成为联盟的灵魂。起义的准备在悄悄地进行。政治的意大利恰象自然的意大利,炽烈的岩浆在平静的地表下翻滚奔突。一个偶然事件的火花提前引爆了同盟者战争。
公牛与母狼
公元前91年底,罗马大法官塞尔维利乌斯获悉皮凯努姆的同盟者城市阿斯库鲁姆正和邻近城市交换人质,遂赶到那里,向集会的市民发表了威胁性的训话,激起市民的公愤,当场被打死。城市长官尤达西略命令关闭城门,将住在城内的罗马人统统处死。阿斯库鲁姆起义的火焰迅即蔓延到邻近地区。 马尔西人带头向罗马宣战,参加反罗马联盟的各城市、公社纷纷响应,除了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外,几乎所有的意大利同盟者都卷入了起义。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同盟者还是向罗马派去使团,提出最后呼吁。但是,罗马元老院拒绝听取用剑强逼的要求,勒令同盟者放下武器。于是,同盟者战争正式开始了。
同盟者既然已向罗马宣战,便不再乞求罗马国家的公民权,自己组织起一个新的联盟共和国。新国家定都于起义地区的心脏——皮里根尼人的城市科芬尼乌姆,命名为“意大利”。这个新国家的公民权授予所有起义公社的成员。国家按照罗马的模式组织:由选自各起义公社的五百名成员组成元老院,作为国家的领导核心;在起义领袖中选出两名执政官和十二名大法官,授予他们以军事、行政和司法的权力;全意大利人民大会也预定在首都召集。萨伯利安各族通用的奥斯坎语与拉丁语共同成为新国家的官方语言。铸造并发行了全意大利通用的硬币,上面铸有“意大利”字样,一些硬币上带有寓义深刻的图案:一头代表意大利的公牛用它强劲的角将罗马的象征——母狼掀翻在地,并将它踩在蹄下。
铸有意大利公牛践踏罗马母狼图像的货币(公元前一世纪)
起义者的军队有十万之众,无论是统帅的指挥才能,还是士兵的素质及武器装备,都不次于罗马军队。同盟者长期作为辅助部队随同罗马军团征战,对罗马军事熟谙深知。起义在意大利本土爆发,其中心距离罗马相当近,构成对罗马的严重威胁。然而,战争的进行对起义者和罗马人双方说来都很困难。起义地区非常广大,而许多效忠罗马的要塞据点(主要是军事殖民地)则散布其间;因此,在战略上,起义者不得不将对罗马要塞的围攻战与各自领土的保卫战结合起来,罗马人则被迫同时与遍布各地的起义者作战。由于多种原因,起义者没有集中兵力进攻罗马,而罗马人也难以一举扑灭没有明确主力的起义。整个说来,这是一场散漫的战争,分解成敌对双方各个军团在同一时间、不同地区时而单独、时而联合的一系列战斗。从军事观点看,主要有两个战区:北方战区,自皮凯努姆和阿布鲁兹河至坎佩尼亚北界,大都是操拉丁语的地区。意大利方面的统帅是昆图斯·西罗,罗马军队则由茹提略·卢普斯统率,两人都是各自国家的执政官。南方战区,包括坎佩尼亚、萨姆尼乌姆、卢卡尼亚和阿普里亚。萨姆尼特人巴比乌斯·穆提鲁斯作为意大利执政官任起义军统帅,罗马统帅为执政官路西乌斯·恺撒。统帅之下配有副将,负责特定地区的战争。罗马的两位执政官同时出征,一些著名的罗马将领(诸如盖约·马略、庞培·斯特拉波和苏拉等)担任副将,表明形势的严重性。
战争的第一年,公元前90年,起义者在南北两个战区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他们重点围攻境内罗马人的要塞,并在许多地方突破了罗马人的防线。在南方战区,起义军将领斯卡托指挥的军队大败路西乌斯麾下的罗马军,占领位于坎佩尼亚到萨姆尼乌姆军事大道上的重镇维那弗伦。起义者的这一胜利导致另一个罗马要塞爱塞尔尼亚的投降。在卢卡尼亚活动的起义军将领拉姆彭尼乌斯重创罗马将领普布利乌斯·克拉苏,罗马要塞格罗门敦落入起义者手中。意大利执政官巴比乌斯·穆提鲁斯击败罗马将领波波那,率领萨姆尼特军队进入坎佩尼亚。诺拉、庞贝等城市拱手投降,许多倒戈的罗马士兵和解放的奴隶加入了起义的行列。
在北方战区,起义军将领尤达西略和拉夫伦等联合击败罗马将领庞培·斯特拉波指挥的独立军团,将他围困在费尔姆。这使得北方战区的起义军能够把一部分兵力抽出来,投入南方战区。尤达西略率领皮凯努姆军队突入阿普里亚,卡努辛、维努西亚等城市倒向起义者。就在这一年的6月,罗马人遭到一次最惨重的失败:执政官卢普斯的军队在渡过托林那河时,受到骁将斯卡托指挥的起义军的猛烈袭击,执政官本人和他的八千士兵被杀死。当卢普斯和其他许多贵族的尸体运回罗马时,引起全城的恐怖。元老院下令以后阵亡者应就地安葬,以免生存者目睹惨状而不愿从军作战。卢普斯死后,罗马北方军由马略和西彼俄分别指挥。西彼俄被起义领袖西罗用诈降计诱到一个设伏地点,兵败身亡。意大利公牛在创伤累累的罗马母狼身上又刺了重重的一角。
退让与反扑
意大利同盟者的一连串胜利,使得仍然忠于罗马的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动摇起来,其中个别公社归附了起义者,大多数则正犹豫徬徨。起义的同盟者还派出使节,向已对罗马采取敌对行动的小亚的本都国王米特拉达特斯六世寻求援助。罗马面临着整个意大利起来造反和意大利人与本都国王对它内外夹击的可怕前景。
罗马元老院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宣布处于紧急状态。为了提供战争必需的至少十八个军团的军队,罗马当局广泛采用了马略军事改革创建的募兵制,不仅雇用众多的被军饷和劫掠机会吸引来的流氓无产者,而且将大批的蛮族人(主要是高卢人、努米底亚人和毛里塔尼亚人)编入军队,投入各个战场;甚至破例招募了释放奴隶,部署在库麦至罗马的沿海一带。在继续加强军事镇压的同时,元老院迫于形势,开始采取让步政策。公元前90年年底,执政官路西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受命提出一个议案,建议向所有迄今仍忠于罗马的意大利同盟者授予公民权。议案通过后成为“尤利乌斯法”,向全意大利公布。这一法令有效地制止了起义的进一步扩展。利用这个恩惠,元老院使那些忠顺的人更加忠顺了,使那些动摇的人坚定了,使敌人缓和下来了,因为有了取得同样待遇的希望。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率先取得了罗马公民权。公元前89年初,罗马又颁布了由两位保民官提出的“普劳提乌斯一帕皮利乌斯法”,宣布;凡在六十天内放下武器,向罗马长官登记申请的同盟者,均可得到罗马公民权。这一心理战攻势促成起义者阵营的瓦解。
随着战争第二年(公元前89年)的开始,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罗马在招抚投降者的同时,对顽强抵抗的起义者进行更残酷的镇压。得到补充的罗马军队调整了战线,在南北两个战区都发动了攻势,夺取了战争的主动权。在北方战区,尚不知道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态度变化的马尔西人派遣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去援助北意酝酿的起义,这支军队被新任罗马执政官的庞培·斯特拉波阻截并击溃了。另一位罗马执政官波尔西乌斯·加图突入马尔西人地区。当加图在福兴湖阵亡后,北方战区的罗马军队由斯特拉波统一指挥,在阿斯库鲁姆周边展开大战,这个最早发难的起义城市在上年年底已被罗马军队包围。转战在阿普里亚的尤达西略率皮凯努姆军队回救自己的家乡,城下一战,起义军损失惨重,但尤达西略却率少数队伍冲入城内。围攻重新发始。在坚守数月之后,尤达西略看到局势变得无望,遂下令将市民中的亲罗马分子处死,然后自尽。罗马人占领放弃抵抗的阿斯库鲁姆,把守城将领和著名市民逐一处决,财产没收,其余居民被驱赶出城。阿斯库鲁姆是意大利联盟在北方的堡垒,它的陷落致命地引起中部意大利起义者的全线崩溃。斯特拉波的副将苏尔皮西乌斯降服玛鲁西尼人,庇护和秦纳降服马尔西人,维斯提尼人和皮里根尼人投降于斯特拉波本人。起义者的首都“意大利”再次成为卑屈的小城科芬尼乌姆,同盟者的首脑机关于公元前88年初迁至萨姆尼乌姆的爱塞尔尼亚。中部意大利的起义平息下去,斯特拉波在罗马举行了凯旋式。
南方战区的罗马军队由接替路西乌斯的苏拉统率,他以狡诈而残酷的手段展开了凌厉攻势。苏拉进入坎佩尼亚,斯塔比埃、赫库拉纽姆和庞贝诸城相继被攻克。在诺拉城下,苏拉得到一个血腥的胜利。然后,他以一部分兵力围攻诺拉,自己率部向萨姆尼乌姆内地挺进。苏拉击溃了善战著称的萨姆尼特军队的主力,攻克其首府波维亚努姆。与此同时,庇护率领的罗马军队开入阿普里亚,恢复了罗马在那里的统治。
至公元前88年初,态势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整个北方平定了。中部意大利完全被罗马人所控制。南方的战事虽然尚未结束,但坎佩尼亚远至诺拉,阿普里亚远至维努西亚,都掌握在罗马人手中;而通过占领赫尔皮尼人的领土,罗马人切断了仍然抵抗的萨姆尼乌姆和卢卡尼亚一布鲁提伊之间的联系。起义的战场好象即将熄灭的一场大火:满目残垣断壁和熏烟的木头,虽然时而有火苗从废墟中窜出来,但已不再有新的危险。意大利联盟的“灵魂”、马尔西人首领西罗在北方战区的起义被镇压下去之后,撤到萨姆尼乌姆,与穆提鲁斯共同领导起义军残部,以爱塞尔尼亚为中心,坚持抗击罗马人。西罗号召全意大利的奴隶起义,同时继续敦促米特拉达特斯救援。西罗甚至一度收复了波维亚努姆,模仿罗马人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但是,他头上的胜利花冠很快就枯萎了:在阿普里亚的一次血战中,起义的“灵魂”和六千具起义者的尸体一起留在了战场上。在萨姆尼乌姆和卢卡尼亚-布鲁提伊等地,零星的起义队伍继续战斗,一直坚持到公元前82年。然而,从整体说来,至公元前88年初,同盟者战争已经走到了尽头。
结局与结果
同盟者战争发生在罗马城邦危机时期,这次战争本身体现出历史的讽刺性。当初,由于对合法地或和平地谋取罗马公民权感到绝望,同盟者被迫诉诸武力,发动了这场战争。在战场上,同盟者被罗马人打败了,但是,他们进行这场战争的最初目的却达到了,作为放下武器的交换,他们从罗马人那里得到了原先得不到的东西;相反,罗马人在战争中取胜了,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把他们原来不愿让出的公民权给予意大利同盟者。经过战争,除了继续抵抗的起义者残余和少数留恋自己的独立的南方希腊化城市外,所有的意大利同盟者都相继得到了罗马公民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共和后期罗马社会发生剧烈变化,扩大公民权亦即扩大罗马社会的基础,乃是当时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因而造成战争的失败者竟然达到发动战争的最初目标这种具有历史讽刺性的结果。不过,被迫让步的胜利者罗马当局在这里又一次倔强地显示出他们的愚蠢与顽固,他们将惠赠的礼物盖上一个表示劣等的烙印:这些新公民被单独编入八个(一说是十个)特里布斯,这使他们在表决中对拥有三十五个特里布斯的老公民处于无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意大利人在政治上仍然没有得到与原来的罗马公民完全平等。然而,即使这样的待遇也使意大利人得到抚慰。在意大利人中普遍存在着这样一种信念:与其独立,毋宁仍和罗马在一起。就同盟者的上层分子说来,他们满足于在形式上和法理上与罗马人平等,希冀沿着以前“新人”攀援过的阶梯登上罗马权力的顶峰。一些意大利同盟者首领的名字从此跻入罗马显贵之中。而对于广大意大利下层人民来说,更实惠的是罗马公民权带来的财产权、婚姻权、税务豁免权以及人身的保障。至于表决中的歧视待遇,他们大都漠然视之,因为纵使他们拥有完全平等的表决权,也不可能经常远离家园,风尘仆仆地赶到罗马城去投那无关紧要的一票。
同盟者战争具有民主的性质。同盟者要求罗马公民权,争取与罗马人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上平等,不是作为属民而是作为公民参与共和国的公共事务,这是民主运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意大利人的民主运动与罗马内部的民主运动发生了相互支持的密切关系。同盟者战争的结果扩大了罗马共和国的社会基础,同时使原有的社会结构和政治机构得到改造。
同盟者战争在古罗马的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一般说来,罗马共和国创建伊始是一个单纯的城邦。在征服意大利的过程中,共和国获得重大的外部发展,从单一城邦经由罗马-拉丁同盟扩张为罗马-意大利“联邦”,即罗马霸权下的意大利各自治、半自治的城邦和部落的联盟。同盟者战争改变了意大利的全部政治外貌和制度,复杂异样的罗马-意大利“联邦”变成了全意大利统一的罗马国家,一个至少在法理上几乎所有意大利自由民都被承认为其公民的单一国家。在这个单一国家中,意大利各城邦都丧失“国格”降为普通的自治市,而罗马本身则成为国家的首都。这种政治上的变化反映在意识形态上,加速了旧的民族感情的消灭。因此,同盟者战争及其后果,在扩大罗马社会基础和改变国家结构形式等方面,都突破了旧的城邦制度的框架;随后罗马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导致了新的内战,终于促使罗马由共和国向帝国的过渡。从长远的历史角度来看,同盟者战争在罗马共和国转变为帝国的过程中,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