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南方重建

作者：主编时间：2022年12月03日阅读：144 评论：0

1861—1865年的南北战争，是美国历史上又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通过战争，打垮了种植园奴隶主在美国南方的统治，废除了美国南方的奴隶制度。
1865—1877年，革命在南方进一步深入，其任务是用立法手段巩固和扩大内战的成果，重新建立南部各州政权，改造和发展南部经济，巩固联邦的统一。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借助法律来根除那些曾用刀剑砍倒的东西，领导政治改革和社会复兴的艰巨工作”^①，史称“重建时期”。

美国内战后南方的形势

当南方400万黑人从欢庆胜利的狂喜中冷静下来时，面临的现实是严酷的。正如著名的黑人领袖、杰出的废奴主义者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所说，黑人奴隶“得到自由了，但是此后他必须自己在世界上找出路。他没有自我保存或自我保护的任何条件。他从单个主人下面解放出来，但是却变成了社会的奴隶。他既无钱、无财产，又无朋友……除了他脚下尘土飞扬的大路而外，他一无所有。”1865—1866年间，由于贫病和冻馁，南部黑人约有26万人死亡。
内战期间各主要战役都在南部同盟的地区内进行，内战结束时，南部经济凋敝，一片荒凉。在许多村庄都看不见牲畜和完整的房屋，肥沃的谢南多亚河谷完全被荡平。南部有8个州1866年的耕地面积只相当于1860年的一半。1861年，南部产棉570万包，1866年仅产棉190万包。南卡罗来纳州和佐治亚州的稻米种植几乎绝迹。象里士满和查尔斯顿这样繁华的城市，满目疮痍。饥饿成为普遍现象。到1865年12月，在亚拉巴马、密西西比和佐治亚3个州，估计有50多万人缺乏生活必需品。
在南部，共有白人600余万。其中3/4是非奴隶主，他们有少数是从事自由职业或经商的中产阶级。工人人数不及3%。人数最多的是“贫穷白人”，他们是没有土地或只占有少数贫瘠土地的小农。他们不满奴隶主的统治，是黑人在斗争中的盟友。只有少数贫穷白人由于听信了奴隶主种族主义的宣传，成了奴隶主的帮凶。
内战结束后，共和党控制了联邦政府。由于奴隶制已废除，对工农群众失去原有的号召力，它积极推行一整套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政策，如为工业界制定保护关税政策， 1861—1865年把税率从19%提高到47%。战争期间，政府不仅把2，300万英亩土地赠给铁路公司，还以低价和优惠条件把国家资源出售给伐木业和矿业的巨头。因此，工人和部分农民离开了它。但它仍得到黑人的拥护，是国家政治生活中一支强大的力量。
共和党中的激进派代表北部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要求彻底打败南部种植园主，建立共和党在全国的领导权，给黑人以某些政治权利。其中少数人主张没收种植园主的土地，把这些土地分配给南方黑人和白人劳动者。激进派著名代表是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宾夕法尼亚州众议员撒迪厄斯·史蒂文斯和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马萨诸塞州参议员查尔斯·萨姆纳。
共和党中的保守派代表新兴金融资本家和大工业资本家的利益，他们认为南部奴隶主业已失败，希望与之合作，共同对付日益强大的工农运动。
内战前分裂为北部和南部两个独立政党的民主党，在战后重新作为一个组织进行活动。它仍然代表南部大种植园主和与南部有密切联系的大资本家的利益，梦想恢复罪恶的奴隶制度。
对重建的不同态度，在内战尚未结束时就表现出来了。林肯总统在1863年12月8日致国会的咨文中，附了一份《大赦重建宣言》，阐述了他重建南部的纲领。他提出，一切参加叛乱的人，只要宣誓效忠联邦，承认废除奴隶制，都可得到赦免;每一叛乱州，只要在内战前的1860年选举中具有选举资格的10%的选民举行效忠宣誓，就可以分别举行选举，成立新的州政府，并选出代表，参加联邦国会;对少数南部同盟的高级军政官员，将剥夺其选举权和担任官职的权利，但恢复其除奴隶之外的财产权。根据这个方案，前奴隶是没有选举权的，而且还要把他们在战争中获得的土地归还原主。
林肯逝世前，田纳西、路易斯安那、阿肯色和弗吉尼亚4个州就是按照这个方案组成了新的州政府。林肯的具有妥协性的重建纲领遭到共和党激进派的强烈反对。国会拒绝接纳它们的代表参加第38届国会。1864年7月8日，国会通过了韦德-戴维斯法案，主张在叛乱诸州，需要过半数的，而不仅仅是10%的白人男性公民宣誓效忠联邦宪法，才能选出代表，重建各州政府，南部同盟的士兵和全体文武官员无资格选举代表或当选代表。但林肯采用“搁置否决权”^①，使其未能生效。这种不同意见的冲突，在约翰逊总统时期变得更为尖锐。
约翰逊的反动重建

安德鲁·约翰逊生于北卡罗来纳州， 1865年4月15日林肯被刺身亡后由副总统升任总统。内战时期，他是民主党中著名的联邦派，采取了反对叛乱和维护联邦统一的立场。但他也曾明确表示， “我并不主张黑种人与盎格鲁撒克逊人平等，黑人更适合于处在社会的卑下地位。”美共领袖威廉·福斯特把他称为“重建初期的反革命首脑”。
1865年5月29日，约翰逊公布了一个与林肯的重建纲领相似的《大赦宣言》。它宣布从前南部同盟的成员，除导致南方分离的军政要员和占有2万美元以上财产的人之外，只要宣誓效忠联邦，便可获得赦免，同时恢复其选举权和除了奴隶之外的一切财产所有权。宣言还规定，凡不在赦免之列的人，均可向总统提出申请，总统有权实行特赦。
接着，约翰逊又发表了关于北卡罗来纳、南卡罗来纳、佐治亚、密西西比、亚拉巴马、得克萨斯和佛罗里达等7个州的重建宣言，任命了各州的临时州长，要求各州依据1860年选举法选举制宪代表大会，修改或制定州宪法，选举州议会，建立新的州政府。作为重新回到联邦的先决条件，各州都必须撤销它的脱离联邦的法令，拒付南部同盟的债款，批准在全国废除奴隶制度的宪法第13条修正案。
约翰逊的重建纲领公布后，总统立刻被要求特赦的拜访者所包围。到1865年9月，大约有14万人获准特赦。到1865年12月，除个别州之外，几乎所有南部州都完成了约翰逊重建纲领规定的程序。南部各州还选出了将于1865年12月4日召开的第39届国会的议员，其中竟然包括原南部同盟的“副总统”亚历山大·斯蒂芬斯，4个“将军”、5个“上校”、6个“内阁官员”和58个“国会议员”。同时，联邦军队迅速从南方遣散。据统计，在南、北卡罗来纳，到1865年11月，大约有100万联邦士兵退伍;到1866年6月1日，仅剩下200名军官和2，973名征募的士兵。
南部各州在前同盟官员的操纵下，在1865—1866年间，先后制定了《黑人法典》，它剥夺了黑人持有或租佃土地的权利和行动自由。黑人只能依据条件苛刻的合同，受雇于原种植园主。密西西比州规定，任何人可以逮捕任何合同期未满而潜逃的黑人，把他们送还雇主，可得5美元报酬。该州的流浪法规规定，所有到1866年1月未被雇佣者，将因流浪而被捕，如果他不能交付50美元罚金，他就有义务为替他交付罚金的人劳动。其他州都有过类似的规定，这就是南部臭名远扬的“流浪—劳役偿债制度”的开端。《黑人法典》还剥夺了黑人的选举权，禁止黑人佩带武器、举行集会，禁止黑人与白人通婚，不许黑人充任陪审员。
南部种植园主还以各种公开或秘密的恐怖手段残害黑人。在南方出现了“白人骑士”、“白人兄弟会”等秘密组织，其中最令人发指的是半军事化的恐怖组织“三K党”^①。
1866年5月，三K党成立于田纳西州的普拉斯基，接着迅速地在南方各州建立起自己的分支。它的前身是奴隶制时代专门虐杀黑人的巡逻队。它的发起人和组织者是前南部同盟分子，一部分落后的贫穷白人则是他们网罗的打手。三K党组织严密，行动隐蔽，怀着极端沙文主义的情绪，狂热追求白人至上。三K党分子经常在夜间行动。他们身穿白袍，头戴面罩，对黑人和进步白人或鞭笞射杀，或抢掠财物，捣毁家宅，手段极端残酷，妇孺老人皆不能幸免。萨姆纳认为：“在整个历史上，在古代和近代，从来没有记载过象那样庞大、那样残忍，在时间和空间上那样广泛的阴谋组织。”
在约翰逊总统支持下，至1867年2月，内战期间没收的财产约20亿美元都归还给了种植园主。
约翰逊的反动重建政策，使黑人在内战中的斗争成果有可能丧失殆尽。1865年6月24日，马克思写信给恩格斯说：“我不喜欢约翰逊的政策……反动已经在美国开始了，而且如果不立即结束这种一向存在的松弛现象，这种反动很快就会大大加强。”^①这种反动倾向，遭到广大黑人和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从1865年8月到1866年秋天，由田纳西州开始，南方各州都举行了黑人代表大会。南方黑人还纷纷举行群众大会和请愿。1866年2月7日， 20个州的黑人代表大会共同推选了一些有声望的黑人，其中包括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向总统请愿。黑人们要求废除《黑人法典》，取缔三K党; 得到平等的选举权和其他一些民主权利; 没收并分配种植园主的土地。
复员黑人士兵组织了民兵和射击连，在驻南方的联邦黑人部队的支持下，奋不顾身地武装保卫已经夺得的胜利果实。北卡罗来纳的威克县、亚拉巴马的鲁塞尔县、路易斯安那的新奥尔良和密西西比的杰克逊城都是黑人民兵和射击连比较活跃的地区。在南卡罗来纳和佐治亚海岛地区， 1864年春天，当谢尔曼将军向佐治亚进军时，在群众压力下，曾将海岛土地分配给约4万户黑人，每户40英亩。
以史蒂文斯、萨姆纳为首的共和党激进派，在国会内积极开展斗争。在人民群众推动下，到1865年底，有3/4的州批准了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①。1865年12月26日，由国会参众两院共同组成15人的“重建联席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在激进派控制下，成为国会领导重建的核心力量，而与白宫中的反革命中心相对抗。
1866年3月，激进派在国会通过了一项《公民权利法案》，它规定给一切在美国出生的人(不纳税的印第安人和外侨除外)以完全的公民权。
同年6月，通过了体现上述法案的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它规定凡出生或归化并受合众国法律管辖的人都是合众国的公民，“任何一州都不得制订或实行任何剥夺合众国公民特权或豁免权的法律;任何一州未经适当的法律程序都不得剥夺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也不得拒绝给予在它管辖下的任何人以平等的法律保护”。它还规定，在选举地方或中央政权机关时，凡拒绝给予男性公民以选举权的各州，其在国会中的代表权的基础应予以削减。也就是说，只要南方种植园主甘愿减少在国会中的席位，法律实际上就允许他们剥夺黑人的选举权。
可见联邦给予黑人的平等权利是有限的，有的条款还在日后为垄断资产阶级所利用。直到1868年，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才由各州批准。尽管如此，它的通过在历史上仍有重大进步意义。它从法律上保障了自由民的个人权利和财产权利，对反动势力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对加强共和党在全国范围内的地位，起着重大作用。1866年秋的国会选举中，激进派取得压倒优势的多数。
1866年7月，国会还通过了“自由民局”法案。自由民局是联邦政府在1865年3月成立的，全称为“难民、自由民和弃置土地局”。它除了为南方白人难民和黑人自由民提供食物、衣服及医疗救济、文教设施外，还负责管理南方被遗弃和没收的土地。自由民局法把自由民局的寿命延长了两年，并且由于让它管辖难民和自由民，使它成为联邦在南部的权力分支。
激进派采取的这些措施，预示着南方重建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1866年4月，马克思指出， “在国内战争时期以后，美国只是现在才进入革命时期”^①。
民主重建时期

1867年3月2日，国会通过了《第一重建法案》。它否认了约翰逊的重建纲领，提出了激进派重建南方的总纲领，规定把10个叛乱州^②划分为5个军区，实行军事管制，并对黑人参加政治活动予以保障; 同时，剥夺前南方同盟政府首脑的选举权，制订包括授予黑人选举权在内的州宪法交国会批准; 然后在各州逐步建立州议会，批准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依法重新申请加入联邦。
3月2日到11日，国会通过3项法案，对总统权力加以限制。《军队指挥法案》规定，总统发布军事命令必须通过在华盛顿特区的总司令，没有参议院的同意，总统不得撤换他的职务。《官吏任期法案》规定，没有参议院同意，总统不得解除任何民政官员，包括内阁成员的职务。《大赦法案》剥夺了总统赦免叛乱分子的特权。
3月23日至12月8日，为了重申《第一重建法案》的主要之点，又通过了另外3个补充重建法案，要求南方选民必须宣誓声明未参加过叛乱才能履行选民登记手续; 选民登记官有权根据他所掌握的材料确定申请者是否确有资格当选;选民可以不在他所登记的选区投票;实际参加投票人数的多数票就可以保证宪法的批准。
这一系列重建法案的通过，是民主势力的重大胜利，标志着南方民主重建阶段的开始。
上述法案都遭到约翰逊总统的否决。他不顾有关法案对总统权力的限制，1867年8月，公然下令撤销赞成激进共和党的陆军部长埃德温·斯坦顿的职务。激进分子决定对他发动一次强大的进攻。1868年2月26日，众议院通过决议要求弹劾约翰逊。5月6日，参议院进行表决，由于一票之差，不足法定的2/3多数，弹劾未能实现。但约翰逊威信扫地，这年秋天大选时，未能争取到总统候选人提名。共和党提出在内战中战功卓著的尤利塞斯·格兰特将军为总统后选人。格兰特当选后，基本上奉行了激进共和党人的重建纲领。
1867年3月，在南部10州实行军事管制，首先进行新的选民登记。至1867年10月1日，登记的黑人选民为70万，白人选名为66万，由他们选出各州制宪会议的代表。前南部同盟分子20万人被剥夺了选民资格。1868年夏至1869年底，各州都通过了富于民主色彩的州宪法，同时依法选出了州议会和州政府。1868年到1870年3月，各州选出的国会议员先后被接纳进入国会。自此完成了重建的法律程序，恢复了南部各州在联邦中的平等地位。
通过选举，南部各州建立了以激进共和党人为核心的“黑白混合民主政府”。据统计，1867—1868年，黑人当选人数最多的州是南卡罗来纳，在126名州议员中，有黑人议员76名，占61%;最少的是得克萨斯，90名议员中只有9名黑人，占10%。1869—1876年间，在南方有两名黑人当选为联邦参议员，16名黑人被选为联邦众议员。在南卡罗来纳、路易斯安那和密西西比州，都有黑人当选为副州长，黑人平奇巴克还当过43天路易斯安那的临时

美国南方重建示意图

州长。此外，黑人也参加了市政和县政的管理。但州长和州的主要机关如司法机关的职位，黑人均未能染指。
总的看来，组成黑白混合民主政府的人员，以南方白人为多，他们是同情黑人的中产阶级和贫穷白人。这些人被反动派讥为“无赖汉”，认为他们是社会地位最低、最卑鄙的人。其次是从北方来的白人，他们大都是士兵、教师、牧师和自由民局工作人员。他们行装简单，被南方反动派讥为“毛毡提包客”，认为他们是一些值得怀疑的陌生人，只带一只旅行袋就到南方投机谋利。其实他们大多数是同情黑人的共和党人和废奴主义者。当然，其中也不免混杂了一些资产阶级政客、投机分子和冒险家。获得解放的黑人破天荒第一次参与执政，但他们在任何一个州政府中都处于少数地位。北部资产阶级一直牢固地控制着民主重建的进程。因此，一些史学家把民主重建政府攻击为“黑人议会”或“黑人统治”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把它称为“毛毡提包客—无赖汉—黑人混合政府”，更是一种明显的诬蔑。
民主重建政府依靠北方资产阶级(共和党人)、南方黑人与南方白人小农、商人的强大联盟，进行了一系列民主改革。
在政治方面，争取实现黑人平等权利，颁布了《黑人公民权利法案》，废除了《黑人法典》和从前的奴隶法，取消隔离黑人的惯例。为了维护黑人选举权，1870年3月30日国会通过了宪法第十五条修正案，它规定“合众国公民的投票权……联邦各州均不得以种族、肤色或以往的奴隶身份为理由加以否认或限制”。此外，许多州还作出规定，废除选举权的财产条件，实行了司法及地方政权的改革，可选举黑人和贫穷白人为法官或陪审员。上述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黑人通过流血争得的政治平等权利，提高了黑人的社会地位。不过这些规定在执行时，多缺乏实际的保证。
在经济方面，实行奖励工商业政策，拨出巨款资助铁路及其他资本主义企业，给予修建铁路的资助每英里最多达1万6千美元。颁发了公司特许证。还规定，凡利润低于4%的工业企业可退还其缴纳的税款。
实行税制改革。内战前，中产阶级的商人所缴纳的捐税有时竟多于种植园主五、六倍。民主重建时期，在划一的基础上对税则作了修改，大大提高了对种植园主征收的土地税。在南卡罗来纳，战前每英亩交土地税15分，民主重建时期，提高到15美元。为了完纳高额的土地税，许多大种植园主不得不出卖土地。一些州政府将这些土地收购，分成小块，低价卖给无地的黑人和白人。但广大黑人和贫穷白人分文不名，仍无力购买。只有南卡罗来纳州，在黑人议员坚决要求下，由政府贷款50万美元，使9千多黑人买到了2千块土地(20—100英亩不等)。
此外，还废除了因欠债而判处监禁的法律，废除了任公职的财产限制。
经济方面的改革，主要有利于那些来自北方的资本家和南方统治阶级，黑人中只有极个别富裕者得受其惠。
文教福利事业方面，实施了普遍义务教育。在黑人的强烈要求下，各州都实行了免费的普遍教育制度， 6到16岁贫苦的黑人小孩都可免费入学。自由民局和各种宗教慈善机关，也创办了各种类型的学校。南部出现了学习文化的热潮，至1870年约有25万黑人在4，300所学校中学习。内战前，南方黑人几乎全是文盲。到1880年，黑人文盲降到全体黑人人口的70%。
此外，几乎在每一个州都对贫民发放了救济，建立了救济老人的制度，创立了许多慈善机关。
无可讳言，在民主重建时期，南部的花费是巨大的，捐税和债款都大量增加。反动分子常以此为口实，诋毁“黑白混合民主政府”“无能、浪费而又贪污”。实际上，民主重建政府的庞大开支主要用于医治战争创伤和修路、办学等社会福利事业上。自由民局的教育投资共500多万美元。当然，也应承认下述事实，即各州债款大都用于对铁路的大量资助，铁路证券投机之风盛行，大部分利润落入纽约经纪人之手。许多议员和官员也被争取铁路资助的院外集团所收买。路易斯安那州长沃摩思在4年任期内就为自己捞到50万美元。贪污腐化是资产阶级政权的普遍现象，并不是所谓“黑人统治”的特点。
民主重建的失败

南部种植园主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手段，来破坏民主重建。为了破坏黑人同南方及北方白人之间的团结，他们诡称自己是黑人的朋友，贫穷白人是黑人的敌人，毛毡提包客是来自北部的外国入侵者。当这种挑拨未能奏效时，他们就继续宣扬“白人优越论”，在贫穷白人中煽动种族主义情绪，挑动他们对重建政府的不满。
1868年2月5日，亚拉巴马州杜斯卡罗萨出版的反动报纸《独立箴言报》发表题为《醒来!起来!》的社论，公开宣告“我们必须使政府成为一个白人的政府，否则便把这个国家变成一个黑人的公墓”。种族主义者大力扶植三K党。在北卡罗来纳有4万名三K党徒，该州立法会议民主党议员大多数是三K党人。在南部民主重建时期，三K党至少杀害了5千名黑人。在密西西比州维克司堡近郊，1874年市选举前一周内，就有200名黑人被杀。
面对南方种植园主的拚死反抗，北部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共和党人，没有依靠广大群众并采取有力措施，进行反击，反而越来越趋向于同种植园主妥协。一部分激进共和党人如卡尔·舒尔茨、霍雷斯·格里利、乔治·朱利安等都走上了与南部妥协的道路。虽然在1870年和1871年国会通过了3项执行法案以保证宪法第十五条修正案的贯彻，在1871年4月20日通过了严惩三K党的《三K党法案》， 1875年通过了一项补充的民权法案，但这些法案都没有得到认真执行。
联邦政府对南部反动势力的软弱无力，是由六、七十年代美国社会经济发展与阶级结构的变化所决定的。
内战以来，有大批北方人迁入南方。1866年秋季，仅路易斯安那就有约5千联邦士兵定居。在查尔斯顿，有一半的商店是由北方人开设的。许多从北方来的企业家在南方设厂、经营土地或从事借贷。在联邦军中，有两个俄亥俄人，张伯伦上尉和约翰·怀尔德将军。张伯伦在1865年退伍后就加入了田纳西的诺克斯维尔煤铁公司，他被认为是俄亥俄州现代铁工业的奠基人。1867年张伯伦与怀尔德合伙从事工业和金融冒险。他们在俄亥俄创建了罗昂铁公司、迪克西·波特兰水泥公司和在诺克斯维尔建立了布鲁克赛德棉纺织公司以及查塔努加炼铁工厂及查塔努加第一国民银行。
通过内战北部资产阶级控制了联邦政权，通过重建则摧垮了南部种植园主的地方政权。资产阶级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采取提高关税、向铁路公司提供资助金及鼓励移民等措施，使北部的农业和实力雄厚的工业都得到迅速发展。1860至1865年，罗德艾兰的棉纺织品产值从150万美元增加到5，500万美元，生铁的产值从175万美元增加到大约450万美元。北部已成为全国工业革命的巨大基地。
随着内战后资本主义经济的迅速发展，劳资矛盾逐渐激化，工人运动日益成为资产阶级的心腹之患。1866年8月，美国成立了第一个全国性工会组织——“全国劳工协会”，提出了组织起来反抗资本家的口号。在1873年经济危机打击下，失业现象严重。1873年底，纽约有43，650人失业，占全市工人1/4。1873年12月和1874年1月，芝加哥和纽约由各工会和第一国际成员领导，先后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失业工人群众大会与示威游行。在新英格兰的纺织中心福尔河，1875年9月纺织工人举行的罢工，以及同年宾夕法尼亚煤矿工人反对矿主降低工资的“长期罢工”，都遭到军警的镇压，许多罢工领袖被逮捕。
西部的农民运动也方兴未艾。由于宅地法在实施中的许多漏洞，铁路公司、联邦和州政府手中都控制了大量土地。1862至1871年，政府拨给铁路的土地有1亿2千多万英亩，这就为土地投机和土地垄断提供了方便。铁路公司收取的货物运费十分高昂。七十至八十年代，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农民，每运出一蒲式耳小麦就需要支付相当于售价一半或2/3的运费，加以粮价下跌，许多小农破产。在1873年经济危机打击下，农民处境更为艰辛。1873年农民组织了“农民协进会”，1874年已拥有150万会员。它组织农民开展了反对大生产排挤小生产的经济斗争，迫使伊利诺斯、威斯康星、明尼苏达、衣阿华及密苏里等州通过法律对铁路实行监督，规定对运费的最高限价。
1875年农民又组织了“绿背纸币党”，反对货币升值，以便债务人能够迅速还清债务。1876年，该党提出了自己的总统候选人。南方黑人争取土地的斗争从未停歇。1869年在佐治亚沿海的奥杰奇河流域有300名黑人参加暴动;次年，在该州路易斯维尔附近又发生了上千人的黑人暴动。
经过内战和重建，南部种植园主阶级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内战给他们以决定性打击，仅解放奴隶一项，他们就损失了20亿美元。他们虽然在重建时期收回了曾经丢弃和被没收的土地，但这些土地被北方来的军政要人侵吞了一部分，加上1867年以后棉花价格下跌，南部的土地价格随之急剧下降;而民主重建时期对种植园主又收取高额直接税，不少大种植园主濒于破产，不得不以低价出售土地。因此，一部分种植园主失去了原来占有的大量土地。少数种植园主逃到国外;一些人移往北部各城市或到西部生活;还有一些人移居市镇并改行经商或其他专门职业。旧的种植园奴隶主阶级不存在了，剩下的相当一部分战前种植园主虽然仍旧经营种植园，但他们已不能按从前的方式剥削奴隶，而是通过谷物分成制，剥削分成制佃农和雇农。
在南方，出现了一个与种植园主利益密切联系的新兴资产阶级。他们或因铁路通入内地之便经营棉花交易，或适应南部小农庄(由分成制农民租佃的)的需要而开设十字路口商店与发放高利贷。以乡下商店为核心在南部形成了一批新的市镇。如南卡罗来纳在1860年只有16个市镇，到1880年已增加到110个。内战后南方的种植园主或身兼商人与高利贷者，或与他们有密切的联系。这个新兴的资产阶级在发展资本主义方面与北部资产阶级有着共同的利益。
由于上述原因，从1870年开始，共和党中就出现了主张同种植园主和解的自由派，其领导人是激进派参议员卡尔·舒尔茨。1872年总统选举时，共和党正式分裂。自由派提出霍雷斯·格里利为总统候选人，其竞选纲领要求对南方叛乱分子采取宽大政策。这一纲领受到民主党的欢迎，他们与自由派在选举中结成了联盟。原来的共和党在激进派的控制下，仍旧支持格兰特总统。格兰特任总统后，为了缓和自由派的反对情绪，进一步放松了对三K党的镇压，并根据1872年5月通过的《大赦法案》，把被剥夺政治权利的叛乱分子的人数从1万6千人减少到500人。这就进一步加快了南部反动势力夺权的过程。
这时的民主党，代表了那些保留了大量奴隶制残余，缓慢地向资本主义转化的种植园主及南部新兴资产阶级的利益。民主党人通过充满暴力、欺诈和恐吓的选举，逐步取得了对南部各州的控制。在南方多数州，由于共和党本身的分裂以及格兰特政府与联邦军对民主党人的支持，使民主力量处境险恶。
1876年总统选举就在这种紧张的形势下进行。共和党提出拉瑟福德·B·海斯为总统候选人。民主党提出塞缪尔·蒂尔顿为总统候选人。选举中，由于某些州舞弊情况严重而发生争执。后经政客们幕后活动，1877年2月26至27日，两党达成秘密协定，即《1877年海斯—蒂尔顿协定》，同意由海斯担任总统，其交换条件是把联邦军队最后撤出南方。
1877年2月，海斯就职后，把联邦军队从南卡罗来纳和路易斯安那最后撤出。根据州最高法院的决定，佛罗里达的共和党人已于1877年1月被撤出州政府，这就意味着南部政权全部交给了民主党人，北部资产阶级最后背叛了黑人盟友。1877年，黑白混合民主政权终于失败，重建时期就此结束。
对南方重建的总结

如何估计南方重建的成败，在美国历史学界历来众说纷纭。美国史学家布尔斯廷认为，“重建时期一直被认为是美国历史学家的血腥战场”。有的史学家如罗兹站在奴隶主阶级的立场，认为重建是“美国历史中的大灾难，是北部对南部的野蛮征服”，是“残暴、腐败、缺乏效率”的“黑人统治”。进步的黑人史学家和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则强调和歌颂民主重建时期的成就及黑人和广大白人的英勇斗争。
从美国历史的发展来看，通过南方重建特别是民主重建时期剧烈的社会变动，推动了美国历史的前进，其巨大成就是不容抹煞的。在资产阶级激进派领导下，以南方黑人和贫穷白人为主体，经过艰苦曲折的斗争，粉碎了种植园主的复辟梦想，以立法手段废除了奴隶制和奴隶主的寡头统治，巩固了内战的成果，扫除了美国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上的主要障碍。
通过重建恢复和调整了南部的经济，为美国经济的迅速发展打下了基础。重建时期，北部资本家提供技术和资金，利用南部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廉价劳动力，同南部资本家结合，逐步恢复了南部工业经济。在亚拉巴马，内战中被威尔逊的骑兵踏成废墟的炼铁厂， 1865年在北部资本家资助下修复投产。1867年，宾夕法尼亚的大卫·汤马斯父子在亚拉巴马一些山间开采煤铁矿，这里就是日后的伯明翰地区。1876年佐治亚哥伦布城在内战中被毁的铁工厂、棉纺厂全部恢复。还有一些北方人在南方兴办木材厂、面粉厂、制革厂和纺织厂。他们还投资于农业生产，变成新的农场主或从事金融和商业活动。
南部的经济结构得到调整，逐步进行了资本主义改造。在此基础上， 1880年后南部工业经济得以迅速发展。仅1884年一年投入俄亥俄以南地区的工业资本就有1亿美元。从1860年至1880年，南卡罗来纳棉纺厂的纱锭增加了两倍，棉产品的价值也由70多万美元增至280多万美元。一批新兴城市应运而生，纳什维尔、新奥尔良、亚特兰大和萨凡纳人口不断增加; 纺织工业和烟草工业使夏洛特、达勒姆、格林斯博罗、斯帕坦堡等地从寂静的小村变成了乡镇。美国统一的资本主义国内市场逐步形成并不断扩大，工业迅猛发展， 1894年美国工业总产值已跃居世界第一。
通过重建，以黑人为主的南方劳动人民争得了选举权。受教育权以及参加民兵等一系列民主权利，并以宪法形式从法律上固定下来。这就为南部政治民主化奠定了基础。
美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深入发展，要求在重建时期从政治上和经济上彻底根除奴隶主的势力，在南部建立起资产阶级式民主政府和在自由雇佣劳动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经济。据此，即便是激进共和党人提出的重建纲领也是不彻底的，在实践中，虽然在某一时期或某些地区革命曾达到相当的高度，接近于完成自己的任务，但就总体来看，它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便戛然而止，甚至被拖向后退。从这个意义上说，南方重建未能完成历史赋予的全部使命，而是以失败告终。
南方重建中最大的失败在于，始终未能以革命手段消灭奴隶主大地产，使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然后按资本主义农场的道路自由发展。正如美国历史学家霍华德·比勒所分析，因为北方资产阶级“是有财产的人们，他们不愿意为了黑人或贫穷白人而危害神圣的财产权利，正如他们不愿意北方工人阶级瓜分他们自己的工厂或农场的所有权一样”。所以无论是国会或州立法机关，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分配土地的问题。
就是自由民局在管理南方被遗弃和没收的土地时，也只是被赋予权力将这些土地出租给难民和黑人，每人不超过40英亩，租期3年。自由民局一共接管了80万英亩土地，而当时南方却有400万无地农民。自由民局又把其中最好的土地以资助的形式拨给铁路公司或者出售给土地投机商。1865年底，按照约翰逊总统的大赦宣言，自由民局还把它所掌握的大部分种植园归还给原来的主人，甚至连已经分配给黑人的海岛土地也要归还。只是由于海岛黑人的强烈反抗，自由民局才重新规定，凡根据谢尔曼将军的命令获得土地的黑人，须以每英亩1美元50美分的价格，购买土地。到1868年，自由民局手中只剩下14万英亩最坏的土地了，黑人缺乏必要的生产工具和资金，那些土地大都无人经营。据统计，截至1876年，在南部地区，只有5%的获得自由的黑人能花钱为自己购置土地。
内战后，种植园主仍千方百计想把已获得解放的奴隶束缚在土地上，但黑人劳动者拒绝像从前一样被强制劳动。从1867年开始，在南部主要推广一种谷物分成制，种植园主把土地分成20—50英亩的小块，连同耕畜、农具、种子以至住房租给黑人雇农或佃农^①，收获时，农民将收成的玉米、棉花或烟叶等实物1/3到1/2交给种植园主。大约有1/4的地方采用了现金支付地租，其余部分土地所有者或商人扣除农民预支的粮食、肥料及生活必需品的费用。结果农民收获无几，甚至无力偿还预支的费用，只有继续为地主或商人劳动，直到抵偿了债务的时候。在十九世纪末，形成所谓劳役偿债制。
这种谷物分成一劳役偿债制保留了浓厚的奴隶制残余。农民的生产受到监督，对地主有依附关系，其地位接近农奴。1915年，列宁曾指出， “奴隶制度的经济残余同封建制度的经济残余丝毫没有区别，在美国过去奴隶占有制的南部，这种残余至今还很大。”^①又说“这里所说的主要是半封建的佃农，或者就经济方面来说，也是半奴隶制的分成制的农民”^②。因此，美国南部的农业只能在保留大量奴隶制残余的情况下发展资本主义，而且这种租佃制对土壤的毁坏与旧种植园制度相差无几，并有使单一作物制永远继续的趋势。
这种半封建或半奴隶制性质的剥削制度的存在，是美国南部经济长期发展缓慢的重要原因之一。内战结束后50年，列宁指出，“闭塞不通，粗野无知，缺乏新鲜空气，好象一座对付‘解放了的’黑人的监狱，这就是美国的南部。”^③
美国南部农业落后的状况，必然影响到南部工业的发展。到1890年，美国非农业生产的产值超过了农业生产的产值。但在南部各州，农业仍占主要地位。直到本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分成制农民才告消失。
在政治上，通过重建，种植园奴隶主的寡头统治固然被推翻，但对广大黑人来说，并未真正享有资产阶级式的民主自由。1877年民主党夺得南方政权后，在南方实行了一整套种族隔离政策。1890—1910年间，南部一些州的新宪法取消了内战后实施的普遍投票权，参加选举的黑人人数大大减少。

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第109页。
① 指议会休会前10日内,总统将其议案搁置,待10日后,由于议会休会,无法退回,使该议案自行取消。
① 三K党是英文Ku—Klux—Klan的缩写,Ku—Klux两字来自希腊文,Ku、Kloo,是集会的意思,Klan是指种族。
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第129页。
① 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由参议院在1864年4月8日通过,1865年1月31日由众议院通过。其主要内容是:“在联邦境内或属联邦管辖的任何地区内,既不得有奴隶制,亦不得有强制服役存在,但用作惩罚行为,而这种犯罪的当事者又已依法受到判决时,得为例外。”
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 第212页。
② 田纳西州除外,因它已批准了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重新加入了联邦。
① 佃农也没有自己的土地,但拥有部分农业生产资料,在生产中比分成制雇农有较大的独立和自由。
① 《列宁全集》第22卷, 第11页。
② 同上书, 第12页。
③ 同上书,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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