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50年至1954年，美国共和党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操纵参议院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等机构，捏造事实，制造谎言，大肆指控和调查所谓“共产主义的渗透”，对政府机构、军队和个人实行政治迫害和非法审讯，并摧残科学文化，迫害民主和进步人士，制造恐怖气氛，煽动反共歇斯底里。这股美国政治生活中极端反共反民主的潮流，被称为麦卡锡主义。这一短暂、黑暗的历史时期，亦被人们称为麦卡锡时代。
麦卡锡主义兴起的背景
麦卡锡于1909年11月出身在威斯康辛州一个爱尔兰裔的小农场主家庭，1935年毕业于马格特大学。当过律师，加入过民主党。1936年以共和党人身份任州巡回法院法官，1942至1945年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1946年当选美国共和党参议员。
这位资浅而声名不好的参议员，据《光荣与梦想》一书作者威廉·曼彻斯特的说法，他是个恶棍。他目无定睛，喜欢酗酒，经常暗自窃笑，说话尖声刺耳，爱奚落别人。曾堕落到从一家房屋预制件公司纳贿1万美元，从百事可乐饮料公司的议院说客那里诈骗2万美元，曾从事过大豆期货投机和马票赌博。他是个撒谎能手，也是品质低劣的政客，他不相信任何东西，只爱看到自己的名字见报和渴望继续担任参议员。
另一位美国史学家贝茨评论说，麦卡锡是一位“以一连串令人惊讶的谎言起家，靠这类谎言建功立业，最后又在谎言中了却其政治生涯的”。
那么，这位声名狼藉的政治投机家和蛊惑家，何以成为美国政治舞台上风云一时的人物，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主义，为何在美国得以猖獗一时，使许多人深受其害，恐怖气氛笼罩整个美国呢?
麦卡锡并不只是一种“反共歇斯底里”的现象而已，也不是麦卡锡“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结果。问题的答案，还要从战后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和当时美国统治阶级对内对外的政策、特别是反共“冷战”政策以及统治阶级内部两党斗争日益激化中去寻找。
众所周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意日3国溃败，英法遭到严重削弱，而美国却依仗战争中膨胀起来的经济、军事实力，爬上了资本主义世界的霸主地位;与此同时，苏联的政治影响和军事实力也大大增强。处于扩张势头的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加强对西欧的控制。杜鲁门政府采取对苏联强硬政策，大造苏联“扩张”和“共产主义威胁”的舆论，以“冷战”政策来“遏制”苏联。1947年3月抛出的杜鲁门主义，就是这种政策的主要标志。
杜鲁门政府的反共宣传和“冷战”政策，不能不对美国国内政治产生深刻影响，使美国国内出现一股反对“共产主义威胁”、迫害民主和进步势力的反共狂热。1945年6月，美国发生了《美亚》杂志案件，美国联邦调查局对《美亚》杂志驻纽约办事处进行了搜查，搜出一批国务院文件，以此为由逮捕了《美亚》杂志主编贾菲等6人。这一案件涉及到国务院，认为国务院内部渗入了共产党人或亲共分子，这就成为共和党人(包括麦卡锡在内)攻击民主党的好题目。1946年6月，加拿大政府又宣布一起“苏联间谍案”，指控有23名身居要职的人，把原子弹秘密和铀的样品提供出卖给苏联，这一案件涉及参加美国研制第一颗原子弹的英国科学家克劳斯·富克斯等人，在美国引起了一阵关于“共产主义威胁”的喧嚷声，从而导致了“罗森堡夫妇原子间谍案”。1947年初，杜鲁门政府颁布《联邦雇员忠诚法》，凡任何与共产党有瓜葛和涉嫌的人，都被认为是“不忠诚”分子和“危害国家安全”分子，尽属清除之列，规定国家机关人员都要进行“忠诚起誓”，声明与共产党无涉。
在国会立法方面，也加强了反共反民主的立法，1947年的《塔夫脱—哈特莱法》，对美国工人运动下了一系列禁令，禁止政治性罢工，禁止工会把工会基金用于政治目的，工人参加工会，必须声明不是共产党员。1950年，又颁布《国内安全法》，即《麦卡伦—伍德法》，规定一切共产主义组织，必须向司法部登记，并提供人员、干部、组织、财务情况。规定成立“疑覆活动管制委员会”，对共产主义组织进行管制。
上述事实充分说明，麦卡锡的发迹和麦卡锡主义的兴起，与美国对外的冷战政策和对内的反共政策是联系在一起的，至少为麦卡锡主义提供了条件。麦卡锡主义正是在一片“反共产主义威胁”的喧嚷中出笼的。所以美国一位史学家指出：“政府在反共措辞上与麦卡锡并无多大区别”。
与此同时，麦卡锡主义的猖獗，也与美国共和党与民主党的激烈斗争有关。尽管在反对共产主义问题上，两党如出一辙，毫无分歧，但在1946年的中期选举中，共和党就牢牢抓住“共产党人渗入政府”这一题目，大做文章，共和党在竞选纲领中，就声称“要把共产党人清除出政府”。共和党在1946年中期选举中取胜后，就控制国会两院，对政府内部进行了大规模安全调查。
1949年，中国革命的胜利和美国在朝鲜战场的失败，对美国政治产生了重大影响，党派斗争随之加剧，共和党大肆攻击执政的民主党，把美国的失败归咎于民主党政府对共产主义的“软弱”，把民主党说成是“丢失中国”的罪魁。他们指责在对华政策上，国务院内部“渗入”了共产党人，这些人与政府外的一批“亲共”的远东问题专家联合在一起，使美国政府对中国作出了有利于苏联和共产党的决策，这些人要对“丢失中国负责”。因此，关于赫尔利辞职、马歇尔使华等等，都成为经常攻击的话题。
在两党相互攻讦的过程中，共和党对麦卡锡的支持成为麦卡锡主义兴起的直接推动力，共和党借助麦卡锡作为把民主党赶下台的得力工具，而共和党在竞选中的胜利，又助长了麦卡锡主义的盛行。
由于美国外交政策遭到一系列失败，如柏林危机、捷克二月事件和中国蒋介石政府被推翻以及美国侵朝战争失败等等，都成为以麦卡锡和塔夫脱等为代表的共和党议员攻击民主党政府对共产党“手软”，说政府中混进了“共产党间谍”的重要话题，要杜鲁门总统和艾奇逊国务卿下台。共和党操纵的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从1948年开始，把“忠诚调查”的重点从政府以外的部门转移到政府内部，其中对“希斯间谍案”的审讯，使许多人相信和接受共和党对民主党的这种攻击性宣传。
1948年8月，自称曾是共产党工作人员的《时代》杂志高级编辑惠特克·钱伯斯在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上作证说，曾任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主席、陪同罗斯福总统参加雅尔塔会议的国务院高级官员的阿尔杰·希斯是共产党员。希斯即予否认。但共和党议员理查德·M·尼克松却抓住不放。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到钱伯斯在马里兰州的农场，拿到钱伯斯从一只南瓜里取出来的3个微型胶筒，冲洗出来的胶卷证明，希斯在1937年或1938年曾给钱伯斯数百页文件。由于诉讼时效的限制，这时已不能给希斯定间谍罪。大陪审团对他以伪证罪起诉。1950年1月希斯被判刑5年。希斯案件所造成的气氛是，似乎政府中高级官员也“面对共产党的渗入丧失了辨别能力”，因而反共乃当务之急。杜鲁门政府尽管对国会的调查不满，还是加紧了对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的迫害，1949年1月以违反所谓史密斯法为名，把11名美共领导人交最高法院审判。一时间反共气氛甚嚣尘上。
麦卡锡主义的猖獗
随着当时各种矛盾的激化，麦卡锡主义的产生乃势在必然。麦卡锡正是利用美国“冷战”政策连遭挫折和希斯被定罪的时机，进行政治投机，这位“天才的煽动家”制造谎言，指控国务院，一时间使他成为美国的新闻人物，并提高了他的身价。
1950年2月，麦卡锡在西弗吉利亚州惠林市共和党一个妇女俱乐部发表了一篇纪念林肯的演说。他手里挥舞着一本文件夹子，声称“我手上有一份205人的清单”，这些人是在国务院工作、却从事颠覆活动的真正共产党人，还耸人听闻地说：“国务卿都知道他们是共产党员，但他们仍在草拟和制定国务院的政策。”后又改口说不是205人的姓名，但“确实知道57个共产党员或者对共产党忠诚的人的姓名”。从此，麦卡锡就开始了法西斯式的迫害活动。
麦卡锡主义从开始泛滥起，就施展了无中生有、造谣中伤的伎俩。当麦卡锡在惠林演说一个星期后回到华盛顿时，不少人要他提出那次煽动性讲话的证据，他竟不知所措，还向惠林市的业余无线电工作者提出，是否有人录下了他的演讲，因为惠林广播电台当晚广播了他的演说后就把录音带洗掉了。
由于麦卡锡演说给人的印象是政府仍在雇佣象希斯这样的人，杜鲁门政府坚持要他说明证据。1950年2月20日的参议院会议上，麦卡锡作为议员在讲台上点名是不能构成诽谤罪的，但他把卷宗移来移去，说只提号码不提具体姓名，结果在台上若无其事地站了6个小时左右，却没有具体指出任何共产党间谍。于是，在参议院民主党核心会议的要求下，由民主党议员米勒德·E·泰丁斯组织调查委员会，对麦卡锡“揭露”的不忠诚分子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泰丁斯委员会从1950年3月8日至7月7日，进行了长达31天的听证会，对麦卡锡的指控进行了详细调查，没有发现共产党或同情共产党者，麦卡锡的指控纯属“对参议院和美国人民的欺骗和戏弄”。这个报告在参议院表决时，共和党人支持麦卡锡，指责泰丁斯委员会的报告。由于共和党人的支持，不但没有搞垮麦卡锡的骗局，反而使他声名大振。在第2年秋季的国会竞选中，麦卡锡炮制了一张泰丁斯与共产党领导人白劳德握手的照片，泰丁斯在马里兰州落选，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要指控就要有材料，弄清麦卡锡惠林演说材料的来源，就可以了解麦卡锡的忠诚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据他后来对记者讲，他那份讲话草稿的大部分是从其他共和党人的演说中剪剪贴贴抄来的。事实上，据《惠林消息报》报道，他从尼克松1月26日在众院的讲话里偷了一段，作为自己在惠林演说中的东西，两段话的内容几乎一样。他对颠覆问题的调查就是打了一只电话给《芝加哥论坛报》驻华盛顿办事处的威拉德·爱德华兹，获悉有两份关于国务院工作人员忠诚调查的文件。一份是前国务卿詹姆斯·贝尔纳斯1946年给众议员阿道夫·萨巴斯的信，说在总统负责安全的官员提出的284名不适宜在国务院工作的人中，被解雇的仅79名。麦卡锡把两个数字一减就变成了他掌握的205人。事实上在1950年，这205人中已有许多人不在国务院工作了。另一份是众议院拨款小组委员会的调查员罗伯特·李的调查报告，内容是对108名国务院工作人员档案的调查情况，他们与所谓《美亚》杂志案件有牵连。报告中提到这些人中仍有57人在国务院任职。麦卡锡在得到这两个数字时既无档案也无原始材料，当时反共已是司空见惯，又有共和党人撑腰，麦卡锡也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煽动反共，从而在“一夜之间出了名”。
泰丁斯委员会的调查，不仅没有使麦卡锡有所收敛，反而使麦卡锡主义变本加厉，横行全国。在朝鲜战争爆发后，恰逢中期选举，麦卡锡有恃无恐，利用美国在朝鲜战场上的失败，对罗斯福和杜鲁门的民主党政府的对外政策，特别是对华政策进行攻击，为共和党选举胜利效尽犬马之劳。他攻击罗斯福在雅尔塔会议上把“中国和波兰出卖给俄国”，并“为朝鲜战争设置了舞台”;说史迪威在中国的使命为“共产党征服”这个国家奠定了基础;说马歇尔任驻华特使时，帮助了中国共产党。总之，民主党执政的20年，是叛卖的20年。
麦卡锡在对华政策问题上大做文章，他乱扣红帽子，与国民党及亲蒋人士勾结一起，集中攻击国务院远东司，以及几位驻华使馆人员。其中受害最深的是谢伟思、戴维斯和范宣德，因为他们3人的名字都叫约翰，所以被称为要为“失去中国”负责的“3个约翰”。他们都曾是美国驻华使馆人员。谢伟思早在《美亚》杂志案件中，因发现有他去延安观察后写的报告底稿而被捕，后又宣告无罪释放。但到1950年，麦卡锡又指控谢伟思，虽然在小组调查委员会审查1年多以后宣告无罪，但被国务院解雇。戴维斯在1950年也被麦卡锡列入黑名单，一直受到审查，最后也被国务院解雇。范宣德在麦卡锡的黑名单中被列为第2号重点对象，麦卡锡不惜雇人去瑞士制造假邮件诬陷他，甚至动用戴笠在“中美合作所”期间的手下特务对范宣德盯梢的秘书报告，审查直到1953年2月才结束，取消了对范宣德的怀疑。
另外，有名的亚洲和中国问题专家、美国国务院远东问题顾问拉铁摩尔，也被麦卡锡列入黑名单，诬告他是苏联“在美国的第一号间谍”，1951年又对“太平洋学会”进行审查和指控，他又被列为主要对象，被迫流亡英国。另外，象进步作家斯诺、史沫特莱、斯特朗等，无不遭到打击和迫害。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也受到歧视和一定压力。
1953年2月开始，麦卡锡又派两名年轻助手罗伊·科恩和戴维·沙因对“美国之音”进行调查，借口是“美国之音”的“反共宣传已被冲淡”，该机构工作人员是“共产党的同情者”，麦卡锡的指控虽然毫无根据，但“美国之音”负责人和30名雇员不得不辞职。
最荒唐的是麦卡锡对国务院设在欧洲的图书馆和驻欧外交官的调查。他又派科恩和沙因为代表，进行了18天的旅行侦查，检查图书馆的书籍和秘密调查美国外交官的情况，这是一次十分荒诞和可笑的调查，这两个愚昧无知的代表的做法，对美国外交官来说是一种耻辱与难堪。结果，麦卡锡宣称，在海外图书馆中，有3万多种书是共产党及同情者写的，其中竟然包括马克·吐温的作品。许多书从图书馆书架上被移走，在麦卡锡一伙的压力下，美国许多地方发生了焚书事件。当时的欧洲报纸，将此事比作30年代希特勒的焚书运动。
麦卡锡煽动反共歇斯底里，到处捕风捉影，任意指控，制造白色恐怖。麦卡锡在1952年以吹嘘的口吻说：“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从大西洋岸到太平洋岸，从墨西哥湾到加拿大边界到处发表演说，揭露政府中的共产党和亲共分子。”麦卡锡利用享有国会议员的豁免权，在国会随心所欲地提出指控和怀疑。谁要是对麦卡锡或麦卡锡主义稍有微词，谁就被认为是“顺从共产党的路线”，或是“叛徒”。受麦卡锡攻击的人，从政府官员到好莱坞电影演员，不一而足。当时几乎是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怀疑的，而受到怀疑就等于有罪，因而很多美国人天天担心忽然祸从天降。“被指控为与共产党有牵连或共产党的人，直到今天还无法给自己完全洗掉污名”。在这种白色恐怖下，社会学教师如果不骂“共产主义奴役”，就有被解雇的危险;辛辛提那棒球红队一度改了名字;连美国小姐候选人都必须陈述对卡尔·马克思的看法。
麦卡锡利用听证会等进行非法审讯，实行法西斯式的迫害。麦卡锡惠林演说后，逐步操纵了参议院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并迫使其他委员会也按照他对各种共产主义嫌疑分子的指控行事，尽管他并不是这些委员会的成员。除第一个受到麦卡锡听证审讯的霍普金斯大学研究亚洲问题的教授欧文·拉铁摩尔外，更多受到迫害的是民主进步人士和科学家，被称为原子弹之父的罗伯特·奥本海默先是被怀疑为苏联间谍受到指控，后被诬为叛国罪。最后经听证会多达992页“材料”的证实而剥夺了参加绝密工作的权利。年已83岁的争取黑人解放的卓越战士杜波依斯被非法扣押审讯。170个以上的进步团体遭到迫害。150个城镇通过并实施各自的“共产党登记法”，并据此逮捕美国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许多加入美国籍的外国侨民遭到严重迫害。
1953年第83届国会开会后，麦卡锡充任政府工作委员会主席，并兼任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主席，从此迫害活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从1953年到1954年，政府部门中8，008宗“危害安全”人物案经由适当委派的委员会“证实”，其中3，002人作为“安全上的危险人物”被解雇;另外5，006人在自己案子受到审理前就“辞职”了。同时成千上万的履历被重新审查，许多雇员“不受歧视地”从敏感部门转到非敏感的部门去工作。事情发展到此，麦卡锡主义肆行迫害达到登峰造极之时，也是它破产的开始。
麦卡锡主义的破产
麦卡锡主义刚一出现，美国共产党、一些劳工组织和其他进步团体与人士就挺身而出，对其实质进行了有力的揭露。《工人日报》的编辑米尔顿·霍华德在他所著的小册子中尖锐指出，30年代大危机时美国的法西斯分子柯林神父曾叫嚷要走法西斯道路，麦卡锡就是柯林神父，他们都打着“反共”的口号。同时，报刊上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反麦卡锡主义的舆论力量。有的指出麦卡锡主义是“爬行的法西斯主义”，如果不制止，这一法西斯主义就会站起来“行走”和“奔跑”。《时代》杂志1951年10月22日的文章把麦卡锡称为“蛊惑民心的政客”。《纽约邮报》1950年9月的文章把麦卡锡主义称为“政治谋杀公司”或“诽谤公司”，号召人民起来斗争。许多城市面对麦卡锡主义的迫害活动，出现了示威游行。群众集会的抗议信、书信、电报等频频投向国会和白宫。据艾森豪威尔所说，由于“一种强烈的反对麦卡锡主义的愤恨已在教育界、报界和宗教界中(其实是在一切有见识的人们中)形成了”，麦卡锡主义本身已取代共产主义的“赤色恐怖”而成为人们的议论中心。
另一方面，当麦卡锡主义猖獗到了可能危及垄断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时，也是为统治阶级所不能容忍的。麦卡锡“揭露”了政府中的共产党间谍，麦卡锡主义成为共和党右翼竞选的有效工具。共和党在1952年底的大选中获胜执政，并成了参议院多数党，但到了1953年底，麦卡锡到了权势的顶峰，居然把矛头对准了艾森豪威尔政府，他飞扬跋扈，插手外交，干扰艾豪森威尔任命查尔斯·波伦为驻苏大使。当任命前中央情报局长和驻苏联大使沃尔特·史密斯为副国务卿时，麦卡锡就以其曾指出麦卡锡有诽谤行为而予以指控;当任命前哈佛大学校长詹姆斯·科南特为驻德高级官员时，麦卡锡就称其信仰有问题而要求取消任命;当政府继续执行和英国缔结的互助条约时，麦卡锡却以英国和新中国有贸易往来而进行攻击。他甚至扬言要调查艾伦·杜勒斯任局长的中央情报局。共和党内出现这种分裂，当时已是众人皆知。民主党一位领导人称共和党“一半是麦卡锡的，一半是艾森豪威尔的”。美国统治阶级到这时已急于要把麦卡锡去掉。麦卡锡对陆军的调查就成了提供一次极好的机会。
1954年1月，麦卡锡小组委员会在对陆军的忠诚调查中，发现陆军牙科医生欧文·佩雷斯拒绝回答全部问题，于是要他到听证会上作证。在这期间，陆军部给佩雷斯上尉晋升一级为少校，并让他从1月18日起算的90天内退役。麦卡锡闻讯立刻将佩雷斯召到纽约质讯，佩雷斯援引宪法修正案第5条①答辩了几个问题，回去后即申请退役并于2月2日获准。麦卡锡就抓住不放，追究谁提升了佩雷斯，谁让他退役。陆军也不示弱，进行了反击。麦卡锡有两个得力的年青助手，罗伊·科恩、戴维·沙因。这两人在麦卡锡委员会中有恃无恐，是无人敢碰的。沙因家乡的兵役局对此并不了解，将沙因征召入伍。1953年7月陆军部发出入伍通知。科恩提出要让沙因立即出任军官。这一要求被拒绝后，科恩等扬言要搞垮军队。麦卡锡委员会对佩雷斯听证调查的背景即在于此。而沙因入伍后无视军纪，仍频繁地参与调查委员会的活动。麦卡锡还直接和五角大楼通话，要求把沙因调回，结果没成功。陆军部这时就把沙因在部队的材料按月按日编好后抛了出去，指出麦卡锡用不正当的手段向陆军施加压力。参议院决定由麦卡锡的委员会调查此事，但麦卡锡不得在其中任主席。
1954年2月22日陆军部——麦卡锡听证会开始了，麦卡锡常以提出程序问题为由打断别人发言，接着便大谈共产主义威胁，占去很多时间。陆军起用的特别法律顾问是约瑟夫·韦尔奇，他在听证会进行到第9天时，抓住一份联邦调查局秘密信件是怎么落到麦卡锡手里这一问题把麦卡锡逼入困境。尽管听证会在举行了36天后，根据7，400页证词对双方都作了指责，但麦卡锡的恶劣行迹在全国广泛传开。6月30日，佛蒙特州共和党议员拉尔夫·弗兰德斯在参议院提出一项谴责麦卡锡的议案。在特别委员会讨论时，麦卡锡继续想用程序问题进行干扰，但已不能奏效，议案最后被通过。参议院在12月2日又以67对22的多数票通过了这一议案。其内容有两条。一是，麦卡锡“屡次谩骂”小组委员会成员，“干扰了参议院的宪法程序”，其“行为有背于参议员的传统，特予谴责”;二是，麦卡锡指控他人的手段“是蓄意给参议院带来耻辱和声誉扫地的后果”，据此予以谴责。由于与陆军较量中失败，麦卡锡主义从此衰落而一蹶不振。
麦卡锡主义的产生既适应了当时垄断资产阶级的需要，也有其个人的目的。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麦卡锡都是一个品质低劣的政客，麦卡锡到处发难，以反共英雄自居，以捞取政治资本。垄断财团果然也找到了他这样的代言人，法西斯组织如“美国退伍军人团”、“民族主义行动者协会”之类以及院外援华集团则成了他的直接支持者。
麦卡锡主义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资产阶级专政的一种方式。民主和专制是资产阶级经常交替使用的两种政策，一般来说，统治阶级在经济繁荣时就采取较民主的政策，而在危机或社会动乱时，就诉诸于专制的政策。麦卡锡主义是美国统治阶级强化资产阶级专制的表现。正如艾森豪威尔所承认的：“先于威斯康星州的约瑟夫·麦卡锡其人，麦卡锡主义就已问世了”，而麦卡锡被抛弃时，美国国内迫害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的活动仍在进行。1954年国会通过的《共产党管制法》宣布共产党为“非法”，并且把有“共产党渗入的”罢工和工会也列为非法。包括杜鲁门、艾森豪威尔和尼克松在内，统治集团内部许多人物都谴责麦卡锡，但他们谴责的仅仅是他后来的“方法”，而不是他所进行的指控和迫害。麦卡锡在1957年死于酗酒过度和急性肝炎后，包括白宫在内的所有政府大楼都下半旗致哀。相反，很少有记者，甚至是历史学家对他表示同情。到现在为止，大的出版社出版的大学教科书中，几乎没有一本书中对他作那怕是折衷的评价。
麦卡锡主义对美国政治、外交和社会等方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经过麦卡锡主义近5年的泛滥，国内的民主和进步力量则遭到严重摧残，这正达到了统治阶级纵容这场法西斯式迫害的目的。从1954年以后美国的内政外交来看，都向着更保守和反动的倾向转化。这不能不说是麦卡锡主义泛滥带来的恶劣影响。
① 该修正案于1791年12月15日经第一届国会提议并批准。条文是:“非经大陪审官提出公诉,人民不受死罪或不名誉罪之宣告,惟发生于陆海军中或发生于战时或国难时服现役之民团中之案件,不在此限。…”佩雷斯是现役军人,退役后即可避免麦卡锡委员会的直接控告和迫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