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法国统治集团内的抵抗派主张同英国在一起，继续战斗。法国沦亡前夕，刚被提升为国防部副部长的戴高乐为了法兰西的荣誉与独立，于6月17日毅然离开法国。6月18日，戴高乐在英国广播电台发表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说——《告法国人民书》，在法国第一个打出了民族抵抗的旗帜。随即诞生了以他为首的“自由法国”运动。①

几乎与“自由法国”兴起的同时，法国国内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也产生了抵抗运动。在法国北部，由于德军的直接占领，斗争是在分散和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人们运用各种形式直接反抗占领者。还在巴黎陷落的第二天，有个名叫埃蒙德·米歇莱的人，就散发了500份关于《认清形势的真诚忠告》的传单， 发出了反对即将发生的停战的告诫。据他后来说，他的宣言是他在爱国主义思想和反纳粹思想感情的激发下，完全自发写成的。被德国囚禁的法国士兵逃出集中营，很多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在中部分界线附近的谢巴尼村，成立了一个小组，开始帮助逃跑的俘虏、犹太人及其他难民逃往西班牙。在布列塔尼，一个税务员与他的同伴一起，经过森林，沿着山径，袭击边区小村的德国哨兵。在诺曼底，飞机工厂工人用酸性物切下机上的重要铆钉，使飞机在空中毁坏。1940年11月11日，巴黎和郊区的大学生、小学生、教师聚集在香榭丽舍大街，佩带三色旗胸章，拿着小旗和红白花束进行示威，估计人数从三千人增加到一万人。在维希统治的南部地区，人们收听并传播戴高乐的广播，收集占领区的情报，出版地下报刊，成立抵抗组织等。

1940年秋冬至1941年初，一些分散的抵抗组织逐渐形成为一些大的组织，并往往以自己出版的地下报刊而定名。北部地区主要有：“保卫法国”、“解放者”、“抵抗者”、“解放北方”、“军民组织”。南部地区主要有“解放南方”、“战斗”、“自由射手”。这些组织缺乏相互联系，并且各自认为是整个抵抗运动的发起者。其实，在占领第一年里，这些抵抗组织只是一些地方性的小集团，由五人、十人或二十几人组成。“战斗”的基本人员到1942年还没有超过150人。参加的成员也较复杂，有军官、工商业者、职员、作家、教师、学生、律师等，而起主导作用的是知识分子。早期抵抗组织活动的主要形式是散发传单，出版地下刊物，收集情报和营救战俘。1940年末，据维希政府警察的通报，在包括巴黎、里昂、马赛等10—20个城市里出现了标语、传单。1941年上半年，约有30种非共产党人抵抗组织的报刊。

正当国内各抵抗组织纷纷产生的时候，曾经是反法西斯主要力量的法国共产党，由于受1939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影响，一时陷入了思想混乱和策略错误的困境。在占领的最初几个月，被迫打入地下的法共某些领导仍然充满幻想，企图恢复党的合法地位。6月中下旬，党的秘密机关曾两度派人同德军事当局谈判，就《人道报》的合法复刊问题进行交涉。7月， 地下《人道报》主编写信给德占领当局，请求允许合法出版。他在信中指出：“我们出版的《人道报》决定把谴责英帝国主义代理人的活动作为它的任务……我们出版的《人道报》决定把采取欧洲媾和政策和支持法苏友好条约作为它的任务，它将是苏德条约的补充，从而创造了持久和平的条件”。地下的法共领导还要隐蔽在地下的活动分子出来在公众场合讲话，公开进行宣传。结果，党组织受到了不应有的损失。从1940年7月1日至7日，仅巴黎地区就有九个地下印刷所和传播共产党传单的组织被破坏，90个活动分子被捕，63个被行政拘留。7月10日，法共发表《告法国人民书》。它只是谴责贝当和“那些企图把法国绑在英帝国主义战车上的人”， 连一句指名反对德国占领者的话也没有。8月底，由于德国占领者加剧了对法共的迫害，《人道报》才撤回合法出版权的申请。

法共领导的立场受到某些地方组织和党员的抵制与批评。被拘禁的党员越狱逃走，重新展开斗争。某些基层组织进行了暗中破坏活动，夺取占领者在当地征收的存粮，鼓动劳动者罢工，储藏武器准备战斗。党员的地方性抵抗行动已超出了中央指示的范围。同时，德国占领者对法共的迫害事件越来越严重。10月5日，占领者警察杀害63个共产党领导人。据报载，1941年1月24日，有1，250个共产党员被捕，2月10日，有1647人被捕。这一切使法共和解妥协的幻想归于破灭，逐渐转变到同占领者进行斗争的立场。党在全国建立了战区委员会，并同巴黎地下中央机构保持经常联系。1940年10月，法共在北部地区组织了第一批“特别组织”、“青年营”。12月，法共出版“共产党二十年”纪念集，明确指责“柏林的主子们”。这是法共在方针上决定性转变的标志。 1941年1月，共产国际建议法共放弃对戴高乐的批评，并指示必须估计到戴高乐运动的客观积极作用。从此， 法共开始改变对戴高乐的态度，加强了同“自由法国”情报组织的联系，加强了对工人抵抗斗争的领导。法共在北方省矿工中有很大影响。 1941年5月15日，法共提出组织“民族阵线”的口号，发出“为法国独立而斗争”的号召，走上了公开抵抗的道路。

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德国背信弃义进攻苏联。德国视法国为侵苏战争的后方基地，加强白色恐怖，加紧掠夺物资，强迫征募劳动力。维希政府则进一步实行与德“合作”的政策，加紧反苏反人民的罪恶活动。6月30日，它中断与苏联的外交关系。7月初，贝当政府批准建立“反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法国志愿军团”的计划。8月，贝当成立特别法庭以审判“致力于共产主义活动的人”。9月，有320个组织和文化体育团体被解散。在一星期内11，000个法国人被监禁。1942年4月，大法奸赖伐尔重新执政，他公开表示：“我希望德国胜利，因为没有他， 明天将到处确立布尔什维主义”。德国占领者与维希政府的行径，进一步激起了人民的反抗。1942年11月8日，英美盟军在北非登陆。11月11日，德军占领法国南部。“自由区”不再存在，“休战军”也宣告解散。有的维希军官逃到北非，有的参加国内抵抗运动。法国抵抗运动的社会基础扩大，有利于抵抗运动的广泛发展。

国内武装抵抗斗争的展开，是抵抗运动广泛发展的主要标志。法共领导的武装是国内抵抗运动中一支极其重要的力量。苏德战争爆发后，《人道报》于1941年7月17日发出了“公民们，拿起武器!”的战斗号召。法共领导的“特别组织”、“青年营”的活动有了扩大。1941年下半年，他们制造了八次火车出轨事件，进行了100多次怠工，实行了约50次的爆炸或手枪袭击。1942年，“特别组织”经扩大后改称“自由射手与游击队”， 由夏尔·狄戎等领导。1942年夏，法共在党内广泛募集志愿人员参加游击活动。6月，在巴黎地区建立第一个游击营，开展游击杀敌活动。在北方省布列塔尼，法共的游击武装也有发展。

非共产党人的各个抵抗组织， 在宣传鼓动、发动怠工的同时，也进行一些军事活动，并成立了军事组织或准军事性组织。1942年，“战斗”的志愿队已着手组织“秘密军”，实行破坏和谋杀活动。1942年末—1943年初，各地的青年工人和学生为反抗“义务劳动服务处”强征劳动力，开始逃离城市，躲藏到偏僻的乡村、山区或森林地带。当时称这些人为“马基”。①他们在人烟稀少的森林或山区，尤其是在中央高原和阿尔卑斯山区，组织了第一批“马基营”。1943年6月，在汝拉山区约有“马基”3，000人， 在安省有350人，在上萨瓦有1，200人，萨瓦省有1，000人。据1943年12月7日记载，在科雷兹省有3，000人的“马基”组成“自由射手与游击队。”德军占领法国南部后，武装斗争迅速发展。游击队破坏铁路的行动由1942年的276次增加到1943年的2，009次，一年内增加了六倍多。1943年9月中至10月初，科西嘉的“自由射手与游击队”一万多人，配合吉罗派来的法国军队，击溃了意大利军，解放了科西嘉。这是抵抗运动在军事上的第一个重大胜利，也是民族起义的一次预演。

① 法国抵抗运动分为两篇,有关“自由法国”的情况,详见本书《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运动》。
① “马基”一词是科西嘉语,原意为稠密的灌木丛林。从前,科西嘉人对那些逃避警察迫害而到灌木丛中去的人叫“马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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