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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光南生平事迹《新歌手的良师》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13日 阅读:193 评论:0

施光南善于发现有特色、有发展前途的青年歌手,为他创作的新歌曲插上飞翔的翅膀。
 1972年,当《打起手鼓唱起歌》通过广播电台播出后,便很快传唱开来了。可在当时,天津歌舞剧院没有专门的歌手来演唱这首歌。
 有一天,施光南问韩伟:“天津有没有适合唱这首歌的演员?”
 “我听说市机电局宣传队里,有个叫关牧村的女孩唱这首歌非常好听。”
 “那我们去现场看看。”施光南有点迫不及待。
 他们来到了演出现场,当一个身着工作服、声音浑厚的女孩一开口,就博得了满堂彩。施光南也是越听越高兴,心想,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女中音吗?他情不自禁地拍着身边的韩伟说:“她的音色、音质都很好,只要稍加指导,一定会唱得更好。”
 韩伟赞同地点点头。
 一曲终了,掌声热烈,施光南也十分欣赏地鼓掌。他对韩伟说:“你去找她,说我想和她谈谈,听她唱歌。”
 “行,我这就去。”
 “我先走,在剧院等她。”
 韩伟去后台找到关牧村,说:“市歌舞剧院的施光南老师想听听你唱歌,你愿意去吗?”
 当时,关牧村只有20多岁,在天津钢锉厂当车工,听说施光南老师想听她唱歌,便十分激动,连声说:“施老师,我唱过他的歌。我愿意,我愿意……这就去吗?”
 “是的,施老师在剧院等你。”
 当即,关牧村就骑上自行车往剧院赶,韩伟骑着自行车紧跟在她的后面。骑到半路,却遇上路口的转弯处有个煤堆,关牧村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倒了,腿上蹭破了一大片,还渗出了血。
 韩伟以为她摔得不轻,便问:“要不要紧?”
 “没关系。”她站起身,掸掸土,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
 韩伟跟在后面,暗自感叹:“真是个有毅力的姑娘!”
 到了剧院办公室,施光南已在那儿等她,见了她,便说:“你来了。”
 十分紧张、拘谨的关牧村只是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你想唱什么歌?”
 “就唱《打起手鼓唱起歌》吧。”
 “哦!”
 关牧村觉得施老师好像有点不以为然,就更加紧张。
 她暗自运了运气,便开口唱了起来。
 关牧村一张嘴唱,施光南就愣了一下。
 关牧村感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于是,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些。
 关牧村唱完后,施光南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就喜欢你这种女中音。我有好多歌,你愿不愿意唱?”
 “我愿意唱。”关牧村激动地说。
 “那好!”他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了几首歌谱递给关牧村。
 关牧村接过歌谱,激动地:“谢谢施老师,我一定好好唱。”
 “以后,我还会专门为你写几首歌。”
 关牧村真是受宠若惊,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连点头致谢。
 从此,关牧村在施光南的引导和合作下,一步步走向歌唱事业的高峰。
 关牧村说:
 一个歌唱演员在艺术青春中能遇到一位适合自己风格的作曲家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儿。而自己则是吉星高照,恰巧遇到施光南老师,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是有缘分的。
 施光南没有食言,1978年,他根据关牧村的音域、音色特点和演唱风格,先后创作了《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月光下的凤尾竹》等歌。关牧村说,她从内心里非常喜欢这些歌,感到特别适合自己的演唱风格。这些歌经她演唱后,立即风行全国,关牧村也因此赢得了无数的鲜花和赞誉。
 1979年,关牧村获得“全国新长征突击手”的称号,她从天津到北京参加表彰会。会议期间,她去看望老师施光南。施光南得知她获得“全国新长征突击手”称号后,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高兴和自豪。聊着聊着,他突然来了灵感,说:“牧村,我要送你一份贺礼!”
 “施老师,不用了。”关牧村以为老师是要送给她什么礼物。
 “怎么?你不要。”
 “不是,我是想不让您为我破费。”
 “这个贺礼是不用花钱的,只要用音乐细胞就行了。”
 听他怎么一说,关牧村似乎猜出了一些:“既然是这样,这份贺礼我要。”
 “你猜出来了?”
 “您说是用音乐细胞,我想肯定和歌曲有关,你要给我一首新歌?”
 “是什么新歌呢?”
 “那我怎么知道,您把歌单给我吧。”
 “你只猜对了一半,这首歌我还没写呢,是我刚才才想到的。我要以你获得‘新长征突击手’称号为题材,为你‘度身’创作一首歌。”
 “那好啊!”关牧村高兴地,“这个贺礼比什么都好,都贵重。那你什么时候能写好?”
 “你什么时候回天津?”
 “我等你写好了再走。”
 “那好,我抓紧写,争取早点拿出来。”
 送走关牧村后,施光南就投入了创作,当天晚上熬了个通宵,第二天就创作完了,歌名是《假如你要认识我》。
 他采用鼓乐的节奏来表现欢天喜地的场面,热情活泼,反映了青年人在改革开放事业中奋发进取的精神和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为了打动人心,他除了讲究歌词的自然节奏外,还增加了一个富有跳动节奏、舞蹈性的器乐前奏和只有衬词的咏诵性唱段,把人们内心的喜悦和欢乐的情感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假如你要认识我》手稿


 为了让关牧村演唱好这首歌曲,他与关牧村逐字逐句地讨论处理方法,还特意到上海音乐学院请周小燕教授为她辅导。
 在20世纪80年代,这首歌可谓家喻户晓,激励了整整一代年轻人奋发向上。
 后来,施光南又为关牧村写了《阿妹的心》《你不肯去》《孔雀向往的地方》《家乡有棵相思柳》《台湾当归谣》等。他每写好一首歌,都先要关牧村试唱。经过多年的合作,他们师生之间非常默契,关牧村试唱和处理效果总是令他喜出望外。他激动起来,总是夸赞关牧村:“好,太好了!你唱出来的意图和效果就是我心中所构想的!”
 关牧村说,她在演唱施老师创作的歌曲时,老师的一两句点拨,就会使她大彻大悟,领会个中真谛、别样意境。在演唱《祝酒歌》时,施光南对她说:“这是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欢快的抒情歌曲。但是如果演唱时只有欢快的情绪,是不够的。这里边有含着泪水的欢乐,有历经沧桑的欢乐,这是一种经过磨难的欢乐。”关牧村心领神会,唱出了老师要求的意境。在演唱《月光下的凤尾竹》时,施光南要求她“一定要有月光的意境”。关牧村明白了,在演唱这首歌时,她唱出了朦胧月色的美与青年男女纯美情感的融合,暖暖的、清澈的、绵绵的,有一种幸福而神秘的意境。关牧村领悟到,这是歌唱艺术的精髓所在。
 关牧村说:“光南老师的一项重要的艺术创作实践,就是民族歌曲艺术化,艺术歌曲民族化。这也是我们共同有意而为的一种艺术追求。光南老师说,我们民族歌曲有很好的渊源和继承。我们要使民族歌曲艺术化,让她更美并进一步得到艺术的升华。同时要让艺术歌曲适合大众欣赏,为大众所喜闻乐见。像《阿妹的心》《黄昏时的等待》都是既通俗又优美,久唱而不衰的艺术歌曲。它们完美地实现了民族化与艺术化的统一。这些歌曲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将永远为人们所喜爱。”
 1984年,关牧村到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学习后,施光南还多次与她交谈,希望她不要改变自己的演唱风格。同时,即使关牧村在学校上声乐课,施光南也结合自己的作品,与她的老师商量练唱曲目。
 施光南不仅为心爱的学生写歌,指导他们唱歌,更以自己的艺德感染和影响着他们。在那“一切向钱看”的年月,施光南总是无偿地教他们。他对音乐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精神和行动,为学生树立了榜样。
 关牧村说:“施光南老师的人品让人尊重。他对金钱看得很淡,对艺术却看得很重。他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投入到艺术创作的事业之中。在今天我们面临社会转轨的关键时刻,施老师的人品、艺德都是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的。”关牧村说了一段难忘的记忆:
 还记得80年代初,施老师作为全国青联副主席,带领我们青联文艺工作者深入到云南、贵州等贫困山区、边防哨所慰问少数民族地区群众和边防哨所的官兵。我们翻山越岭,一个月连演30多场。我由于晕车,加上连续演出,身体快支持不住了,可看到施老师始终都是精神饱满、任劳任怨,我终于坚持下来了。这么长时间的演出,分文没有,却无一人掉队,作为领队的施老师的人格魅力与领导才能也可略见一斑了。
 施光南教学生是知人善教、诲人不倦。但他对学生也是严格要求、毫不含糊。在关牧村的眼里,施光南是一位严师,她坦率地承认,自己曾经有过两次因为偷懒被施光南批评的经历:
 一次是参加亚运会的一场演出,歌曲是施光南特意为亚运会创作的《举起斟满美酒的金杯》。当时,关牧村认为这首歌是专为亚运会写的,这次演唱后就不会有太多演唱机会了,就没有认真背词,演唱时是拿着歌谱唱的。施光南发现后,严肃地批评了她,说:“做一名好的艺术家,每一次面对观众都不能马虎,看着歌谱唱,怎么能进入状态,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呢?”从那以后,无论任何一场演出,她都认真对待,不仅把歌词背下来,而且要背熟,把自己最完美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还有一次是在满族艺术节上,组织机构安排关牧村演唱两首新歌,但是其中的一首和声和歌词比较复杂,关牧村想只唱一首,又被施光南“逮了个正着”,严肃地批评了她。
 施光南从不降低对关牧村的要求,他知道,只有严师手下才能出高徒。在演唱歌剧《屈原》中南后的唱段时,有几段花腔难度较大,当时关牧村想做些改动。施光南看出了她的心思,坚持不改,说这是表现角色的需要,有难度也不要降低要求。施光南亲自教她唱,摸索技巧。关牧村认真练习,终于有了突破,较好地完成了角色任务,施光南很满意。
 关牧村说,也正是由于施老师这种严格要求和谆谆教诲,使她受益匪浅。施光南逝世后,1991年,几位歌唱演员分别试唱歌剧《屈原》中南后的一段咏叹调——《怎不叫我心智惶惶》。结果,她们试唱的效果均不能令人满意。轮到关牧村时,她通过对角色恰当的把握,将南后的嫉妒、狡诈等情感变化比较准确地表现出来,产生的艺术效果之好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受到在场专家的一致好评。指挥家郑小瑛诙谐地对关牧村说:“施光南的这部歌剧就是专门为你写的。”
 关牧村没有辜负施光南的教诲和引导,在音乐事业上做出了突出的成绩,荣获中国首届金唱片奖、全国首届青年歌手大赛二等奖、第十三届世界青年联欢节最高成就奖。1979—1981年连续三年获全国“新长征突击手”称号,1984、1994年被评为天津市劳动模范,1992年获文化部优秀专家称号,2000年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曾为第七、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曾任全国青联副主席,现为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
 关牧村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如果没有施老师,就没有我关牧村的今天。”
 洪如丁也说:“正因为有了光南,关牧村才能演唱这么多好听的歌;也正因为有了关牧村,光南创作的歌曲才能得到这么好的表达而为更多的人所熟悉与热爱。”
 关牧村说:施老师之所以能创作出受大家欢迎的好作品,是因为“他从来不模仿、不拼凑,而是把各种民族音乐融化在自己的血液里,进行全新的创作。他经常到基层去采风,当听到农村老乡口中哼唱的曲调时,他都一一记下。他还通过听广播、看资料等渠道吸收各种音乐营养”。他心中时时牵挂着祖国的命运,时刻都在倾听人民的心声,所以他的作品都能引起大家的共鸣。“老师的作品,是我的保留曲目。把这些被大家所喜欢的歌曲不断地传唱,也是对老师的最好纪念。”
 施光南还有一位得意门生就是佟铁鑫。
 施光南为电影《当代人》创作了主题歌《年轻的心》,他要找一位男中音来演唱这首歌。他连着找了十几位男中音演员试唱,结果都不太理想。
 一天,施光南冒着小雨到红塔礼堂观看空政歌舞团的“新歌演唱会”,听了男中音佟铁鑫演唱的《晨风吹过机场小道》和《莫忘爹和娘》后,眼前一亮,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男中音吗?
 回到家,他就给佟铁鑫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听了你的演唱,觉得你的声音特别适合演唱我为电影《当代人》创作的主题歌,我希望你能够到我家里来试唱。
 


 

施光南给佟铁鑫的信的信封和信的第一页


 刚考进空政文工团还不到一年、才21岁的佟铁鑫看了施光南给他的信后,非常激动,心想,一个有名的作曲家把自己创作的歌让他这个没有名的小字辈唱,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看来自己可能要出名了。
 他如约来到了施光南的家,见了面就叫:“施老师好。”
 施光南握着他的手说:“我很喜欢你的音色,我们好好合作。”
 “请施老师多指教!”
 “不要客气,我们开始吧。”施光南先把对这首歌的演唱要求作了说明,接着,他说:“我弹琴,你来唱。”他弹起了前奏。
 第一次在大作曲家的面前试唱,佟铁鑫感到很紧张,为了能给老师一个好的印象,他特别想显示自己男中音的实力,就用正统的美声男中音的唱法演唱。刚唱了几句,施光南就感觉不对,立即打断了他:“你先停下。”
 佟铁鑫看出施老师对他的演唱不满意,就更紧张了,不知所措。
 施光南说:“你不能按正规的西洋美声唱法唱,前几位来试唱的都是这个毛病。如果你和别人一样,我就不找你来唱了,我要的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歌声。”
 佟铁鑫害怕失去一个好机会,毕恭毕敬地说:“请施老师指教。”
 “你的音域、音色很有特点,要发挥你的优势,不能局限在正统的美声唱法里,要根据歌曲的内容和旋律,善于把民族的、通俗的某些特色融进去,形成自己的风格。”
 施光南的这个要求,佟铁鑫是听懂了,但唱起来,就不知道该如何掌握,一开始,有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了,唱出来的感觉是四不像。
 “不要急,慢慢来。不要紧张,要放松。”施光南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佟铁鑫就是放松不了,不仅节奏有点乱了,就连有的音准也出了问题,这是不应该的。施光南知道他还是紧张,或是对自己要求的唱法一时掌握不了,还需要慢慢磨合。
 “可能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你一时适应不了。但我想,你要在演唱上有特色、有新意,就必须下工夫,不要怕失败,不断地试,不断地摸索。你的基础很好,我对你是有信心的。”施光南耐心地开导和鼓励。
 


 

施光南指导佟铁鑫唱歌


 “您说得对,我一定努力,按照您的要求来练。我想,我能够达到您的要求。”
 “有这个信心就好,那我们继续练。”
 施光南一句一句地做示范,佟铁鑫一字一句地练习,如有不对,施光南便耐心地帮他纠正,一直练了两个月。
 经过一次次的唱、练、想之后,领悟力很强的佟铁鑫终于一步步接近了施光南的要求。
 两个月后,《年轻的心》终于录制完成,一经播放,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刚刚考入空政文工团的佟铁鑫迎来自己演唱事业的第一个高峰,他真的出名了!
 1982年,施光南创作了《多情的土地》,也是先交给佟铁鑫演唱的。他把佟铁鑫叫到自己家中,一字一句地扣。施光南在原曲谱上,又加了很多小装饰音,唱起来难度很大,施光南自己先唱,再由佟铁鑫试唱,一句一句地磨合了近一个月。
 1983年,这首歌在上海举办的“新鼎杯新作品比赛”中获奖。施光南参加了这次活动,他在3月16日给妈妈、爱人和女儿的信中说:“《多情的土地》这次在新鼎评选中入前三名,《文汇报》还要专文评介。小佟也一炮打响,上海唱片厂录了他唱的《多情的土地》和《小贝壳》,5月份请他来沪时再多录些歌,他准备以我的歌为主,再准备十几首(包括《我的祖国妈妈》《火车司机之歌》《生活是多么美好》等)下次录一盒磁带。”他在信中还说:“3月8日,《文汇报》《解放日报》分别发了介绍佟铁鑫以及关牧村和我在艺术上合作情况的文章,引起文艺界的兴趣。郑绪岚及上海不少青年演员找我要歌,连谢莉斯、王洁实也准备唱《年轻的心》和《在希望的田野上》,改变一下人们对他们的印象。”
 自己培养的年轻歌手不断获得成功,这使他由衷地高兴,这也引起了更多年轻歌手的关注,他们都想唱施光南创作的歌曲。这对施光南来说,既是欣慰,也是鼓舞和鞭策。特别是佟铁鑫天赋的声音激发着施光南的创作冲动,而施光南创作的优秀歌曲和悉心指导,也使佟铁鑫演绎得更加流光溢彩,两人之间产生了高度的心灵默契。后来,施光南又为佟铁鑫创作了亚运会会歌《高举起亚运会火炬》和《北方大草原》等歌曲。
 施光南一直关注着佟铁鑫,先后给佟铁鑫写了15封信,不断地对他进行指导和交流。经过施光南的指导,佟铁鑫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演唱风格,他对施光南要求的游离于美声、民族、通俗的唱法越来越有信心,开始尝试着集三种唱法的特点于一身,并试图用美声的特别方法来演绎民族的东西。当有记者问佟铁鑫这究竟属于哪种唱法时,他提出了“第四种唱法”这个大胆的声乐理论。从此以后,佟铁鑫让自己走向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抒情男中音之路,成为人们喜爱的著名歌唱家。
 施光南在逝世的前一天,还给佟铁鑫打去电话,跟他讨论《北方大草原》的演唱方法。还说:“铁鑫,上次你从东北老家带来的那几斤大米多少钱?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把钱给你!”
 这竟然成了施光南留给佟铁鑫的最后遗言。
 音乐大师的艺术造诣令佟铁鑫深深折服,他的人格魅力更是对佟铁鑫的人生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抑或是对恩师怀念得太过沉重?抑或是再没有机会聆听大师的教诲?施光南去世前一天特意为佟铁鑫写的一首绝笔之作——《北方大草原》,佟铁鑫至今都没有演唱过。可是从那以后,佟铁鑫的谱夹换了一本又一本,但施光南亲笔书写的这张乐谱始终被放在第一页,像是提示着他,就是那天,他与恩师相处的日子戛然而止……
 在恩师逝世以后,佟铁鑫形成了一种习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首先演唱施光南老师为他创作的歌曲。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会重温与恩师亲近的时光。
 佟铁鑫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说父亲佟笑梦是我的启蒙老师的话,那著名作曲家施光南便是我歌唱生涯中最最重要的恩师了。”
 在恩师去世20周年时,佟铁鑫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了自己的独唱音乐会,他特意把自己的母亲和师母洪如丁女士安排在一起就座,当佟铁鑫说道:“把这首《多情的土地》献给在座的施光南老师的夫人和女儿”时,全场掌声雷动。一声声“我深深地爱着你,这片多情的土地”的呼唤,摄魂夺魄。母亲和师母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恩情难忘,知音共鸣,
 美好的音乐记下彼此的真情,
 美好的友谊飘过云端。
 岁月流逝,生命短暂,
 而音乐将所有的一切定格为永恒。
 “佟铁鑫独唱音乐会”主持人这段深情的话语,正是人民音乐家施光南与歌唱家佟铁鑫美好情感的真实写照。
 音乐故事片《海上生明月》,可以说是施光南提携和打造关牧村和佟铁鑫的又一重要成果。
 1982年底,上海电影制片厂准备筹拍音乐故事片《海上生明月》。曾执导过影片《阿诗玛》的刘琼是这部电影的总导演。据说,刘琼当年执导《阿诗玛》留下了一个遗憾,那就是,演阿诗玛的是杨丽坤,而由另一位演员杜丽华唱,没有实现演和唱的统一。所以,这部影片不仅是以关牧村为原型,而且是由关牧村既演又唱,演唱合一,让刘导完成了心愿。
 这部影片讲述的是某海滨养殖场女工李燕从一名普通的声乐爱好者成为专业歌唱家的经历。既然是音乐故事片,那音乐和演唱是关键。制片厂知道施光南与关牧村的关系,就请施光南担任这部影片的音乐总制作。
 施光南本来就喜爱大海,早就想创作一部规模较大的有关大海的音乐作品,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加之,关牧村又是他十分熟悉的女中音,并且已经合作了不少年,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创作激情和创作灵感。他邀上了自己的老搭档韩伟和另一位得意门生佟铁鑫,先后奔赴影片拍摄地青岛、上海。
 施光南认为音乐故事片最大的特点就是音乐在影片中的重要贯穿作用。因此,他首先分析和研究了这部影片故事情节的发展脉络和结构特色,在此基础上进行音乐结构的构思,使音乐的展开和剧情的发展达到和谐的统一,并以音乐本身的完整性、丰富性使观众在欣赏电影的同时能得到较完整的听觉享受。
 在这部影片中,他为关牧村精心打造了不同风格的十首歌曲,让关牧村充分展现她的演唱才华和演唱风格。
 影片里共有13首插曲,其中有12首都是写大海的,通过不同的意境、情趣、风格及演唱形式,刻画了大海多姿多彩的各个侧面。
 一组是声乐套曲《海的恋歌》,有《海一样的爱》《啊!多情的潮》《沙滩上》《爱的浪花》《海蓝色的梦》等五首。这是一套艺术歌曲类型的作品,用以体现主人公李燕在攀登艺术高峰中的风格和特色。这五首歌,像五幅绚丽的油画,展现了大海的深邃、热情、宁静、温暖、豪放等不同的气质,又细腻地刻画了人们对大海母亲的强烈、深沉的爱。
 施光南在创作这五首歌曲时,在结构布局、和声复调手法的运用、配器色彩以及伴唱和独唱的关系等方面都安排得比较细致,具有较强的专业性和较浓的艺术欣赏趣味。他要通过这些歌曲来表现主人公具有一定哲理色彩的内在的美。
 另一组插曲,根据剧情规定,应该反映的是李燕在还没成为专业歌手前的生活和演唱的水平,或是她的同伴以及歌舞团青年们在日常生活中唱的,应分别体现片中人物在不同场合中的心理活动,要更富有生活气息,更亲切、自然。因此,施光南有意将它们与第一组专业性较强的套曲有明显的区别,采用了通俗歌曲的创作方式,使这组插曲更接近通俗歌曲类型。他之所以要这样做,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想在影片中为观众提供一些更容易上口的小歌,这也是他一贯的追求:“力图做到雅俗共赏。”
 为了创作出符合剧情、符合剧中人物性格特点和成长历程的插曲,在青岛、上海创作和拍摄期间,他把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了,和导演沟通,和词作家商讨,和演员交流,不断地琢磨,不断地修改。为了使关牧村能够理解他的创作构想和这些插曲的不同特色及演唱要求,他利用一切机会,对她进行指导和分析。由于多次的合作,关牧村对老师的要求已经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境界。所以,她在演唱中惟妙惟肖,神韵怡然。关牧村后来回忆说:
 记得拍电影《海上生明月》时,他为了把电影中“海的恋歌”套曲写得和谐、优美而反复斟酌,真可谓是“曲不惊人誓不休”了。为了让我能演唱好这些歌曲,他耐心地帮助我,逐字逐句的与我探讨处理的方法,还特意到上海音乐学院找周晓燕老师为我们辅导。
 《海一样的爱》是声乐套曲《海的恋歌》的第一首,也是套曲中内涵最深的一首。施光南为了使它不同凡响,独具特色,他采用了六七度大跳音调,以及三拍、四拍、五拍交替的节拍,给全曲带来一种摇曳、流动的感觉。关牧村为了体现施老师这一良苦用心和摇曳、流动的感觉,她运用比较明亮的音色、深沉的气息,力图唱得亲切、舒展。副歌“海呀海,爱呀爱……”则稍微热情些,突出主题。在唱这首歌第二段前部分时,施光南曾告诉她,他在这里运用了同名小调的变奏手法,所以,关牧村在演唱时,不仅加快了速度,而且使得音色更浑厚,有一种内在的冲击力量,形成了两个段落音乐形象的对比,唱出了真挚、稳重、落落大方的音乐性格。
 《渔歌》是李燕平时最爱唱的一首歌。在影片开始时,她哼唱了这首歌。施光南和导演都要求关牧村在这个时候唱这首歌时要“土”一些。因此,关牧村故意减少了修饰,声音“直”了些。可到了小剧场应试唱这首歌时,场景、心情和演唱目的都有了变化,所以施光南和导演要求关牧村根据变化而变化,要唱出不一样的感觉和味道。于是,关牧村从剧中人李燕的心理出发,想唱好,可在演唱时反映的只能是李燕当时的水平。因此,关牧村以真声为主,表现李燕的声音还缺乏雕琢,但在行腔的韵味和感情上,她却让李燕的歌声有种甜美的味道,这正是她的歌声吸引专家之处。而后,在本来应走高腔的地方,施光南要她省略了不唱,体现李燕怕高音上不去自己偷偷减了个甩腔的调皮性格。结尾时,她按照施光南的要求,越唱越起劲儿,几个“哦”,关牧村索性把声音全亮出来,展现了渔民那种刚毅的气质。
 《啊!多情的潮》是李燕经过专门的声乐学习后,第一次在乐队伴奏下唱歌,也是声乐套曲《海的恋歌》的第二首。施光南让她用平时常用的音色就行了。由于是第一次在乐队伴奏下演唱,因此,开始有点拘谨,接着慢慢放开,要体现这个过程。并告诉她,这首歌节奏明快,要求唱得有弹性。由于旋律线条和语言的趋势一致,演唱时应强调语气,唱到“在我心里笑”处,还稍稍加一点笑声,这是为了显得更加真挚。
 关牧村想起了第一次在施老师面前演唱时的情景,开始紧张、拘谨,唱着唱着就放开了。她把那个场景移了过来,演唱还没开始,她就有点拘谨,开始唱了,头几句,她没有放声,而是轻声哼唱,逐渐才把声音放出来,好像一步步跟着乐队唱出信心来了。她发挥自己特有的音色,把明快、跳跃、磁性和弹性都表现出来了,还适度地运用了一些装饰音来增加旋律的流动感,把一个初登专业乐坛的李燕演绎得活灵活现。
 关牧村后来说:“这正是歌曲本身那种潮水般的气势给予我的启发。”
 《沙滩上》是套曲的第三首。施光南采取了分节歌的节奏、悠长的线条、婉转别致的旋律,既不失艺术歌曲的典雅,又有着极易深入人心的简洁形式。关牧村在演唱这首歌时,有意使它比套曲中其他几首更有生活气息些。由于背景是在夜里,又是李燕在声乐汇报演唱失败后独自温习时唱出来的,所以,关牧村在演唱时,有意将音色控制得有些暗淡,有时甚至有些朦胧,很好地达到了歌曲规定的意境。
 《爱的浪花》是整个套曲中难度最大的一首。施光南不仅用了十九度的音域,而且运用了花腔技巧,使得以浑厚见长的女中音又增加了一层明快、活泼的色彩。施光南要求关牧村在演唱这首歌时,要注意音色、音区、力度等方面的对比,要把夏日海面那五彩缤纷的色调展现出来,演唱时要敢于变换音色,虽然音区起落跳动极大,但还要努力练好,力求达到作品的要求。
 关牧村按照老师的要求,以比较松弛的情绪开始了“引子”中“啊”字的演唱,音色温暖、亲切,把人带入阳光下平静、湛蓝的海面场景。紧接着的是花腔,施光南对她说,所有的花腔短句都是跳跃、充满活力的,好像海鸥的翅膀掠过海面,激起串串浪花一般。尤其是八度大跳接半音阶下行的华彩句,要和长笛默契配合,声音要清脆、颗粒性强。关牧村完全运用花腔女高音的感觉来唱,力图唱出施老师要求的效果。紧接着,在全曲最低音E处,她又回到女中音的音色,加强胸腔共鸣,形成强烈的对比。
 在唱这首歌的中段——热情的圆舞曲时,施光南要她注意节奏的律动和旋律宽广线条的结合,努力做到既跳动又连贯的效果。关牧村为了体现这一效果,对前四句主旋律中穿插进的小花腔,唱得十分灵活,在音色上也作了对比,让花腔的短句唱得接近长笛的跳音,使得主旋律和花腔句区分得更明显,不至于喧宾夺主。在全曲的结尾部分,她以饱满的情绪,放开音量唱,出现了像戏剧女高音那样的效果,给全曲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1983年施光南与关牧村、佟铁鑫、蔡金樑等在青岛拍摄《海上生明月》时合影


 《海蓝色的梦》是套曲中最后一首,施光南把它谱写得接近摇篮曲,但更具幻想色彩。关牧村在演唱时音色柔和甜美,气息均匀平稳,较好地表达出梦幻的气氛。在这首歌唱到叠句“海蓝色的波……海蓝色的涌……”处,施光南加上了男声三重唱的陪衬,更加强了那种神秘、恬静的意境。关牧村为了体现这种意境,她在唱的时候,有意把自己的旋律融合到伴唱的和声中,并且控制了鼻音哼鸣的音色,使之略具电子乐器的味道,越发迷人。
 施光南还为关牧村安排了五首通俗风格的歌曲,有《渔歌(二)》《出海歌(二)》《海风轻轻吹》。
 此外,还有合唱《大海,你好》,以及高曼华唱的女高音《林中的小鸟在歌唱》。
 


 

电影《海上生明月》插曲之十《小贝壳》手稿第一页


 为了使影片的插曲丰富多彩,施光南用通俗的手法创作了男声三重唱《小贝壳》和《送别》。这些歌曲都是由施光南和男中音佟铁鑫、男高音蔡金樑组合完成。可以说,这是施光南第一次献声电影。其中的《小贝壳》,曲风温馨,配合片中童年场景,令人感怀。后来,佟铁鑫经常将这首歌作为独唱歌曲,成为经典。
 殷秀梅也是施光南的“学生”。
 1976年,殷秀梅进入中国广播艺术团任独唱演员。1980年,她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1983年,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要重演歌剧《伤逝》,施光南要为女主角子君找一位合适的演员,有人给他推荐了几位演员,最终中央音乐学院和施光南选中了殷秀梅。
 


 

施光南指导殷秀梅演唱歌剧《伤逝》中的子君


 为了让殷秀梅能演好子君,施光南把她叫到家中,给她分析子君这个人物的特点和演唱要求,并一遍一遍地教她演唱。
 殷秀梅十分珍惜这次好机会,按照老师的要求,下苦工夫演唱,加之她有较强的领悟力,最终演出获得成功,殷秀梅也因此一举成名。
 1988年元旦晚会,中央电视台要殷秀梅选一首歌曲在晚会上演唱。殷秀梅就到施光南家,请老师选一首歌曲给她,她好在元旦晚会上演唱。
 施光南就给她弹唱了《你好,春天》,殷秀梅当场就把这首歌录下了。
 在元旦晚会上,殷秀梅演唱了这首歌,又一次获得成功。
 殷秀梅十分感激施光南对她的悉心指导和培养,当她出版第一张专辑时,便把《你好,春天》放在专辑的第一首,并把它作为这个专辑的名称。
 施光南生病住院后,殷秀梅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到医院看望。当她从医生的口中得知自己敬爱的老师已经脑死亡的噩耗后,简直是晴天霹雳,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希望出现奇迹。
 殷秀梅回去后,一夜未眠,她祈祷上苍,不要把自己的老师带走。
 可奇迹并未发生,施光南还是走了。
 殷秀梅说:
 从医院回去后,我打开了床头的灯,这盏灯五六年里一直未熄,一直为光南老师开着这盏灯。这灯光寄托着我的哀思——他的音乐在,他的人品在。每当我唱起他的歌,我心里就说:“光南老师,你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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