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暨作为宰相,起码有两点迥异于三国时期其他宰相,这就是: 一是他可算是任职时间最短的宰相,从被任命到去世也不足两个月。二是他精于机械,善于发明创造,这也是其他人无可望其项背的。
韩暨,字公至,南阳堵阳(今河南方城东)人。他是齐王韩信的后代,他的父亲韩纯曾担任过南郡太守。韩暨年幼时就有过人的智谋,但秀不外露,并且性格倔强,不肯屈服于人。当时同县有个豪强叫陈茂,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诬陷韩暨的父亲和哥哥,结果韩暨的父兄被捕入狱,差点被判处死刑,后来虽得以出狱,但经过这场变故,韩家败落了。韩暨心中极为愤恨,虽然表面上什么话也没说,却暗下决心报仇雪恨。他去为人做苦力积蓄财产,暗地里结交上一些不怕死的人,让他们跟踪并抓住陈茂杀死,韩暨就用陈茂的脑袋在父亲的墓前祭奠。他出了这口恶气,也为地方除了一大害,他因此出了名。后来人们推举他做孝廉,司空也征召他做官,他都拒绝没有接受。于是改名换姓,隐居到鲁阳山(今河南鲁山东北)中躲避战乱。当时河南地区从黄巾起义到后来军阀混战,一直是主要战场,战乱给当地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正如曹操在《蒿里行》中所描绘的: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一些豪壮之士便结伙抢劫,结果盗匪四起。韩暨来鲁阳山避乱,结果这里的土匪也不少,到处抢劫。韩暨知道这些人本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只是不得已才沦为土匪的,所以韩暨就布散家财、准备牛肉酒食,请来他们的首领,向他们陈述利害祸福,劝他们不要为匪抢劫,山民们被他说服了,终于再没出来为害。当时袁术占据南阳,他横征暴敛,搞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袁术听说韩暨隐居于鲁阳山中,便派人来召他出山任职,韩暨对袁术的所做所为向来嗤之以鼻,所以拒绝来使,但又怕袁术找麻烦,便迁居到山都山(今湖北襄樊西北)。当时荆州牧刘表得知韩暨隐居于山都山中,很高兴,派人带厚礼来见韩暨,请他出山为官,他还是不答应,偷偷地逃走,向南迁居到孱陵县(今湖北公安西南)境内,他所到之处都受人敬爱。而刘表却因韩暨不辞而逃感到很不满意。刘表再派人请他出来任职,韩暨害怕,他知道刘表外表宽和,但内心忌刻很多,这次他接受了刘表的征召,担任宜城(今湖北宜城东南)这个不足万户小县的县长。
建安十三年(208),曹操率大军南下来夺荆州,刘表的小儿子刘琮举州投降。韩暨被召担任丞相府士曹属,后来又被选拔为乐陵太守(治所在厌次,今山东惠民东北)。因为韩暨精于机械,所以又被调任监冶谒者,监督管理金属冶炼。以前冶炼金属用马排鼓风,每次冶炼矿石成为金属要用100匹马,韩暨认为这样费用太高,于是改为用人排鼓风,他设计的人排虽然精巧轻便,工匠操作时不用使很大劲便能推动,但时间一长,人的体力还是吃不消。于是,他在吸取前人经验基础上制成水排,他引来长流之水作动力带动水排鼓风,不仅节省了人力,而且增加鼓风量,这样效率大大提高了,计算一下用水排所创造的利润,比以前提高了三倍。他担任监冶谒者七年,冶炼出的金属足够国家各方面的需要,得到皇帝制书嘉奖,当即加封他为司金都尉,继续负责管理冶炼工作,官位仅次于九卿。
延康元年(220)曹丕废汉献帝,登皇帝位,改国号魏,改元黄初,曹丕即魏文帝。曹丕登基之后,封韩暨为宜城亭侯。黄初七年(226)升为太常,掌管朝廷宗庙礼乐之政,还加封南乡亭侯、食邑200户。因为魏刚定都洛阳,宗庙礼乐制度还不完备,祖宗庙堂的神主及保护神主的石匣,都还在邺都(今河南磁县东南)。韩暨上奏请求把邺都四庙的神主迎请过来,建立洛阳宗庙,以便四季祭祀,由皇帝亲自供奉祭品。祭祀历来是帝王非常重视之事,不论是祭祖,还是祭祀天地,都有一套严格的礼仪制度,但这一时期,由于军阀割据混战,祭祀难免有些不符合礼仪的地方。韩暨负责这项工作之后,他明辨正统的礼仪大加推崇,又把那些过分而不恰当的祭祀废除,并对祭祀制度提出了很多改正的措施,很受曹丕的称赞。他担任太常八年,使得宗庙祭祀礼仪步入正规,任何活动都有制度可以参考。魏明帝太和元年(228),韩暨因病退职。
景初二年(238)春,魏明帝下诏说: “太中大夫韩暨修身养性,思想纯洁,志气节操高洁,虽然年过80,遵守正道则更加坚定,可以说是纯朴敦厚,愈老而愈加自强不息的典范。现任命韩暨为司徒。”但韩暨担任司徒没几天便染上重病,一蹶不起。临终之时,他把儿孙们叫到病榻前说: “对那些追求奢华的人,应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节俭,节俭就要用礼仪制度来规范。一向看到前代送终过分奢华超过应有的规格,失当之处太多了。你们要好好听我的话,我死之后,就用普通的葬服收殓我,埋葬时也不要起坟头,死后立即就葬,不要按三公的规格守灵很长时间,随葬几件陶器即可,千万别再陪葬更多的东西。”他一生严格要求自己,死后还要倡导节俭之风,这种精神是难能可贵的。临终时他又上疏皇帝说; “我活着的时候,为老百姓做了些好事,死了以后也不能带给他们伤害。况且我官居台司,由于在职时间短,而没能把陛下的圣德广泛宣扬使老百姓们更多的受益。我病很重将要离开人世了,现在正是百姓春耕时节,不应该让他们服劳役,乞求陛下同意,我死之后不要让洛阳的吏民供设丧具。我担心国家在这方面有固定的制度,所以使我的愿望得不到实现,只能冒死罪告诉陛下,只求您能体谅我、答应我。”魏明帝见了韩暨的上疏,大为慨叹,四月韩暨病逝。魏明帝下诏说: “已故大司徒韩暨,非常重视自己的道德修养,并不断地完美提高,对于朝廷更是忠心耿耿,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到老,其高风亮节没有丝毫的马虎。刚刚任命他做司徒,本希望继续得到他的辅佐,却忽然病逝,天命不长啊! 过去曾参一生孝道,临死的时候按礼制改用竹席,齐相晏婴一生崇尚节俭,坐车都降低规格。现在司徒韩暨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便留下遗言嘱咐我要体恤民力,一定要崇尚节约,可谓忧国忧民、善始善终啊! 他的葬礼所应具备的一切东西,都应按应有的规格准备,不能有所减少。特赐温明秘器,全套的寿衣,五时朝服和玉具剑佩。”
韩暨一生,在家静居则推行教化,外出做官则政绩卓著,一生时时注意自己的道德修养,以身垂范,临死之时还不忘告诫子孙,乞请皇上,倡导丧事节俭之风,但魏明帝感念他的高风亮节而没有遂他的遗愿,这位老先生九泉之下恐怕也会深感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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