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460 评论：0

孙恩(公元?—402年)，字灵秀，琅邪(今属山东)人。东晋末利用道教发动大规模农民起义的首领。孙恩的叔父孙泰，师事天师道领袖杜子恭，子恭死后，泰传其术。孙泰看到东晋局势动荡，以为晋朝将亡，于是私聚徒众，聚义兵数千人，被会稽王司马道子以谋反之名杀害，孙恩率部众逃到海上(舟山群岛)。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孙恩趁司马元显纵暴吴会，百姓骚动时举兵，自海上袭击会稽，杀内史王凝之，聚合农民数万人，一时之间附近八郡农民纷纷起义。孙恩领导的农民起义几经反复，于元兴元年(公元402年)被临海太守辛昺击败，孙恩跳海自尽，从死者百数。孙恩起义是继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之后又一次利用民间宗教发动的农民起义，沉重打击了东晋的腐朽统治。但是天师道也随着起义的发展和失败受到重创，促使上层道教徒对民间道教予以改造。

[正 史]
孙恩字灵秀，琅邪人，孙秀①之族也。世奉五斗米道。恩叔父泰，字敬远，师事钱唐杜子恭。……子恭死，泰传其术。然浮狡有小才，诳诱百姓，愚者敬之如神，皆竭财产，进子女，以祈福庆。王珣言于会稽王道子②，流之于广州。广州刺史王怀之以泰行郁林太守，南越③亦归之。太子少傅王雅先与泰善，言于孝武帝，以泰知养性之方，因召还。道子以为徐州主簿，犹以道术眩惑士庶。稍迁辅国将军、新安太守。王恭④之役，泰私合义兵，得数千人，为国讨恭。黄门郎孔道、鄱阳太守桓放之、骠骑谘议周勰等皆敬事之，会稽世子元显⑤亦数诣泰求其秘术。泰见天下兵起，以为晋祚将终，乃扇动百姓，私集徒众，三吴⑥士庶多从之。于时朝士皆惧泰为乱，以其与元显交厚，咸莫敢言。会稽内史谢輶发其谋，道子诛之。
恩逃于海。众闻泰死，惑之，皆谓蝉蜕登仙，故就海中资给。恩聚合亡命得百余人，志欲复仇。及元显纵暴吴会⑦，百姓不安，恩因其骚动，自海攻上虞，杀县令。恩袭会稽，害内史王凝之，有众数万。于是会稽谢鍼、吴郡陆环、吴兴丘尪、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永嘉张永及东阳、新安等凡八郡，一时俱起，杀长吏以应之，旬日之中，众数十万。于是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谢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太子洗马孔福，乌程令夏侯愔等皆遇害。吴国内史桓谦，义兴太守魏，临海太守、新蔡王崇等并出奔。于是恩据会稽，自号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宣语令诛杀异己，有不同者戮及婴孩，由是死者十七八⑧。畿内诸县处处蜂起，朝廷震惧，内外戒严。遣卫将军谢琰、镇北将军刘牢之⑨讨之，并转斗而前。吴会承平日久，人不习战，又无器械，故所在多被破亡。诸贼皆烧仓廪，焚邑屋，刑木井，虏掠财货，相率聚于会稽。其妇女有婴累不能去者，囊簏盛婴儿投于水，而告之曰：“贺汝先登仙堂，我寻后就汝。”
初，恩闻八郡响应，告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而至建康⑩。”既闻牢之临江，复曰：“我割浙江，不失作句践也。”(11)寻知牢之已济江，乃曰：“孤不羞走矣。”乃虏男女二十余万口，一时逃入海。惧官军之蹑，乃缘道多弃宝物子女，时东土殷实，莫不粲丽盈目，牢之等遽于收敛，故恩等复得逃海。朝廷以谢琰为会稽，率徐州文武戍海浦。
隆安四年(12)，恩复入余姚，破上虞，进至刑浦。琰遣参军刘宣之距破之，恩退缩。少日，复寇刑浦，害谢琰。朝廷大震，遣冠军将军桓不才、辅国将军孙无终、宁朔将军高雅之击之，恩复还于海。于是复遣牢之东屯会稽，吴国内史袁山松筑扈读垒，缘海备恩。
明年(13)，恩复入浃口，雅之败绩。牢之进击，恩复还于海。转寇扈读，害袁山松，乃浮海向京口。牢之率众西击，未达，而恩已至，刘裕(14)乃总兵缘海距之。及战，恩众大败，狼狈赴船。寻又集众，欲向京都，朝廷骇惧，陈兵以待之。恩至新州，不敢进而退，北寇广陵，陷之，仍浮海而北。刘裕与刘敬宣并军蹑(15)之于郁洲，累战，恩复大败，由是渐衰弱，复沿海还南。裕亦寻海要截，复大破恩于扈读，恩遂远进海中。
及桓玄(16)用事，恩复寇临海，临海太守辛景讨破之。恩穷戚，乃赴海自沈(17)，妖党及妓妾谓之水仙，投水从死者百数。余众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自恩初入海，所虏男女之口，其后战死及自溺并流离被传卖者，至恩死时裁数千人存，而恩攻没谢琰、袁山松，陷广陵，前后数十战，亦杀百姓(18)数万人。

《晋书·孙恩传》卷一○○

〔注 释〕
①孙秀(公元?—301年)：西晋琅邪人。初为小吏，后事赵王司马伦。为伦设计诛贾后;伦夺帝位，他为谋主。齐王司马冏等起兵，与伦皆被杀。②马道子：即司马道子(公元364—403年)，东晋宗室。初封琅邪王，后改会稽王。掌握朝政，专事聚敛。桓玄破建康时被放逐，后被毒死。③南越：原越人的一支的居住地，今岭南以广州为中心的一带。④王恭：字孝伯，晋孝武时为前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对会稽王道子的擅权多有抨击，为道子所忌。后以讨王愉兵败被杀。性伉直，信佛道。⑤元显：即司马元显，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儿子，为世子。⑥三吴：所指说法有异。《水经注》作吴、吴兴、会稽三郡，相当今江苏太湖以东、以南和浙江绍兴、宁波一带。《元和郡县志》作吴、吴兴、丹阳。《郡国志》作吴、吴兴、义兴。⑦元显纵暴吴会(kuai)：司马元显于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征调东南诸郡已免奴为客者到建康服兵役，激起民愤，导致孙恩起义。⑧十七八：十分之七八。⑨刘牢之(公元?—402年)：东晋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字道坚。初为谢玄参军，以骁勇统“北府兵”精锐。淝水之战首战破敌，升任龙骧将军、彭城内史。权被夺后自杀。⑩建康：即南京。(11)句践：即勾践。(12)隆安四年：公元400年。(13)明年：次年，第二年。(14)刘裕(公元363—422年)：即南朝宋武帝，字德舆，小字寄奴，祖籍彭城。元熙二年(公元420年)代晋称帝，国号宋。(15)蹑：追击。(16)桓玄(公元369—404年)：东晋谯国龙亢(今安徽怀远西)人，字敬道。一名灵宝，桓温之子。袭爵南郡公。隆安二年(公元398年)与南兖州刺史王恭、荆州刺史殷仲堪起兵反对专权的会稽王司马道子父子。后控制长江中游，与朝廷对抗。元兴元年(公元402年)他攻入建康，杀司马元显，次年底代晋自立，改国号楚，不久为晋将刘裕击败，被杀。(17)沈：同“沉”。(18)百姓：因正史绝大多数为官修史书，因此无一例外地总要丑化农民军、起义军。这里不提孙恩起义军杀死多少官兵而只提百姓，原因正在此。

[相关史料]
初，琅邪人孙泰学妖术于钱唐杜子恭，士民多奉之。王珣恶之，流泰于广州。王雅荐泰于孝武帝，云知养性之方，召还，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晋祚将终，因王恭之乱，以讨恭为名，收合兵众，聚货钜亿①，三吴之人多从之;识者皆忧其为乱，以中领军元显与之善，无敢言者。会稽内史谢輶发其谋，己酉，会稽王道子使元显诱而斩之，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犹以泰蝉蜕不死，就海中资给恩。恩乃聚合亡命得百余人，以谋复仇。……
会稽世子元显，性苛刻，生杀任意;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苦之。
孙恩因民心骚动，自海岛帅其党杀上虞令，遂攻会稽。会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师道②，不出兵，亦不设备，日于道室稽颡③��呪。官属请出兵讨恩，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要津，各数万，贼不足忧也。”及恩渐近，乃听出兵，恩已至郡下。甲申，恩陷会稽，凝之出走，恩执而杀之，并其诸子。凝之妻谢道蕴，奕④之女也，闻寇至，举措自若，命婢肩舆，抽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恩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逼人士皆为官属，号其党曰“长生人”，民有不与之同者，戮及婴孩，死者什七、八。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辄支解之。……恩表会稽王道子及世子元显之罪，请诛之。……
孙恩⑤寇临海，临海太守辛景击破之，恩听虏三吴男女，死亡殆尽。恩恐为官军所获，乃赴海死。
……

《资治通鉴·晋纪三十四》

孙恩一名灵秀，琅邪人。叔父泰，事五斗米道，以谋反诛。恩逸逃于海上，聚众十万人，攻没郡县。后为临海太守辛昺斩首送之。

《世说新语·德行》注引《晋安帝纪》

[注 释]
①钜亿：即巨亿，很多。②“羲之”句：羲之即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王家世奉天师道。这里是阶级矛盾超越了宗教感情。③颡(sang)：额。④奕：即谢奕(公元?—358年)：东晋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字无奕，谢安之兄，谢玄之父。官至迁西将军、豫州刺史。⑤孙恩：孙恩首次入海在公元398年12月，举兵在公元399年10月，投海在公元40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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