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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杨广(正史资料记载_注释_简介)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103 评论:0

隋炀帝杨广,又名英,小字阿��。文帝第2子,母文献独孤皇后。北周天和四年(公元569年)生,隋大业十四年(公元618年)卒,终年50岁。
杨广于开皇元年立为晋王,官至武卫大将军、上柱国等。皇太子杨勇被废后,杨广立为皇太子。仁寿四年七月,杨广杀父弑兄,自立为帝。即位后,他建立了科举选官制度,又派朱宽等航海至台湾,确立海峡两岸联系。炀帝重佞臣,严刑峻法,又大兴土木营造东都洛阳,贯通了通济渠、邗沟、江南河、永济渠等人工河道,完成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他沿河置离宫40余所,修长城,筑驰道,掘长堑,只为自己游幸。炀帝三巡江南,縻费惊人,舳舻相接200里,纤夫达8万余人,百姓极度困苦。
炀帝大肆用兵,三征高丽,致使国内人相食,各处起义不断。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攻入长安,王世充占据洛阳,隋势已去。翌年三月,炀帝在江都被将领宇文化及等人缢杀。


〔正史〕

炀皇帝讳广,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母曰文献独孤皇后。上美姿仪,少敏慧,高祖及后于诸子中特所钟爱。在周,以高祖勋,封雁门郡公。
开皇元年,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时年十三。寻授武卫大将军,进位上柱国、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大将军如故。高祖令项城公韶、安道公李彻辅导之。上好学,善属文①,沉深严重,朝野属望。高祖密令善相者来和遍视诸子,和曰:“晋王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见乐器弦多断绝,又有尘埃,若不用者,以为不好声妓,善之。上尤自矫饰,当时称为仁孝。尝观猎遇雨,左右进油衣,上曰:“士卒皆沾湿,我独衣此乎!”乃令持去。
六年,转淮南道行台尚书令。其年,征拜雍州牧、内史令。八年冬,大举伐陈,以上为行军元帅。及陈平,执陈湘州刺史施文庆、散骑常侍沈客卿、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于民,斩之右阙下,以谢②三吴。于是封府库,资财无所取,天下称贤。进位太尉,赐辂车、乘马,兖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复拜兰州总管,俄而江南高智慧等相聚作乱,徙上为杨州总管,镇江都,每岁一朝。高祖之祠太山也,领武候大将军。明年,归藩。后数载,突厥寇边,复为行军元帅,出灵武,无虏而还。
及太子勇废,立上为皇太子。是月,当受册。高祖曰:“吾以大兴公成帝业。”令上出舍大兴县。其夜,烈风大雪,地震山崩,民舍多坏,压死者百余口。
仁寿初,奉诏巡抚东南。是后高祖每避暑仁寿宫,恒令上监国。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八月,奉梓宫③还京师。并州总管汉王谅举兵反,诏尚书左仆射杨素讨平之。九月乙巳,以备身将军崔彭为左领军大将军。十一月乙未,幸洛阳。丙申,发丁男数十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度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癸丑,诏曰:
乾道变化,阴阳所以消息,沿创不同,生灵所以顺叙。若使天意不变,施化何以成四时,人事不易,为政何以厘万姓!《易》不云乎:“通其变,使民不倦”;“变则通,通则久。”“有德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朕又闻之,安安而能迁,民用丕变。是故姬邑两周,如武王之意,殷人五徒,成汤后之业。若不因人顺天,功业见乎变,爱人治国者可不谓欤!
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阴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见洛阳。”自古皇王,何尝不留意,所不都者盖有由焉。或以九州未一,或以困其府库,作洛之制所以未暇也。我有隋之始,便欲创兹怀、洛,日复一日,越暨于今。念兹在兹,兴言感哽!
朕肃膺宝历,纂临万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今者汉王谅悖逆,毒被山东,遂使州县或沦非所。此由关河悬远,兵不赴急,加以并州移户复在河南。周迁殷人,意在于此。况复南服遐远,东夏殷大,因机顺动,今也其时。群司百辟,佥谐厥议④。但成周墟塉,弗堪葺宇。今可于伊、洛营建东京,便即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也。
夫宫室之制本以便生,上栋下宇,足避风露,高台广厦,岂曰适形。故《传》云:俭,德之共;侈,恶之大。”宣尼有云:“与其不逊也,宁俭。”岂谓瑶台琼室方为宫殿者乎,土阶采椽而非帝王者乎?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民惟国本,本固邦宁,百姓足,孰与不足!今所营构,务从节俭,无令雕墙峻宇复起于当今,欲使卑宫菲食将贻于后世。有司明为条格,称朕意焉。

十二月乙丑,以右武卫将军来护儿为右骁卫大将军。戊辰,以柱国李景为右武卫大将军。以右卫率周罗睺为右武候大将军。
大业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改元。立妃萧氏为皇后。改豫州为溱州,洛州为豫州。废诸州总管府。丙申,立晋王昭为皇太子。丁酉,以上柱国宇文述为左卫大将军,上柱国郭衍为左武卫大将军,延寿公于仲文为右卫大将军。己亥,以豫章王暕为豫州牧。戊申,发八使巡省风俗。下诏曰:
昔者哲王之治天下也,其在爱民乎?既富而教,家给人足,故能风淳俗厚,远至迩安。治定功成,率由斯道。朕嗣膺宝历,抚育黎献,夙夜战兢,若临川谷。虽则聿遵先绪⑤,弗敢失坠,永言政术,多有缺然。况以四海之远,兆民之众,未获亲临,问其疾苦。每虑幽仄莫举,冤屈不申,一物失所,乃伤和气,万方有罪,责在朕躬,所以寤寐增叹,而夕惕载怀者也。
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宽大。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扬风化,荐拔淹滞⑥,申达幽枉⑦。孝悌力田,给以优复。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量加振济。义夫节妇,旌表门闾。高年之老,加其版授,并依别条,赐以粟帛。笃疾之徒,给侍丁者,虽有侍养之名,曾无赒赡之实,明加检校,使得存养。若有名行显着,操履修洁,及学业才能,一艺可取,咸宜访采,将身入朝。所在州县,以礼发遣。其有蠹政害人,不便于时者,使还之日,具录奏闻。

己酉,以吴州总管宇文㢸为刑部尚书。
二月己卯,以尚书左仆射杨素为尚书令。
三月丁未,诏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徙豫州郭下居人以实之。戊申,诏曰:“听采舆颂,谋及庶民,故能审政刑之得失。是知昧旦⑧思治,欲使幽枉必达,彝伦有章。而牧宰任称朝委,苟为徼幸以求考课,虚立殿最,不存治实,纲纪于是弗理,冤屈所以莫申。关河重阻,无由自达。朕故建立东京,躬亲存问。今将巡历淮海,观省风俗,眷求谠言,徒繁词翰,而乡校之内,阙尔无闻。恇然夕惕,用忘兴寝。其民下有知州县官人政治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于民者,宜听诣朝堂封奏。庶乎四聪以达,天下无冤。”又于皂涧营显仁宫,采海内奇禽异兽草木之类,以实园苑。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辛亥,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自板渚引河通于淮。庚申,遣黄门侍郎王弘、上仪同于士澄往江南采木,造龙舟、凤艒、黄龙、赤舰、楼船等数万艘。
夏四月癸亥,大将军刘方击林邑,破之。
五月庚戌,民部尚书义丰侯韦冲卒。
六月甲子,荧惑入太微。
秋七月丁酉,制战亡之家给复十年。丙午,滕王纶、卫王集并夺爵徙边。
闰七月甲子,以尚书令杨素为太子太师,安德王雄为太子太傅,河间王弘为太子太保。丙子,诏曰:
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而言绝义乖⑨,多历年代,进德修业,其道浸微。汉采坑焚之余⑩,不绝如线,晋承板荡之运,扫地将尽。自时厥后,军国多虞,虽复黉宇时建,示同爱礼,函丈或陈,殆为虚器。遂使纡青拖紫(11),非以学优,制锦操刀,类多墙面。上陵下替,纲维靡立,雅缺道消,实由于此。
朕纂承洪绪,思弘大训,将欲尊师重道,用阐厥繇,讲信修睦,敦奖名教。方今宇宙平一,文轨攸同,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奇秀!诸在家及见入学者,若有笃志好古,耽悦典坟,学行优敏,堪膺(12)时务,所在采访,具以名闻,即当随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经术,未愿进仕者,可依其艺业深浅,门荫高卑,虽未升朝,并量准给禄。庶夫恂恂善诱,不日成器,济济盈朝,何远之有!其国子等学,亦宜申明旧制,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励之道。

八月壬寅,上御龙丹,幸江都。以左武卫大将军廓衍为前军,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军。文武官五品已上给楼船,九品已上给黄蔑。舢舻相接,二百余里。
冬十月己丑,赦江淮已南。扬州给复五年,旧总管内给复三年。十一月己未,以大将军崔仲方为礼部尚书。
二年春正月辛酉,东京城,赐监督者各有差。以大理卿梁毗为刑部尚书。丁卯,遣十使并省州县。
二月丙戌,诏尚书令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大将军宇文恺、内史侍郎虞世基、礼部侍郎许善心制定舆服。始备辇路及五时副车。上常服,皮弁十有二琪,文官弁服,佩玉,五品已上给犊车、通,三公亲王加油络,武官平巾帻,袴褶,三品已上给爮槊。下至胥吏,服色皆有差。非庶人不得戎服。戊戌,置都尉官。
三月庚午,车驾发江都。先是,太府少卿何稠、太府丞云定兴盛修仪仗,于是课州县送羽毛。百姓求捕之,网罗被水陆,禽兽有堪氅毦之用者,殆无遗类。至是而成。
夏四月庚戌,上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于东京。辛亥,上御端门,大赦,免天下今年租税。癸丑,以冀州刺史杨文思为民部尚书。
五月甲寅,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李通坐事免。乙卯,诏曰:“旌表先哲,式存飨祀,所以优礼贤能,显彰遗爱。朕永鉴前修,尚想名德,何尝不兴叹九原,属怀千载。其自古已来贤人君子,有能树声立德、佐世匡时、博利殊功、有益于人者,并宜营立祠宇,以时致祭。坟垄之外,不得侵践。有司量为条式,称朕意焉。”
六月壬子,以尚书令、太子太师杨素为司徒。进封豫章王暕为齐王。
秋七月癸丑,以卫尉卿卫玄为工部尚书。庚申,制百官不得计考增级,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着者,擢之。壬戌,擢藩邸旧臣鲜于罗等二十七人官爵有差。甲戌,皇太子昭薨。乙亥,上柱国、司徒、楚国公杨素死。
八月辛卯,封皇孙倓为燕王,侗为越王,侑为代王。
九月乙丑,立秦孝王俊子浩为秦王。
冬十月戊子,以灵州刺史段文振为兵部尚书。
十二月庚寅,诏曰:“前代帝王,因时创业,君民建国,礼尊南面。而历运推移,年世永久,丘垄残毁,樵牧相趋,茔兆堙芜,封树莫辨。兴言沦灭,有怆于怀。自古已来帝王陵墓,可给随近十户,蠲其杂役,以供守视。”
三年春正月癸亥,敕并州逆党已流配而逃亡者,所获之处,即宜斩决。丙子,长星竟天,出于东壁,二旬而止。是月,武阳郡上言,河水清。
二月己丑,彗星见于奎,扫文昌,历大陵、五车、北河,入太微,扫帝坐,前后百余日而止。
三月辛亥,车驾还京师。壬子,以大将军姚辩为左屯卫将军。癸丑,遗羽骑尉朱宽使于流求国。乙卯,河间王弘薨。
夏四月庚辰,诏曰:“古者帝王观风问俗,皆所以忧勤兆庶,安集遐荒。自蕃夷内附。未遑(13)亲抚,山东经乱,须加存恤。今欲安辑河北,巡省赵、魏。所司依式。”甲申,颁律令,大赦天下,关内给复三年。壬辰,改州为郡。改度量权衡,并依古式。改上柱国已下官为大夫。甲午,诏曰:
天下之重,非独治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收彩幽滞。周称多士,汉号得人,常想前风,载怀钦伫(14)。朕负扆夙兴,冕旒待旦,引领岩谷,置以周行,冀与群才共康庶绩。而汇茅寂寞,投竿罕至,岂美璞韬采,未值良工,将介石在怀,确乎难拔?永鉴前哲,怃然兴叹!凡厥在位,譬诸股肱,若济巨川,义同舟楫。岂得保兹宠禄,晦尔所知,优游卒岁,甚非谓也。祁大夫之举善,良史以为至公,藏文仲之蔽贤,尼父讥其窃位。求诸往古,非无褒贬,宜思进善,用匡寡薄。
夫孝悌有闻,人伦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节义可称,或操履清洁,所以激贪厉俗,有益风化。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并为廓庙之用,实乃瑚琏之资。才堪将略,则拔之以御侮,膂力骁壮,则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艺可取,亦宜采录,众善毕举,与时无弃。以此求治,庶几非远。文武有职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举人。有一于此,不必求备。朕当待以不次,随才升擢。其见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举送之限。

丙申,车驾北巡狩。丁酉,以刑部尚书宇文㢸为礼部尚书。戊戌,敕百司不得践暴禾稼,其有须开为路者,有司计地所收,即以近仓酬赐,务以优厚。己亥,次赤岸泽。以太牢祭故太师李穆墓。
五月丁巳,突厥启民可汗遣子拓特勤来朝。戊午,发河北十余郡丁男凿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丙寅,启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勤来朝。辛未,启民可汗遣使请自入塞,奉迎舆驾。上不许。癸酉,有星孛于文昌上将,星皆动摇。
六月辛巳,猎于连谷。丁亥,诏曰:
聿追孝飨,德莫至焉,崇建寝庙,礼之大者。然则质文异代,损益殊时,学灭坑焚,经典散逸,宪章湮坠,庙堂制度,师说不同。所以世数多少,莫能是正,连室异宫,亦无准定。
朕获奉祖宗,钦承景业,永惟严配,思隆大典。于是询谋在位,博访儒术。咸以为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区夏,拯群飞于四海,革凋敝于百王,恤狱缓刑,生灵皆遂其性,轻摇薄赋,比屋各安其业。恢夷宇宙,混壹车书(15)。东渐西被,无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来苏。驾毳乘风,历代所弗至,辫发左衽,声教所罕及,莫不厥角关塞,顿颡阙庭。译靡绝时,书无虚月,韬戈偃武,天下晏如。嘉瑞休征,表里褆福,猗欤伟欤,无得而名者也。
朕又闻之,德厚者流光,治辫者礼缛。是以周之文、武,汉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谥号斯重,岂非缘情称述,即崇显之义乎?高祖文皇帝宜别建庙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怀。有司以时创造,务合典制。又名位既殊,礼亦异等。天子七庙,事着前经,诸侯二昭,义有差降,故其以多为贵。王者之礼,今可依用,贻厥后昆。

戊子,次榆林郡。丁酉,启民可汗来朝。己亥,吐谷浑、高昌并遣使贡方物。甲辰,上御北楼,观渔于河,以宴百僚。
秋七月辛亥,启民可汗上表请变服,袭冠带。诏启民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甲寅,上于郡城东御大帐,其下备仪卫,建旌旗,宴启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戏之乐。赐启民及其部落各有差。丙子,杀光禄大夫贺若弼、礼部尚书宇文㢸、太常卿高颎。尚书左仆射苏威坐事免。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一旬而罢,死者十五六。
八月壬午,车贺发榆林。乙酉,启民饰庐清道,以候乘舆。帝幸其帐,启民奉觞上寿,宴赐极厚。上谓高丽使者曰:“归语尔王,当早来朝见。不然者,吾与启民巡彼土矣。”皇后亦幸义城公主帐。己丑,启民可汗归蕃。癸巳,入楼烦关。壬寅,次太原。诏营晋阳宫。九月己未,次济源。幸御史大夫张衡宅,宴享极欢。己巳,至于东都。壬申,以齐王暕为河南尹、开府仪同三司。癸酉,以民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四年春正月乙巳,诏发河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庚戌,百僚大射于允武殿。丁卯,赐城内居民米各十石。壬申,以太府卿元寿为内史令,鸿胪卿杨玄感为礼部尚书。癸酉,以工部尚书卫玄为右候卫大将军,大理卿长孙炽为民部尚书。
二月己卯,遣司朝谒者崔毅使突厥处罗,致汗血马(16)。
三月辛酉,以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工部尚书。壬戌,百济、倭、赤土、迦罗舍国并遣使贡方物。乙丑,车驾幸五原,因出塞巡长城。丙寅,遣屯田主事常骏使赤土,致罗刹。
夏四月丙午,以离石之汾源、临泉,雁门之秀容,为楼烦郡。起汾阳宫。癸丑,以河内太守张定和为左屯卫大将军。乙卯,诏曰:“突厥意利珍豆启民可汗率领部落,保附关塞,遵奉朝化,思改戎俗,频入谒觐,屡有陈请。以毡墙毳幕,事穷荒陋,上栋下宇,愿同比屋。诚心恳切,朕之所重。宜于万寿戍置城造屋,其帷帐床褥已上,随事量给,务从优厚,称朕意焉。”
五月壬申,蜀郡获三足鸟,张掖获玄狐,各一。
秋七月辛巳,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谷而东。乙未,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破吐谷浑于曼头、赤水。
八月辛酉,亲祠恒岳,河北道郡守毕集。大赦天下。车驾所经郡县,免一年租调。
九月辛未,征天下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人。戊寅,彗星出于五车,扫文昌,至房而灭。辛巳,诏免长城役者一年租赋。
冬十月丙午,诏曰:“先师尼父,圣德在躬,诞发天纵之姿,宪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蕴兹素王,而颓山之叹,忽逾于千祀,盛德之美,不存于百代。永惟懿范(17),宜有优崇。可立孔子后为绍圣侯。有司求其苗裔,录以申上。”辛亥,诏曰:“昔周王下车,首封唐、虞之胤,汉帝承历,亦命殷、周之后、皆所以褒立先代,宪章在昔。朕嗣膺景业,傍求雅训,有一弘益,钦若令典。以为周兼夏、殷,文质大备,汉有天下,车书混一,魏、晋沿袭,风流未远。并宜立后,以存继绝之义。有司可求其胄绪列闻。”乙卯,颁新式于天下。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东京为东都。癸未,诏天下均田。戊子,上自东都还京师。己丑,制民间铁叉、搭钩、䂎刀之类,皆禁绝之。太守每岁密上属官景迹。
二月戊戌,次于阌乡。诏祭古帝王陵及开皇功臣墓。庚子,制魏、周官不得为荫。辛丑,赤土国遣使贡方物。戊申,车驾至京师。丙辰,宴耆旧四百人于武德殿,颁赐各有差。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怡。顾谓左右曰:“此先帝之所居,实用增感,情所未安,宜于此院之西别营一殿。”壬戌,制父母听随子之官。
三月己巳,车驾西巡河右。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与从父昆弟同居。上嘉之,赐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门闾。乙亥,幸扶风旧宅。
夏四月己亥,大猎于陇西。壬寅,高昌、吐谷浑、伊吾并遣使来朝。乙巳,次狄道,党项羌来贡方物。癸亥,出临津关,渡黄河,至西平,陈兵讲武。
五月乙亥,上大猎于拔延山,长围周亘二千里,庚辰,入长宁谷。壬午,度星岭。甲申,宴群臣于金山之上。丙戌,梁浩亹,御马度而桥坏,斩朝散大夫黄亘及督役者九人。吐谷浑王率众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寿南屯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屯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之。浑主伏允以数十骑遁出,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壬辰,诏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往捕之。定和挺身挑战,为贼所杀。亚将柳武建击破之,斩首数百级。甲午,其仙头王被围穷蹙,率男女十余万口来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禄大夫梁默、右翊卫将军李琼等追浑主,皆遇贼死之。癸卯,经大斗拔谷,山路隘险,鱼贯而出。风霰晦冥,与从官相失,士卒冻死者太半。丙午,次张掖。辛亥,诏诸郡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四科举人。壬子,高昌王麹伯雅来朝,伊吾吐屯设等献西域数千里之地。上大悦。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丙辰,上御观风行殿,盛陈文物,奏九部乐,设鱼龙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设于殿上,以宠异之。其蛮夷陪列者三十余国。戊午,大赦天下。开皇已来流配,悉放还乡,晋阳逆党,不在此例。陇右诸郡,给复一年,行经之所,给复二年。
秋七月丁卯,置马牧于青海渚中,以求龙种,无效而止。
九月癸未,车驾入长安。
冬十月癸亥,诏曰:“优德尚齿(18),载之典训,尊事乞言,义彰胶序。鬻熊为师,取非筋力,方叔元老,克壮其猷。朕永言稽古,用求至治,是以庞眉黄发,更令收叙,务简秩优,无亏药膳,庶等卧治,伫其弘益。今岁耆者赴集者,可于近郡处置,年七十以上,疾患沉滞,不堪居职,即给赐帛,送还本郡;其官至七品已上者,量给廪,以终厥身。”
十一月丙子,车驾幸东都。
六年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盗数十人,皆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入自建国门。监门者皆稽首。既而夺卫士仗,将为乱。齐王暕遇而斩之。于是都下大索,与相连坐者千余家。丁丑,角抵(19)大戏于端门街,天下奇伎异艺毕集,终月而罢。帝数微服往观之。己丑,倭国遣使贡方物。
二月乙巳,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击流求,破之,献俘万七千口,颁赐百官。乙卯,诏曰:“夫帝图草创,王业艰难,咸仗股肱,协同心德,用能拯厥颓运,克膺大宝,然后畴庸茂赏,开国承家,誓以山河,传之不朽。近代丧乱,四海未一,茅土妄假,名实相乖,历兹永久,莫能惩革。皇运之初,百度伊始,犹循旧贯,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轨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训。自今已后,唯有功勋乃得赐封,仍令子孙承袭。”丙辰,改封安德王雄为观王,河间王子庆为郇王。庚申,征魏、齐、周、陈乐人,悉配太常。三月癸玄,幸江都宫。甲子,以鸿胪卿史祥为左骁卫大将军。
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颁赐各有差。
六月辛卯,室韦、赤土并遣使贡方物。壬辰,雁门贼帅尉文通聚众三千,保于莫壁谷,遣鹰扬杨伯泉击破之。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冬十月壬申,刑部尚书梁毗卒。壬子,民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长孙炽卒。
十二月乙未,左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牛弘卒。辛酉,朱崖人王万昌举兵作乱,遣陇西太守韩洪讨平之。
七年春正月壬寅,左武卫大将军、光禄大夫、真定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钓台,临扬子津,大宴百僚,颁赐各有差。庚申,百济遣使朝贡。乙亥,上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壬午,诏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兴之以教义。高丽高元,亏失藩礼,将欲问罪辽左,恢宣胜略。虽怀伐国,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抚民俗。其河北诸郡及山西,山东年九十已上者,版授太守;八十者,授县令。”
三月丁亥,右光禄大夫、左屯卫大将军姚辩卒。
夏四月庚午,至涿郡之临朔宫。
五月戊子,以武威太守樊子盖为民部尚书。
秋,大水,山东、河南漂没三十余郡,民相卖为奴婢。
冬十月乙卯,底柱山崩,偃河逆流数十里。戊午,以东平太守吐万绪为左屯卫大将军。
十二月己未,西面突厥处罗多利可汗来朝。上大悦,接以殊礼。于时辽东战士及运者填咽于道,昼夜不绝,苦役者始为群盗。甲子,敕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之。
八年春正月辛巳,大军集于涿郡。以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壬午,下诏曰:
天地大德,降繁霜于秋令,圣哲至仁,着甲兵于刑典。故知造化之有肃杀,义在无私,帝王之用干戈,盖非获已。版泉、丹浦,莫匪龚行,取乱覆昏,咸由顺动。况乎甘野誓师,夏开承大禹之业,商郊问罪,周发成文王之志。永监前载,属当朕躬。
粤我有隋,诞膺灵命,兼三才而建极,一六合而为家。提封所渐,细柳、盘桃之外,声教爰暨(20),紫舌、黄枝之域。远至迩安,罔不和会,功成治定,于是乎在。而高丽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之境。虽复汉、魏诛戮,巢窟暂倾,乱离多阻,种落还集。萃川薮于往代,播实繁以迄今,眷彼华壤,翦为夷类。历年永久,恶稔既盈,天道祸淫,亡征已兆。乱常败德,非可胜图,掩匿怀奸,唯日不足。移告之严,未尝面受,朝觐之礼,莫肯躬亲(21)。诱纳亡叛,不知纪极,充斥边垂,亟劳烽侯,关柝以之不静,生人为之废业。在昔薄伐,已漏天网,既缓前擒之戮,未即后服之诛,曾不怀恩,翻为长恶,乃兼契丹之党,虔刘海戍,习靺鞨之服,侵轶辽西。又青丘之表,咸修职贡,碧海之滨,同禀正朔,逐复夺攘琛赆,遏绝往来,虐及弗辜,诚而遇祸。輶轩奉使,爰暨海东,旌节所次,途经藩境,而拥塞道路,拒绝王人,无事君之心,岂为臣之礼!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且法令苛酷,赋敛烦重,强臣豪族,咸执国钧,朋党比周,以之成俗,贿货如市,冤枉莫申。重以仍岁灾凶,比屋饥馑,兵戈不息,徭役无期,力谒转输,身填沟壑。百姓愁苦,爰谁适从?境内哀惶,不胜其弊。回首面内,各怀性命之图,黄发稚齿,咸兴酷毒之叹。省俗观风,爰届幽朔,吊人问罪,无俟再驾。于是亲总六师,用申九伐,拯厥阽危,协从天意,殄兹逋秽,克嗣先谟(22)。
今宜授律启行,分麾届路,掩勃澥而雷震,历夫余以电扫。比戈按甲,誓旅而后行,三令五申,必胜而后战。左第一军可镂方道,第二军可长岑道,第三军可海冥道,第四军可盖马道,第五军可建安道,第六军可南苏道,第七军可辽东道,第八军可玄菟道,第九军可扶余道,第十军可朝鲜道,第十一军可沃沮道,第十二军可乐浪道。右第一军可黏蝉道,第二军可含资道,第三军可浑弥道,第四军可临屯道,第五军可候城道,第六军可提奚道,第七军可踏顿道,第八军可肃慎道,第九军可碣石道,第十军可东暆道,第十一军可带方道,第十二军可襄平道。凡此众军,先奉庙略,骆驿引途,总集平壤。莫非如豺如貔之勇,百战百胜之雄,顾眄则山岳倾颓,叱吒则风云腾郁,心德攸同,爪牙斯在。朕躬驭元戎,为其节度,涉辽而东,循海之右,解倒悬于遐裔,问疾苦于遗黎。莫外轻赍游阙,随机赴响,卷甲衔枚,出其不意。又沧海道军舟舻千里,高帆电逝,巨舰云飞,横断浿江,迳造平壤,岛屿之望斯绝,坎井之路已穷。其余被发左衽之人,控弦(23)待发,微、卢、彭、濮之旅,不谋同辞。杖顺临逆,人百其勇,以此众战,势等摧枯。
然则王者之师,义存止杀,圣人之教,必也胜残。天罚有罪,本在元恶,人之多僻,胁从罔治。若高元泥首辕门,自归司寇,即宜解缚焚榇,弘之以恩。其余臣人归朝奉顺,咸加慰抚,各安生业,随才任用,无隔夷夏。营垒所次,务在整肃,刍荛有禁,秋毫勿犯,布以恩宥,喻以祸福。若其同恶相济,抗拒官军,国有常刑,俾无遗类。明加晓示,称朕意焉。
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运者倍之。癸未,第一军发,终四十日,引师乃尽,旌旗亘千里。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乙未,以右候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甲辰,内史令元寿卒。

二月甲寅,诏曰:“朕关风燕裔,问罪辽滨。文武协力,爪牙思奋,莫不执锐勤王,舍家从役,罕蓄仓廪之资,兼损播殖之务。朕所以夕惕愀然,虑其匿之。虽复素饱之众,情在忘私,悦使之人,宜从其厚。诸行从一品以下,佽飞募人以上家口,郡县宜数存问。若有粮食乏少,皆宜赈给;或虽有田畴,贫弱不能自耕种,可于多丁富室劝课相助。使夫居者有敛积之丰,行役无顾后之虑。”壬戌,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雄薨。
三月辛卯,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卒。癸巳,上御师。甲午,临戎于辽水桥。戊戌,大军为贼所拒,不果济。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死之。甲午,车驾渡辽。大战于东岸,击贼破之,进围辽东。乙未,大顿,见二大鸟,高丈余,皜身朱足,游泳自若。上异之,命工图写,并立铭颂。
五月壬午,纳言杨达卒。
于时诸将各奉旨,不敢赴机。既而高丽各城守,攻之不下。
六月己未,幸辽东,责怒诸将。止城西数里,御六合城。
七月壬寅,宇文述等败绩于萨水,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死之。九军并陷,将帅奔还亡者二千余骑。癸卯,班师。
九月庚辰,上至东都。己丑,诏曰:“军国异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难,则霸德攸兴,化人成俗,则王道斯贵。时方拨乱,屠贩可以登朝,世属隆平,经术然后升士。丰都爰肇,儒服无预于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参于吏职。自三方未一,四海交争,不遑文教,唯尚武功。设官分职,罕以才授,班朝治人、乃由勋叙,莫非拔足行阵,出自勇夫,学之道,既所不习,政事之方,故亦无取。是非暗于在己,威福专于下吏,贪冒货贿,不知纪级,蠹政害民,实由于此。自今已后,诸授勋官者,并不得回授文武职事,庶遵彼更张,取类于调瑟,求诸名制,不伤于美锦。若吏部辄拟用者,御史即宜纠弹。”
冬十月甲寅,工部尚书宇文恺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华容公主嫁于高昌王。辛巳,光禄大夫韩寿卒。甲申,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并除名为民,斩尚书右丞刘士龙以谢天下。是岁,大旱,疫,人多死。山东尤甚。密诏江、淮南诸郡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
九年春正月丁丑,征天下兵,募民为骁果,集于涿郡。壬午,贼帅杜彦冰、王润等陷平原郡,大惊而去,辛卯,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领骁果。乙未,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称“阿舅贼”,劫掠山东。灵武白榆妄,称“奴贼”,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遣将军范贵讨之,连年不能克。戊戌,大赦。己亥,遣代王侑、刑部尚书卫玄镇京师。辛丑,以右骁骑将军李浑为右骁卫大将军。
二月己未,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壬午,复宇文述等官爵。又征兵讨高丽。
三月丙子,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戊寅,幸辽东。以越王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庚子,北海人郭方预聚徒为盗,自号卢公,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掠而去。
夏四月庚午,车驾渡辽。壬申,遣宇文述、杨义臣趣平壤。
五月丁丑,荧惑入南斗。己卯,济北人甄宝车聚众万余,寇掠城邑。
六月乙巳,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于黎阳。丙辰,玄感逼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拒之,反为贼所败。戊辰,兵部侍郎斛斯政奔于高丽。庚午,上班师。高丽犯后军,敕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拒。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驰传发兵,以讨玄感。
秋七月己卯,令所在发人城县府驿,癸未,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反,众至数万。
八月壬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破杨玄感乎阌乡,斩之。余党悉平。癸卯,吴人朱燮、晋陵人管崇拥众十万余,自称将军,寇江左。甲辰,制骁果之家蠲免赋税。丁未,诏郡县城去道过五里已上者,徙就之。戊申,制盗贼籍没其家。乙卯,贼帅陈瑱等众三万,攻陷信安郡。辛酉,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以罪伏诛。
九月己卯,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并举兵为盗,众数万。庚辰,贼帅梁慧尚率众四万,陷苍梧郡。甲午,车驾次上谷,以供费不给,上大怒,免太守虞荷等官。丁酉,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举兵作乱,众至万余。
闰月己巳,幸博陵。庚午,上谓侍臣曰:“朕昔从先朝周旋于此,年甫八岁,日月不居,倏经三纪(24),追惟平昔,不可复希!”言未卒,流涕呜咽,侍卫者皆泣下沾襟。
冬十月丁丑,贼帅吕明星率众数千围东郡,武贲郎将费青奴击斩之。乙酉,诏曰:“博陵昔为定州,地居冲要,先皇历试所基,王化斯远,故以道冠《幽风》,义高姚邑。朕巡抚氓庶,爰届兹邦,瞻望郊廛,缅怀敬止,思所以宣播德泽,覃被下人,崇纪显号,式光令绪。可改博陵为高阳郡。赦境内死罪已下。给复一年。”于是召高祖时故吏,皆量材授职。壬辰,以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朱燮、管崇推刘元进为天子。遣将军吐万绪、鱼俱罗讨之,连年不能克。齐人孟让、王薄等众十余万,据长白山,攻剽诸郡,清河贼张金称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号燕王,孙宣雅自号齐王,众各十万,山东苦之。丁亥,以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己酉,右侯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反为所败,孝慈死之。
十二月甲申,车裂玄感弟朝请大夫积善及党羽十余人,仍焚而扬之。丁亥,扶风人向海明举兵作乱,称皇帝,建元白乌。遣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十年春正月甲寅,以宗女为信义公主,嫁于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辛未,诏百僚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戊子,诏曰:“竭力王役,致身戎事,咸由徇义,莫匪勤诚,委命草泽,弃骸原野,兴言念之,每怀愍恻。往年出车问罪,将届辽滨,庙算胜略,具有进止。而谅昏凶,罔识(25)成败,高颎愎很,本无智谋,临三军犹儿戏,视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规,坐贻挠退,遂令死亡者众,不及埋藏。今宜遣使人分道收葬,设祭于辽西郡,立道场一所。恩加泉壤。庶弭穷魂之冤,泽及枯骨,用弘仁者之惠。”辛卯,诏曰:
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卢芳小盗,汉祖尚且亲戎,隗嚣余烬,光武犹自登陇,岂不欲除暴止戈,劳而后逸者哉!
朕纂成宝业,君临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沾,孰非我臣,独隔声教。蕞尔高丽,僻居荒表,鸱张狼噬,侮慢不恭,抄窃我边陲,侵轶我城镇。是以去岁出军。问罪辽、碣、殪长蛇于玄菟,戮封豕于襄平。扶余众军,风驰电逝,追奔逐北,行径逾浿水,沧海舟楫,冲贼腹心,焚其城郭,污其宫室。高元伏锧泥首,送款军门,寻请入朝,归罪司寇。朕以许其改过,乃诏班师。而长恶靡悛,宴安鸩毒,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便可分命六师,百道俱进。朕当亲执武节,临御诸军,秣马丸都,观兵辽水,顺天诛于海外,救穷民于倒悬,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诛之,止除元恶,余无所问。若有识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机,憣然北首,自求多福;必其同恶相济,抗拒王师,若火燎原,刑兹无赦。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闻。

丁酉,扶风人唐弼举兵反,众十万,推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壬子,行幸涿郡。癸亥,次临渝宫,亲御戎服,禡祭黄帝,斩叛军者以衅鼓(26)。
夏四月辛未,彭城贼张大彪聚众数万,保悬薄山为盗。遣榆林太守董纯击破,斩之。甲午,车驾次北平。
五月庚子,诏举郡孝悌廉洁各十人。壬寅,贼帅宋世谟陷琅邪郡。庚申,延安人刘迦论举兵反,自称皇王,建元大世。
六月辛未,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众三万,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死之。
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乙卯,曹国遣使贡方物。甲子,高丽遣使请降,囚送斛斯政,上大悦。
八月己巳,班师。庚午,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卒。
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己丑,还京师。
十一月丙申,支解斛斯政于金光门外。乙巳,有事于南郊。己酉,贼帅司马长安破长平郡。乙卯,离石胡刘苗王举兵反,自称天子,以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众至数万。将军潘长文讨之,不能克。是月,贼帅王德仁拥众数万,保林虑山为盗。
十二月壬申,上如东都。其日,大赦天下。戊子,入东都。庚寅,贼帅孟让众十余万,据都梁宫。遣江都郡丞王世充击破之,尽虏其众。
十一年春正月甲午朔,大宴百僚。突厥、新罗、靺鞨、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靺鞨诃多、沛汗、龟兹、疏勒、于阗、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并遣使朝贡。戊戌,武贲郎将高建毗破贼帅颜宣政于齐郡,虏男女数千口。乙卯,大会蛮夷,设鱼龙曼延之乐,颁赐各有差。
二月戊辰,贼帅杨仲绪率众万余,攻北平,滑公李景破斩之。庚午,诏曰:“设险守国,着自前经,重门御暴,事彰往策,所以宅土宁邦,禁邪固本。而近代战争,居人散逸,田畴无伍(27),郛郭不修(28),遂使游惰实繁,寇��未息。今天下平一,海内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随近给,使强弱相容,力役兼济,穿窬无所厝其奸宄,萑薄不得聚其逋逃。有司具为事条,务令得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众各十余万,北连突厥,南寇赵。
五月丁酉,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郕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族灭其家。癸卯,贼帅司马长安破西河郡。己酉,幸太原,避暑汾阳宫。
秋七月己亥,淮南人张起绪举兵为盗,众至三万。辛丑,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卒。
八月乙丑,巡北塞。戊辰,突厥始毕可汗率骑数十万,谋袭乘舆,义成公主遣使告变。壬申,车驾驰幸雁门。癸酉,突厥围城,官军频战不利。上大惧,欲率精骑溃围而出,民部尚书樊子盖固谏乃止。齐王暕以后军保于崞县。甲申,诏天下诸郡募兵,于是守令各来赴难。
九月甲辰,突厥解围而去。丁未,曲赦太原、雁门郡死罪已下。
冬十月壬戌,上至于东都。丁卯,彭城人魏麒麟聚众万余为盗,寇鲁郡。壬申,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寇陈、汝间。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度淮,自号楚王,建元明政,寇江都。
十一月乙卯,贼帅王须拔破高阳郡。
十二月戊寅,有大流星如斛,坠明月营,破其冲军。庚辰,诏民部尚书樊子盖发关中兵,讨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经年不能克。谯郡人朱粲拥众数十万,寇荆襄,僭称楚帝,建元昌达。汉南诸郡多为所陷焉。
十二年春正月甲午,雁门人翟松柏起兵于灵丘,众至数万,转攻傍县。
二月己未,真腊国遣使贡方物。甲子夜,有二大鸟似雕,飞入大业殿,止于御幄,至明而去。癸亥,东海贼卢公暹率众万余,保于苍山。
夏四月丁巳,显阳门灾。癸亥,魏刁儿所部将甄翟儿复号历山飞,众十万,转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讨之,反为所败,长文死之。
五月丙戌朔,日有蚀之,既。癸巳,大流星陨于吴郡,为石。壬午,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秋七月壬戌,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卒。甲子,幸江都宫,以越王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上表,谏不宜巡幸。上大怒,先解其颐,乃斩之。戊辰,冯翊人孙华自号总管,举兵为盗。高凉通守洗珤彻举兵作乱,岭南溪洞多应之。己巳,荧惑守羽林,月余乃退。车驾次汜水,奉信郎王爱仁以盗贼日盛,谏上请还西京。上怒,斩之而行。
八月乙巳,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恒山寇高阳。壬子,有大流星如斗,出王良阁道,声如隤墙。癸丑,大流星如瓮,出羽林。
九月丁酉,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众至数万。右御卫将军陈棱击破之。戊午,有二枉矢出北斗魁,委曲蛇形,注于南斗。壬戌,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令,举兵作乱,自号将军。
冬十月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薨。
十二月癸未,鄱阳贼操天成举兵反,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乙酉,以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唐公破甄翟儿于西河,虏男女数千口。
十三年春正月壬子,齐郡贼杜伏威率众渡淮,攻陷历阳郡。丙辰,勃海贼窦建德设坛于河间之乐寿,自称长乐王,建元丁丑。辛巳,贼帅徐圆朗率众数千,破东平郡。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为盗,旁郡苦之。
二月壬午,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据郡反,自称大丞相。遣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击之,反为所败。戊子,贼帅王子英破上谷郡。己丑,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举兵作乱,北连突厥,自称定杨可汗。庚寅,贼帅李密、翟让等陷兴洛仓。越王侗遣武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击之,反为所败,死者十五六。庚子,李密自号魏公,称元年,开仓以振群盗,众至数十万,河南诸郡相继皆陷焉。壬寅,刘武周破武贲郎将王智辩于桑乾镇,智辩死之。
三月戊午,庐江人张子路举兵反。遣右御卫将军陈棱讨平之。丁丑,贼帅李通德众十万,寇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破之。
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薛举率众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元秦兴,攻陷陇右诸郡。己丑,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郭,烧丰都市而去。癸巳,李密陷洛东仓。丁酉,贼帅房宪伯陷汝阴郡。是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并以众叛归李密。
五月辛酉,夜有流星如瓮,坠于江都。甲子,唐公起义师于太原。丙寅,突厥数千寇太原,唐公击破之。
秋七月壬子,荧惑守积尸。丙辰,武赋人李轨举兵反,攻陷河西诸郡,自称凉王,建元安乐。
八月辛巳,唐公破武牙郎将宋老生于霍邑,斩之。
九月己丑,帝括江都人女寡妇,以配从兵。是月,武阳郡丞元宝藏以郡叛归李密,与贼帅李文相攻陷黎阳仓。彗星见于营室。
冬十月丁亥,太原杨世洛聚众万余人,寇掠城邑。丙申,罗令萧铣以县反,鄱阳人董景珍以郡反,迎铣于罗县,号为梁王,攻陷帝郡。戊戌,武贲郎将高毗败济北郡贼甄宝车于山。
十一月丙辰,唐公入京师。辛酉,遥尊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上起宫丹阳,将逊于江左。有鸟鹊来巢幄帐,驱不能止。荧惑犯太微。有石自江浮入于杨子。日光四散如流血。上甚恶之。
二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以骁果作乱,入犯宫闱。上崩于温室,时年五十。萧后令宫人撤床箦为棺以埋之。化及发后,右御卫将军陈棱奉梓宫于成象殿,葬吴公台下。发敛之始,容貌若生,众咸异之。大唐平江南之后,改葬雷塘。
初,上自以藩王,次不当立,每矫情饰行,以钓虚名,阴有夺宗之计。时高祖雅信文献皇后,而性忌妾媵。皇太子勇内多嬖幸,以此失爱。帝后庭有子,皆不育之,示无私宠,取媚于后。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色,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又常私入宫掖,密谋于献后,杨素等因机构扇,遂成废立。自高祖大渐,暨谅暗之中,烝淫无度,山陵始就,即事巡游,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乃盛治宫室,穷极侈靡,召募行人,分使绝域。诸蕃至者,厚加礼赐,有不恭命,以兵击之。盛兴屯田于玉门、柳城之外。课天下富室,益市武马,匹直十余万,富强坐是冻馁者十家而九。帝性多诡谲,所幸之处,不欲人知。每之一所,辄数道置顿,四海珍羞殊味,水陆必备焉,求市者无远不至。郡县官人,竞为献食,丰厚者进擢,疏俭者获罪。奸使侵渔,内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于是军国多务,日不暇给,帝方骄怠,恶闻政事,冤屈不台,奏请罕决。又猜忌臣下,无所专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构其罪而族灭之。故高颎、贺若弼先皇心膂,参谋帷幄,张衡、李金才藩邸惟旧,绩着经纶,或恶其直道,或忿其正议,求其无形之罪,加以刎颈之诛。其余事君尽礼,謇謇匪躬,无辜无罪,横受夷戮者,不可胜纪,政刑弛紊,贿货公行,莫敢正言,道路以目。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邑落为墟,上不之恤(29)也。东西游幸,靡有定居,每以供费不给,逆收数年之赋。所至唯与后宫流连耽湎,惟日不足,招迎姥愠,朝夕共肆丑言,又引少年,令与宫人秽乱,不轨不逊,以为娱乐。区宇之内,盗贼蜂起,劫掠从官,屠陷城邑,近臣互相掩蔽,隐贼数不以实对。或有言贼多者,辄大被诘责,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师徒,败亡相继。战士尽力,必不加赏,百姓无辜,咸受屠戮。黎庶愤怨,天下土崩,至于就擒而犹未之寤也。
史臣曰:“炀帝爰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着声绩。于是矫情饰貌,肆厥奸回,故得献后钟心,文皇革虑,天方肇乱,遂登储两,践峻极之崇基,丞丕显之休命。地广三代,威振八纮,单于顿颡,越棠重译。赤仄之泉,流溢于都内,红腐之粟,委积于塞下。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狭殷、周之制度,尚秦、汉之规摹。恃才矜己,傲狠明德,内怀险躁,外示凝简,盛冠服以饰其奸,除谏官以掩其过。淫荒无度,法令滋章,教绝四维,刑参五虐,锄诛骨肉,屠剿忠良,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不知其罪。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频出朔方,三驾辽左,旌旗万里,征税百端,猾吏侵渔,人不堪命。乃急令暴条以扰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内骚然,无聊生矣。俄而玄感肇黎阳之乱,匈奴有雁门之围,天子方弃中土,远之扬、越。奸宄乘衅,强弱相陵,关梁闭而不通,皇舆往而不反。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流离道路,转死沟壑,十八九焉。于是相聚萑蒲,蝟毛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则千百为群,攻城剽邑,流血成川泽,死人如乱麻,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茫茫九土,并为麋鹿之场,黔黎,俱充蛇豕之饵。四方万里,简书相续,犹谓鼠窃狗盗,不足为虞,上下相蒙,莫肯念乱,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土崩鱼烂,贯盈恶稔,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终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万乘之尊,死于一夫之手。亿兆靡感恩之土,九牧无勤王之师。子弟同就诛夷,骸骨弃而莫掩,社稷颠陨,本枝殄绝,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30)。”《传》曰:“吉凶由人,袄不妄作。”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观隋室之存亡,斯言信而有征矣!


《隋书·炀帝纪》


[注释]

①属文:写文章。②以谢:以此平息。③梓宫:帝王的棺材。④佥谐厥议:都同意这项提议。⑤先绪:先王之道。⑥淹滞:怀才不遇的人。⑦幽枉:冤屈。⑧昧旦:早晚。⑨义乖:道理荒谬。⑩坑焚之余:焚书坑儒之后。(11)纡青拖紫:达官显贵。(12)堪膺:足以担任。(13)未遑:未来得及。(14)载怀钦伫:钦佩,想往。(15)混壹车书:统一车轨和文字。(16)汗血马:西域名贵的马种。(17)懿范:榜样。(18)尚齿:尊重老年人。(19)角抵:摔跤。(20)爰暨:达到。(21)躬亲:亲自。(22)克嗣先谟:继承先王事业。(23)控弦:拉开弓(24)倏经三纪:很快过去三年。(25)罔识:不知道。(26)衅鼓:杀人祭战鼓。(27)田畴无伍:农业组织混乱。(28)郛郭不修:围墙不修整,意即各行业紊乱无序。(29)不之恤:不加抚恤,不闻不问。(30)逭:饶恕。

〔相关史料〕

大业元年三月,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①四十余所。五月,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蓬莱、方丈、瀛洲诸山,高出水百余尺。台观、殿阁,罗络②山上。北有龙鳞渠,萦纡注海内。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宫树秋冬凋落,则剪采为花、叶,缀于枝条,色渝③则易以新者,常如阳春。沼内亦剪彩为荷芰,菱芡,乘舆游幸,则去冰而布之。十六院竟以肴羞精丽相高,求市恩宠。上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作《清夜游曲》于马上奏之。八月壬寅,上行幸江都,发显仁宫,王弘遣龙舟奉迎。乙巳,上御小朱航,自漕渠出洛口,御龙舟。龙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上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饰以金玉;下重内侍处之。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而装饰无异。别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又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坛、楼船、板��、黄蔑等数千艘,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番客乘之,及载内外百司供奉之物。共用挽船士八万余人,其挽漾彩以上者九千余人,谓之“殿脚”,皆以锦彩为袍。又有平乘、青龙、艨艟、艚��、八棹、艇舸等数千艘,并十二卫兵乘之,并载兵器、帐幕,兵士自引,不给夫。舳舻相接二百余里,照曜川陆,骑兵翊两岸而行,旌旗蔽野。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献食,多者一州至百舆,极水陆珍奇。后宫厌饫,将发之际,多弃埋之(略)[二年]秋七月,元德太子昭自长安来朝。数月将还,欲乞少留,帝不许。拜请无数,体素肥,因致劳疾,甲戌薨。帝哭之,数声而止,寻奏声伎,无异平日。十二月,帝以启明可汗将入朝,欲以富乐夸之。太常少卿裴蕴杀旨奏括天下周、齐、梁、陈乐家子弟皆为乐户。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乐者,皆直太常。帝从之。于是四方散乐,大集东京,阅之于芳华苑积翠池侧。有舍利兽先来跳跃,激水满衢,鼋鼍龟鳖、水人虫鱼,遍覆于地。又有鲸鱼,喷雾翳日,倏忽化成黄龙,长七八丈。又二人戴竿,上有舞者,歘然腾过,左右易处。又有神鳌负山、幻人吐火,千变万化。伎人皆衣锦绣缯彩,舞者鸣环佩,缀花眊。课京兆、河南制其衣,两京锦彩为之空竭。帝多制艳篇,令乐正白明达造新声播之,音极哀怨。帝甚悦,谓明达曰:“齐氏偏隅,乐工曹妙达犹封王。我今天下大同,方且贵汝,宜自修谨。”
帝无日不治宫室,两京及江都,苑囿、亭殿虽多,久而益厌。每游幸,左右顾瞩,无可意者,不知所适。乃备责天下山川之图,躬自历览,以求胜地可置宫苑者(略)六年春正月,诸蕃酋长毕集洛阳。丁丑,于端门街盛陈百戏。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至旦,灯火光烛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帝许之。先命整饬店肆,檐宇如一,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亦藉以龙须席。胡客或过酒食店,悉令邀延就坐,醉饱而散,不取其直④,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惊叹。其黠者颇觉之,见以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
大业九年八月辛酉,帝使大理寺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推玄感觉与。帝谓蕴曰:“玄感一呼而从者十途棘盖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由是峻法治之,所杀三万余人,皆籍没其家,枉死者太半,流徙者六千余人。玄感之围东都也,开仓赈给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于都城之南。玄感所善文士会稽虞绰、琅邪王胄俱坐徙边。绰、胄亡命,捕得诛之。帝善属文,不欲人出其右⑤。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诵其佳句,曰“‘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邪?”(略)十一年冬十月壬戌,帝至东都,顾眄街衢,谓侍臣曰:“犹大有人在。”意谓向日平杨玄感杀人少故也。杨玄感之乱,龙舟、水殿皆为所焚,诏江都更造,凡数千艘,制度仍大于旧者。
大业十二年秋七月,江都新作龙舟成,送东都。宇文述劝幸江都。朝臣皆不欲行,帝意甚坚,无敢谏者。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即日于朝堂杖杀之。甲子,帝幸江都,以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略)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率从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
(大业十二年)隋炀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为百余房,各盛供张,实以美人,日令一房为主人。江都郡丞赵元楷掌供酒馔。帝与肖后及幸姬历就宴饮,酒卮不离口,从姬千余人亦常醉。然帝见天下危乱,意亦扰扰不自安,退朝则幅巾短衣,策杖步游,遍历台馆,非夜不止,汲汲顾景,唯恐不足。帝自晓占候卜相,好为吴语。常夜置酒,仰视天文,谓肖后曰:“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因引满沉醉。又尝引镜自照,顾谓肖后曰:“好头颈,谁当斫之?”帝见中原巳乱,无心北归,欲都丹阳,保据江东,乃命治丹阳宫,将徙都之。时江都粮尽,从驾骁果多关中人,久客思乡里,见帝无西意,多谋叛归。虎贲郎将扶风司马德戡与所善虎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谋曰:“今骁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诛;不言,于后事发,亦不免族灭,奈何?又闻关内沦没,李孝常以华阴叛,上囚其二弟欲杀之。我辈家属皆在西,能无此虑乎?”二人皆惧曰:“然则计将安出?”德戡曰:“骁果若亡,不若与之俱去。”二人皆曰:“善!”因转相诏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皆与之同谋,日夜相结约,于广座明论叛计,无所畏避。有宫人白肖后曰:“外间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以为非所宜言,斩之。其后宫人复白,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忧耳。”自是无复言者(略)行枢、薛世良请以将作监宇文智及兄右屯卫将军许公化及为主。(三月)乙卯,德戡悉召骁果军吏,谕以所为,皆曰:“唯将军命。”是日,风霾、昼昏。哺后,德戡盗御厩马、潜历兵刃。是夕,元礼、裴虔通直阁下,专主殿内。唐奉义主闭城门,与虔通相知,诸门皆不下键。至三更,德戡于东门集兵,得数万人,举火与城外相应。帝望见火,且闻外喧嚣,问:“何事?”虔通对曰:“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时内外隔绝,帝以为然。智及与孟秉于城外集千余人,劫候卫虎贲冯普乐,布兵分守衢巷。丙辰,天未明,德戡授虔通兵,以代诸门卫士。虔通自门将数百骑至成象殿,宿卫者传呼有贼,虔通乃还,闭诸门,独开东门,驱殿内宿卫者令出,皆投杖而走。先是,帝选骁健官奴数百人置玄武门,谓之“给使”,以备非常,待遇优厚,至以宫人赐之。司宫魏氏为帝所信,化及等结之,使为内应。是日,魏氏矫诏,悉听给使出外,仓猝际制无一人在者。德戡等引兵自玄武门人,帝闻乱,易服逃于西阁。虔通与元礼进兵排左阁,魏氏启之,遂入小巷,问:“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达拔刀直进。帝映窗扉谓行达曰:“汝欲杀我乎?”对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还耳。”因扶帝下阁。虔通因勒兵守之。至旦,化及至城门,德戡迎谒,引入朝堂,号为丞相。裴虔通谓帝曰:“百官悉在朝堂,陛下须亲出慰劳。”进其从骑,逼帝乘之。虔通执辔,挟刀出宫门,贼徒喜躁动。化及扬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还与手。”于是引帝还至寝殿,虔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帝叹曰:“我何罪至此?”马文举曰:“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帝曰:“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及,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帝爱子赵王杲年十二,在帝侧,号恸不已,虔通斩之,血溅御服。贼欲杀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文举等不许,使令狐行达顿帝令坐。帝自解练巾授行达,缢杀之。初,帝自知必及于难,常以甖贮毒药自随,谓所幸诸姬曰:“若贼至,汝曹当先饮之,然后我饮。”及乱,顾索药,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肖后与宫人撤漆床板为小棺,与赵王杲同殡于西院流珠堂。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随,囚于骁果营。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众议不可,乃杀秀及其七男,又杀齐王暕及其二子,并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无少长皆死。唯秦王浩素与智及往来,且以计全之。


《资治通鉴·唐纪》


《迷楼记》:隋炀帝晚年,尤沉迷女色。他日顾诏近侍曰:“人主享天下之富,亦欲极当年之乐,自快其意。今天下安富,外内无事,此吾得以遂其乐也。今宫殿虽壮丽显敝,苦无曲房小室,幽轩短槛,若得此,则吾老于其中也!”近侍高昌奏曰:“臣有友项升,浙人也,自言能构宫室。”
翌日,诏而问之。升曰:“臣乞先进图本。”后数日果进之。帝览之大悦,即日诏有司供具材木。凡役夫数万,经岁而成。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盾,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牖,上下金碧。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帝。壁砌生光,琐窗射日,工巧之极,自古无有也!币库为之一虚,误入者虽终日不能出。
帝幸之大喜,顾左右曰:“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可目之曰‘迷楼’!”诏以五品官赐升,仍给内库帛千疋赏之。诏选后宫良家女数千,以居楼中,每一幸有经月而不出。
是月,大夫何稠进“御童女车”,车之制度绝小,祗容一人。有机处于其中,以机碍女之手足,女纤毫不能动。帝以处女试之,极喜,诏何稠谓之曰:“卿之巧思,一何神妙如此!”以千金赠之,旌其巧也。何稠出,为人言车之机巧。有识者曰:“此非盛满之器也。”稠又进“转关车”,车周挽之,可以升楼阁如行平地。车中御女则自摇动,帝尤喜悦。帝谓稠曰:“此车何名?”稠曰:“臣任意造成,未有名也,愿赐佳名。”帝曰“卿任其巧意以成车,朕得之任其意以自乐,可名‘任意车’!”何稠再拜而去。
帝令画工绘仕女会合之图数十幅,悬于阁中。其年上官时,自江外得替回,铸乌铜屏数十面,其高五尺而阔三尺,磨以成鉴,为屏可环于寝所。诣阙投进,帝以屏内迷楼,而御女于其间,纤毫皆入于鉴中,帝大喜曰:“绘画得其象耳,此得人之真容也,胜绘画万倍矣!”又以万金赐上官时。
帝日夕沉荒于迷楼,罄竭其力,亦多倦怠,顾谓近侍曰:“朕忆初登极日,多辛苦无睡,得妇人枕而籍之,方能合目,才似梦则又觉。今睡则冥冥不知返,近女色则惫何也?”他日,矮民王义上奏曰:“臣田野废民,作事皆不胜人。生于辽旷绝远之域,幸因入贡,得备后庭扫除之役。陛下特加爱遇,臣尝自宫以侍陛下。自兹出入卧内,周旋宫室,方今亲信,无如臣者。臣由是窃览书殿中简编,反复玩味,微有所得。臣闻精气,为人之聪明。陛下当龙潜日,先帝勤俭,陛下鲜亲声色,日近善人。陛下精实于内,神清于外,故日夕无寝。陛下自数年,声色无数,盈满后宫,日夕游晏,自非岁节大辰,何尝临御前殿?其余多不受朝,设或引见远人,非时庆贺,亦日晏坐朝,曾未移刻。则圣躬起入后宫,夫以有限之体,而投无限之欲,臣固知其竭也。臣闻古者野叟,歌舞于磐石之上,人询之曰:‘子何独乐之多也?’叟曰:‘吾有三乐,子知之乎?何也?人生难遇太平世,吾今不见兵革,此一乐也;人生难得肢体完备,吾身不残疾,此二乐也;人生难得寿,吾今年八十矣,此三乐也!’问者叹赏而去。陛下享天下之富贵,圣貌轩逸,龙颜凤姿,而不自爱重,其思虑固出野叟之外。臣蕞尔微躯,难图报效,罔知忌讳,上逆天颜!”因俯伏泣涕,帝乃命引起。
翌日,召义诏之曰:“朕昨夜思汝言,极有深理,汝真爱我者也。”乃命义于后宫择一静室,而帝居其中,女皆不得入。居二日,帝忿然而出曰:“能悒悒居此乎?若此,虽寿千万岁亦安用也!”乃复入宫。宫女无数,不得进御者亦极众。
又:《南部烟花记》:炀帝迷楼上张四宝帐,帐各异名,一名散春愁,二名醉忘归,三名夜酣香,四名延夜月。
又:大业元年八月幸江都,龙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长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饰以金玉。下重内侍处之。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而装饰无异。别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又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等数千艘,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共用挽船士八万余人,皆以锦彩为袍。
又:炀帝幸江都,洛阳人献“合蒂迎辇花”。帝令御车女袁宝儿持之,号司花女。时诏虞世南草征辽敕于帝侧,宝儿注视久之。帝谓世南曰:“宝儿注目于卿,卿可便嘲之。”世南应诏为绝句云:“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翠袖太憨生。生缘憨得君王惜,长得花枝傍辇行。”
又:大业二年,突厥染千来朝。帝欲夸之,总追四方散乐,大集东都。初于芳华苑、积翠池侧,帝帏宫女观之。有舍利先来戏于场内,须臾,跳跃激水满衢,鼋鳖龟鳌水人虫鱼遍覆于地。又有大鲸鱼喷雾翳日,倏忽化成黄龙,长七八丈,耸踊而出,名曰“黄龙变”。又以绳系两柱,相去十丈,遣二倡女对舞绳上,相逢切肩而过,歌舞不辍。又为夏育扛鼎,取车轮石臼大瓮器等,各于掌上跳弄之。并二人执竿,其上有舞,忽然腾透而换易之。又有神螯负山、幻人吐火,千变万化,旷古莫俦。染千大骇,自是皆于太常教习。
大业元年,筑西苑,周二百里,内为十六院。自制院名:一景明,二迎晖,三栖鸾,四晨光,五明霞,六翠华,七文安,八积珍,九影纹,十仪凤,十一仁智,十二清修,十三宝林,十四和明,十五绮阴,十六降阳,院有二十八人,皆择宫中佳丽美人实之。每一院,选帝常幸御者为之首。有宦者主出入易市。十六院争以肴羞精丽相高,求市恩宠,帝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作《清夜游曲》,于马上奏之。帝多幸苑中,去来无时。侍御多夹道击宿,帝往往中夜即幸焉。
又凿五湖,每湖四十里,东曰翠光,南曰迎阳,西曰金光,北曰洁水,中曰广明。湖中积土石为山,构亭殿,屈曲环绕澄碧,皆穷极华丽。又凿北海,周环四十里。中有三山,效蓬莱、方丈、瀛州。上皆台榭回廓,水深数丈。开沟通五湖,行龙凤舸。自制《湖上曲》、《望江南》八阕,令宫中美人歌唱之。
晚年益沉迷女色,谓近侍曰:“宫殿虽壮丽显敞,苦无曲房小室,幽轩短槛。若得此,则我期老于其中也。”近侍高昌,以项升荐。翌日召问升,请先进图本。帝览之,大悦,即日诏有司供具材本。凡役夫数万,经岁而成。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盾,互相连属,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牖,上下金碧,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旁。壁砌生光,琐窗射日,工巧之极,自古未有。费用金玉,帑库为之一空。人误入者,虽终日不能出。帝幸之,大喜,顾左右曰:“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也,可目之曰‘迷楼’。诏以五品官赐升。于迷楼上张四宝帐,帐各异名:一名“散春愁”,二名“醉忘归”,三名“夜酣香”,四名“延秋月”。选良家女数千居楼中。每一幸,或经月不出。是月,大夫何稠进御童女车。车之制度绝小,只容一人。有机处其中,以机碍女之手足,纤毫不能动。帝以试处女,极喜。乃以千金赠稠,旌其巧也。稠又进转关车,车周挽之,可以升楼阁,如行平地。车中御女则自摇动。帝尤喜悦,问此何名。稠曰:“臣任意造成,未有名也。”帝乃赐名“任意车”。
隋阳帝泛舟,忽阴风颇紧,叹曰:“此风可谓跋扈将军!”


《稗史汇编·天文门》


[注释]

①离宫:帝王外出的行宫。②罗络:罗列散布。③色渝:颜色衰败。④不取其直:不要钱,直同值,即价值。⑤出其右:超过他,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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