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宗赵光义,初名匡义,即位后改名炅。太祖弟,母为昭宪皇后杜氏。后晋天福四年(公元939年)生,宗至道三年(公元997年)卒,终年59岁。
赵光义继续太祖的统一大业,先灭吴越,随后北围太原,逼降北汉。之后,他乘胜直攻辽军占据的幽州,惨遭败绩。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宋太宗利用契丹“主少国疑”之机,派大将曹彬、田重进、潘美和杨业率30万大军伐辽。宋军从河北、山西三路进攻,但将帅不和,指挥失利,曹彬大败于岐沟关,田重进畏惧逃跑,杨业战死陈家谷(山西朔县南),自此宋朝君臣无敢再谈攻幽燕者。
太宗统一的中原和南方地区,生产进一步恢复。同时,太宗颇重文化事业,令文臣李昉纂修《太平御览》、《文苑英华》等书,存秦汉以来佚书千余种。太宗死后葬永熙陵,谥曰太宗至仁应运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
〔正史〕
太宗神功圣德文武皇帝讳灵,初名匡义,改赐光义,即位之二年,改今讳,宣祖第三子也,母曰昭宪皇后杜氏。初,后梦神人捧日以授,已而有娠,遂生帝于浚仪官舍。是夜,赤光上腾如火,闾巷闻有异香,时晋天福四年十月七日甲辰也。
帝幼不群①,与他儿戏,皆畏服。及长,隆准龙颜,望之知为大人,俨如也。性嗜学,宣祖总兵淮南,破州县,财物悉不取,第求古书遗帝。恒饬厉之,帝由是工文业,多艺能。
仕周至供奉官都知。太祖即位,以帝为殿前都虞侯,领睦州防御使。亲征泽、潞,帝以大内点检留镇,寻领泰宁军节度使。征李重进,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尹,再加兼中书令。征太原,改东都留守,别赐门戟,封晋王,序班宰相上。
开宝九年冬十月癸丑,太祖崩,帝遂即皇帝位。
开宝九年十一月癸亥朔,帝不视朝。甲子追册故尹氏为淑德皇后,越国夫人符氏为懿德皇后。戊辰,罢州县奉户。庚午,诏诸道转运使察州县官吏能否,第为三等,岁终以闻。命诸州大索知天文术数人送阙下,匿者论死。乙亥,命权知高丽国事王伷为高丽国王。癸未,幸相国寺。己丑,遣着作郎冯正佐郎张使契丹告哀。诏文武官由谴累不齿者,有司得更谕前过。(略)
二年春正月壬戌,以大行殡,不视朝。丙寅,禁居官出使者行商贾事。戊辰,亲试礼部举人。甲戌,上大行皇帝谥曰英武圣文神德,庙号太祖。丙子,幸相国寺,还御东华门观灯。庚辰,阅礼部贡士十举至十五举者百二十人,并赐出身。戊子,命邑州广源州酋长坦坦绰农民富为检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国。辛卯,幸进武池。罢江南榷茶场。(略)
三年夏四月乙卯朔,命群臣褥雨。召华山道士丁少微。丙辰,禁民自春及秋毋捕猎。庚午幸建隆观,遂幸西染院,又幸造船务。乙亥,罢诸道转运判官。己卯,陈洪进为献漳、泉二州,凡得县十四、户十五万一千九百七十八、兵万八千七百二十七。庚辰,幸城南观麦,遂幸玉津园宴射。辛巳,侍御史赵承嗣坐监市征隐官钱,弃市。癸未,以陈洪进为武宁军节度使、同平章事。钱俶乞罢所封吴越国王,及解天下兵马大元帅,并寝书诏不名之命,归其兵甲,求还,不许。是月河决获嘉县。(略)
四年三月庚辰朔,次镇州。丁亥,郭进破北汉西龙门砦,禽②获甚众。乙未,郭进大破契丹于关南。庚子,左飞龙使史业破北汉鹰扬军,俘百人来献。乙巳,夏州李继筠乞帅所部助讨北汉。诏泉州发兵护送陈洪进亲属赴阙。
四月己酉朔,岚州行营与北汉军战,破之。庚戌,孟县降。以石熙载为枢密副使。辛酉,以孟玄吉、刘廷翰为兵马都钤辖,崔翰总马步军,并驻泊镇州。壬戌,帝发镇州。折御卿克岢兰军,获其军使折令图。乙丑,克隆州,获其招讨使李询等六人。己巳,折御卿克兰州,杀其宪州刺史郭,获夔州节度使马延忠。庚午次太原,驻跸汾东行营。辛未,幸太原城,诏谕北汉主刘继元使降。壬申夜,帝幸城西,督诸将发机石攻城。甲戌,幸诸砦。乙亥,幸连城,视攻城诸洞。
五月己卯朔,攻城西南,遂陷羊马城,获其宣徽使范超,斩纛③下。辛巳,攻城西北。壬午,其骑帅郭万超来降,遂移幸城南,手诏赐继元。癸未,进攻,将士尽奋,若将屠之。是夜,继元遣使纳款。甲申,继元降,北汉平,凡得州十、县四十、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命祠部郎中刘保勋知太原府。乙酉,赦河东常赦所不原者,命录死事将校子孙,瘗④战士。戊子,以榆次县为新并州。优赏归顺将校。乙未,筑新城。送刘继元缌麻以上新赴阙。丙申,幸城北,御沙河门楼。尽徙余民于新城,遣使督之,即出,即命纵火。丁酉,以行宫为平晋寺,帝作平晋记刻寺中。废隆州,堕其城。庚子,发太原。丁未,次镇州。(略)
六年冬十月癸酉,群臣三奉表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许之。甲申,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关南都部署,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米信为定州都部署。丙戌,校历代医书。甲午,诏作苏州太一宫成,(略)
七年三月癸巳朔,日有食之。乙未,以秦王廷美为西京留守。乙巳,以旱分遣中黄门偏褥方岳。交州以王师致讨遣使来谢。壬子,赐秦王袭衣、通犀带、钱十万。是月,舒州上玄石,有白文曰:‘丙子年出赵号二十一帝’。宣州雪霜杀桑害稼。北阳县蝗,飞鸟数万食之尽。(略)
八年冬十月戊戌,改卫王德崇名元佐,广平郡王德明名元佑,德昌名元休,德严名元隽,德和名元杰。己酉,进元佐为楚王、元佑陈王,封元休韩王、元冀王、元杰益王,并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军节度使。(略)
雍熙二年冬十月辛丑朔,虑囚。丙午,以天竺僧天息灾、施护、法天并为朝请大夫、试鸿胪少卿。己酉,汴河主粮胥吏坐夺漕军口粮,断腕徇⑤于河畔三日,斩之。甲寅,黎邛部蛮王子来贡。(略)
四年夏四月癸巳朔,以御史中丞赵昌言为右谏大夫、枢密副使。乙未,诏:诸州郡暑月五日一涤囹圄,给饮浆,病者令医治,小罪即决之。丁未,幸金明池观水嬉,遂习射琼林苑,登楼,掷金钱绘采于楼下,从民取之。水陆发运为一司。(略)
端拱三年八月戊辰,以秘阁成赐近臣宴。壬申,召终南山隐士种放,不至。庚辰,阇婆国遣使来贡。丁丑,释岭南东、西路罚作荷校者。
九月丙申,遣官祈晴京城诸寺观。甲寅,幸天驷监,赐从臣马。乙卯,群臣上尊号曰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皇帝,凡五表,终不许。(略)
至道元年冬十二月甲戌,群臣奉表加上尊号法天崇道上圣至仁皇帝,凡五上,不许。契丹犯边,折御卿率兵御之,卒于师。斩马步军都军头孙赞于军中。庚辰,新浑仪成。(略)
三年春三月丁卯,占城国来贡。壬辰,不视朝。癸巳,追班于万岁殿,宣诏令皇太子枢前即位。是日崩,年五十九,在位二十二年,殡于典之西阶。群臣上尊谥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庙号太宗。十月己酉,葬永熙陵。
赞曰:“帝沈谋英断,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既即大位,陈洪进、钱俶相继纳士。未几,取太原,伐契丹,继有交州、西夏之役。干戈不息,天灾方行,俘馘⑥日至,而民不知兵;水旱螟蝗,殆遍天下,而民不思乱。其故何也?帝以慈俭为宝,服汗濯⑦之衣,毁奇巧之器,却女乐之献,悟畋游⑧之非。绝远物,抑符瑞⑨,闵农事,考治功。讲学以求多闻,不罪狂悖以劝谏士,哀矜恻怛,勤以自励,日晏忘食。至于欲自焚以答天谴,欲尽除天下之赋以纾民力,卒有五兵不试、禾稼荐登之效。是以青齐耆耋之叟,愿率子弟治道请登禅者,接踵而至。君子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帝之谓乎?故帝之功德,炳焕史牒⑩,号称贤君。若夫太祖之崩不逾年而改元,涪陵县公之贬死,武功王之自杀,宋后之不成丧,则后世不能无议焉。
《宋史·太宗本纪》
〔注释〕
①不群:与众不同。②禽:同擒。③纛:主帅旗。④瘗:埋葬。⑤断腕徇:斩断手腕示众。⑥俘馘:俘虏。⑦汗濯:汗湿。⑧畋游:打猎游玩。⑨符瑞:道教的传教手段。⑩炳焕史牒:史册留名。
〔相关史料〕
初,昭宪太后遗命太祖传位于帝,帝传之廷美以及德昭,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开封,而德昭、德恭等皆称皇子。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继夭没,廷美始不自安,柴禹锡因上变以摇之。他日,帝以传国意访之赵普,普对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
赵普复相,卢多逊心不自安,普屡讽令①引退,而多逊贪固权位不能决。会普廉得多逊尝遣堂吏赵白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责授守兵部尚书,越二日,下御史狱。捕系中书守堂官赵白、秦府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等。命翰林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中正等杂治之。多逊具伏,言累遣②赵白以中书机事密告廷美,且曰:“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德明报多逊云:“承旨言正、会我意。”因遗之弓矢,多逊受之。阎密恣横不法,言多指斥,王继勋尝为求访声妓,怙势赃污,皆伏罪。狱上,帝诏文武官集议朝堂,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逊及廷美顾望诅咒,大逆不道,宜行诛戮,以正刑章。赵白等处斩。”诏削夺多逊官,流崖州,并徙其家属、期亲于远裔。赵白、樊德明、阎密、王继勋等,悉斩于都门外,籍其家财。廷美勒③归私第,其男女等复正名称,德恭等仍为皇侄。皇侄女适韩崇业,去公主、驸马之号,并发遣西京,就廷美居止。贬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逊屿为融州司户参军,皆廷美官属,坐辅导无状也。赵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怨望,乞徙远郡,以防他变。”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妻楚国夫人张氏削国封。以阎彦进知房州,袁廊通判州事,以伺察之。(略)
(略)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雍熙元年春正月,卒于房州,年三十八。帝闻之,呜咽流涕,谓宰相宋琪、李昉等曰:“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以同气至亲,不忍置之于法,俾居房陵,冀④其思过。方欲推恩复旧,遽兹殒逝,痛伤奈何!”因悲泣,感动左右。诏追封为涪王,谥曰:“悼”。
《宋史纪事本末》
卢多逊专政,赵普奉朝请累年,多逊益毁之,谓普初无立上意,普郁郁不得志。会晋邸旧僚柴禹锡、赵垅、杨守一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且自陈曰:“臣忝旧臣,为权幸所诅。”遂备道预闻昭宪太后顾命及前朝上表自诉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因召见,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九月,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
《宋史纪事本末》
(淳化)二年,帝以旱蝗,召近臣问以得失,众以天数对。寇准独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⑤也。”帝怒,起入禁中。顷之,复召准问不平状,准曰:“愿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准乃曰:“顷者⑥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之,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以准可大用,遂自枢密直学士拜枢密副使。准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帝嘉之曰:“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征也。”
(太平兴国)八年,(赵普)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帝作诗饯之,赐宴长春殿。普奉诗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明日,谓宰相曰:“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机务,因诗以道意。普感激泣下,朕亦为堕泪。”宋琪对曰:“昨普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余年,无阶⑦上答,庶希来世得效犬马力。’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可谓两全。”
(开宝九年)九月,帝(太祖)幸晋王光义第。帝友爱光义,数幸其第,恩礼甚厚。光义尝有疾,亲为灼艾⑧,光义觉痛,帝亦取艾自灸。
帝尝语侍臣曰:“朕何如唐太宗?”参知政事李昉微诵白居易《七德舞》词曰:“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帝闻之遽起曰:“朕不及,朕不及,卿言警朕矣!”
《宋史纪事本末》
太祖初晏驾⑨,时已四鼓,孝章宋后使内侍都知王继隆召秦王德芳;继隆以太祖传位晋王之志素定,乃不召德芳,径趋开封府召晋王。见医官贾德玄坐于府门,问其故,曰:“夜二鼓,有呼门者,曰:‘晋王召’。出视,则无人,如此者三。吾恐晋王有疾,故来。”继隆异之,乃告以故,叩门与之俱入见王,且召之。王大惊,犹豫不敢行,曰:“吾当与家人议之。”入久不出,继隆促之曰:“事久,将为他人有。”遂与王雪下步行至宫门,呼而入。继隆使王且止直庐,德玄曰:“须应直前,何待之有?”遂与俱进至寝殿。宋后闻继隆至,曰:“德芳来耶?”继隆曰:“晋王至矣。”后见王愕然,遽呼⑩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托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
《涑水纪闻》
太宗始嗣位,思有以帖服(11)中外者。一日,辇下(12)市肆有丐者不得乞,倚门大骂,主人逊谢,久不得解。众方拥门聚观,中忽一人跃出,以刀刺丐者死,遗其刀而去。会日已暮,追捕莫获。翊日(13)闻奏,太宗大怒,谓犹仍五季乱习,乃敢中都白昼杀人,即严索捕,期在必得。有司惧罪,久之,迹其事(14),乃主人不胜其愤而杀之耳。具狱,太宗喜曰:“卿能用心若是,虽然,第为朕更一覆无枉焉,且携其刀来。”不数日,尹再登对,以狱词并刀上,太宗问:“审乎?”曰:“审矣。”乃顾旁小内侍:“取吾鞘来。”内侍惟命,即奉刀纳鞘中,因拂袖而起入,曰:“如此宁不妄杀人!”
又:花蕊夫人随昶归宋,昌陵亦惑之,晋邸数谏不从。一日从猎苑内,花蕊在侧,晋邸方调弓矢引满拟兽(15),忽回射花蕊,一箭而死。
《铁围山丛谈》
徐铉归朝,为左散骑常侍,迁给事中。太宗一日问:“曾见李煜(16)否?”铉对以:“臣安敢私见之。”上曰:“卿第往,但言朕令卿往相见可矣。”铉遂径往其居,望门下马。但一老卒守门。徐言:“愿见太尉。”卒言:“有旨,不得与人接,岂可见也?”铉曰:“我乃奉旨来见。”老卒往报。徐入,立庭下久之。老卒遂入取旧椅子相对。铉遥望见,谓卒曰;“但正衙一椅足矣。”顷间,李主纱帽道服而出。铉方拜,而李主遽下阶,引其手以上。铉告辞宾主之礼。主曰:“今日岂有此礼!”徐引椅少偏,乃敢坐。后主相持大笑,默不言,忽长吁叹曰:“当时悔杀了潘佑、李平!”铉去,乃有旨再对,询后主何言。铉不敢隐,遂有秦王赐牵机药之事。——牵机药者,服之,前却数十回,头足相就,如牵机状也。——又后主在赐,因七夕,命故妓作乐,声闻于外。太宗闻之大怒。又传“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句,并坐之,遂被祸云。
又:神宗一日语及北边事曰:“太宗自燕京城下军溃,北人追之,仅得脱。行在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陷没。股上被(17)两箭,岁岁必发。其弃天下(18),竟以箭疮发云。”
《默记》
太后(指太祖、太宗之母)疾,帝(指太祖)侍药饵,不离左右。疾革(19),召赵普入受遗命,且问帝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帝曰:“皆祖考(20)、太后之余庆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幼儿主天下尔。若周有长君,汝安得至此!汝百岁后(21),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夫四海至广,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帝泣曰:“敢不如教!”后顾谓普曰:“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普即榻前为誓书,于纸尾署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略)
(开宝九年)冬十月,帝有疾。壬午夜,大雪,帝召晋王光义,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俄而帝崩,时漏下(22)四鼓矣。宋皇后见晋王愕然,遽呼曰:“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晋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甲寅,光义即皇帝位,改名炅。
《宋史纪事本末》
学士院玉堂,太宗曾亲幸其所。至今惟学士上日许正坐,他日皆不敢独坐。故事,堂中设视草台。每草制,则具衣寇据台而坐。今不复如此,但存空台而已。玉堂东承旨阁子窗槅上,有火燃处。太宗尝夜幸玉堂,苏易简为学士,已寝,遽起无烛,不可觅衫带。宫嫔乃自窗槅中引烛入照之。至今不欲易,以为玉堂一盛事。
又:太祖征李筠,以太宗为大内都点检。都民惊曰:“点检作天子,更为一天子地耶!”
《宋稗类钞》
江东有僧诣阙,乞修天台国清寺,且言如寺成,愿焚身为报。太宗从之,命内侍卫绍钦督役,戒之曰:“了事了来。”绍钦即与俱往,不日告成。绍钦积薪如山,驱使入火,僧哀鸣,乞回阙下面谢皇帝而后自焚。绍钦怒,以叉叉入烈焰,僧宛转悲号而绝。归奏太宗曰:“臣已了事。”太宗颔之。
《燕翼诒谋录》
金城夫人得幸太祖。一日,宴射后苑,上酌巨觥(23)以劝太宗,太宗固辞,上复劝之,太宗顾庭下曰:“金城夫人亲折此花来,乃饮。”上遂命之。太宗引弓射杀之,即再拜而泣,抱太祖足曰:“陛下方得天下,宜为社稷自重。”
《闻见近录》
兖王宫翊善姚坦好直谏。王常作假山,所费甚广。既成,召其属置酒共观之,众皆褒叹其美。坦独俯首不视,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王惊问其故,坦曰:“在舍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驱峻急(24),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血流身,愁苦不聊生。此假山,皆民租税所为,非血山而何!”是时太宗亦为假山,亟命毁之。王每有过失,坦未尝不尽言规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诈称疾不朝,太宗日使视之,逾日不瘳(25),上甚忧之,召王乳母入宫,问王疾增损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翊善姚坦检束王,居曾不得自便,王不乐,故成疾耳。”上怒曰:“吾选端士为王僚属者,固为辅佐王为善耳!今王不能用规谏,而又诈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知出此,必尔辈为之谋耳!”因命捽(26)至后园杖之数十。召坦尉谕之曰:“卿居王宫,为群小所嫉,大为不易。但能如此,毋患谗言,朕心不听。”
《事实类苑》
太宗将讨太原,选军中骁勇骄捷者数百人,教以舞剑,皆能掷剑高丈余,袒裼(27)跳跃,以身左右承之,妙绝无比,见者莫不震惧。会北庭使至,宴便殿日,令剑舞者数百人科头露股,挥剑而入,跳掷承接,霜锋露刃,飞舞满空,北使惧形于色(略)钱俶等惊惧不敢仰视。俶言于上曰:“此《尚书》所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者也”。上甚悦。乃亲征,每巡城督战,必令前道逞技,贼乘城望之破胆。
又:太宗诏作上清宫,谓左右曰:“朕在藩时,太祖特钟友爱,赏赉不可胜纪,今悉贸易以作一宫,为百姓请福。不令费库物。”王沔曰:“土木之作,必有劳费,不免取百姓之脂膏耳!”上嘿然(28)。既营缮,命中人董役。役夫常不满三千人,三司率多移拨三五百人给他作,中人言于上,上曰:“有司所须之人皆要切,汝自当与计议圆融(29),勿令有妨。”既而数年功不就,言事者多指之,遂令罢役。岁余,内道场与道流言及之,上即令出南宫旧金银器数万两鬻于市以给工钱。讫其后宫成,常服一诣焚香而已。
《事实类苑》
太宗初即位,幸左藏库,视其储积,语宰相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皇居常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薛居正等闻上言皆喜。其后征晋阳、讨幽蓟,岁遣戍边,用度浸广,盐铁榷酤关市矾茗之禁逾峻(30)。
又:至道初,李继迁遣其大校张浦入贡,上御便殿召卫士百辈习射御前,所挽弓皆一石五斗以上,先是赐继迁,一弓皆一石六斗,继迁但以朝廷威示虏,谓非人力所能挽。至是卫士皆引满平射有余力。上问浦:“戎人敢敌否?”浦曰:“蕃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固已远遁,岂敢拒敌!”上悦,后以浦为郑州防御使,留京师。
又:太宗尤重内外制之任,每命一舍人(31),必咨询宰辅,求才实兼美者先召与语,观其器(32)然后授之。尝谓近臣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朕尝闻人言朝廷命一舍人,六姻相贺,谚认为一佛出世,岂容易哉!郭鸷南府人,朕初即位,以其乐在词笔,遂命掌记,颇闻制书出,人或哂(33)之,亦且素无时望,不称阙位(34),朕亦为之腼颜。(35)”
又:太宗尝至玉华殿议边事,议既定,向敏中取纸笔将批之,上曰:“卿大臣,不当自作文。李揆在外否耶?”否入,授其意,令其草之。时揆承者也。
又:上闻汴水辇运卒有私贸市者,谓侍臣曰:“市门如鼠穴,何可塞之!但去其尤者(36)可矣。篙工楫师,苟有少贩鬻,但无妨公,不必究问,冀官物之大无至损折可矣!”
又:太宗尝谓侍臣曰:“国若无内患,必有外忧;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为之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焉!帝王当合用心于此。”
又:上尝御便座录京城系囚(37)至日昃,近臣或以劳苦过甚。上曰:“不然。倘罪及无辜,使狱讼平反,不致枉挠(38),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
又:灵州河外寨主李琼以城降贼,有司将坐(39)其家属,上曰:“穷边孤垒,又无援兵。缘坐之法,朕不忍行也。”二年,契丹寇边,边将言:“文安、大成二县监军弃城遁走,请以军法论。”上遣军吏诛之,既行,谓之曰:“此奏尚有疑,得毋所部召之耶?当详而后决。”
《事实类苑》
太宗盛称花蕊夫人,蜀主死,乃入太祖宫,有盛宠。太祖寝疾,中夜太宗呼之不应,乘间挑费氏。太祖觉,遽以玉斧斫地。皇后、太子至,太祖气属缕(40),太宗惶遽归邸。翌夕,太祖崩。
《炉余录》
太宗亲征太原,次澶渊,太仆寺丞宋捷者掌出纳行在军储,迎谒道左。太宗见姓名,喜,以为我师必有捷之兆。车驾将至,令语攻城诸将曰:“我端午日置酒高会于太原城中。”至癸未,继元降,乃五月五日也。
又: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戴幞美,面黔色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后作蹙额不胜之状。
《野获编》
太平兴国中,诸降王俱死。其旧臣或有怨言,太宗尽收用之,置之馆阁,使修书,如《册府元龟》、《文苑英华》、《太平广记》之类,广其卷帙,厚其廪禄赡给(41),以役其心(42),多卒老于文字之间。
《挥尘后录》
(太宗太平兴国四年)八月,皇子武功王德昭(太祖之子)自杀。初,德昭从帝征幽州,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德昭者,帝闻不悦。及还,以征北未利,久不行太原之赏,德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往抱其尸大哭曰:“痴儿何至此耶!”赠中书令,追封魏王,谥曰:“懿”。
《挥尘后录》
〔注释〕
①讽令:劝告。②累遗:多次派遣。③勒:强制命令。④冀:希望。⑤刑有所不平:刑罚不当。⑥顷者:以往。⑦无阶:无法报效。⑧灼艾:以艾草熏灼,中医治疗方法。⑨晏驾:去世。⑩遽呼:急呼。(11)帖服:使众人佩服。(12)辇下:皇城之内。(13)翊日:第二天。(14)迹其事:发现线索。(15)拟兽:瞄准野兽。(16)李煜:南唐李后主。(17)被:射中。(18)其弃天下:放弃天下,皇帝去世的又一种说法。(19)疾革:病愈。(20)祖考:父亲以上的前辈。(21)百岁后:死后。(22)漏下:古以铜壶滴漏汁时,意即时间。(23)巨觥:大碗。(24)相驱峻急:驱赶催要急迫。(25)不瘳:不愈。(26)捽:打。(27)袒裼:赤身露体。(28)嘿然:默然。(29)圆融:通融。(30)盐铁榷酤关市矾茗之禁逾峻:限制盐铁酒茶等物私营的法令税制严格。(31)舍人:即中书舍人、掌起草各种文书。(32)器:人品才华。(33)哂:耻笑。(34)厥位:职位。(35)腼颜:惭愧。(36)尤者:罪恶显着的人。(37)系囚:囚犯。(38)枉挠:冤枉。(39)坐:即下文“缘坐之法”,一人犯罪,亲族都受牵涉。(40)气属缕:气息奄奄。(41)廪禄赡给:银钱俸禄。(42)役其心:安心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