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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朱厚照(正史资料记载_注释_简介)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112 评论:0

明武宗朱厚照,孝宗长子,母孝康敬皇后。弘治四年(公元1491年)生,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卒,终年31岁。
朱厚照于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被立为皇太子,孝宗卒后即位,时年15岁,改元正德。即位后,宠信宦官刘瑾,许其代皇帝批签奏章,导致宦官专权,朝纲大坏。武宗极度纵欲荒淫,筑“豹房”于宫内,终日沉醉淫欲。他自称“大庆法王”或在出巡时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四出巡游,搜掠财货,占夺美色,百姓困苦不堪。
武宗统治期间,由宦官把持的东厂、西厂和内厂等机构,将明代特务政治发展到惊人的程度,官吏们动辄得咎,噤若寒蝉,百姓更是心惊胆战,终于引发了刘六、刘七领导的农民起义。此后,各地乱事不断,甚至明廷将吏也多有反叛,使明中叶统治陷入危机。武宗死于豹房,葬康陵,谥曰武宗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正史]

武宗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讳厚照,孝宗长子也。母孝康敬皇后。弘治五年,立为皇太子。性聪颖,好骑射。
十八年五月,孝宗崩。壬寅,即皇帝位。以明年为正德元年,大赦天下,除弘治十六年以前逋赋。戊申,小王子犯宣府,总兵官张俊败绩。庚戌,太监苗达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为征虏将军,充总兵官,右督御史史琳提督军务,御之。
秋八月甲寅,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丙子,召朱晖等还。九月甲午,南京地震。丁酉,赈陕西饥。冬十月丙辰,小王子犯甘肃。庚午,葬敬皇帝於泰陵。(略)
正德元年冬十月丁巳,户部尚书韩文帅廷臣请诛乱政内臣马永成等八人,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主之。戊午,韩文等再请,不听。以刘瑾掌司礼监,丘聚、谷大用提督东、西厂,张永督十二团营兼神机营,魏彬督三千营,各据要地。刘健、李东阳、谢迁乞去,健、迁是日致仕。己未,东阳复乞去,不允。壬辰,吏部尚书焦芳兼文渊阁大学士,吏部侍郎王鏊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
二年春正月乙亥朔,日有食之。乙酉,大祀天地于南郊。闰月庚戌,杖给事中艾洪、吕翀、刘及南京给事中戴铣、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人于阙下。二月戊戌,杖御史王良臣于午门,御史王时中荷校于都察院。三月辛未,以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张敷华、林瀚五十三人党比,宣戒群臣。是月,敕各镇守太监预刑名政事。夏五月戊午,度僧道四万人。秋八月丙戌,作豹房。
三年秋七月壬子,命天下选乐工送京师。八月辛巳,立内厂,刘瑾领之。庚寅,下韩文锦衣卫狱,罚输米千石于大同。(略)五年六月庚子,帝自号大庆法王,所司铸印以进。秋七月壬申,洪钟讨沔阳贼,平之。八月甲午,刘瑾以谋反下狱。诏自正德二年后所更政令悉如旧。戊戌,治刘瑾党,吏部尚书张彩下狱。己亥,曹元罢。丁未,革宁王护卫。戊申,刘瑾伏诛。
十二年秋八月甲辰,微服①如昌平。乙巳,梁储、蒋冕、毛纪追及于沙河,请回跸,不听。己酉,至居庸关,巡关御史张钦闭关拒命,乃还。丙辰,至自昌平。戊午,夜视朝。癸亥,副都御史吴廷举赈湖南饥。丙寅,夜微服出德胜门,如居庸关。辛未,出关,幸宣府,命谷大用守关,毋出京朝官。壬辰,如阳和,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冬十月癸卯,驻跸顺圣川。甲辰,小王子犯阳和,掠应州。丁未,亲督诸军御之,战五日。辛亥,寇引击,驻跸大同。十一月丁亥,召杨廷和复入阁。(略)
十三年秋七月己亥,录应州功,叙荫升赏者五万余人。丙午,复如宣府。八月乙酉,如大同。九月庚子,次偏头关。癸丑,敕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亲统六师,肃清边境,特加封镇国公,岁支禄米五千石。吏部如敕奉行。”
十四年春正月丙申朔,帝在太原。甲辰,改卜郊。壬子,还宣府。二月壬申,至自宣府。丁丑,大祀天地于南郊,遂猎于南海子。是日,京师地震。己丑,帝自加太师,谕礼部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太师镇国公朱寿将巡两畿、山东、祀神祈福,其具仪以闻。”三月癸丑,以谏巡幸,下兵部郎中黄巩六人于锦衣卫狱,跪修撰舒芬百有七人于午门五日。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自刃以谏,卫士夺刃,得不死,鞫治②,杖杀之。乙卯,下寺正周叙、行人司副余廷瓒、主事林大辂三十三人于锦衣卫狱。戊午,杈舒芬等百有七人于阙下③。是日,风霾昼晦。
十五年九月己巳,渔于积水池,舟覆,救免,遂不豫④。(略)
十六年三月乙丑,大渐⑤,谕司礼监曰:“朕疾不可为矣。其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曹⑥所能预也。”丙寅,崩于豹房,年三十有一。戊辰,颁遗诏于天下,释系囚,还四方所献妇女,停不急工役,收宣府行宫金宝还内库。庚午,执江彬等下狱。世宗入立。五月己未,上尊谥,庙号武宗,葬康陵。


《明史·武宗本纪》


〔注释〕

①微服:百姓服装。②鞫治:捉拿问罪。③阙下:皇宫门之下。④不豫:身体不适。⑤大渐:病势沉重。⑥汝曹:你们大家。

〔相关史料〕

武宗者,孝宗之嫡子也,母张皇后。前此三朝所立储,皆非嫡,而武宗独后出①。且所生辰时为申酉戌亥,连若贯珠。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自少举止非常,两岁即立为皇太子,孝宗爱之。(略)皇太子出阁,诸儒臣更番进读。晨起坐讲席,辄移时,至午又然。每讲容色庄谨,端目若领会,未尝少肆。讲官退必张拱致敬,作揖送状。次日掩卷诵所授书甚习。孝宗数幸春坊问所业,太子率宫僚趋走迎送,娴于礼节。每问亲安视膳,恭而有愉色。所至游幸必陪侍,有所见,必随事启迪。为学之暇,或闻其颇好骑射,以为克诘戎兵,亦安不忘危之意。勿之禁也。十五岁即位。(略)尝游宝和店,令内侍出所储摊门,身衣估人衣,首戴瓜拉、自宝和至宝廷凡六店,历与贸易持簿算,喧询不相下,别令做市正调和之,拥至“廊下家”,“廊下家”者,中官住永巷卖酒家也,筝琴琵琶嘈嘈然,坐当垆妇于其中,杂出牵衣,蜂簇而入,��茶之顷,周历诸家。凡市戏、跳猿、騗马斗鸡、逐犬,所至环集,且实宫人于勾栏②,扮演侑酒,醉即宿其处,如是累日(略)乃大起营建,兴造太素殿数层,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比,名曰:“豹房”(略)有言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善阴道秘术,遂召入“豹房”,与语大悦。永,色目人,进言回回女皙润而瑳粲,大胜中土。时都督吕佐亦色目人,永矫旨索佐家回女善西域舞者,得十二人以进。歌舞达昼夜,顾犹以为不足,乃讽上请召诸侯伯中故色目籍家妇人入内,驾言教舞,而择其美者留之不令出。(略)西宫大答应宫人有愿祝发为尼者,上作剃度师,亲为说法置番经厂中。遣太监萧敬传旨辽东、宣府、大同、延绥、陕西、宁夏、甘肃,“特命总督军务威武将军”者,上自称也。是日,左顺门群臣泣谏,不纳。既又敕谕加镇国公爵,以报其劳。(略)上驻跸大同,立券买总兵叶椿第为总督府居之,夺都指挥杨俊所置店二改为酒坊,且为之题榜曰:“官食”,亦立券买而皆不予直,曰“官家房”。初上驻偏头,时大索女乐于太原,偶于众妓中遥见色姣而善讴者,援取之。询其籍,本乐户刘良之女,晋府乐工杨腾妻也。赐之与饭,试其技,大悦。后自榆林还,再召之,遂载以归。至是随行在,宠冠诸女,称美人,饮食起居必与偕。左右或触上怒,阴求之,辄一笑而解。江彬诸近侍皆呼之曰:“刘娘娘”云(略)上扶刘姬遍幸诸佛寺,敕绣大幡旗盖及佛幔经帘等,遍刺”威武大将军镇国公与夫人刘氏施用”。所至禁民间畜猪,数百里内,屠杀殆尽。田家有产者,悉投诸水,是岁凡祀牲,有司辄以羊代之。(略)江西俘濠至,上令设广场,戎服,树大纛,环以诸军,释囚去桎梏,伐鼓鸣金而擒之,然后复置械,受俘,诏班师。初上北还,每令濠舟与御舟衔尾而行,尝欲放之湖以待自擒,众谏乃止。


《明武宗外记》


帝执健手曰:“卿辈辅导良苦,朕备知之。东宫年幼,好逸乐,卿辈当教之读书,辅导成德。”时东宫旧竖刘瑾等日导帝游戏,由是怠于政事。遗诏中所当兴罢,悉废格不行。阁臣刘健等因久雨,上疏言之,帝虽温旨褒答,而狎昵群小,诏书废格如故。帝为群阉蛊惑,于西华门作豹房,朝夕处其中。初,瑾每奏事,必伺帝为戏弄时,帝厌之,亟挥去,曰:“吾用若何事?乃溷我③。”自此,大小事,瑾皆专决,不复白帝。帝于佛经梵语无不通晓,自称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命所司铸金印以进(帝每岁张灯),遂延烧宫殿皆尽。火盛时,帝犹住豹房,回顾光焰烛天,谓左右曰:“好一棚大烟火也。”帝度关幸宣府。彬先为帝建镇国府第,辇豹房珍玩女御实其中。彬从帝数夜入人家,索妇女,帝大乐之,忘归,称家里。初,宸濠反状闻,边将在豹房者,各献擒宸濠之策。帝亦欲假亲征南游(略)帝至保定,宴于府堂,与都御史伍符为藏阄戏,符采得阄。帝不悦,饮符至醉,乃大笑。方帝之南发也,刘姬疾不从,约以玉簪召,帝过芦沟桥,驰马失簪,索之不得。及至临清,遣使召姬,姬以无信约,不肯行。帝乘单舸④,晨夜疾行,至张家湾,载与俱南,内外从官无知者。


《明鉴》


正德戊寅冬驾幸扬州,河水方合。上问何时当解,江彬对曰:“立春,然尚有旬余日也。”上曰:“春迎之即至耳,焉能候之?”命迎春于扬州之东郭,明日百花盛开,河水澌,臣民骇睹。(略)武宗狎边妓刘氏,时称为刘娘娘。刘恃宠。略不以上为意。苟有所忤,辄称病不起,上为之失措。然多所规辅,如苏杭之行决矣,而刘以百计止之。上幸镇江,刘辄先过江遣人促驾,刻期以退。于是众不以为怨,竟免于祸。


《皇明纪略》


上幸延安,守臣具膳送行。常规:镇守太监捧酒,巡抚下箸。是日,上来迟,巡抚都御史郑箸收在袖,恐失落也。须臾,上至,随从兵卫扰攘,将巡抚挤下,盖是时皆戎服,莫可辨。上御席无箸,急呼送箸来,仓卒无处寻,上笑曰:“使我若做抚按官,决不如此怠慢。”


《继世纪闻》


宣府都督马昂妹,已嫁毕指挥有孕矣。以其善骑射,献之上。能胡语胡乐,大爱之。后上幸昂第,召昂妾侍寝。昂不可,上怒而起,并昂及女弟俱疏之。


《万历野获编》


戊辰科庶常散馆,例在内廷扃试,时诸词林呈艺,有闽人林吉士者,好书古字,如以“秋”为“秌”之类。帝怪之,问所自出,林历举以对。帝书“��”字使认,林不识,帝曰:“‘秋’,可作‘秌’,‘和’独不可作‘��’乎?汝读书少,未称词林之职。”着回籍勤读三年,再来就试。林谢恩出。同乡戚友,咸知其为帝所逐,皆不之札。林本寒士,欲归则无腰缠,欲留则无资斧,故就教读,则为都人轻薄,无延之者。无奈在正阳门外卖字为活,已逾年矣。幸其书法之佳,耸动一时。值帝微行,过其肆,见观者环堵,啧啧称羡。帝不知是何异事,挨入人丛,睹一少年生,据案挥毫,得意疾书。法并钟王,句亦典雅,帝心羡之。缘当时一面,久则遗忘,遂入问曰:“吾观汝写作俱佳,当今文明之际,何不应试,甘为贱业耶?”林举首见帝,魁岸不凡,揖之就坐,对曰:“我闽人林某,忝居词林。”帝曰:“词林清华,不合行同市侩,有玷官箴。”林曰:“去岁散馆时,因不识御笔,奉旨回籍读书。”帝曰:“既奉谕旨,何不回籍?”林曰:“我实起于单寒,旅资无措,不得已为此营生也。”帝曰:“读书人本色,何不就馆?”林曰:“人皆知为逐臣,无敢延者。”帝曰:“吾荐汝邻省作一幕宾,不愈此耶?”林感悦揖谢。问帝爵里,以便往拜。帝曰:“毋庸。明日汝仍于此候信。”飘然而去。诸客皆为林贺曰:“此必王孙公子,必有好音。”欢喜而散。次日,有内监赍黄封一函,白金百两,与林曰:“昨有官人嘱我致阁下,其照封而行事,不可窃开,自取其祸。此银以佐车马之需。”言毕竟走,亦不道姓名来历。林观封面,大书“亲投山东巡按开拆。”林开封读曰:“山东巡按缺出,即着林某署理。”方知所遇者帝也。望阙九顿首,拜印任事。方伯三揖称庆,并道有失远迎之愆⑤,退居藩邸。林于是表谢圣恩,请陛见训示。未几,批回云:“朕看尔人才去得,故有是命,尔其谨慎从公,毋忝厥职。三年后来京复命可也。”林居山东任满,回京见帝。帝曰:“如今读书有资矣。以编修用,仍入翰苑,读书三年,以观后效。帝入枢密院,见在公之卿相,方朝餐,见帝皆起。帝曰:“卿等食讫,来闲话可也。”遂就密室坐。于是卿相饭毕咸集,帝悉命坐。问曰:“卿等所食,知米之来历不易乎?朕在储宫时,意谓五谷若草莽,听其自生自长而已。今巡幸乎田野,察农夫之艰难,方知古人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诚不谬也。卿等所居,南北殊方,风俗各异,其若何播种,若何耕耨,若何收获,各举所知,以广朕闻。”时公卿中多起自田间者,悉数闻以对。惟尚书某系世胄,不知所云。帝微哂⑥曰:“饮食尚不知本原,何以理国?尔职居何部?日司何事?得毋旷废耶?”尚书惶恐,叩首曰:“臣职吏部,甫自部署来,见单开江南太湖司巡检缺出,应归部铨选”等语。帝大笑曰:“吏部尚书仅知此耶?”拂袖而入。同列皆尤之。尚书曰:“我今日只记得此事,无可奏对者。”未几,旨下云:“太湖司巡检缺出,即着某补。”尚书至,见署之三面皆农田,始悟帝意,欲其知稼穑之艰难耳。值宸濠叛,帝驾南征。尚书见抚按曰:“我曾待罪吏部,驾至不可不迎,然无巡检接驾仪注,诸公议之。”抚按司道佥曰:“论职则在我等下,论品则居我等上,请以一品服,伏谒百僚之末何如?”尚书首肯,遂迎驾。帝乘逍遥马见之,呼尚书来前曰:“尔今知吃饭难耶?”尚书顿首谢训。帝命随至行宫,询其所事。尚书将平日所着因革论,缕晰⑦以对。帝大悦,命居亚相。正德二年丁卯秋,大比之年,士子云集。星卜者流,皆在前门营趁。有相士自命许、管之能,凡朝官微服而来,一见,即能知其现居品级,系何出身,历试无误,是以就相者众。帝知之,亦微服在人丛中观听。时八月初八日午刻,突一士人吼奔而来,扯扭相士曰:“汝误我功名,当与汝性命相搏。”众为排解不开,帝使卫士分之,人问何如此急急?相士曰:“是人前数日来问功名,我以今科解元许彼。自不入场,反赖我误之,真书呆也。”士人曰:“因汝以元许我,亲朋预作贺筵,饮入醉乡,家人唤醒入场,门已闭矣,岂有场外解元哉?非汝误我而谁?”二人争执不休。帝曰:“无哗,使有人送渠入场,不得发解,汝认何罚?”相士曰:“挖我眸子去。”帝曰:“言出无悔。”即取案上纸笔书条,钤以身佩小玺,命卫士送去。帝谓相士曰:“半月后,来验汝言也。”相士知机,唯唯而遁。当士面南宣读毕,即去覆命。御史检卷,恭送士人入号,内外哄传皇帝送朋友进场。主考亦留心阅卷,见其文亦尚稳妥,即与各官公议,皆曰:“此公既为当今识拔,不可作第二人,以拂上意。”竞中解元。试官覆命,力奖其文才出众,贺帝得人。帝大笑曰:“命也!命也!”盖帝本欲使入场而不取,以难相士,因豹房新得美人,恋色而忘后命,今竟发解,益觉相士可异,着锦衣卫追寻,杳不知其所之矣(略)除夕,帝忽出宫,历六部九卿公署,官吏皆回私宅度岁⑧,虚无人也。至吏部,闻高唱南腔,似有多人聚唱者。帝笑入,惟一小吏陈盘肉壶酒自斟自饮。见帝至,殷勤让坐,酌酒劝进。帝问曰:“汝何官?何独居此?”吏曰:“吾浙右人,此部挂名吏也。封篆⑨后,官与同事俱有宅可归,是时团集妻孥,饮合家欢矣。吾想如许案卷,设有不虞,贻误不小,是以守此不敢离也。”帝曰:“汝好。明日再见。”遂起去,吏犹执烛远导。元旦,朝见千官。帝问吏部尚书曰:“昨在卿署看守者何人?即召入见朕。”尚书遣郎官立唤小吏当陛。举首见帝,不禁战栗。帝曰:“无恐,汝能小心职守,勤慎可嘉,汝等应役满,得何议叙?”吏曰:“五年无过,以从九品归选耳”。帝曰:“汝欲何为?”吏曰:“小人所愿者,太湖司巡检,闻是缺前经本部尚书署理,鼓吹鸣炮,体面非常。但小人尚未满役,不合例耳。”帝笑曰:“朕命汝去,何用例为。”吏欢欣鼓舞,迭呼万岁。帝特命尚书予凭赴任。(略)武会试之年,帝亦腰中佩刀,作武士装,游观于市。时已黄昏,见一老提灯,踽踽而来。一壮役撞灭其灯,老者曰:“我与君前本乡邻,亦曾周济,今我年迈无能,君见必欺我,是何意见?”役曰:“韩老,我恶汝动称周济,何得扫我颜面?”韩曰:“我非妄言也,十年前饭君几次,赞助若干,君今充役大班,我本不期报,君反以为怨,世有如此负心人哉?”役愈怒,捽老于地,伏而欧之。环观之人,拉劝甚杂。帝怒,由人丛中抽佩刀刺入役腹中而去,役转身仰跌旋毙,不知刀从何来。巡兵缚韩老报司坊,送入刑部。承审官以韩老锻炼成狱,拟抵秋狱⑩。时帝阅至是狱,命提凶犯廷讯,韩老呼冤。帝笑曰:“汝果大冤。”问谁承讯此狱者?尚书以某郎中对。帝召之来,命卫士脱韩老刑具以着郎官曰:“杀人者我也,汝屈问人抵,狱中冤滥者,不知多少矣。今即以汝作抵,我为众冤魂稍舒其忿。”郎官以凶刀出自韩老,并非无据为辩。帝命取鞘来,纳之适符。遂伏辜。乃释韩老,赏以百金曰:“偿汝所费。”且命是年停勾,择御史之能者,名曰恤刑,分赴各省提狱,覆按而后报可,果多所平反也。


《客窗闲话》


(弘治十八年五月乙酉朔)武宗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宏文思孝毅皇帝,讳厚照。孝宋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嫡长子也。母令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张氏。以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孝宗之在东宫也,皇太后已册为妃。及即泣后,有以选宫嫔广圣嗣为请者,孝宗以三年之哀未释,不忍从,盖久而储弍(11)未立,中外方窃忧之。于是生,论者谓前此三朝皆非立嫡,而上乃出自椒寝(12),庆钟轩龙。其生,所值支辰为申酉戌亥,连如贯珠,又与圣祖高皇帝类,莫不欣欣相贺曰:“吾君有子矣。”上晬质如玉,神采焕发,自少举止异常,生二岁,以其年三月,册立为皇太子。既冠,将就学,孝宗命内阁集九卿选置东宫,官属必惟其人。戊午之春,上出阁读书,诸儒臣入侍早午,坐讲筵辄移时,容仪庄重,未尝少肆。讲官退,必张拱致恭若相揖之状。次日,掩卷诵所授书,甚习。不数月,翰林春坊之与讲读者,皆识其姓名。或偶以他故不至,必倾向左右曰:“某先生今日安在邪?”当辍朝之日,学士有误束花带而入者,又谓左右曰:“是在朝班中,必以失仪为御史所纠矣。”其聪颖类此。孝宗数幸春坊阅所业,上率宫僚趋走迎送,娴於礼节,问安视膳,恭谨无违,孝宗甚钟爱之。有所游幸,必从行;有所见,必随事启迪。为学之暇,或闻其颇好骑射,以为克诘戎兵,张皇六师,亦安不忘危之意,弗之禁也。孝宗大渐之际,顾命辅臣刘健等,犹极称上质之美,欲健等以勤学辅成圣德。盖其天资英武,刚毅有断,足以诛锄奸恶,戡定祸变。况承孝宗德泽涵濡之久,宜其能固结人心,而保其洪业也。


《武宗实录》卷一


〔注释〕

①后出:皇后所生。②勾栏:梨园、戏院。③溷我:麻烦我。④单舸:小船。⑤愆:过失。⑥哂:嗤笑。⑦缕晰:条理清楚。⑧度岁:即过新年。⑨封篆:衙门放假前封文件。⑩拟抵秋狱:准备到秋天杀头。(11)储弍:储位之君的人选。(12)椒寝:皇后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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