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687 评论：0

明成祖朱棣，太祖第4子，母马皇后。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生，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卒，终年65岁。
朱棣初封燕王，十三年就藩北平，多次转战塞北，屡败蒙古贵族。惠帝即位后，采用齐泰、黄子澄的削藩策，引起诸王反对。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七月，燕王朱棣诱杀北平布政使张昺等人，以诛齐、黄为名，自称“靖难”，举兵南下。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燕王渡江破京师，夺取帝位。他废除建文年号，改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公元1402年)，并以明年为永乐。
朱棣貌奇伟，美髭髯，即位后大杀前朝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又大加削夺各藩王势力，集权于中央。他加强边疆管理，疏浚大运河，并在10余年中5次亲征漠北。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派宦官郑和等6次出洋，历经30余国。再命解缙、姚广孝等人辑成卷帙浩繁的《永乐大典》。他令宦官主持东厂，开宦祸之端。成祖朱棣在第5次征漠北时死于榆木川(今内蒙乌珠穆沁附近)，葬长陵，谥曰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

〔正史〕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讳棣，太祖第四子也。母孝慈高后。洪武三年，封燕王。
十三年，之藩①北平。王貌奇伟，美髭髯，智勇有大略，能推诚任人。二十三年，同晋王讨乃儿不花。晋王怯不敢进，王倍道趋迤都山，获其全部而还，太祖大喜。是后屡帅诸将出征，并令王节制沿边士马，王威名大振。三十一年闰五月，太祖崩，皇太孙即位，遗诏诸王临国中，毋得至京师。王自北平入奔丧，闻诏乃止。时诸王以尊属拥重兵，多不法。帝纳齐泰、黄子澄谋，欲因事以次削除之。惮燕王强，未废，乃先废周王橚，欲以牵引燕。于是告讦四起，湘、代、齐、岷皆以罪废。王内自危，佯狂称疾。泰、子澄密劝帝除王，帝未决。建文元年夏六月，燕山百户倪琼告变，逮官校于谅、周铎等伏诛。下诏让王，并遣中官逮王府僚，王遂称疾笃②。都指挥使谢贵、布政使张昺以兵守王宫。王密与僧道衍谋，令指挥张玉、朱能潜纳③勇士八百人入府守卫。秋七月癸酉，匿壮士端礼门，绐贵、昺入，杀之，遂夺九门。上书天子指泰、子澄为奸臣，并援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书既发，遂举兵。自署官属，称其师曰：“靖难”(略)(二年)夏四月，景隆进兵河间，与郭英、吴杰、平安期会白沟河。乙卯，王营苏家桥。己未，遇平安兵河侧。王以百骑前，佯却，诱安阵动，乘之，安败走。遂薄景隆军，战不利。暝收军，王以三骑殿，夜迷失道，下马伏地视河流，乃辨东西，渡河去。庚申，复战。景隆横阵数十里，破燕后军。王自帅精骑横击之，斩瞿能父子。令丘福冲中坚，不得入。王荡其左，景隆乃绕出王后，大战良久，飞矢雨注。王三易马，矢尽挥剑，剑折走登堤，佯引鞭若招后继者。景隆疑有伏，不敢前。高煦救至，乃解。时南军益集，燕将士皆失色。王奋然曰：“吾不进，敌不退，有战耳。”乃复以劲卒突出其背，夹攻之。会旋风起，折景隆旗，王乘风纵火奋击，斩首数万，溺死者十余万人。郭英溃而西，景隆溃而南，尽丧其所赐玺书斧钺，走德州(略)当是时，王称兵三年矣。新战阵，冒矢石，以身先士卒，常乘胜逐北，然亦屡濒于危。所克城邑，兵去旋复为朝廷守，又据有北平、保定、永平三府而已。无何，中官被黜者来奔，具言京师空虚可取状。王乃慨然曰：“频年用兵，何时已乎?要当临江一战，不复返顾矣。”十二月丙寅，复出师(略)(四年五月)癸巳，王集诸将议所向，或言宜取凤阳，或言先取淮安。王曰：“凤阳楼橹完，淮安多积粟，攻之未易下。不若乘胜直趋扬州，指仪真，则淮、凤自震。我耀兵江上，京师孤危，必有内变。”诸将皆曰善。己亥，徇扬州，驻军江北。天子遣庆成郡主至军中，许割地以和，不听。六月癸丑，江防都督佥事陈瑄以舟师叛，附于王。甲寅，祭大江。乙卯，自瓜州渡，盛庸以海艘迎战，败绩。戊午，下镇江。庚申，次龙潭。卒酉，天子复遣大臣议割地，诸王继至，皆不听。乙丑，至金川门，谷王橞、李景隆等开门纳王，都城遂陷。是日，王分命诸将守城及皇城，还驻龙江，下令抚安军民。大索齐泰、黄子澄、方孝儒等五十余人，榜其姓名曰奸臣。丙寅，诸王群臣上表劝进。己巳，王谒孝陵。群臣备法驾，奉宝玺，迎呼万岁。王升辇，诣奉天殿即皇帝位。复周王橚、齐王榑爵。壬申，葬建文皇帝。丁丑，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儒，并夷其族。坐奸党死者甚众。戊寅，迁兴宗孝康皇帝主于陵园，仍称懿文太子。秋七月壬午朔，大祀天地于南郊，奉太祖配。诏：“今年以洪武三十五年为纪，明年为永乐元年。建文中更改成法，一复旧制。山东、北平、河南被兵州县，复徭役三年，未被兵者与凤阳、淮安、徐、滁、扬三州蠲租一年，余天下州县悉蠲今年田租之半。”癸未，召前北平按察使陈瑛为左副都御史，尽复建文朝废斥者官。甲申，复官制。癸巳，改封吴王允熥广泽王，衡王允熞怀恩王，徐王允敷惠王，随母妃吕氏居懿文太子陵园。(略)
永乐元年春正月己卯朔，御奉天殿受朝贺，宴群臣及属国使。乙酉，享太庙。辛卯，大祀天地于南郊。复周王橚、齐王榑、代王桂、岷王楩旧封。以北平为北京(略)二月庚戌，设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行部、国子监，改北平曰顺天府(略)(七年六月)辛亥，给事中郭骥使本雅失里，为所杀(略)秋七月，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武成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副之，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讨本雅失里。八月甲寅，丘福败绩于胪朐河，福及聪、真、忠、远皆战死(略)(九月)甲戌，赠北征死事李远莒国公、王聪漳国公，遂决意亲征(略)八年春正月辛未，召宁阳侯陈懋随征漠北。己卯，皇太子摄祀天地于南郊(略)二月辛丑，以北征诏天下，命户部尚书夏原吉辅皇长孙瞻基留守北京(略)丁未，发北京。癸亥，遣祭所过名山大川。乙丑，大阅。三月丁卯，清远侯王友督中军，安远伯柳升副之，宁远侯何福、武安侯郑亨督左、右哨，宁阳侯陈懋、广恩伯刘才督左右掖，都督刘江督前哨。甲戌，次鸣銮戍。乙亥，誓师。夏四月庚申，次威虏镇，以橐駞所载水给卫士，视军士皆食，始进膳。五月丁卯，更名胪朐河曰饮马。甲戌，闻本雅本里西奔，遂渡饮马河追之。己卯，及于斡难河，大败之，本雅失里以七骑遁。丙戌，还次饮马河，诏移师征阿鲁台(略)六月甲辰，阿鲁台伪降。命诸将严阵以待，果悉众来犯。帝自将精骑迎击，大败之，追北百余里。丁未，又败之。己酉班师。秋七月丁卯，次开平。帝在军，念士卒艰苦，每蔬食，是日宴宾，始复常膳④。(略)
(二十年三月)乙亥，阿鲁台犯兴和，都指挥王唤战死。丁丑，亲征阿鲁台，皇太子监国，戊寅，发京师。辛巳，次鸡鸣山，阿鲁台遁。夏四月乙卯，次云州，大阅。五月乙丑，猎于偏岭。丁卯，大阅。辛未，次西凉亭。壬申，大阅。乙酉，次开平。六月壬辰，令军行出应昌，结方阵以进。癸巳，揲报阿鲁台兵攻万全，诸将请分兵还击，帝曰：“诈也。彼虑大军捣其巢穴，欲以牵制我师，敢攻城哉。”甲午，次阳和谷，寇攻万全者果遁去。秋七月己未，阿鲁台弃辎重于阔栾海北遁。发兵焚之，收其牲畜，遂旋师。谓诸将曰：“阿鲁台敢悖逆，恃兀良哈为羽翼也。当还师翦之。”简步骑二万，分五道并进。庚午，遇于屈裂儿河，帝亲击败之，追奔三十里，斩部长数十人。辛未，徇河西，捕斩甚众。甲戌，兀良哈余党诣军门降(略)八月戊戌，诸将分道者俱献捷。辛丑，以班师诏天下(略)二十二年春正月甲申，阿鲁台犯大同、开平、诏群臣议北征，敕边将整兵俟命⑤。丙戌，征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巩昌、洮、岷各卫兵，期三月会北京及宣府。戊子，大祀天地于南郊(略)三月戊寅，大阅，谕诸将亲征(略)夏四月戊申，皇太子监国。己酉，发京师。庚午，谍报阿鲁台走答兰纳木儿河，遂趋进师。五月己卯，次开平，使使诏谕阿鲁台诸部。乙酉，瘗道中遗骸。丁酉宴群臣于应昌，命中官歌太祖御制词，五章，曰：此先帝所以戒后嗣也，虽在军旅何敢忘!”己亥，次威远州。复宴群臣，自制词五章，命中官歌之(略)六月庚申，前锋至答兰纳木儿河，不见敌，命张辅穷搜山谷三百里无所得，进驻河上。癸亥，陈懋等引兵抵白邙山，以粮尽还。甲子，班师，命郑亨等以步卒西会于开平(略)秋七月庚辰，勒石于清水源之崖。戊子，遣吕震以旋师谕太子，诏告天下。己丑，次苍崖戍，不豫。庚寅，至榆木川，大渐，遗诏传位皇太子，丧礼一如高皇帝遗制。辛卯，崩，年六十有五。太监马云密与大学土杨荣、金幼孜谋，以六军在外，秘不发丧，熔锡为椑以殓，载以龙舆，所至朝夕上膳如常仪。壬辰，杨荣偕御马监少监海寿驰讣皇太子。壬寅，次武平镇，郑亨步军来会。八月甲辰，杨荣等至京师，皇太子即日遣太孙奉迎于开平。己酉，次雕鹗谷。皇太孙至军中发丧。壬子，及郊，皇太子迎入仁智殿，加殓纳梓宫。九月壬午，上尊谥曰：“启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葬长陵。嘉靖十七年九月，改上尊谥曰：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成祖。
赞曰：“文皇少长习兵，据幽燕形胜之地，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奄有四海。即位以后，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赈，无有壅蔽。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而入贡者三十余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惭德亦何可掩哉。

《明史·成祖本纪》

〔注释〕

①之藩：封藩国。②疾笃：病重。③潜纳：暗中联络。④常膳：正常饮食。⑤俟命：等待命令。

〔相关史料〕

大明太宗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讳棣，太祖圣神广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纯天大孝高皇帝第四子也。母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生五子，长懿文皇太子标、次秦愍王樉、次晋恭王、次上、周定王橚。
上初生，光气五色满室，照映宫闼，经日不散。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心异之，独钟爱焉。比长，聪明睿智，仁孝友悌，出于天性。勤学好问，书一览辄记，终身弗忘。五经子史皆贯，而旁通天文、地志、百家之书，得其要领。日从明儒讲论，无厌倦意，虚己纳善，宽仁爱人，意豁如也。
洪武三年乙丑，太祖封建诸子，以燕旧京且近北虏，择可以镇服者，遂以封上。十三年三月壬寅之国。
上貌奇伟，美髭髯，举动不凡。有善相者见上，退谓人曰：“龙颜天表，凤次日章，重瞳隆准，太平天子也。”
上兼备文武大才而度量恢廓，任贤使能，各适其当，英杰之士乐为之用，下至斯卒盛归心焉。至于武事悉精而熟，老将皆自以为不及。料敌制胜，明见万里，号令严明，信尝必罚，由是威震朔漠①。虏人不敢近塞。时出访民疾苦，劳来抚循，百姓爱戴。而力行节俭，故国内无事，上下咸和，年谷屡丰，商旅野宿，道不拾遗，无多讼，规摹宏远焉。太祖常曰：“异日安国家，必燕王也。”
初，懿文太子以柔弱牵制，文义不称太祖意，又闻其宫中过失，太祖语孝慈高皇后曰：“朕与尔同起艰难，成帝业。今长子不称吾意，如何?”皇后曰：“天下事重，妾不敢与知，惟上陛下审之。”太祖曰：“诸子中，燕王仁孝有文武才略，能抚国安民，吾所属意。”皇后曰：“幸毋泄言，巩祸之也。”太子闻之，密以语凉国公蓝玉。玉先征北虏纳哈出，归至北平，以名马进上。上曰：“马未进朝廷，而我受之，岂所以尊君父?”却之。玉惭而心不怿②。至是，闻太子言，曰;“殿下观陛下平日于诸子中最爱者为谁?”太子曰：“无如燕王。”玉曰：“臣意亦然。且臣观燕王在国抚众安静不扰，得军民心，众咸谓其有君人之度，恐此语上闻，殿下之爱衰矣。臣又闻望气者言燕地有天子气，殿下宜审之。”太子曰：“燕王事我甚恭谨。”玉曰：“殿下问臣，臣不敢隐，故尽其遇恳耳!惟密之。”
时，晋王亦闻太祖注意于上，自念己兄也，上弟也，遂生嫌隙③。后晋王与上皆来朝。上有疾，晋王数以见侵。上内怀忧畏，疾增剧，遂恳求归国。晋王密遣人伺察上国中细故，将闻于朝，既无得。
二十三年春，太祖命晋王率师西出，上率师北出，会期同征北虏乃儿不花。晋王素怯兵，既行，不敢远出。上待之久，弗至，是遂直抵迤都山，薄虏营，获乃儿不花及其名王、酋长、男女数万口，羊马无算，橐驼数千。
先，晋王恐上有功，遣人驰报太子，谓上不听己约束，劳师冒险。太子言于太祖。已而晋王旋师，太祖不乐。及上捷报至，太祖大喜，曰：“燕清沙漠，朕无北顾之忧矣。”太子言晋王虽未深入，然张声势，有犄角之助，燕王亦未可独为功。又言燕王得善马不进，太祖皆不听。
二十五年春，夏命上率师出塞。四月丙子，太子薨。太祖愈属意于上。一日，召侍臣密语之曰：“太子薨，长孙弱不更事;主器必得人，朕欲速燕王为储贰，以天下之重，庶几宗社有托。”翰林学士刘三吾曰：“立燕王，置秦、晋二王于何地?且皇孙年长可继承矣。”太祖默然。是夜，焚香祝于天曰：“后嗣相承，国祚延永，惟听于天耳!”遂立允炆为皇太孙。
皇太孙一日坐东角门，谓太常卿黄子澄曰：“我非先生辈，安得至此?然皇祖万岁后，我新立，诸王尊属各护重兵，何以制之?”子澄曰：“此不难处置!”太孙曰：“请试言之!”子澄曰：“诸王虽有护卫之兵，仅足自守，朝廷军卫犬牙相制，若有事，以天下之众临之，其能当乎?汉七国非不强大，而卒底灭亡者，盖以大制小，以强制弱，势必不支!”太孙喜曰：“兹事终仗先生矣。”
三十一年闰五月，太祖不豫，遗书官中召上。已至淮安，太孙与齐泰等谋，诈令赍勒符，令上归国。及太祖渐，问左右燕王来未，凡三问，无敢对者。己酉，太祖崩，是夜即敛，七日而葬。皇太孙遂矫诏④嗣位，改明年为建文元年。逾月，始讣告诸王，且止奔丧。上闻讣哀毁几绝，日南向恸哭。而朝廷政事一委黄子澄、齐泰。二人擅权怙势，同为蒙敝，政事悉自己出，变更太祖成法，而注意削诸王矣。

《明太宗实录》卷一

太祖将封十王，每王择一名僧辅之。姚广孝自请于文庙，曰：“殿下若用臣，当奉一白帽子与王戴也。”盖言“皇”字，欲弼成为皇帝耳。既而，文庙自求广孝于太祖，许之。一日，文庙召广孝侍宴，寒甚，出一对曰：“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广孝应曰：“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作主?”文庙大喜，遂有兴师南征之图。
又：北虏南牧黄河之曲，上命彰武伯杨信将并剿之。遂调大同、宣府、宁夏三镇精兵各三千为策应，给内库冬衣，遣使犒之，于是有宁夏之役。七月二日，进内府乙字库关领，见内官手持数珠一串，色类象骨而红润过之。问其所制，曰：“太宗皇帝白沟河大战，阵亡将士积骨遍野。上念之，命收其头骨，规成书珠，分赐内官念佛，冀⑤其轮回。又有头颅深大者，则以盛净水供佛，名“天灵盏”，皆胡僧之教也。
又：永乐甲辰，礼部尚书吕震言：“今丧服已逾二十七日，请如太祖仿汉制，释衰易吉服。”震奏已，遂遍语群臣“明旦易服”。学士杨士奇谓震曰：“今丧服未可比此例，盖洪武有遗诏，仁孝皇后崩，太宗皇帝在上衰服，后仍服数月白衣冠绖带。今上於皇考乃遽即，吉乎?”因悖震。震怒，用《尚书·蹇义》议君臣皆素衣冠、黑角带具奏，报可。明旦，上素冠、麻衣、庥绖出视朝。文臣惟学士，武臣惟英国公张辅如上所服。余文武群臣之服，皆从议等所定。朝退，上召士奇等谕曰：“梓宫在殡，吾岂忍易?”因叹张辅知礼。
又：皇明每端午节，赐朝官吃粽糕于午门外。酒数行，而文武大臣仍从驾幸后苑，观武臣射柳，事毕皆出。上迎母后幸内沼，看刺龙船，炮声不绝，盖宣德来故事也。丙戍岁，炮声无闻，人疑之。后闻供奉者云，是日内奏放炮，上止之云：“酸子闻之，便有许多议论。”上之顾恤人言如此。
又：皇明尚衣缝人⑥云：“上近体衣，但用松江三梭布所制，本朝家法如此。”家庙红纻丝拜䄄，立脚处乃红布，其品节又如此。今富家挑挞子弟，乃有以纻丝绫缎为绔者，暴殄⑦过分。甚矣。
又：永乐二年冬，鹰坊司内臣奏乞出外采猎，上不许，复固请。上曰：“尔辈欲出猎，但不许扰害州县。朕遣人访之。”彼意一时之言，未必遣访。出至州县，不能获一禽，有司惧其威，敛之於民，聚鹿獐兔雉而献之。内臣以为猎所获者，遣人领进。上果令人密访，某州若干，某县若干，皆得其数，候其至，各杖而黜之。
又：太傅安远侯柳溥以御寇无功取还，既至，上谓：“溥为主将，畏缩如此，若不惩治，何以警众?且有罪不罚，人谁畏法耶?”命言官弹劾⑧，罢太傅，闲住。越数日，溥以马驮献，上怒掷其奏曰：“溥无状如此!庄凉之人，既被虏寇抢掠，头畜殆尽，复为总兵所索，不然从何而得?况无功戴罪，朝廷复受其献靠乎?”遂却之，且责其非。溥渐惧而退。

明·王圻《稗史汇编·人物门·帝王下》

解缙，字大绅，吉水人(略)成祖入京师，擢侍读(略)储位未定，淇国公丘福言汉王有功，宜立。帝密问缙。缙称：“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谓宣宗也。帝颔之，太子遂定(略)而太子既立，又时时失帝意。高煦宠益隆，礼秩逾嫡⑨。缙又谏曰：“是启争也，不可。”帝怒，谓其离间骨肉，恩礼寝衰。永乐八年，缙奏事入京，值帝北征，缙谒皇太子而还。汉王言缙伺上出，私觐⑩太子，径归，无人臣礼。帝震怒。缙时方偕检讨王埈道广东，览山川，上疏请凿赣江通南北。奏至，逮缙下诏狱，考掠备至。十三年，锦衣卫帅纪纲上囚籍(11)。帝见缙姓名，曰：“缙犹在耶?”纲遂醉缙酒，埋积雪中，立死。年四十七。籍其家，妻子宗族徙辽东(略)缙初与胡广同侍成祖宴。帝曰：“尔二人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缙有子，广可以女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娠，未卜男女。”帝笑曰：“定女矣。”已而果生女，遂约婚。

《明史·解缙传》

燕兵至龙潭，帝遣瑺及曹国公李景隆、都督同知王佐诣(12)燕军议和。瑺等见成祖，伏地流汗，不能发一言。成祖曰：“公等言即言耳，何惧至是。”久之乃言奉诏割地讲和。成祖笑曰：“吾无罪而削为庶人(13)，今救死，何以地为!且皇考封诸子，已各有分地矣。其缚奸臣来，吾即解甲谒孝陵归藩。”瑺等唯唯顿首还。

《明史·茹瑺传》

永乐中，中秋开宴赏月，月为云掩。召解缙赋诗，遂口占《风落梅》一阙云：“嫦娥面，今夜圆，下云帘不着臣见。拚今宵倚栏不去眠，看谁过广寒宫殿。”上览之大喜，同缙饮，复令赋长短句。中有“吾欲斩蟾蜍，磔(14)玉免，坐令天宇绝纤尘”等句。过夜半，月复明朗。上大笑曰：“子才真可谓夺天手段也。”

《坚弧二集·中秋不见月》

永乐时，曹县献驺虞，榜葛剌国、麻林国进麒麟，(吕)震请贺。帝曰：“天下治安，无麒麟何害?”贵州布政使蒋廷瓒言：“帝北征班师，诏至思南大严山，有呼‘万岁’者三。”震言：“此山川效灵。”帝曰：“山谷之声，空虚相应，理或有之。震为国大臣，不能辨其非，又欲因之进媚，岂君子事君之道。”郎中周讷请封禅，震力赞之，帝责其谬。

《明史·吕震传》

尚书毗陵胡公尝言：文皇帝尝遣之出外，面谕之曰：“人言东宫(15)所行得失，卿至南京，多留数日，试观如何，密奏来，字样须大，如晚至即欲观也。”胡至南京，早晚随朝，有令旨令免朝，胡谢不敢。一日，勋臣语哗，侍卫槌之，仍口奏，有旨不问。既退朝，侍卫宣旨，赏之宝钞，朝臣皆称善，胡即录之。泰和杨县与邻居，问之曰：“君被命出使，何得逗留?”胡谬言曰：“锦衣事未就。”居数日，又得所行之善事。至安庆，乃具奏，令所从校尉以疏闻，上大悦。后事还，特授吏部左侍郎。宣宗亦倚任之，令与王抑庵荐巡抚侍郎几员，即相与荐上，上尽用之，吏部愤其侵越(16)，殊不知上特命二人也。

《复斋日记》

杨文敏公尝言十事，指斥五府六部三法司积弊。文皇帝密谕曰：“实切时病，但卿言之，人将汝尤，不若令谨密御史言之。”由是文敏以授御史邓真。疏入，众待罪，有诏即日悛改(17)，敢怙终(18)者不贷。众颇闻出于文敏。会祭酒员缺，共举推公，欲疏之也。上知其情，不允。其知遇如此，宜其悉心尽力，而累建其勋业也与!

《复斋日记》

[注释]

①朔漠：北方地区。②不怿：不高兴。③嫌隙：矛盾。④矫诏：私改遗诏。⑤冀：希望。⑥缝人：裁缝。⑦暴殄：糟塌。⑧弹劾：揭发错误。⑨礼秩逾嫡：礼节和长幼秩序超过嫡长子。⑩私觐：偷偷会见。(11)囚籍：犯人名单。(12)诣：会见。(13)庶人：平民百姓。(14)磔：杀。(15)东宫：皇太子。(16)侵越：超越权限。(17)悛改：立即改正。(18)怙终：坚持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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