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公元前?-前28年),西汉宣帝之子,淮阳宪王。自幼聪明好学,深受宣帝喜欢。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立为淮阳王,一度曾欲立为太子。元帝即位,刘钦就国后,其舅父张博、张光多次挟其图谋不轨,诽谤朝廷。事情败露后,二张被处斩,刘钦上书谢罪,遂免于祸。成帝即位,仍得敬宠。谥“宪王”。
〔正 史〕
淮阳宪王钦,元康三年①立,母张婕妤有宠于宣帝②。霍皇后废后,上欲立张婕妤为后。久之,惩艾霍氏欲害皇太子③,乃更选后宫无子而谨慎者,乃立长陵王婕妤为后,令母养太子。后无宠,希御见,唯张婕妤最幸。而宪王壮大,好经书法律,聪达有材,帝甚爱之。太子宽仁,喜儒术。上数嗟叹宪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立张婕妤与宪王,然用太子起于微细,上稍依倚许氏,及即位而许后以杀死,太子蚤失母,故弗忍也。久之,上以故丞相韦贤子玄成阳狂让侯兄,经明行高,称于朝廷,乃召拜玄成为淮阴中尉,欲感谕宪王,辅以推让之臣,由是太子遂安。宣帝崩,元帝即位,乃遣宪王之国。
时张婕妤已卒,宪王有外祖母,舅张博兄弟三岁至淮阳见亲,辄受赐。后王上书:请徙外家张氏于国。博上书:愿留守坟墓,独不徙。王恨之。后博至淮阳,王赐之少。博言:“负责数百万,愿王为偿。王不许,博辞去,令弟光恐王云,王遇大人益解,博欲上书为大人乞骸骨去。王乃遣人持黄金五十斤送博。博喜,还书谢,为谄语盛称誉王。因言:“当今朝廷无贤臣,灾变数见,足为寒心。万姓咸归望于大王,大王奈何恬然不求朝见,辅助主上乎?”使弟光数说王宜听博计,令于京师说用事贵人为王求朝。王不纳其言。
后光欲至长安,辞王,复言“愿尽力与博共为王求朝。王即日至长安。可因平阳侯。”光得王欲求朝语,驰使人语博。博知王意动,复遗王书曰:“博幸得肺腑,数进愚策,未见省察。北游燕赵,欲循行郡国求幽隐之士。闻齐有驷先生者,善为《司马兵法》,大将之材也。博得谒见,承间进问五帝三王究竟要道,卓尔非世俗之所知。今边境不安,天下骚动,微此人其莫能安也。闻北海之濒有贤人焉,累世不可逮,然难致也。得此二人而荐之。功亦不细矣。博愿驰西以此赴助汉急,无财币以通显之。赵王使谒者持牛酒,黄金三十斤劳博,博不受;复使人愿尚女,聘金二百斤,博未许。会得光书云大王已遣光西,与博并力示朝。博自以弃捐,不意大王还意反义,结以朱颜,愿杀身报德。朝事何足言!大王诚赐咳唾,使得尽死,汤、禹所以成大功也。驷先生蓄积道术,书尽不有,愿知大王所好,请得辄上。”王得书喜悦,报博书曰:“子高乃幸左顾存恤,发心恻隐,显至诚,纳以嘉谋,语以至事,虽亦不敏,敢不谕意!今遣有司为子高偿责二百万。”
是时,博女婿京房以明易、阴阳得幸于上,数召见言事。自谓为石显、五鹿充宗所排,谋不得用,数为博道之。博常欲诳耀淮阳王,即具记房诸所说灾异及召见密语,持予淮阳王以为信念,诈言“已见中书令石君求朝,许以金五百斤。贤圣制事,盖虑功而不计费。昔禹治鸿水,百姓罢劳,成功既立,万世赖之。今闻陛下春秋未满四十,发齿堕落,太子幼弱,佞人用事,阴阳不调,百姓疾疫饥饿死者且半,鸿水之害殆不过此。大王绪欲救世,将比功德,何可以忽?博已与大儒知道者为大王为便宜奏,陈安危,指灾异,大王朝见,先口陈其意而后奏之,上必大说。事成功立,大王即有周、邵④之名,邪臣散亡,公卿变节,功德无比,而梁、赵之宠必归大王,外家亦将富贵何复望大王之金钱?”王喜悦,报博书曰:“乃者诏下,止诸侯朝者,寡人惨然不知所。子高素有颜、冉之资,臧武之智,子贡之辩,卞庄之勇,兼此四者,世之所鲜。既开端绪,愿卒成之。求朝,义事也,奈何行金钱乎!”博报曰:“已许石君,须以成事。”王以金五百斤予博。
会房出为郡守,离左右,显具得此事告之。房泄漏省中语,博兄弟诖误诸侯王,诽谤政治,狡猾不道,皆下狱。有司奏请逮捕钦,上不忍致法,遣谏大夫王骏赐钦玺书曰:“皇帝问淮阳王。有司奏王,王舅张博遗王书,非毁政治,谤讪天子,褒举诸侯,称引周、汤、以讇惑王,所见尤恶,悖逆无道。王不举奏而多与金钱,报以好言,自幸至不赦,朕恻焉不忍闻,为王伤之。推原厥本,不祥自博,惟王之心,匪同于凶。已诏有司勿治王事,遣谏大夫骏申谕朕意。《诗》不云乎:‘靖恭尔位,正直是与。’王其勉之。”
骏喻指曰:“礼为诸侯制相朝聘之义,盖以考礼壹德,尊事天子也。且王不学《诗》乎?《诗》云:‘俾侯于鲁,为周室辅。’今王舅博数遗王书,所言悖逆。王幸受诏策,通经术,知诸侯名誉不当出竟。天子普覆,德布于朝,而恬有博言,多予金钱,与相报应,不忠莫大焉。故事,诸侯王获罪京师,罪恶轻重,纵不伏诛,必蒙迁削贬黜之罪,未有但已者也。今圣主赦王之罪,又怜王失计忘本,为博所惑,加赐玺书,使谏大夫申谕至意,殷勤之恩,岂有量哉! 博等所犯罪恶大,群下之所共攻,王法之所不赦也。自今以来,王毋复以博等累心,务与众弃之。《春秋》之义,大能变改。《易》曰:‘籍用白茅,无咎’,言臣子之道,改过自新,洁已以承上,然后免于咎也。王其留意慎戒,惟思所以悔过易行,塞重责,称厚恩者。如此,则长有富贵,社稷安矣。”
于是淮阳王钦免冠稽首谢曰:“奉藩无状,过恶暴列,陛下不忍心致法,加大恩,遣使者申谕道术守藩之义。伏今博罪恶尤深,当伏重诛。臣钦愿悉心自新,奉承诏策。顿首死罪。”
京房及博兄弟三人皆弃市,妻子徙边。
至成帝⑤即位,以淮阳王属为叔父,敬宠之,异于他国。王上书自陈舅张博时事,颇为石显等所侵,因为博家属徙者求还。丞相御史复劾钦:“前与博相遗私书,指意非诸侯王所宜,蒙恩勿治,事在赦前。不悔过而复称引,自以为直,失藩臣体,不敬。”上加恩,许王还徙者。
三十六年薨。子文王玄嗣,二十六年薨。子嗣,王葬时绝。
《汉书》卷八○
〔注 释〕
①元康三年:公元前65年。元康,西汉宣帝刘询的第三个年号。②宣帝:西汉武帝曾孙刘询,公元前74—前49年在位。③皇太子:此指宣帝子刘奭,即后来的汉元帝。④周、邵:周,即周公姬旦,辅佐周武王代商,功勋卓着。邵,即邵公姬奭,也称召公。曾佐武王灭商,支持周公东征平乱。⑤成帝:西汉朝第十一代皇帝,公元前32—6年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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