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奂(公元514—583年),字休文。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好学善属文,通经史百家。州举秀才,射策高第,仕梁至尚书仪曹侍郎。侯景乱中,为景将侯子鉴所得,令掌书记,朝士多因而得全性命。梁敬帝时,任建康令,勉力备军粮,助陈霸先破北齐军。陈时,历御史中丞、吏部尚书,在官以正直称誉,官至侍中、中书令。卒于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正史〕
孔奂字休文,会稽山阴人也。父稚孙,梁宁远枝江公主簿,无锡令。
奂数岁而孤,为叔父虔孙所养。好学善属文,经史百家莫不通涉。沛国刘显时称学府,每共奂讨论,深相叹服,乃执奂手曰:“昔伯喈坟素悉与仲宣,吾当希彼蔡君,足下无愧王氏。”所保书籍,寻以相付。
州举秀才,策射高第。起家扬州主簿。宣惠湘东王行参军,并不就。又除镇西湘东王外兵参军,入为尚书仓部郎中,迁仪曹侍郎。时左民郎沈炯为飞书①所谤,将陷重辟,事连台阁,人怀忧惧。奂廷议理之,竟得明白。丹阳尹何敬容以奂刚正,请补功曹吏。出为南昌侯相,值侯景乱,不之官。
京城陷,朝士并被拘絷。或荐奂于贼帅侯子鉴,子鉴命脱桎梏,厚遇之,令掌书记。时景军士悉恣其凶威。子鉴,景之腹心,委任又重,朝士见者莫不卑俯屈折。奂独敖然自若,无所下。或谏奂曰:“当今乱世,人思苟免。獯羯②无知,岂可抗之以义?”奂曰:“吾性命有在,虽未能死,岂可取媚凶丑,以求全乎?”时贼徒剥掠子女,拘逼士庶。奂每保持之,得全济者甚众。寻遭母忧,哀毁过礼。时天下丧乱,皆不能终三年之丧。唯奂及吴国张种,在寇乱中守持法度,并以孝闻。
及景平,司徒王僧辩先下辟书,引奂为左西曹掾,又除丹阳尹丞。梁元帝于荆州即位,征奂及沈炯,并令西上。僧辩累表请留之,帝手敕报僧辩曰:“孔、沈二士,今且借公。”其为朝廷所重如此。仍除太尉从事中郎。
僧辩为扬州刺史,又补扬州治中从事史。时侯景新平,每事章创,宪章故事③,无复存者。奂博物强识,甄明改实,问无不知。仪注体式,笺表书翰,皆出于奂。高祖作相,除司徒右长史,迁给事黄门侍郎。齐遣东方老、萧轨等来寇,军至后湖,都邑骚扰。又四方壅隔,粮运不继。三军取给,唯在京师。乃除奂为贞威将军、建康令。时累岁兵荒,户口流散,勍敌忽至,征求无所。高祖克日决战,乃令奂多营麦钣,以荷叶裹之。一宿之间,得数万裹。军人旦食讫,弃其余,因而决战,遂大破贼。
高祖受禅④,迁太子中庶子。永定二年,除晋陵太守。晋陵自宋、齐以来,旧为大郡,虽经寇扰,犹为全实,前后二千石多行侵暴。奂清白自守,妻子并不之官,唯以单船临郡,所得秩俸,随即分赡孤寡。郡中大悦,号曰:“神君”。曲阿富人殷绮见奂居处素俭,乃饷衣一袭、毡被一具。奂曰:“太守身居美禄,何为不能办此?但民有未周,不容独享温饱耳!劳卿厚意,幸勿为烦。”
初,世祖在吴中,闻奂善政,及践阼,征为御史中丞,领扬州大中正。奂性刚直,善持理,多所纠劾,朝廷甚敬惮之。深达治体,每所敷奏,上未尝不称善。百司滞事⑤,皆付奂决之。迁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中书舍人,掌诏诰,扬、东扬二州大中正。天嘉四年,重除御史中丞,寻为五兵尚书,常侍、中正如故。时世祖不豫,台阁众事,并令仆射到仲举共奂决之。及世祖疾笃,奂与高宗及仲举并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等入侍医药。世祖尝谓奂等曰:“今三方鼎峙,生民未乂,四海事重;宜须长君。朕欲近则晋成,远隆殷法,卿等须遵此意。”奂乃流涕歔欷而对曰:“陛下御膳违和,痊复非久。皇太子春秋鼎盛,圣德日跻,安成王介弟之尊,足为周旦。阿衡宰辅,若有废立之心,臣等愚诚,不敢闻诏。”世祖曰:“古之遗直,复见于卿。”天康元年,乃用奂为太子詹事,二州中正如故。
世祖崩,废帝即位,除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光大二年,出为信武将军、南中郎、康乐侯长史、寻阳太守,行江州事。高宗即位,进号仁威将军、云麾始兴王长史,余并如故。奂在职清俭,多所规正。高宗嘉之,赐米五百斛,并累降敕书,殷勤劳问。
时有事北讨,克复淮泗徐豫,酋长降附相继,封赏选叙,纷纭重叠。奂应接引进,门无停宾。加以鉴识人物,详谏百氏⑦,凡所甄拔,衣冠缙绅,莫不悦伏。性耿介,绝请托,虽储副之尊⑧,公侯之重,溺情相及⑨,终不为屈。始兴王叔陵之在湘州,累讽有司⑩,固求台铉。奂曰:“衮章之职,本以德举,未必皇枝。”因抗言于高宗。高宗曰:“始兴那忽望公,且朕儿为公,须在鄱阳王后。”奂曰:“臣之所见,亦如圣旨。”后主时在东宫,欲以江总为太子詹事,令管记陆瑜言之于奂。奂谓瑜曰:“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辅弼储宫,窃有所难。”瑜具以白后主,后主深以为恨。乃自言于高宗,高宗将许之,奂乃奏曰:“江总文华之人,今皇太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总?如臣愚见,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帝曰:“即如卿言,谁当居此?”奂曰:“都官尚书王廊,世有懿德,识性敦敏,可以居之。”后主时亦在侧,乃曰:“廊,王泰之子,不可居太子詹事。”奂又奏曰:“宋朝范晔,即范泰之子,亦为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后主固争之,帝卒以总为詹事,由是忤旨。其梗正如此。
初,后主欲官其私宠,以属奂,奂不从。及右仆射陆缮迁职,高宗欲用奂。已草诏讫,为后主所抑,遂不行。九年,迁侍中、中书令,领左骁骑将军、扬东扬丰三州大中正。十一年,转太常卿,侍中、中正并如故。十四年,迁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领前军将军。未拜,改领弘范宫卫尉。至德元年,卒,时年七十。
《陈书》卷二一
《纲鉴易知录》卷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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