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东晋时人。籍贯不详。苻坚将进攻东晋，张氏苦谏不可，引经据典，旁证博引，学识可见一斑。张氏的论述在今天看来，自然有许多不足，但历史已经证明，苻坚当时想统一天下，时机确实尚未成熟。如果苻坚能听从张氏劝阻，淝水之战也将不存，天下格局又将改写。当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正 史〕

苻坚妾张氏，不知何许人，明辩①有才识。坚将入寇江左，群臣切谏不从②。张氏进曰：“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驭天下，莫不顺其性而畅之，故黄帝服牛乘马③，因④其性也;禹凿龙门⑤，决洪河⑥，因水之势也;后稷⑦之播殖百谷，因地之气也;汤武之灭夏商⑧，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无因败。今朝臣上下皆言不可，陛下复何所因也?《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⑨。’天犹若此，况于人主乎!妾闻人君有伐国之志者，必上观乾象⑩，下采众祥(11)，天道崇远(12)，非妾所知。以人事(13)言之，未见其可。谚言：‘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必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秋冬已来，每夜群犬大嗥，众鸡夜鸣，伏(14)闻厩马惊逸，武库兵器有声，吉凶之理，诚非微(15)妾所论，愿陛下详(16)而思之。”坚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豫也。”遂兴兵。张氏请从。坚果大败于寿春，张氏乃自杀。

《晋书·列女传》卷九六

〔注 释〕

①明辩：明智辨给。②入寇：指外敌入侵进犯。江左：江东。指长江下游以东地区。南朝人专称东晋为江左。③服牛乘马：役使牛马驾车。传说黄帝时期发明众多，如宫室、舟车、文字、历法等，故后人称其：“能成命百物”。④因：依靠，凭借。后同。⑤龙门：山名。在河南省洛阳市南。《汉书·沟洫志》：“昔大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王琦注：“地志曰：‘阙塞山，一名伊阙，而俗名龙门’。”⑥洪河：大河。古时多指黄河。⑦后稷：传说中的百谷之神。周部族始祖，姓姬，名弃。舜时被任命为农官，教民耕稼，成效显着，故号后稷。我国以农立国，依传统惯例，把他长期奉为稷神，职掌百谷。⑧汤武：汤即商汤，武即周武王。夏桀荒淫暴虐，商纣淫虐昏乱，百姓怨恨，诸侯不满，故此称商汤伐夏、周武灭商是“因人之欲也”。⑨天聪明自我民聪明：语出《书·皋陶谟》。孔颖达疏：“聪明，谓闻见也。天之所闻见用民之所闻见也。”因而聪明此指听到的和看到的。⑩乾象：天象。旧以为天象变化与人事有关。(11)祥：指祥瑞，吉祥的征兆。古时把一些自然现象分为祥瑞和凶兆，有采祥瑞献给皇帝以示吉祥的礼俗。(12)天道：犹天理、天意。崇远：高远。(13)人事：人情事理。(14)伏：敬词。古时臣对君奏言多用之。(15)微：表示谦称之辞。(16)详：审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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