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妃，东晋时人，十六国之后燕成武帝慕容垂的妻子。元妃年轻时，语出惊人，常表示不愿为平凡之人的妻室，在封建社会里，可谓是难得的大胆。她也是一个很有鉴识人才能力的女性，对丈夫选立太子屡进良言，即使被选中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徇私情，总是为全局考虑。可叹的是，在复杂且血腥的宫延斗争中，段氏最终被儿子逼死。

[正 史]

慕容垂妻段氏，字元妃，伪右光禄大夫①仪之女也。少而婉慧②，有志操，常谓妹季妃曰：“我终不作凡人妻。”季妃亦曰：“妹亦不为庸夫妇。”邻人闻而笑之。垂之称燕王，纳元妃为继室，遂有殊宠。伪范阳王德亦娉季妃焉。姊妹俱为垂、德之妻，卒如其志。垂③既僭位，拜为皇后。

垂立其子宝为太子也，元妃谓垂曰：“太子姿质雍容④，柔而不断，承平⑤则为仁明之主，处难则非济世之雄，陛下托之以大业，妾未见克昌⑥之美。辽西、高阳二王，陛下儿之贤者，宜择一以树之。赵王麟奸诈负气⑦，常有轻太子之心，陛下一旦不讳⑧，必有难⑨作。此陛下之家事，宜深图之。”垂不纳。宝及麟闻之，深以为恨。其后元妃又言之，垂曰：“汝欲使我为晋献公⑩乎?”元妃泣而退，告季妃曰：“太子不令(11)，群下所知，而主上比吾为骊戎之女，何其苦哉!主上百年之后，太子必亡社稷。范阳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12)未终，其在王乎!”

垂死，宝嗣伪位，遣麟逼元妃曰：“后常谓主上不能嗣守大统，今竟何如?宜早自裁，以全段氏。”元妃怒曰：“汝兄弟尚逼杀母，安能保守社稷!吾岂惜死，念国灭不久耳。”遂自杀。宝议以元妃谋废嫡统，无母后之道，不宜成丧，群下咸以为然。伪中书令(13)眭邃大言于朝曰：“子无废母之义，汉之安国阎后亲废顺帝，犹配飨安皇(14)，先后言虚实尚未可知，宜依阎后故事。”宝从之。其后麟果作乱，宝亦被杀，德(15)复僭称尊号，终如元妃之言。

《晋书·列女传》卷九六

〔注 释〕

①光禄大夫：官名。秦汉时为掌议论及顾问应对之官。魏晋以后皆为加官及礼赠之官。加金章紫绶者曰金紫光禄大夫，加银章青绶者曰银青光禄大夫。②婉慧：柔美聪慧。③垂：即慕容垂，为后燕成武帝。④雍容：形容仪态温文大方。⑤承平：治平相承。⑥克昌：语出《诗经·周颂·雝》：“燕及皇天，克昌厥后。”意指子孙昌盛。⑦负气：凭恃意气，不肯屈居人下。⑧不讳：死亡的婉辞。⑨难：灾难。⑩晋献公：春秋晋武公之子，名诡诸。始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生重耳、夷吾。又伐骊戎，获骊姬，生奚齐。骊姬嬖，欲立其子。乃杀太子申生，逐重耳、夷吾。奚齐为太子后，晋乱。后文骊戎之女，即此典故。(11)不令：不肖，不善。(12)祚：福运。(13)中书令：中书省之长官。魏始置。历两晋南北朝，掌机密，成为实际的宰相。汉之安思阎后……(14)安皇：安思阎后名姬，为汉安帝刘祜之正宫。宠幸既盛，遂与大臣共谮皇太子保，废为济阴王。安帝以疾崩，保以宫廷政变登大统，是为汉顺帝。次年，阎后崩，顺帝仍使其与安帝合葬于恭陵，谥曰安思皇后。谥法云：“谋虑不衍曰思。”故事：旧事，旧例。(15)德：即范阳王慕容德，后为南燕献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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