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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正史资料记载_注释_简介)

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112 评论:0

崔浩(公元?—450年),字伯渊,清河东武城(今山东武城西)人。明元帝初,任博士祭酒,封为武城子,参议军国重事。后历任相州刺史,司徒等职。袭世爵为白马公,进爵东郡公。曾跟随北魏太武帝灭赫连昌,战胜蠕蠕,攻取北凉。又长于天文,制《五寅元历》。曾引荐寇谦之,助道抑佛。崔浩虽以计谋见长,自比张良,但不善处身,为群僚嫉妒。太平真君十一年(公元450年)因修史不讳魏先世事,触怒太武帝,遭灭族之灾,祸及亲戚。

〔正史〕

崔浩,字伯渊,清河人也,白马公玄伯之长子。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关综,研精义理,时人莫及。弱冠,为通直郎。天兴中,给事秘书,转着作郎。太祖以其工书,常置左右。太祖季年,威严颇峻,宫省左右多以微过得罪,莫不逃隐,避目下之变。浩独恭勤不怠,或终日不归。太祖知之,辄命赐以御粥。其砥直任时,不为穷通改节①,皆此类也。
太宗初,拜博士祭酒,赐爵武城子,常授太宗经书。每至郊祠,父子并乘轩轺,时人荣之。太宗好阴阳术数,闻浩说《易》及《洪范》五行。善之。因命浩筮吉凶,参观天文,考定疑惑。浩综核天人之际。举其纲纪,诸所处决,多有应验。恒与军国大谋,甚为宠密。袭爵白马公。朝廷礼仪、优文策诏、军国书记,尽关于浩。浩能为杂说,不长属文②。而留心于制度、科律及经术之言。作家祭法,次序五宗,蒸尝之礼,丰俭之节,义理可观。性不好《老》、《庄》之书,每读不过数十行,辄弃之,曰:“此矫诬之说,不近人情,必非老子所作。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设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教。韦生所谓家人筐箧中物,不可扬于王庭也。”
会闻刘裕死,太宗欲取洛阳、虎牢、滑台。浩曰:“陛下不以刘裕歘起③,纳其使贡,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乘丧伐之,虽得之不令④。《春秋》晋士丐帅师侵齐,闻齐侯卒,乃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今国家亦未能一举而定江南,宜遣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灾,布义风于天下,令德之事也。若此,则化被荆扬,南金象齿羽毛之珍,可不求而自至。裕新死,党与未离,兵临其境,必相率拒战,功不可必。不如缓之,待其恶稔⑤。如其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将扬威,可不劳士卒,而收淮北之地。”太宗锐意南伐,诘浩曰:“刘裕因姚兴死而灭其国,裕死,我伐之,何为不可?”浩固执曰:“兴死,二子交争,裕乃伐之。”太宗大怒,不从浩言,遂遣奚斤南伐。议于监国之前曰:“先攻城也?先略地也?”斤曰:“请先攻城。”浩曰:“南人长于守城,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今以大国之力,攻其小城,若不时克,挫损军势,敌得徐严而来。我怠彼锐,危道也。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滑台、虎牢反在军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若或不然,即是囿中之物。”公孙表请先图其城。斤等济河,先攻滑台,经时不拔,表请济师。太宗怒,乃亲南巡。拜浩相州刺史,加左光禄大夫,随军为谋主。
及车驾之还也,浩从太宗幸西河、太原。登憩高陵之上,下临河流,傍览川域,慨然有感,遂与同僚论五等郡县之是非,考秦始皇、汉武帝之违失。好古识治,时伏其言。天师寇谦之每与浩言,闻其论古治乱之迹,常自夜达旦,竦意敛容,无有懈倦。既而叹美之曰:“斯言也惠,皆可底行,亦当今之皋繇也!但世人贵远贱近,不能深察之耳。”因谓浩曰:“吾行道隐居,不营世务,忽受神中之诀,当兼修儒教,辅助泰平真君,继千载之绝统,而学不稽古,临事闇昧,卿为吾撰列王者治典,并论其大要。”浩乃着书二十余篇,上推太初,下尽秦汉变弊之迹,大旨先以复五等为本。
世祖即位,左右忌浩正直,共排毁之。世祖虽知其能,不免群议,故出浩,以公归第。及有疑议,召而问焉。浩纤妍白皙,如美妇人。而性敏达,长于谋计,常自比张良,谓己稽古过之。既得归第,因欲修服食养性之术。而寇谦之有《神中录图新经》,浩因师之。始光中,进爵东郡公,拜太常卿。
初,太祖诏尚书郎邓渊着《国记》十余卷,编年次事,体例未成。逮于太宗,废而不述。神䴥二年,诏集诸文人撰录国书。浩及弟览、高谠、邓颖、晁继、范亨、黄辅等共参着作,叙成《国书》三十卷。
浩明识天文,好观星变。常置金银铜铤于酢器⑥中,令青,夜有所见,即以铤画纸作字,以记其异。世祖每幸浩第,多问以异事。或仓卒不及束带,奉进蔬食,不暇精美。世祖为举匕箸,或立尝而旋。其见宠爱如此。于是引浩出入卧内。加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左光禄大夫,赏谋谟之功。世祖从容谓浩曰:“卿才智渊博,事朕祖考,忠着三世,朕故延卿自近。其思尽规谏,匡予弼予⑦,勿有隐怀。朕虽当时迁怒,若或不用,久久可不深思卿言也。”因令歌工历颂群臣。又召新降高车渠帅数百人,赐酒食于前。世祖指浩以示之曰:“汝曹视此人,尪⑧纤懦弱,手不能弯弓持矛,其胸中所怀,乃逾于甲兵。朕始时虽有征讨之意,而虑不自决,前后克捷,皆此人导吾令至此也。”乃敕诸尚书曰:“凡军国大计,卿等所不能决,皆先谘浩,然后施行。”及恭宗始总百揆,浩复与宜都王穆寿辅政事。
真君十一年六月,诛浩。清河崔氏无远近,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皆浩之姻亲,尽夷族。浩始弱冠,太原郭逸以女妻之。浩晚成,不曜华采,故时人未知。逸妻王氏,刘义隆镇北将军王仲德姊也,每奇浩才能,自以为得婿。俄而女亡,王深以伤恨,复以少女继婚。逸及亲属以为不可,王固执与之,逸不能违,遂重结好。浩非毁佛法,而妻郭氏敬好释典,时时读诵。浩怒,取而焚之,捐灰于厕中。及浩幽执,置之槛内,送于城南,使卫士数十人溲其上⑨,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辱,未有如浩者。
浩既工书,人多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无惮劳,所书盖以百数。浩书体势及其先人,而妙巧不如也。世宝其迹,多裁割缀连,以为模楷。浩母卢氏,谌孙女也。浩着《食经》,叙曰:“余自少及长,耳目闻见,诸母诸姑所修妇功,无不蕴习酒食。朝夕养舅姑,四时祭祀,虽有功力,不任僮使,常手自亲焉。昔遭丧乱,饥馑仍臻,饘蔬糊口,不能具其物用,十余年间不复备设。先妣虑久废忘,后生无知见,而少不习业书,乃占授为九篇,文辞约举,婉而成章,聪辨强记,皆此类也。亲没之后,值国龙兴之会,平暴除乱,拓定四方。余备位台铉,与参大谋,赏获丰厚,牛羊盖泽,赀累巨万。衣则重锦,食则梁肉。远惟平生,思季路负米之时,不可复得。故序遗文,垂示束世。”


《魏书》卷三五


〔注 释〕

①不为穷通改节:不因改变穷苦困境而放弃做人之道。②不长属文:不善写文章。③歘(xu)起:忽然崛起。④得之不令:取得而不仁义。⑤恶稔:罪恶至极。⑥酢(zuo)器:酒器。⑦匡予弼予:纠正我帮助我。⑧尪(wang):瘦瘠。⑨溲其上:在头上撒尿。

〔相关史料〕

初,崔浩恶尚书李顺,顺使凉州凡十二返,魏主以为能。凉武宣王数与顺游宴,对其群下时为骄慢之语,恐顺泄之,随以金宝纳于顺怀,顺亦为之隐。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议伐凉州,顺与尚书古弼皆曰:“自温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绝无水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至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居民引以溉灌。彼闻军至,决此渠口,水必乏绝。环城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马饥渴,难以久留。斤等之议是也。”魏主乃命浩与斤等相诘难。众无复它言,但云“彼无水草”。浩曰:“《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畜何以蕃①?又,汉人终不于无水草之地筑城郭,建郡县也。且雪之消释,仅能敛尘,何得通渠溉灌乎!此言大为欺诬矣。”李顺曰:“耳闻不如目见,吾尝目见,何可共辩?”浩曰:“汝受人金钱,欲为之游说,谓我目不见便可欺邪!”帝隐听,闻之,乃出见斤等,辞色严厉,群臣不敢复言,唯唯而已。
群臣既出,振威将军代人伊馛言于帝曰:“凉州若果无水草,彼何以为国?众议皆不可用,宜从浩言。”帝善之。


《资治通鉴》卷一二三


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宠任,专制朝权,尝荐冀、定、相、幽、并五州之士数十人,皆起家为郡守。太子晃曰:“先征之人,亦州郡之选也;在职已久,勤劳未答,宜先补郡县,以新征者代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浩固争而遣之。中书侍郎、领着作郎高允闻之,谓东宫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胜于上,将何以堪之!”
魏主以浩监秘书事,使与高允等共撰《国记》,曰:“务从实录。”着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为浩所宠信。浩尝注《易》及《论语》、《诗》、《书》,湛、标上疏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内诸书,班浩所注,令天下习业。并求敕浩注《礼传》,令后生得观正义。”浩亦荐湛、标有着述才。湛、标又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高允闻之,谓着作郎宗钦曰:“湛、标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亦无噍类②矣!”浩竟用湛、标议,刊石立于郊坛东,方百步,用功三百万。浩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列于衢路,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谮浩于帝,以为暴扬国恶。帝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
初,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帝,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觉,黑子谋于高允曰:“主上问我,当以实告,为当讳之?”允曰:“公帷幄宠臣,有罪首实,庶或见原,不可重为欺罔也。”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曰:“若首实,罪不可测,不如讳之。”黑子怨允曰;“君奈何诱人就死地!”入见帝,不以实对,帝怒,杀之,帝使允授太子经。及崔浩被收,太子召允至东宫,因留宿。明旦,与俱入朝,至宫门,谓允曰:“入见至尊,吾自导卿;脱③至尊有问,但依吾语。”允曰:“为何等事也?”太子曰:“入自知之。”太子见帝,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微贱;制由崔浩,请赦其死。”帝召允,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太祖记》,前着作郎邓渊所为;《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共为之。然浩所领事多,总裁而已;至于着述,臣多于浩。”帝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子惧,曰:“天威严重,允小臣,迷乱失次耳。臣向问,皆云浩所为。”帝问允:“信如东宫所言乎?”对曰:“臣罪当灭族,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久,哀臣,欲匄④其生耳,实不问臣,臣亦无此言,不敢迷乱。”帝顾谓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难,而允能为之!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不欺君,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于是召浩前,临诘之。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帝命允为诏,诛浩及僚属宗钦、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帝频使催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⑤,若更有余衅,非臣敢知;若直以触犯,罪不至死。”帝怒,命武士执允。太子为之拜请,帝意解,乃曰:“无斯人,当更有数千口死矣。”
六月己亥,诏诛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及浩姻家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并夷其族,余皆止诛其身。执浩置槛内,送城南,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
它日,太子让允曰:“人亦当知机。吾欲为卿脱死,即闻端绪,而卿终不从,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记人主善恶,为将来劝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举措。崔浩孤负圣恩,以私欲没其廉洁,爱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责也。至于书朝廷起居,言国家得失,此为史之大体,未为多违。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再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所愿也。”太子动容称叹。允退,谓人曰:“我不奉东宫指导者,恐负翟黑子故也。”
初,冀州刺史崔赜,武城男崔模,与浩同宗而别族;浩常轻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诛,二家独得免。赜,逞之子也。
辛丑,魏主北巡阴山。魏主既诛崔浩而悔之,会北部尚书宣城公李孝伯病笃,或传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顺之从父弟也,自浩之诛,军国谋议皆出孝伯,宠眷亚于浩。


《资治通鉴》卷一二五


〔注 释〕

①蕃:繁衍生息。②噍类:活着的人。③脱:如果。④匄:同丐,要饭。⑤所坐:所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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