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主编 时间：2023年01月03日 阅读：145 评论：0

白起(公元前?—前257年)，又名公孙起，秦国郿(今陕西眉县东北)人，是战国后期着名的军事将领。白起早年即参加军伍，善于用兵，初为秦左庶长，后因军功先后升任左更、国尉、大良造、上将军等职。白起率军与韩、赵、魏、楚等国多次交战，屡战屡胜，战功赫赫。秦昭王十四年(公元前293年)韩、魏联合攻秦，白起率师与之战于伊阙(今河南洛阳南)，歼敌24万，此即着名的伊阙之战。二十八年，白起领兵攻楚，成功地指挥了鄢(今湖北宜城西南)之战，歼敌10万，进而攻占楚都郢(今湖北江陵)，迫楚迁都于陈(今河南淮阳)，被封为武安君。四十七年，白起创造了先秦军事史上最大的歼灭战战例——长平之战，杀赵国主将赵括，活埋赵军40余万。白起欲乘胜灭赵，遭相国范睢嫉妒而未成。后秦昭王多次强令白起攻赵，白起认为攻赵时机已过，拒不从命。四十八年，五大夫王陵代白起率军伐赵，果然大败而归。秦昭王鉴于攻赵失利，再次亲自请白起代王陵伐赵，白起坚持己见，仍然不从，被秦昭王贬为士伍，赐死身亡。白起戎马一生，为秦统一全国立下卓着战功。

〔正史〕

白起者，郿①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②。昭王十三年，而白起为左庶长③，将而击韩之新城。是岁，穰侯④相秦，举任鄙⑤以为汉中守。其明年，白起为左更⑥，攻韩、魏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又虏其将公孙喜⑦，拔五城。起迁为国尉⑧。涉河取韩安邑以东，到乾河。明年，白起为大良造⑨。攻魏，拔之，取城小大六十一。明年，起与客卿错⑩攻垣城，拔之。后五年，白起攻赵，拔光狼城。后七年，白起攻楚，拔鄢、邓五城。其明年，攻楚，拔郢，烧夷陵，遂东至竟陵。楚王亡去郢，东走徙陈。秦以郢为南郡。白起迁为武安君。武安君因取楚，定巫、黔中郡。昭王三十四年，白起攻魏，拔华阳，走芒卯(11)，而虏三晋将，斩首十三万。与赵将贾偃战，沈其卒二万人于河中。昭王四十三年，白起攻韩陉城，拔五城，斩首五万。四十四年，白起攻南阳太行道，绝之。
四十五年，伐韩之野王(12)。野王降秦，上党道绝。其守冯亭与民谋曰：“郑道已绝，韩必不可得为民。秦兵日进，韩不能应，不如以上党归赵。赵若受我，秦怒，必攻赵。赵被兵，必亲韩。韩赵为一，则可以当秦。”因使人报赵。赵孝成王(13)与平阳君(14)、平原君(15)计之。平阳君曰：“不如勿受。受之，祸大于所得。”平原君曰：“无故得一郡，受之便。”赵受之，因封冯亭为华阳君。
四十六年，秦攻韩缑氏、蔺，拔之。
四十七年，秦使左庶长王龁(16)攻韩，取上党。上党民走赵。赵军长平，以按据上党民。四月，龁因攻赵。赵使廉颇将。赵军士卒犯秦斥兵(17)。秦斥兵斩赵裨将茄。六月，陷赵军，取二鄣四尉(18)。七月，赵军筑垒壁而守之。秦又攻其垒，取二尉，败其阵，夺西垒壁。廉颇坚壁以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赵王数以为让。而秦相应侯(19)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20)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既怒廉颇军多失亡，军数败，又反坚壁不敢战，而又闻秦反间之言，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秦闻马服子将，乃阴使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而王龁为尉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赵括至，则出兵击秦军。秦军详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逐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而秦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21)，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
至九月，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武安君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四十八年十月，秦复定上党郡。秦分军为二：王龁攻皮牢(22)，拔之，;司马梗定太原。韩、赵恐，使苏代(23)厚币说秦相应侯曰;“武安君禽马服子乎?”曰：“然。”又曰：“即围邯郸乎?”曰：“然。”“赵亡则秦王王矣，武安君为三公(24)。武安君所为秦战胜攻取者七十余城，南定鄢、郢、汉中，北禽赵括之军，虽周(25)、召(26)、吕望(27)之功不益于此矣。今赵亡，秦王王，则武安君必为三公，君能为之下乎?虽无欲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尝攻韩，围邢丘，困上党，上党之民皆反为赵，天下不乐为秦民之日久矣。今亡赵，北地入燕，东地入齐，南地入韩、魏，则君之所得民亡几何人。故不如因而割之，无以为武安君功也。”于是应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劳，请许韩、赵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听之，割韩垣雍、赵六城以和。正月，皆罢兵，武安君闻之，由是与应侯有隙。
其九月，秦复发兵，使五大夫(28)王陵攻赵邯郸。是时武安君病，不任行。四十九年正月，陵攻邯郸，少利，秦益发兵佐陵。陵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秦王欲使武安君代陵将。武安君言曰：“邯郸实未易攻也。且诸侯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久矣。今秦虽破长平军，而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必矣。不可。”秦王自命，不行;乃使应侯请之，武安君终辞不肯行，遂称病。
秦王使王龁代陵将。八九月围邯郸，不能拔。楚使春申君(29)及魏公子(30)将兵数十万攻秦军，秦军多失亡。武安君言曰：“秦不听臣计，今如何矣!”秦王闻之，怒，强起武安君，武安君遂称病笃。应侯请之，不起。于是免武安君为士伍(31)，迁之阴密(32)。武安君病，未能行。居三月，诸侯攻秦军急，秦军数却，使者日至。秦王乃使人遣白起，不得留咸阳中。武安君既行，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33)。秦昭王与应侯群臣议曰：“白起之迁，其意尚怏怏不服，有余言。”秦王乃使使者赐之剑，自裁。武安君引剑将自刭，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杀。武安君之死也，以秦昭王五十年十一月。死而非其罪，秦人怜之，乡邑皆祭祀焉。

《史记》卷七三

〔注 释〕

①郿：古县名，秦置，故址在今陕西眉县东北。②秦昭王：秦国第三十三代国君，公元前306—前251年在位。③左庶长：秦商鞅制定爵位，共21级，左庶长为第十级。④穰侯：即魏冉，原为楚人，姓芈(mi)氏，秦昭王母室太后弟。曾“四登相位”，封于穰(今河南邓县东南)，号穰侯。⑤任鄙：秦着名大力士。⑥左更：秦爵位第12级。⑦公孙喜：韩国将领。⑧国尉：仅次于将军的军官，相当于后来的都尉。⑨大良造：秦爵位第16级。⑩客卿错：客卿古指请别国人为卿，以客礼相待。错即司马错，秦国将领。(11)芒卯：战国时齐人，后为魏将。一作孟卯。(12)野王：古邑名，春秋时晋地，战国时属韩，在今河南沁阳县。(13)赵孝成王：名丹，在位21年。(14)平阳君：赵惠文王同母弟赵豹，封于平阳(在今河北临漳西)。(15)平原君：即赵胜，赵惠文王弟，任赵相，为战国四公子之一。(16)王龁：一作王，秦国将领。(17)斥兵：侦察兵。(18)二鄣四尉：即两座城堡，四名都尉。(19)应侯：即范睢，一作范且(ju)，战国时魏人，有口才，秦昭王四十一年任秦相，封于应(今河南宝丰西南)，称应侯。因妒白起之功，与秦王谋，迫白起自杀。(20)马服：即赵奢，战国末期赵国着名将领，封马服君。(21)河内：古地区名。春秋战国时以黄河以北为河内，黄河以南为河外。(22)皮牢：城名，今山西翼城东之牢塞村。(23)苏代：苏秦族弟，战国时期纵横家。(24)三公：负责全国军政的最高长官。周代三公一说指司马、司徒、司空;一说指太师、太傅、太保。秦汉时则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25)周：指周公。曾助武王灭商，又辅成王，对于巩固西周的统治起了很大作用。(26)召：即召公，一作邵公、召康公。曾助武王灭商，被封于燕，为燕国始祖。(27)吕望：即姜太公，西周初年为“师”，辅佐文王、武王有功。(28)五大夫：秦爵位第九级。(29)春申君：即黄歇，战国时楚国贵族，战国四公子之一，号春申君。(30)魏公子：即魏无忌，战国时魏国贵族，魏安厘王弟，战国四公子之一，号信陵君。(31)士伍：曾经有爵位而因罪被削夺爵位的人，称为士伍。(32)阴密：古县名，故城在甘肃临台西。(33)杜邮：古地名，战国属秦，今属陕西咸阳。

〔相关史料〕

白起者，郿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攻韩、卫于伊阙①，斩首二十四万，又虏其将公孙喜，拔五城。攻魏，拔之，取城小大六十一。攻赵，拔光狼城。攻楚，拔郢，楚王东走徙陈。昭王三十四年②，白起又攻魏，拔华阳，走芒卯，而虏三晋将，斩首十三万。与赵将贾偃战，沉其卒二万人于河中。攻韩，拔五城，斩首五万。
四十五年，伐韩之野王，野王降秦，上党道绝。其守将冯亭遂谋以上党归赵，以驾祸于赵。平原君受之，秦果使左庶长王龁攻赵。赵使廉颇将赵军，坚壁以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赵王数以为诮，而秦相应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既怒廉颇军多失亡，军数败而坚壁不敢战，而又闻秦反间之言，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秦闻赵括将，乃阴使白起为上将军③，而王龁为尉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白起将者斩。括至，则出兵击秦。秦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逐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又一万五千人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而秦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秦王复发兵诣长平④，遮绝赵救及粮道。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武安君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赵人大震。秦复定上党郡。秦分军为二：王龁攻皮牢，拔之;司马梗定太原。韩、赵恐，使苏代厚币说秦相应侯，割六城以和，且休士卒。应侯听之，武安君由是与应侯有隙。九月，秦复发兵，使五大夫王陵攻赵邯郸。是时武安君病，不任行。
四十九年正月，陵攻邯郸，不利，秦益发兵佐陵。陵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秦王欲使武安君代陵将。武安君言曰：“邯郸实未易攻也。且诸侯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久矣。今秦虽破长平军，而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必矣。不可。”秦王自命，不行;乃使应侯请之;，武安君终辞不肯行，遂称病。
秦王使王龁代陵将，八、九月围邯郸，不能拔。楚使春申君及魏公子将兵数十万攻秦军，秦军多失亡。武安君言曰：“秦不听臣计，今如何矣!”秦王闻之，怒，强起武安君，武安君遂称病笃，不起。于是免武安君为士伍，迁之阴密。武安君病，未能行。居三月，诸侯攻秦军急，秦军数却，使者日至。秦王乃使人遣白起，不得留咸阳中。武安君既行，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秦昭王与应侯群臣议曰：“白起之迁，其意尚怏怏不服，有余言。”秦王乃使使赐之剑，自裁。武安君引剑将自刭，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杀。秦人怜之，乡邑皆祭祀焉。
断曰：
秦将白起，战功济济。拔城如山，杀人如水。至于长平，惨尤莫比。四十万人，一夕坑弃。应侯受知，武安失意。及败请之，坚卧不起。士伍先迁，杜邮后死，虽君寡恩，实天报理。

明·黄道周《广名将传》卷一

〔注 释〕

①伊阙：一名阙口，又名龙门。在今河南洛阳市南。②昭王三十四年：公元前273年。③上将军：武官名。军中高级将领。④长平：即长平邑，战国赵地，在今山西高平县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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