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鹏举,相州汤阴(属今河南省)人。父岳和出身农家,常节食以济饥者。飞生未满月,黄河决口,水暴至,母姚氏抱飞坐瓮中,冲涛及岸得免。
飞少负气节,沈厚寡言,好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有勇力,挽弓三百斤。学射于善射者周同,尽得其术,能左右射。
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真定宣抚募敢战者,飞应募入伍。飞一入伍,就表现出卓越之军事才华。时相州(今河南安阳市)有剧寇(势力强大之寇盗)陶俊、贾进和,飞请前往灭之。将行,先遣士卒伪装为商人入相州境(陶俊掠之以补充部伍),继遣百人埋伏于山下,飞自领数十骑逼敌垒。及出战,伪败北走,敌追至山下,伏兵尽起,先所遣士卒遂乘机擒俊、进和以归。
岳飞一生,主要从事抗金战争。他英勇善战,屡败金兵。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兵大举南下,飞以铁骑三百前往抗击,败敌于李固渡。继从将军刘浩救援东京(今洛阳市),与敌相持于滑县南。一日,飞领百骑习于河上,敌突至,飞曰:“敌虽众,未知吾虚实,当及其未定击之。”即驰往迎战。有敌将舞刀而前,飞斩之,敌大败。迁秉义郎,隶属于副元帅宗泽。二年(公元1127年)正月,从泽战开德(今濮阳县)、曹州(今山东曹县),皆有功。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泽善其言。
五月一日,康王赵构即皇帝位于南京(今河南商丘市),是为南宋高宗。飞上书数千言,曰:“黄潜善、汪伯彦(奸臣)辈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帝王代称)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臣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以越职奏事夺官。
八月,河北宣抚使张所招募豪杰。飞至,为中军统领。所问:“汝能敌几何?”飞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谋。”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飞曰:“国家都汴,恃河北以为固。苟凭据要冲,峙列重镇。”“金人不能窥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固矣。招抚(张所)诚能提兵压境,飞唯命是从。”所大喜。
九月,从河北招抚司都统制王彦渡河,至新乡,金兵盛,彦不敢进。飞独率所部鏖战,夺其大旗而归,诸军大为鼓舞,人人奋勇向前,遂拔新乡。继战于侯兆川(又名侯赵川,在今辉县西北),负伤十余处,士卒皆死战,终败敌。夜,或传金兵至,一军皆惊,飞坚卧不动,金兵果未来。及飞军食尽,至王彦处求粮,彦不许。飞乃引兵往北,战于太行山,擒金将拓跋耶乌。居数日,复遇敌,飞单骑持丈八铁枪,刺杀金黑风大王。飞自知不为王彦所喜,复归宗泽,为留守司统制。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七月,泽死,北京留守杜充代之。飞先战金于胙诚(在今延津县北),继战于黑龙潭(在今郾城县东北),又战于汜水关(在今荥阳县东北),皆大捷。
三年(公元1129年)正月,叛将王善(原为起义军首领,后归附于宗泽,泽死,叛去)、曹成、孔彦舟等合兵五十万,逼近南薰门(汴京南门)。时飞部仅八百人,众惧不敌。飞曰:“吾为诸君破之。”遂左挟弓,右持矛,横冲其阵,敌军乱,大败之。
六月,杜充将还建康(今江苏南京市)。飞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充不听,遂与之归。十月,金兵寇乌江(又名乌江浦,在今安徽和县东北),充拒绝出战,闭门不出。飞泣谏请出兵,充仍不出。金兵遂由马家渡(在乌江附近)渡江,充被迫遣飞等迎战,诸将皆溃,独飞力战。十一月,金兵攻占建康,充逃至真州(今江苏仪征县)降金。宋诸将乘乱多行剽掠,唯飞军秋毫无所犯。
十二月,金副元帅完颜宗弼(兀术)领兵向杭州,飞邀击于广德(属今安徽省),六战皆捷,擒其将王权,俘其签军(金每遇战事,强迫壮男当兵,谓之签军)首领四十余;观其可用者,予恩遣还,令夜斫金营纵火。至时,飞乘敌乱纵击,大败之。时飞军粮极缺,将士忍饥挨饿,但不敢扰民。金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争相来降。
次年三月,金人攻常州,飞四战皆捷;又尾袭之于镇江,亦捷。继战于清水亭,又大捷,敌尸横十五里。及宗弼向建康,飞设伏于牛头山(又名牛首山,在今江宁县南)以待之。夜,飞令百人着黑衣混入金营扰之;金人惊恐,自相攻击。及宗弼至龙湾(在今江宁县北),飞又以骑兵三百、步兵二千,邀击于新亭(在今江宁县南),宗弼奔淮西,遂复建康。飞奏:“建康为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仍益兵守淮,拱护腹心。”高宗纳之。统制张俊盛称飞可用,迁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
十二月,张俊请与飞同讨李成(李成乘金人侵之机,占据江、淮六七州,连兵数十万,有卷席东南之意,为朝廷心腹之患)。时成部将马进正犯洪州(今江西南昌市),飞曰:“贼贪而不虑后,若以骑兵自上流绝生米渡(在今新建县西南),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飞请为先锋,俊大喜。飞重铠跃马,潜至敌右,突其阵,所部从之。进败走筠州(今高安县),在城外布阵十五里。飞进抵筠州城东,设伏,又以红罗为旗帜,上刺“岳”字,选骑二百,随旗帜而前。进轻其少,逼之,飞伏军尽发,进败走。飞使人呼曰:不从贼者,吾不杀汝。降者八万余人。成闻进败,自引兵十万余来。飞又大破之,斩进;成走蕲州(今湖北蕲春县),降于伪齐。江、淮平,张俊奏飞功第一,加神武右军副统制、建州观察使。
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十一月,荣州团练使曹成反,攻安仁(属今湖南省)、道州(今道县),众至十余万。飞权知潭州,兼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前往招之。成闻飞将至,惊曰:“岳家军来矣。”即分道而逃。飞至茶陵,又招之,成仍不从。飞决定予以打击,及入贺州(今广西贺县),得成间谍,缚至帐下;飞吏故意曰:“粮尽矣,奈何?”飞曰:“姑返茶陵。”继而顾谍若失言状,顿足而入,阴令纵之。谍归告成,成喜,即领兵来追。飞潜至太平场,破其寨。成据险抗拒,飞挥兵击之,成大溃败,走桂岭(在今贺县东北),飞不阵而鼓,士卒奋勇争先,成又败走蓬头岭,以十余万众控守险道。时飞部才八千人,一鼓登岭,成走连州(今广东连县)。飞谓前军统制张宪曰:“成党散去,追而杀之,则胁从者可悯,纵之则复聚为盗。今遣若(你)等诛其酋而抚其众,慎勿妄杀。”于是招降二万。成无奈,遂降于宣抚副使韩世忠。时值盛夏,师行瘴地,由于飞抚众有方,士卒无一人死于疠者。
次年六月,为武安军承宣使,屯江州(今江西九江市)。三年(公元1133年)正月,召赴行在(帝王所在之地)。江西宣谕刘大中奏:“飞兵有纪律,人恃以安,今赴行在,恐盗复起。”飞遂止行。时虔(今赣县)、吉(今吉安市)二州甚乱,且波及循(在今广东惠阳市东北)、梅(今梅县)等地。高宗专命飞平之。飞至虔州,固守固石洞之彭友倾巢出动,至雩都(今于都县)迎战,跃马驰突,飞挥兵擒之,余众退保固石洞。固石洞高峻环水,仅一径可入。飞列骑山下,黎明,令敢死之士疾驰登山,敌顿时大乱,纷纷弃山而下,骑兵围之。敌呼饶命,飞令勿杀,受其降。初(公元1129年),高宗以隆太后途经虔州时,曾受骚扰,密令屠其城。飞请诛首恶而赦胁从,不许;固请之,乃赦之。虔州人感飞之德,绘像祠之。
金兵多次南侵,中原、江淮地区深受其害。十月,伪齐遣李成诱金入侵,襄阳、郢州(今湖北钟祥县)相继失守。飞上书曰:“襄阳等六郡为恢复中原基本,今当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参知政事赵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飞者。”遂兼荆南和鄂、岳州制置使,攻襄阳。将发,飞命军士毋得残民,禾稼皆秋毫不能犯。及渡江中流,顾左右曰:“飞不擒贼,不涉此江。”四年(公元1134年)五月,抵郢州城下,齐将京超,号称“万人敌”,登城拒之。飞鼓众破城,超投崖死。继向襄阳,李成左临襄江(汉江自襄阳以下,俗称襄江)以迎战。飞笑曰:“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成左列骑江岸,右列步平地,虽众十万何能为。”举鞭指统制官王贵曰:“尔以长枪步卒击其骑兵。”指镇抚史牛皋曰:“尔以骑兵击其步卒。”及战,敌马应枪而毙,后骑皆拥挤入江,死者无数,成乘夜逃遁,与金合兵,屯邓州(今河南邓县)。飞遣兵击之,成败走。高宗喜曰:“朕素闻岳飞行军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
襄阳既复,飞上书曰:“金贼所爱唯子女金帛,志已骄惰;刘豫(伪齐皇帝,金人所立)僭伪,人心终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万,直捣中原,恢复故疆,诚易为力。襄阳、随(今随县)、郢地皆膏腴,苟行营田,其地为厚。臣候粮足,即过江北剿戮敌兵。”对此,朝廷未予重视。
八月,为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继为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充神武后军都统制,受命镇压杨太起义军。
初(公元1130年),鼎州(今湖南常德市)人钟相起兵,提出“等贵贱,均贫富”口号,被官军击败,处死。余部由龙阳(今汉寿县)人杨太(又名么)领导,众至数万。太军依靠湖泊,春夏耕耘,秋冬水落,则收粮于湖寨,载老小于船中,飘泊不定,易守难攻。官军多次进讨,均告失败。
次年四月,飞移师潭州(今湖南长沙市),所过不扰,乡民以酒食劳军。飞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乃采取“剿抚并行”、“以敌制敌”之策略。以兵屯鼎、澧、益阳,压以兵势,并遣使招降。杨太部将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若与之敌,万无生理,不如往降。”遂降,飞令佐“遣子至湖中,视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佐感泣,誓以死报。参政席益疑飞玩寇,欲上奏;前往督战之张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何可易言!”益惭而止。
六月,浚至长沙,亲临湖以观敌势,疑未可攻。飞从袖出小图以示浚,浚欲待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否?八日可破。”浚曰:“何言之易!”飞曰:“以王师攻水寇则难”,“以水寇攻水寇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故难。若因敌势,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而后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贼。”浚许之。
先是统制官任士安等,领兵二万余,不听号令,遂至于败。飞至,鞭士安等,使为敌饵,令曰:“三日不能平贼,皆斩!”又扬言于四方,曰:“岳太尉将二十万兵至矣!”敌见仅士安等军,遂并力拒之。三日,飞乃以大兵四合,一战,尽破之。杨太将杨钦惧,即率所部三千人降。
钦是太部主力,能征善战,每战,常冲锋在前,太倚之以为强。钦既降,飞善待之,而起义军大为丧气。飞即率统制官牛皋、傅选、王刚乘势攻水寨。太跳水逃命,牛皋擒斩之,余党刘衡等相继皆降。唯夏诚之寨,三面临大江,背倚峻山,官军从陆路攻之则入湖,从水路攻之则登岸。至是,飞亲往,测得水之浅处,择善骂者二十人,夜往骂之;且运草木于上流。敌闻骂声,争掷瓦石击之,草木为瓦石所压;及满,飞军长驱入寨,执诚。果八日,平杨太起义军。浚叹曰:“岳侯神算也。”及还军鄂州(今湖北武昌县),授荆湖南北、襄阳路招讨使。
六年(公元1136年)四月,受命宣抚河东,节制河北路。攻虢州(在今河南灵宝县南),下之,降其众数万,获粮十五万石。浚曰:“飞措画甚大,令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寨,必有应者。”飞遣兵至长水县(在今洛宁县西),再战皆捷,中原响应。
九月,刘豫遣子刘麟、侄刘猊分道寇淮西。淮西宣抚使刘光世欲弃庐州(今安徽合肥市),江东宣抚使张俊欲弃盱眙(属今江苏省);二人同奏召飞东下,使之当其锋。张浚力阻其议,曰:“岳飞一动,则襄汉何所制?”高宗虑俊、光世难当其任,遂命飞东下。
飞破曹成,平杨太,皆盛夏行师,致得目疾。至是,疾甚;闻诏,即日启程,未至,麟败;奏请图蔡(今河南汝南县)以取中原,不许。七年(公元1137年)二月,为太尉。
飞威名日着,俊忌之,二人遂不和。三月,飞谓浚曰:“以十万众横截金境,使敌不能援,势孤自败,则中原可复。”张浚不以为然。飞乃见高宗,请由商(今陕西商县)、虢取关陕。高宗亦不许,曰:“朕驻跸于此,以淮甸为屏蔽。”“第(意为但)恐中原未复而淮甸失守。”浚曾与飞论淮西事,浚曰:“王德(统制官),淮西军所服,今欲以为都统制,而命吕祉(兵部尚书)为督府参议领之,何如?”飞曰:“德与琼(副统制郦琼)素不相下,一旦揠(意为拔)之在上,势所必争。吕尚书虽通才,然书生不习军事,恐不足以服之。”浚曰:“张宣抚(张俊)何如?”飞曰:“暴而寡谋,且琼素所不服。”浚曰:“然则杨沂中(神武中军统)耳。”飞曰:“沂中视德等耳,岂能驭之。”浚变色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飞曰:“都督以正问飞,飞不敢不尽其愚,岂以得兵为念哉!”即日请解兵权归庐墓(在父母坟旁筑小屋居住),不许,但仍归母墓侧。高宗累诏催还,飞固辞;高宗命参议官李若虚和王贵至江州,敦请复职,飞乃受命。八月,郦琼率四万士卒渡淮降齐,飞奏曰:“愿进屯淮甸,伺便击琼,期于破灭。”仍不许。
飞知刘豫结妤完颜宗翰(粘罕),而完颜宗弼(兀术)恶刘豫。时军中得宗弼间谍,飞阳责之曰:“汝非吾军中人张斌耶?吾向遣汝至齐,约诱至四太子(宗弼,金太祖第四子),汝往不复来。”“何背我耶?”谍为活命,即诡服。飞乃作蜡书(将书信封于蜡丸中,以防泄密),言与刘豫同谋诛宗弼事。谍归,以书示宗弼;宗弼大惊,即驰至汴京(今河南开封市),废豫。飞奏:“宜乘废豫之际,捣其不备,长驱以取中原。”高宗还是不准。
次年七月,金使至宋,言将归河南地以讲和。飞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不好),恐贻后世讥。”力主和议之宰相秦桧恨之。十一月,宋金议定:金册封高宗为宋帝,宋称藩于金,年贡银绢各五十万两匹;金归河南诸郡,还宋徽宗梓宫及皇太后韦氏(高宗母)。高宗布告中外,广为赏赐,以示庆祝,飞曰:“今日之事,可忧而不可贺,勿宜论功行赏,取笑敌人。”秦桧益恨之,遂成仇隙。九年(公元1139年)五月,高宗遣臣至洛阳祭扫诸帝陵,飞请以轻骑从之,实欲乘此以伐金,上书曰:“金人无事请和,此必有肘腋之虞,名以地归我,实寄之也。”桧密奏,止其行。
十年(公元1140年)五月,金撕毁协议,发兵十万,分四路南下。新东京副留守刘告急。飞遣张宪援之,自率军长驱北上。六月,先后占领颍昌(今河南许昌市)、陈州(今淮阳县)、郑州、洛阳等河南腹心地带。七月,飞留大军于颍昌,命诸将分道出战,自以轻骑进驻郾城,兵势甚锐。由于秦桧施阴谋,宋东路军已退还寿春(今安徽寿县);宗弼得知,即集中兵力向岳飞发起进攻,欲并力一战。飞闻之,曰:“金人技穷矣。”乃日出挑战,且骂声不绝。宗弼大怒,合诸将逼郾城。飞遣子岳云出战,曰:“不胜,先斩汝!”云鏖战数十合,金兵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宗弼以拐子马(精锐骑兵)一万五千来战。时值暑天,飞趁中午酷热之际,发起进攻,大破之。宗弼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马胜,今已矣。”复增兵攻之。飞出巡视阵地,望见黄尘蔽天,知是金兵来战,即自率数十骑突之,又败金兵。飞奏:“金人锐气沮丧,尽弃辎重,疾走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秦桧欲弃淮北之地,又深知飞抗金之志不可夺,乃先召回其他诸将。
宗弼不甘心郾城之败,以十二万之众至临颍。飞遣将杨再兴、王兰、高林,以三百骑击之于小商桥(在今临颍县南),杀敌二千余人,再兴三人皆战死。焚再兴尸得箭簇二百,飞深为痛惜。及张宪(飞之爱将)至,复战,宗弼夜遁。飞谓岳云曰:“敌屡败,必还攻颍昌,汝宜急援王贵。”既而宗弼果至。岳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杀其副统军,进至朱仙镇,距汴京四十五里,与宗弼对垒而阵。
先是,飞遣将梁兴渡河至绛州(今山西新绛县),结两河豪杰;所至响应,父老暗输粮以支持义军。金部曲亦有密受招者,形势大好。飞大喜,谓左右曰:“直抵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与诸君痛饮耳!”
秦桧见此,颇为焦急,乃奏曰:“飞孤军,不可久留,请令班师。”而高宗恐飞灭金,迎回钦宗,帝位难保,乃一日十二道金字牌,召飞班师。飞愤惋泣下曰:“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还。民遮马哭曰:“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兵,金人皆知之,今去,我等无谯类矣!”飞亦悲泣,取诏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声震野。于是颍昌、淮宁、蔡、郑诸州复为金人所取,中原豪杰皆绝望。秦桧决心置韩世忠、张俊、岳飞三大将于死地,而高宗以三大将各统大军,独当一面,有难制之势,亦欲削诸将兵权,专心议和,偏安于江南。十一年(公元1141年)四月,桧密奏于高宗,以柘皋(在今安徽巢县西北,刘败金主力于此)之捷,召世忠等“论功行赏”。世忠、俊先至,而飞独后。高宗以世忠、俊为枢密使,飞为枢密副使,留院治事,而尽夺其兵权。及飞至,入见,被服雍容,桧深忌之。
高宗、秦桧决心议和。飞以恢复为己任,不肯附议,常对客叹息,及读桧奏至“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之处,恶其欺骗,愤曰:“君臣大伦,根于天性,大臣而忍面谩其主耶?”
飞在诸将中年龄最少,出身微贱,从列校拔起,累立战功,张俊不能平,飞屈己以下之。金攻淮西,俊不敢行;而飞闻命即行,遂解庐州之围,高宗授飞两镇,俊益耻。及杨太起义军被平,飞献楼船一,兵械齐全,俊亦忌之。后二人同行楚州城,俊欲修城为备,飞曰:“当戮力以图恢复,岂可为退保计?”俊变色不语。时有世忠军吏耿着等言:“二枢密若分世忠军,恐至生事。”桧捕着下狱,将以扇摇诬世忠。飞将此情况急告世忠。而俊即密告桧,桧大怒。
七月,宗弼致书桧,曰:“汝朝夕以和请,而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遂定计杀飞。
谏议大夫万俟禼与飞素不和,桧使禼劾飞,又使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交相弹劾。所劾大略谓:“今春金人攻淮西,飞略至舒、蕲而不进,比与俊按兵淮上,又欲弃山阳(今江苏淮阳县)。”又曰:“自登枢管郁郁不乐,日谋引去。”“妄自尊大,略无忌惮。”遂罢为武胜、定国军节度使。
桧志在杀飞,乃言:“副都统制张宪有异图,佯称金人侵略上流,冀朝廷还岳飞复掌兵,而己为之副。”又诱鄂州前军副都统制王俊,诬告张宪谋据襄阳为变。张俊即捕宪,桧捕飞父子,飞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韩世忠不平,以问秦桧。桧曰:“飞子云与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犹言或许有)。”世忠愤然曰:“莫须有三字,何以使人甘心!”固争之,不听。桧初命何铸审问,飞裂衣以背示之,上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皮肤;又查无证据,铸明其无辜。桧改命万俟禼审问。禼诬:飞与宪书,令虚报敌情,以动朝廷;云与宪书,令设法使飞还军;其书已焚。厉时两月,仍无可证明者。飞久不服,不食,求死。十二月,桧手书一小纸付狱,飞遂死。时年三十九。云、宪弃市;籍其家,流家属于岭南。天下冤之,飞部曲哭声雷震。金所畏者唯飞,及闻其死,置酒相贺。孝宗即位,诏复飞官,建庙于鄂,号曰忠烈。后谥曰武穆,追封鄂王。
岳飞一代名将,一代英雄,为我国人民所景仰。
一心为国。所作《满江红》诗词,正是他爱国之心真实流露。他生活简朴,家无侍妾,大将吴素敬佩飞,愿与交欢,送以名姝(着名美女)。飞拒之曰:“主上宵旰(早起晚食),岂大将安乐时耶?”高宗曾为之营第,飞辞曰:“敌未灭,何以家为?”有人问:“天下何时太平?”飞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严于治军。每宿营,令将士着重铠,注坡(从斜坡上急驰而下)跳壕。岳云曾习注坡,马踬(被东西绊倒),飞怒而鞭之。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捆草成束)者,即斩之。士卒夜宿,百姓开门以请,而无敢入者。军中流传: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作战勇敢,善于用谋,常以少击众。欲有所战,必尽召诸将谋之,谋定而后战,故每战必胜。如突然遇敌,亦沉着应战。敌语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张俊曾问用兵之术,飞曰:“仁、智、信、勇、严,缺一不可。”
关心将士。士卒有病,亲为调药。诸将远征,常劳问其家;有战死者,哭之而抚其孤。凡有犒赏,均给军吏,秋毫不私。
好贤礼士,博览经史,善诗词,工书法。不居功,每辞官,必曰:“将士效力,飞何功之有?”然忠愤激烈,议论不屈于人,卒因此得祸。
性至孝。母留河北,遣人查访,迎归。母有痼疾,医药必躬亲。母死,水浆不入口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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