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成纪(在今甘肃秦安县北)人。其先李信,秦时为将(其事见《王翦》篇)。
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冬,匈奴十四万骑入朝那(在今甘肃平凉县西北)、萧关(在今宁夏固原县东南),杀北地(郡治在今甘肃宁县西北)都尉,大肆抢劫人民畜产。继长驱入彭阳(在今镇原县东),前锋直至雍(今陕西凤翔县)、甘泉(在今淳化县西北),有直逼长安之势,京师震动。广从军,参加反击匈奴之战。因善骑射,杀敌甚多,迁中郎、武骑常侍(皇帝侍从官)。数从文帝射猎,击杀猛兽。文帝曰:“惜广不逢时,令当高祖世,万户侯岂足道哉!”
景帝前三年(公元前154年),吴,楚七国反,广从太尉周亚夫战于昌邑(在今山东金乡县西北),勇敢善战,由是有名。因私受梁王刘武(景帝弟)将军印,即被召还,亦不得赏。后为上谷太守,数与匈奴战。典属国(官名)公孙昆邪泣谓景帝曰:“李广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战死)。”于是徙为上郡太守。后累为边郡太守,皆以力战而闻名。
景帝中六年(公元前144年),匈奴入侵上郡(治所在今陕西绥德县),景帝使中贵人(宦官)从广击之。一日,中贵人率数十骑纵驰,见匈奴三人,与之战;匈奴尽杀其骑,中贵人中箭驰还。广曰:“是必射雕者也。”即率百骑前往。及至,广引弓射之,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为匈奴射雕者。继而不远处出现匈奴数千骑。匈奴见广,以为诱骑,皆惊,立即上山布阵。广军大恐,欲驰还,广急加制止,曰:“我去大军数十里,今如此以百骑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继又率领诸骑前进至匈奴阵前二里许,令:“皆下马解鞍!”有人问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时有一敌将乘白马者出,广率十余骑驰往射杀之;还阵,复解鞍纵马,皆卧。匈奴终不敢出击,及夜,逃去。天明,广乃引百骑归。
景帝后三年(公元前141年)正月,武帝刘彻即位,广为未央卫尉(掌管未央官警卫),程不识为长乐卫尉。不识曾与广俱为太守卫边,皆为名将。及出征,广军行列不整,就水草而结营,人人自便,幕府(将军府)少文书,但远设侦察。而不识治军严格,行军严整,士卒不得休息。二人均未曾遇险。然匈奴畏广之略,士卒亦多愿从李广而苦程不识。
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武帝决计诱匈奴至马邑(今山西朔县)而歼灭之,令广与护军将军韩安国等领军三十万埋伏于马邑山谷中。单于觉之,急引兵还,汉军皆无功。自是,匈奴屡犯边境,烧杀抢掠。
六年(公元前129年),武帝分兵四路,决定予匈奴以大规模打击。广率万骑出雁门(在今代县北),因寡不敌众,全军皆溃,广负伤被俘。单于素闻广名,令曰:“得李广必生致之。”匈奴遂将广置卧于两马间用绳索结成之网里。行十余里,广佯死,斜视其旁有一善骑马者小儿,突然跃起,翻身上马,抱儿鞭马南驰数十里,得其残部,引之入塞。匈奴追捕数百里,广取小儿弓射之,故得以脱。朝廷以广失亡过多,又为匈奴所俘,废为庶人。
广家居期间,曾与故颍阴侯灌婴之孙灌强野居蓝田南山射猎。一日夜,与一骑出,还至霸陵亭。亭长酒醉,呵止广。广从者曰:“故李将军。”亭长亦不许。广无奈,乃宿于亭下。
次年秋,匈奴二万骑入侵辽西,杀太守,败韩安国,又入渔阳(治所在今北京密云县)、雁门。武帝复召广,拜为右北平太守。至是,广奏请霸陵尉同往,至则斩之,上书自陈谢罪。
广至郡,匈奴畏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年,不敢入侵右北平。
初,广与堂弟李蔡俱为郎,事文帝。景帝时,蔡官至二千石(指郡守、诸侯);武帝元朔中,蔡为轻车将军,从击右贤王,有功,封为乐安侯;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为丞相。蔡为人属下中等,名声距广甚远,然广未曾封赏,官不过九卿;广之军吏及士卒亦有封侯者。广不满,与望气者(以望云气附会人事,预言吉凶)王朔曰:“自汉击匈奴,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不在人后),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悔)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四年(公元前119年),大将军卫青率军大举进击匈奴,广数请从战。武帝以其年老,不许;良久乃许之,以为前将军。卫青出塞得知单于所在地,乃自率精兵前进,改广与右军出东道以为掩护。广辞曰:“臣部为前将军,今大将军乃徙臣出东道。”“臣愿居前,先死单于。”不许。广满脸怒色,不谢而走。及卫青与匈奴接战后,广因迷失道路而未至。卫青欲追究广部下之责,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广回营,谓左右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迂回路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主办文案之官吏)。”遂引刀自杀。
广为西汉名将。臂长如猿,运转灵活,善射;他人虽学,皆莫能及;遇敌,度不中不发,发无不中。作战勇敢,临危不惧。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夏,汉军击匈奴,广率四千骑先行,行数百里,匈奴左贤王以四万骑将广团团围住,攻之,矢如雨下;汉军死者过半,士卒皆无人色,而广意气自如,人皆服其勇。行动迅速,号曰飞将军。爱兵如子,每得赏赐,常分与部属。饮食,与士兵共之:行军作战,遇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有食,士卒不尽食,广决不食。故将士皆乐为之用命。及死,全军大哭;百姓闻之,无论老壮,无不垂涕。为官清廉,为官四十余年,家无余财。司马迁曰:“《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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