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北平城笼罩在寒冷而干燥的空气中,一队队穿着军装的日本兵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路上稀稀拉拉的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头缩在脖子里,悄悄叹口气说:“这个冬天,真冷。”
邓稼先正急匆匆地走在路上,他背着书包,低着头一路往前赶。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他还没到学校。果然,进了校园,上课铃已经响了,邓稼先拍着脑袋,懊恼地跺了下脚。唉,又迟到了。到了下课,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你最近怎么老是迟到呢?”邓稼先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肯说话。看着他这个情形,老师叹口气说:“不管现在北平变成什么样子,书总是要读的。读好书才能救国。”
听完老师的话,邓稼先抬起头来,仍然是那副倔强的表情,说道:“我就不给日本兵鞠躬。”原来,邓稼先从小就受着爱国主义教育,他的父亲邓以蜇是中国现代杰出的哲学家、美学家和教育家,当时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邓稼先从小在清华园长大,深受学风熏陶。
七七事变以后,这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平静生活被打乱,强烈的民族屈辱感,让邓教授宁可在家里待着,也不愿意出去给日伪政府工作。
冬天天气十分寒冷,邓教授抱病在床,邓家失去了经济来源,靠变卖物品勉强度日。北平沦陷后,有不少人去了日伪政府当官,其中也有邓教授的朋友。尽管说邓教授不给敌伪政权做事,但对于朋友们为了糊口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仍以宽怀而待之。
有天,这个好友夹着伪政府的公文包到邓家来拜访,看到邓家家徒四壁的样子。便劝邓教授去日伪政府干点事,也好领些薪水补贴家境。并说:“邓老,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让他们饿着?你这又是何苦呢?”
邓以蛰义正词严地说:“就是为孩子想,我才不去。”“可是你这样严重的病,没有钱治怎么办?你要养活这上上下下六口人呢……”朋友还想继续劝说:“政府换来换去,关我们什么事情。就算是日本人,给工资养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闻言,一贯温文尔雅的邓教授大怒,拍着桌子质问道:“为五斗米折腰可以理解,但你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还有点中国人的味道没?请回吧,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来。”
一番话说得这个朋友狼狈而走。同时,也给在房里看书的邓稼先兄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从此以后,邓稼先深深地将国仇记在了心里。
原来,七七事变爆发后,日寇强占了北平,恐怖气氛笼罩了这个古老的城市。当时日本侵略者非常嚣张,日本兵不仅在街上横冲直撞,任意烧杀抢掠,而且日本军部硬行规定:凡是中国的老百姓从日本哨兵面前走过,都要向其行鞠躬行礼。
虽然说家里已经贫困得揭不开锅了,但邓以蛰仍然让邓稼先去上学。谁知道,这上学路上,就有一个日本兵在站岗。
每次走过那个路口,邓稼先看到那个穿着一身黄军装,拿着闪亮刺刀的日本兵,心里就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在心里说:中国人就是死,都不能弯曲高贵的脊梁。
然而他只是个13岁的孩子,不能拿着枪炮去和侵略者拼命。每次上学,他都宁可从胡同口绕过去,也不给这个日本兵鞠躬。即使绕远路会迟到,但邓稼先宁可被老师处罚,也不肯开口说明原因。
得知理由后的老师,看着邓稼先倔强的脸,不由陷入感动中。这样的孩子,才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啊。从此以后,即使邓稼先迟到,他也没再说什么。
随着年龄增长,考上高中后,邓稼先开始思考人生和社会的问题。国家的危难和人民的痛苦,使得他的思想迅速成熟起来。他开始大量阅读书籍,和激进的朋友谈论民族的前途和命运。他们看的书在沦陷区算“禁书”,所以邓稼先总是去书摊上找。去得多了,便和书摊的主人混熟了。
每次书摊老板都会把进步书籍给邓稼先留着。那些书不仅仅有中文的,还有英文的。但他都能熟练地阅读。他读的书越多,思想就越活跃。父亲看到儿子的进步自然十分高兴,但也有一些担心。母亲看到儿子经常和一些同学聚会,议论时政,也为儿子捏一把汗,只能暗中祷告,盼望家里平安无事。
不久,父母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天,日伪当局下令,北京市内的大中小学生,一律手拿日伪国旗,上街庆祝南京被日军占领。那时候,日寇每占领我国一个大城市,总要下令逼迫市民上街游行庆祝。
这是最令中国老百姓愤怒的事情。我们的城市被占领了,还要老百姓去庆祝,实在是欺人太甚,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街道边上,一队队伪兵正荷枪实弹地巡逻着。被迫参加游行的学生按着自己的学校列了方阵,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膏药旗和汪伪国旗。
邓稼先走在游行的人群中,看着街边上巡逻的卫兵,听着南京沦陷的消息,民族仇恨在胸中如烈火般燃烧。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面小旗。此刻,白色的旗子上那鲜红的膏药,看上去分明是国人的鲜血所染成的。此刻,又有几个日本学生嬉笑着摇着日本旗子走过来,嘴里还嘲笑说:“这就是东亚病夫。”
声音传入邓稼先耳里,他怒不可遏,用力把手里的两面小旗撕得纷碎,扔在地上,又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几脚。邓稼先的这一举动,被那几个日本学生看见了,他们只看见有人在扯碎旗,扔在地上用脚踩,但没看清这个人是谁。于是他们就大声喊道:“有人破坏国旗!抓住他!”
听到日本学生的大叫,四周的学生们都感到大事不好,立刻一哄而散。邓稼先原来不想跑,但是同学用力抓住他的手,低声迅速地说:“因为这种事情被抓,就不能革命了。”
那个日本学生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做出的这一举动,只知道是崇德中学的学生,只好将这件事报告上去。日伪政权立即派人来到崇德中学要求学校将侮辱“国旗”、破坏庆祝游行的学生揪出来严惩。
这个校长也是个爱国人士。他一直推脱说:“有可能是你们看错人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决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而在校长将这个伪政府的来人打发走后,这个官员还一直不死心,又来了好几次,一再威胁说:“有人看见是贵校队伍里的学生,而且是高年级的高个儿学生。”
校长还是拒不承认,只是答应调查。经过他私下了解,知道是邓稼先干的。校长是邓教授的朋友,他马上悄悄地来到北沟沿邓家跟邓稼先的父亲说:“邓老师,经过我的了解,扯碎伪国旗的事情是邓稼先干的,汪伪当局已经派人来学校追查好几次了,都被我搪塞过去了。但是他们不死心,此事早晚会被人查清的,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请赶快想个办法吧!”
等到校长走后,邓以蜇把邓稼先叫到书房里。看着儿子清秀的脸,他叹了口气,问:“之前撕毁日本旗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邓稼先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是我做的。”本来以为肯定要挨一顿骂的,他高高地扬起了头,却见到父亲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做得好啊。”
“只是现在校长来说了,日伪官员盯着这个事情。估计你在北平呆不下了,还是暂去你姐姐那里避避难吧。”邓以蜇语重心长地说着,“年轻人爱国是件好事,但要用对方法。”
他坐在老式木椅上,用以前从没有过的眼光看了邓稼先很久,才坚定地说:“稼儿,以后你一定要学科学,不要像我这样,不要学文。学科学对国家更有用。”
望着父亲清瘦的脸,邓稼先一下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中。后来,在父亲的安排下,16岁的邓稼先随大姐去了大后方,在四川江津读完高中,并于1941年考入西南联合大学物理系,抗日战争胜利时,他拿到了毕业证书。翌年,他回到北平,受聘担任了北京大学物理系助教。
邓稼先始终牢牢记得父亲的志愿,为了学到更多的本领,更好地建设新中国,1947年,他通过了赴美研究生考试,于翌年秋进入美国印第安纳州的普渡大学研究生院。两年内便修满学分,并通过博士论文答辩。此时他只有26岁,人称“娃娃博士”。
入选理由:爱国从娃娃做起。阿离之言在过去,科学家是份清贫的工作,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性价比极低。比如邓稼先,这个26岁就成了博士的年轻人,他的一辈子都过得非常简单。
官方的履历上,他是“两弹元勋”。原子弹和氢弹这两个“大炮仗”全是他的“儿子”。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安静地在遥远的戈壁过着忙碌而寂寞的日子。他不曾红过,因为干国防事业必须默默无闻。邓稼先的辉煌,在他死亡之后。
所谓无私奉献,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不求回报的,只是希望国家能够强盛。那个年代的人单纯、热血。他选择了科技救国的道路。这是一条更加清贫而寂寞的道路,有研究成果也必须沉默,没有欢呼,没有疯狂的粉丝。但是邓稼先,他仍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话说得有点煽情,但看着他一生的经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真有道德高尚的人。邓稼先是海归,当年的海归不比现在。美国是花花世界遍地黄金,而国内条件艰苦无比,一切都要从头熬起,邓稼先是26岁的娃娃博士,前途无量。却在获得博士学位9天后便义无反顾地回国。
那时是1950年,新中国成立才一年,国内连尼龙袜子都没有。邓稼先在外事部门招待会上说自己“带了几双眼下中国还不能生产的尼龙袜子送给父亲,还带了一脑袋关于原子核的知识。”
研究原子弹的时候正好是三年困难时期,虽然说尖端领域的科研人员的粮食定量比较高,但还是不够吃。邓稼先自己饿着肚子还把粮票换成饼干和同事一起吃。试验场在戈壁,条件恶劣,飞沙走石,他居然有15次现场领导核试验的记录。
邓稼先虽对科学负责,却没对自己负责过,这种行为不值得歌颂。据说航投时候出现过事故,原子弹坠地摔裂,在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他还是拿起碎片检验。遇到装雷管等高危动作时,他总是自己去,并向周围的人下命令:“你们还年轻,你们不能去!”
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工作,一个科学家才如此迅速地陨落。邓稼先是因癌症过世,得知病情的时候他很平静:“我知道这一天会来的,但没想到它来得这样快。”
对比一下他的好友杨振宁,诺贝尔奖获得者,华人的代表人物。假使邓稼先在国外,或者也能过着这种日子,然后衣锦荣归,但他没有。我们不能说回来的就高尚,留下的就不高尚。只能叹息道:假使邓稼先这样的人多一点,或许中国腾飞的日子要来得更快一些,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