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是古时铲除政敌常用的手段。唐宪宗时期的宰相武元衡便是被政敌刺杀而死的。
武元衡,字伯苍,祖籍河南缑氏(今河南李村)。他的曾祖父武载德是武则天女皇的本家弟弟,担任过湖州(今浙江湖州)刺史。其祖父武平一文才很好,官至考功员外郎、修文馆学士。父亲武就也做过殿中侍御史的小官。武氏家族总体来说是比较幸运的。唐太宗临终前曾下令大杀诸武,他们没有罹难;睿宗上台后也曾对武氏大动干戈,他们又安全逃脱。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有武元衡这个人。肃宗乾元元年(758)十月,武元衡降生于世。论智力,他平平常常,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他意志坚定,契而不舍,多次赶考落榜而不灰心,终于在将近不惑之年高举进士科,跻身政界。起初他在朝廷担任一些不起眼的小官,因办事果断被提升为监察御史,不久出任华原(今陕西耀县)县令。华原县归属京畿道管辖,那里的镇军将领骄横无礼,经常干预地方政务。武元衡深受其害却又无可奈何,毅然称病辞官,退居田园,整日吟诗诵文以排解心中的苦闷。德宗皇帝知道这件事以后,特下令召见武元衡并授予他比部员外郎之职。武元衡果然不负德宗嘱托,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在一年之内三易其任。贞元二十年(804)升为御史中丞。一次,唐德宗召集群臣在延英殿议事,武元衡的一番高论使德宗大为惊讶,散朝时德宗一直把他目送出去,对周围的人讲:“武元衡真是块宰相的材料!”可惜还没来得及提拔他德宗就驾崩了。新继位的唐顺宗因病不能亲理朝政,国家大权落到王叔文、王伾等改革派手里。他们为了扩充实力,想方设法拉笼武元衡,结果遭到拒绝。后来朝廷举行敬奉祭祀德宗崇陵的大奠,武元衡担任山陵仪仗使,王叔文的党徒监察御史刘禹锡请求做他的副手,也被谢绝。由此,他得罪了王叔文、刘禹锡等革新派人物,被降职为太子右庶子。可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因祸得福,官越做越大。
顺宗的长子李纯被册立为皇太子时,武元衡主持礼仪井然有序,受到太子的青睐。永贞元年(805)八月,太子李纯登基坐殿当了皇帝,即宪宗皇帝,恢复了武元衡御史中丞的官职。武元衡依法行事,持平如水,受到人们的普遍称赞,不久晋升为户部侍郎。元和二年(807)正月,拜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宰相,并且兼管户部事宜。
隋唐以后的宰相已经失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本意,往往是多人同时居相位,所以宰相之间也存在着平等竞争的问题。在当时的几位宰相当中,武元衡是唐宪宗最器重和信任的一个。浙西节度使李锜请求入朝觐见皇上获得批准,随后又称病不来,想拖延期限。唐宪宗向心腹大臣征求意见,宰相郑烟建议悉听李锜之便,允许他年底入朝,武元衡则提出相反的主张,他说: “李锜主动请求入朝觐见,皇上已经下诏批准,且宣布拜他为右仆射,现在他又故意称病不来,很可能是在试探朝廷虚实,如果皇上批准了他,岂不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行不行都由他说了算?现在陛下登基不久,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在关注着国家大政,倘若让奸臣随心所欲,那么今后将如何号令别人,其后果只能是纲纪松弛,威信扫地!”唐宪宗大彻大悟,传令李锜依诏入京,结果李锜黔驴技穷,举兵造反,不久,被镇压下去。众藩镇为之震慑。
早在元和元年(806)九月,高崇文收复成都(今属四川)平定刘辟叛乱之后,出任剑南西川(今四川成都)节度副大使,主持政务。高崇文精通军法,擅长带兵打仗,但对地方行政却显得非常笨拙,束手无策,任职一年就搞得怨声载道,民愤极大。唐宪宗有心更换可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把心腹人物武元衡派去接替此任,以检校吏部尚书、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的身份兼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临行前,宪宗皇帝特意到安福门为他饯行,嘱托他廉政爱民,做好百姓的父母官。武元衡到任时发现高崇文动用许多车辆往外运送军资粮米、金银布帛、珍奇玩物,深知他的败绩所在。因此,他处处为民着想,励行节约,经过三年治理整顿,政通人和,四邻友好,享有很高声誉。到八年(813)三月,武元衡被重新召回朝廷,拜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武元衡这次入朝是有一定背景的。当时两位最有权势的宰相李吉甫和李绛之间不和,政见分歧极大,经常在皇上面前互相攻击,影响较坏。武元衡不屈从于任何一方,主持正义,颇受宠爱。李吉甫死后,唐宪宗指令武元衡负责讨伐叛贼吴元济。镇州(今河北正定)节度使王承宗上书请求赦免吴元济,派人到中书省申辩,蛮横无礼,被武元衡当场驱逐出去。王承宗对此怀恨在心,多次呈表诬陷武元衡。元和十年(815)六月二日夜里,王承宗派出几位杀手埋伏在静安里附近,武元衡府宅就在静安里。三日黎明,武元衡起身早朝,途经静安里东门时,忽然有人高喊: “灭灯火!”武元衡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肩部已中了一箭,树丛里又冲出几人,一棒子打断了他的左腿,那些随从一看不好,只顾各自逃命去了。武元衡当场被杀,杀手们砍下他的脑袋逃离而去。可怜武元衡就这样屈死于政敌之手。等到众人赶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用火一照,发现武元衡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出事地点就在他家东北角的大墙外面。
噩耗传出,朝野震惊,人们面面相觑,纷纷传递着“宰相遇刺身亡”这样一则消息,但不知死者究竟是哪一位宰相。过了一会,武元衡的坐骑跑到公堂前,百官确准死者乃是宰相武元衡。唐宪宗非常痛心,退朝到延英殿召见宰相,痛哭不止,甚至两三顿没有吃饭。为了表示对死者的悼念,宪宗追赠武元衡为司徒,加谥号为忠愍。
宰相被暗害,这对朝廷来讲是个很难安定的因素,必须及时捉拿凶手归案,挖出主谋,依法治罪。唐宪宗下令在京师附近进行大规模地搜捕。有些人故意制造舆论说: “如果朝廷穷追不舍,犯罪分子必然结伙叛乱。”还有人把传单扔在道路上,扬言“不要逼人太甚,谁抓我我就杀谁!”所以负责搜捕的官吏和士卒都很害怕,虽然没有停止行动,但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以欺瞒朝廷。兵部侍郎许孟容见此情景大为愤慨,他建议宪宗: “堂堂宰相在京城被杀却抓不到凶手,这是朝廷的耻辱! ”宪宗也觉得气愤,当即下了一道诏书: “如有抓获凶手者赏钱一千万贯,并授给五品官职。同谋及参与此事能检举同党者,也给奖赏。知情不报,当事人拒不向朝廷自首者,一律诛灭三族。”朝廷派专人把赏钱摆在长安东西路的街面上,公开召募举报人。左神策将军王士则和左威卫将军王士平侦察到凶手的下落,派兵抓获了张晏等18人,经考问得知是受王承宗之命,于是全部杀头。王承宗亦被收审服法。一个月后,东都(今河南洛阳)防御使吕元膺又押赴门察和訾嘉珍二位同谋犯进京,也被秘密处决。
武元衡平日喜好文学,他的五言诗经常被谱曲演唱,可惜流传下来的甚少。他一生为政清廉却死于非命。据说元和八年(813)三月他刚从蜀地(今四川)返还朝廷的时候,太白星犯相,有人观测天象说: “将有三位宰相遭殃”。相隔一个多月,李绛则因脚上患病被迫辞官。第二年(814)十月,李吉甫突然病故。武元衡与李吉甫同岁,又是同一天被提升为宰相的,都曾到地方任过职,又均被召回朝廷。又过八个月,武元衡遇刺身亡。李吉甫比武元衡早死一年,他死的月份正是武元衡生的月份; 武元衡比李吉甫晚逝一年,他死的月份也恰恰是李吉甫生的月份。这正应验了长安(今陕西西安)流行的一句歌谣: “打麦麦打三三三”,传播者甩下衣袖说: “舞了也”。有人解释“打麦”即收获小麦的时候; “麦打”即暗中突击;“三三三”即指六月三日; “舞了也”即指武元衡结束此生。
武元衡死时年仅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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