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藩,字叔翰,祖籍河北赵州(今河北赵县),生于唐玄宗天宝十三年(754)。他的曾祖父李至远在武则天时期担任过天官侍郎; 祖父李田畲开元年间当过考功郎中,是有名的大孝子; 父亲李承做过湖南观察使。李藩的童年正是在安史之乱的动荡年代中度过的。他文静恬雅,性格内向,喜好读书,家庭条件也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具备的。他父亲过世时留下丰厚的遗产,有些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厚着脸皮索取财物,他碍于情面一一答应,此后发展到主动施舍的程度,家里的财产没几年就被折腾光了,可他满不在乎,似乎根本没把钱财放在眼里,而是专心致志地追求学业。他多次出入考场始终没有如愿,直到40多岁也没有捞到一官半职。妻子整天埋怨他不务正业。他心地宽广,并不计较这些,经常与书本为伴。
有一年,好运终于降临。他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杜亚留守东都洛阳(今属河南),提拔他当了私人秘书官。不久,当地发生一起盗窃案件,杜亚怀疑是其牙将令狐运所为,准备严刑拷打,李藩认为证据不足,拒不执行命令,主动离开洛阳。后来真正的盗贼落入法网,令狐运被平反昭雪,李藩由此赢得了好名声,又被徐州(今属江苏)节度使张建封招纳为秘书官。这次他谨小慎微,不插手份外之事。张建封临终前,濠州(今安徽凤阳)刺史杜兼闻讯火速赶到,想窃取节度使的官位。李藩识破了杜兼的阴谋,提醒张建封赶走了杜兼,并对杜兼提出严正警告。杜兼灰溜溜地走掉了,心里非常忌恨李藩。张建封死后,杜兼诬告李藩煽动军心,图谋不轨。德宗皇帝大怒,秘密下诏让徐泗节度使杜佑处决李藩。杜佑非常器重李藩,接到诏书后十多天不忍心下手,亲自召见李藩,对他说: “人们常说,生死自有报应,你信不信?”李藩说: “大概是这样。”杜佑语气沉重地讲: “知道这一点,遇到天大的事你也不该害怕。”遂拿出诏书给他看。李藩并没有被诏令所吓倒,只说了句“这肯定是杜兼的诬陷。”杜佑说: “我知道实情,哪怕是冒着灭三族的危险也要保全你”。杜佑亲自赴京为李藩辩解,德宗不信,又召见李藩,一看他那副忠厚的样子就说: “这哪象做坏事的人?”当即释放了李藩,并任命他为秘书郎。
李藩因祸得福,在朝廷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成为各种势力拉拢的对象。权臣王绍以官相许,他不动心; 王仲舒、韦成季和吕洞等郎官欲引诱他为朋党,他果断拒绝。顺宗朝他被提升为吏部员外郎。宪宗元和初年迁升吏部郎中,主管流外官的铨选,因滥用职权而被降职为著作郎,后转任国子监司业,工作出色,又被提升为门下给事中,负责审察中书省的决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宰相裴垍向宪宗皇帝推荐他有宰相之才。因此,元和四年(809)二月,宰相郑絪被罢免之后,李藩遂被提升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李藩为人忠恳坦率,每逢不顺眼的事总是直言相劝,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宪宗称赞他是难得的忠臣,经常与他探讨一些大政方针。宪宗问他: “前代帝王治理天下,同坐一把龙椅,为什么有的家给人足,有的却国困民穷?”李藩答道:“勤俭治国是先辈流传下来的法宝。果真皇帝能做到身体力行,不铺张浪费讲排场,重视农业,发展经济,那么老百姓自然安心生产,家家富裕国家自然不会穷困。相反,倘若皇帝大兴土木、穷兵黩武、奢侈无度,那么上行下效,民众自然不务正业,田地荒废,老百姓缺衣少食,国家就不会富强。现在陛下能思考这类问题,励行节俭,欲求富国强兵,这真是天下百姓的福份。只要陛下切实减少宫廷消费,告示天下,大唐江山复兴在望!”唐宪宗深受鼓舞。过了一段时间,唐宪宗又问他,古人遇到麻烦的时候往往举行祭奠仪式,祈祷神灵帮助去灾求福,这到底可不可信?李藩广泛地引经据典驳斥了这一观点。宪宗还问他怎样看待方家的神仙不老之术,他说那些纯粹都是骗人的鬼把戏,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古代的先哲圣贤也不能改变。李藩的这些观点使宪宗皇帝受到了一定启发。
李藩还是一位颇有胆略的人。当时河东(今山西永济)节度使王锷不惜用数千万钱买通权臣,让那些人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帮助谋求相位。那天,李藩和另一位宰相权德舆正在中书省查访政务,忽然接到皇帝密旨: “王锷可兼宰相,请速拟一道任命诏书。”李藩看后,当即用笔涂去“兼”和“相”二字,成了“王锷可宰”,并在眉头上注明“不可”,在一旁的权德舆大惊失色,不知所错,责问李藩: “就是你不同意也应该另写一个奏折,怎么敢直接用笔涂抹皇帝的诏令?”他说:“事情紧迫,来不及另写,天快黑了,哪有时间再另写奏折。”他大踏步地奔向皇宫,真诚地启奏宪宗皇帝,断绝了王锷入相的梦想。
元和六年(811)正月,李吉甫从扬州(今属江苏)再度回朝廷担任宰相,李藩坚决反对但没有凑效。几天后,他就被罢免了相位,担任太子詹事,到东宫任职,没有机会面见圣上。唐宪宗有时念及他,就召见他谈论古今,他仍能大胆地陈述己见。不久,他被降职为华州(今陕西华县)刺史,名义上还兼任御史大夫,可是还没前去任职就病死在京城,终年58岁。为了表彰他的政绩,朝廷追赠他为户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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