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魏后期朝政大坏，始于孝明帝时期。孝明帝年幼登基，母后胡太后临朝执政，统治阶级内部权利之争剧烈，出现了奸臣当道、朝政荒废的元叉专权。元叉专权使北魏政局迅速恶化，终于引发了北魏末年的六镇、河北、关陇大起义，使北魏走向了末日。

元叉字伯儁，本字夜叉，其弟元罗本字罗刹，“夜叉”、“罗刹”这都是传说中吃人的魔王。后来，他们都改了字。元叉的父亲元继，字世仁，本是南平王元霄的二儿子，幼时，献文帝将其过继给江阳王元根为后。元根是道武帝拓跋珪的孙子，京兆王元黎的儿子。元根死后无子，献文皇帝念其前功把多子的元霄之子过继给他，故而，元继自小便袭继父爵为江阳王，加平北将军。孝文帝时，元继出任使持节、安北将军、抚冥镇(今内蒙古武川西南)、柔玄镇(今内蒙古兴和西)和怀荒镇(今河北张北)三镇诸军事，柔玄镇大将，在北边重镇中甚有威名。在多年的戍边生涯中，他训练军队，纪律严明; 安抚百姓，勤勤恳恳。孝文帝末年，念他驻守北边辛苦多年，一度召他到洛阳任官，后因平城(今山西大同)无合适人选镇守，又将其调任平北将军，镇守旧京平城。

在北魏的北部塞外，居住着许多少数民族，其中高车势力强大，北魏迁都洛阳后，他们经常骚扰边境。太和二十二年(498)，高车的酋帅树者率部反叛。孝文帝诏令元继都督北讨诸军事，自怀朔镇(今内蒙古固阳)以东全都受其节制。元继根据高车反叛的实情，提出只将罪大的首犯斩首，其余的人加以安抚，如有悔悟又愿服役的人，可令其从军服役的办法，朝廷准其奏，由是归附者千数，平定了叛乱。元继虽在军事上很有一套，但作为一方父母官却算不上是个清官。

宣武帝时，元继被调到东南，任征虏将军、青州刺史。在青州时，遇上了少见的饥荒，元继虽为父母官不是想如何帮助百姓战胜困难，而是乘百姓饥馑之际，为他家僮仆娶百姓良女为妇妾; 他还趁此机会，把贫困的百姓变为自己的奴婢役使。他的作为被御史所弹劾，免除了官爵，终宣武帝朝不得志。元继再次兴起主要依赖其子元叉。

元叉自幼长在鲜卑拓跋氏贵戚之门，在拓跋氏汉化后，他也深受汉化影响，颇通文史，有一定的才干。元叉是元继的长子，生得英俊潇洒，元叉起家怕是与他天生的相貌有密切关系。元叉因相貌英俊为胡太后的妹妹看上，结为秦晋之好。论理这也没啥了不起，可是胡太后乃是宣武帝的皇后，很有心计，并为宣武帝生有孝明帝，宣武帝死后，孝明帝继位，时年仅7岁，故由胡太后临朝听政。早在宣武帝时，元叉起官为员外郎。孝明帝即大位，元叉这位姨父，升任为通直散骑侍郎。元叉的妻子，也被封为新平郡君。而且以后又升迁为冯翊郡君，拜官为女侍中。元叉便是借着妻子这架梯子开始往上爬的。很快，他当上了散骑常侍，光禄少卿，领尝食典御，转为光禄正卿。不仅元叉以最快的速度升职，而且他的家人也受到特殊的恩宠。其父元继不仅恢复了尚书之职和封爵，而且也随元叉势力的发展，连连升级，由尚书而侍中、领军将军。为了巴结元叉，不仅朝中一般官吏对他极献媚之能事，而且重臣元老也让他三分。像当朝太师、高阳王元雍，太傅、清河王元怿，太保、广平王元怀以及门下省的八座，一起上奏请求皇上和胡太后追论元继在孝文帝太和年间曾为安定高车和北方四镇(抚冥、怀朔、柔玄、怀荒)的功勋，增加其食邑1500户。元继自己也觉得太过分，上表辞让，朝廷只得诏减500户。当时的孝明帝和胡太后对他也另眼相看，多次到他府上饮宴，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特进、领军不变。徙封为京兆王。元叉的得势不仅给父亲带来好运，而且朝廷对他的女儿也给以殊荣。元叉有一5岁的女儿，不幸得病夭折，胡太后为此下诏说： “元叉的长女儿，年小体弱，忽然夭亡，甚是悲伤，可赠她为乡主。”元叉又进职为侍中，加领军将，其余官职不变。元叉本来已在门下省掌握大权，现今又总掌禁兵事务，深为胡太后所倚重。

由于孝明帝年幼无能，使心怀不臣的人得以想入非非，胡太后的专权又必然会引起元氏宗室的反对，争夺最高统治权已是心照不宣的目的了。元叉既为宗室子弟，又有才能，对胡太后专权心下自是不满，可自己又得利于胡太后，所以还得听从其使唤。元叉想专权，阻力也不小，首先便是宗室中身份高、官爵重的一批老臣。与元叉先发生矛盾的是太傅、清河王元怿。元怿是孝明帝的叔父，很有才学，擅长从政，处理事情，也总能当机立断。他的善断为时人所称赞。宣武帝死后，他与高阳王元雍、任城王元澄、广平王元怀等辅政。当孝明帝上台初，领军于忠专权，免除了元雍太傅等职，以封王身份还府第。而元怿和元怀、元澄分别得以重任。熙平二年(517)元怀病逝，同年元雍再次入居门下省，参决政事。神龟元年(518)于忠也告别了人世。大权一归胡太后和辅政诸王。因胡太后与孝明帝并临朝执政，故有二圣之称。当时，任城王元澄并无实权，实际上只有元怿和元雍辅政。元雍是个目光短浅又无学业的好色之徒。所以，在元叉看来，能构成阻力的只有元怿和胡太后。元怿既为辅政大臣，便以天下大事为己任，竭力匡辅，胡太后也因他有威德，有胆识，加以重用。就是这个一心匡辅朝政的元怿却遇到了强硬对手。元叉恃宠日骄，贪权无限，所以元怿每每以国法来抑制他，几次想罢黜他，元叉对他更是怀恨在心，也想方设法排挤他。元叉先是令通直郎宋维指控司染都尉韩文殊谋立元怿为帝，未待二圣诏令，元叉先派人将元怿关押到门下省，后将与元怿一起工作的人挨个审问后，经众人证实确无反逆，才免其死罪。但是元叉还不罢休，把元怿幽禁在宫西别馆，派兵严加看守。

事情并没了结，元怿不死，并非仅是有人证明他没有谋逆，这其中还有一层关系。元怿在孝文帝的儿子中不仅有才学，而且是长得最出色的一个，他举止文雅大方，谈吐不凡，一双浓眉大眼闪着智慧的光彩，而立之年更是风彩翩翩，这一切无不吸引着胡太后，她的心早在宣武帝时，就飞向了小叔子元怿。孝明帝继位后，她临朝执政，对元怿更为尊崇，把大权交他掌管，而她个人的私情也一发不可收，强逼元怿与她私通，于是胡太后与元怿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成了他人图谋最高权力的攻击把柄。元叉最担心胡太后和元怿的关系发展下去，对自己势必是最大的危害。为了除掉元怿，遏制胡太后，元叉便与大宦官刘腾联手了。

刘腾字青龙，本是平原(今属山东)百姓，在他少年时，因犯事而判刑，由此他净身入宫补了个小黄门，开始了宦官生涯。孝文帝时，他任中黄门。宣武帝时，历任中给事、中尹中常侍，加龙骧将军，大长秋卿，金紫光禄大夫、太府卿。孝明帝以次子身份登基，其中刘腾也帮了不少忙，被封为开国子，食邑300户。胡太后执政，他和于忠有保驾之功，加任中侍中，改封长乐县开国公，食邑1500户，其妻子也被拜封为钜鹿郡君，他的二个养子分别为郡守、尚书郎。因刘腾奸谋多端，善知人意，特为胡太后所宠。吏部为了讨好他，上奏要求任其弟为郡中戍主，因其弟不是带兵的料，受到元怿的反对，事不成。这下元怿惹恼了刘腾，这样，元叉和刘腾在谋害元怿上走到了一起。俩人商议后，认为这次应将元怿和胡太后排挤出政权，事由得从元怿身上找，还要怂恿孝明帝从母后处夺回权力，事成后，元叉在外，刘腾在内，可以共掌天下。一场阴谋就在正光元年(520)秋七月的一天实现了。刘腾诈称主食的中黄门胡玄度和胡定举报元怿谋反，称元怿许诺胡玄度兄弟以金帛，让他们把毒药放在御食中，以毒杀孝明帝。事成之后，自己当皇帝，许诺胡氏兄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刘腾把自己早已编排好的故事，全都上奏给孝明帝，孝明帝闻听此言无不惊愕，刘腾还挑拨说，元怿得胡太后宠幸，共掌大权，不把孝明帝放在眼里，早想除掉孝明帝等等。当时，年仅11岁的孝明帝和胡太后都住在后宫嘉福殿，尚未到前殿执政，孝明帝知道虽然自己是皇上，可并不掌权，经不住刘腾的挑拨，便信以为真，并问刘腾怎么办?刘腾这才提出依靠元叉来制裁元怿。孝明帝同意了。于是，元叉和刘腾将孝明帝迎奉到前殿显阳殿执政，同时，又把胡太后囚禁于北宫。这天也巧了，元怿进宫去见胡太后，就在含章殿后面遇上了元叉，真是冤家路窄，元怿想躲开进徽章东阁，但已来不及了，元叉叫住他，拦住了他的去路，元怿知道自己跑是跑不掉了，到处是元叉所管的禁兵，当时他还不知胡太后被囚禁，便想有胡太后为后台，自己也冷静下来，严厉地说： “元叉你想造反吗?”谁知元叉冷笑道： “元叉不会造反，但正想捉拿造反的人。”说着一使眼色，禁兵呼拉围冲上去，将元怿五花大绑，关到了门下省，派数十人看守。接着，刘腾称孝明帝诏令，召集公卿，以大逆罪处决元怿。在场百官因畏惧元叉，没有敢吱声的，只有刚正奉公的仆射游肇为元怿申辩，反对杀元怿。元叉不用其议，于是，以百官赞同杀元怿为名，元叉和刘腾拿着公卿的上议入前殿奏请孝明帝，孝明帝同意。当天夜里，元怿惨死在门下省，年仅34岁。

同时，元叉和刘腾又作假诏令，诏告百官，声称是胡太后自己要求逊位，此后，不得干预朝政，并且孝明帝也不得与胡太后母子相见。诏令元叉与太师、高阳王元雍等共同辅政。元雍在宣武帝末年为权臣高肇迫害过，所以，他见元叉逼杀元怿，更是心有余悸，不敢过问政事。自此，朝中大权一并归元叉。元叉为了专权，干脆也不回家去住，就在他值班的禁中过夜，在孝明帝左右。孝明帝尊称他为姨父，而不呼其官职姓氏。

自此后，元叉总掌机要，大小之事皆决于他，元家父兄子弟也都飞黄腾达，其权威震内外，百僚无不附应。元叉的父亲元继由司徒升任太傅，侍中不变。诏令他可以坐步挽车到殿庭，专门派两个人服侍他，对他所行礼仪同于高阳王元雍。后又升任他为使持节、侍中、太师、大将军、录尚书事、大都督、节度西道诸军，晋升为太尉公。元继借儿子的权势，到老贪婪无度，凡是新上任的地方官没有不给他送礼的，而且元叉的母亲、弟弟也纷纷接受贿赂，就连对郡县小吏的任用也不能持正。元叉手握生杀大权，作威作福，门生故吏遍及中央各个部门，所以，企图得官进职的人无不依附在元叉一门。

当初，元叉未得势之前，在众人面前扮演着正人君子的形象，对手下士兵不仅谦和而且体谅，博得一部分人的拥护。得志后，他不仅骄横，而且刚愎自用。整日沉溺于酒色，封官、夺爵都凭自己的心愿。他还在禁中私置别库，搜刮财货。因他夜不归家，就在其车内卧藏妇人，随他出入禁内，尽管值班的卫兵尽知内情，也没有敢说的。那些轻薄势利之徒，纷纷以酒色来献媚于他，甚至姑姊妇女朋淫无别，腐败至极。自此，政事荒怠，纲纪大坏，地方州镇的长官多不胜任其职，天下遂至大乱。

二

对元叉专权，很多人不满甚至反对，首先起兵反抗的是中山王元熙。他以讨元叉为名进兵京师，但没有成功，反丢了脑袋。可是元叉的政敌并不死心，正光二年(521)三月又发生了奚康生图谋元叉的事件。奚康生曾与元叉、刘腾等同谋废胡太后，因而迁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领左右。并为儿子奚难娶了左卫将军侯刚的女儿，侯刚就是元叉的妹夫。元叉因与他有这层亲姻关系，对他十分信任，视为心腹。这三个人经常一起住在禁内。康生这个人生性粗俗，说起话来大声大气，元叉内心对他有些畏惮，不自觉地就表现在表面上，对康生很不满，康生对元叉也心怀畏惧。这样奚康生就有了图谋元叉之心。正光二年三月的一天，孝明帝到西林园去拜见胡太后，文武两班侍坐，胡太后设宴母子同乐。酒到酣处，许多人都起身歌舞起来。轮到康生时，康生跳起了力士舞，每到他身体旋转时，他都用目光去暗示胡太后，在他举手蹈足、瞋目、颔首之时，皆作杀元叉之势。胡太后明白他的用意却不敢说。到傍晚，胡太后想带孝明帝一起住在她的宣光殿，可是侯刚却说： “皇上已朝拜过了太后，皇上的妃嫔在南宫等着皇上，为什么还要烦劳太后留皇上过夜?”这时，康生说： “陛下是太后的儿子，愿意随太后住在东就住在东，住在西就住在西，这还要请示谁吗?”顿时一个热闹的场面僵住了，群臣没有敢说话的。胡太后径自起身拉着孝明帝的胳膊走下堂去。康生带头大呼万岁，太后的近身侍从也响应。孝明帝先入，左右全都排开，使门无法关闭。形势混乱，康生夺过奚难千牛刀杀了值班的元思辅，这才安定下来。此时，孝明帝已回到大殿，康生也有了醉意，他打算出殿回家休息，明早再作打算，谁知他一出殿门，便被等候在此处的元叉所逮，当下押锁到门下省。拂晓时，元叉令侍中、黄门、仆射、尚书等十余人去审讯康生，接着处他斩刑，儿子奚难处绞刑，上报孝明帝后，留了奚难一条性命。

奚康生事件，使文武大臣不敢轻举妄动，元叉更是目中无人了。此后，孝明帝迁居到徽音殿，元叉就居住在徽音殿的右侧。每日里，元叉极尽奉迎之能事，以博取孝明帝的信任和宠爱。因为发生奚康生事件，他出入十分小心谨慎。他常令勇士手持刀剑在自己的前后保护自己，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走动，必严加防范。他还在千秋门外的厂下设了木阑槛，有时出入他就在木阑榄里休息，由心腹之人防守，以备有突发的事变。如有人要求见他，他就让来人离他很远落坐。他时时感到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使他不得不提防任何一个人。孝明帝对他的宠信有加，封他的儿子元亮为平原郡开国公，食邑1000户。在元亮拜任那天，孝明帝亲自到南门观看，并赐给他御马和1000匹帛。

正光四年(523)三月，与元叉勾结为奸的刘腾病死。这位与元叉共同把持朝政、一内一外表里相系的大宦官终于无法作恶了。元叉失去了能为他为虎作伥的重要支柱。他自己因志大才疏，权术有限也一天天地滑向了生命的低谷。

自刘腾死后，元叉认为无人能构成对他的威胁，于是也不再小心。当时为了满足他的淫荡，他经常出游，在外过夜。被囚禁的胡太后一直伺机行动，多方派人查探元叉的动静。胡太后已经掌握了元叉的行踪。而元叉对政局没有相应的对策，不做任何努力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习以为常，认为大权在握，谁敢不听。所以，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轻视了潜伏的政敌。他的心腹之人来劝谏他，他甚至都拒绝。一个连任何意见都听不进去的人，与盲人又有何不同?正光五年的秋天，胡太后再也坐不了冷宫了，她用心良苦地对孝明帝的群臣说： “有人隔绝我们母子俩，不让我与儿子往来，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干脆让我出家为尼，我当永绝人间情缘，在嵩高闲居寺好生修炼。先帝(宣武帝)有明鉴，能够鉴于未然，他修建这座寺庙本正是为了我的今天。”说着就想自己动手剪发。胡太后崇信佛教，她要剪发定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在旁的孝明帝与群臣大惧，全都跪下叩头，恳切苦谏不能这样做。胡太后见势大喜，但表面上仍是声色严厉地坚持，孝明帝只得在胡太后的嘉福殿住下，留下来陪她，一住就是一个星期，这个星期胡太后便与孝明帝定下了图谋元叉的大计。孝明帝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已懂很多事情了，在表面上他向元叉讲了胡太后的忿愤之言和她想与儿子往来的愿望，又对元叉大哭，说胡太后想出家为尼，自己不能有个出家为尼的母亲和自己的忧虑之心。面对一个孩子的哭诉，元叉没想更深的问题，孝明帝在一天之内就这样向元叉讲了数次，使元叉完全没有怀疑，相反，他还劝慰孝明帝要听从太后的。自此后，胡太后多次到显阳殿见孝明帝，二宫之禁就废除了。胡太后加紧了对元叉的夺权步伐。

胡太后发起对元叉的夺权是以元法僧反叛为借口的。元法僧是元叉所荐举的亲戚，出任徐州刺史。孝昌元年(525)正月，元法僧据州反叛，杀害了行台高谅，自称为宋王，年号天启，派儿子元景仲投奔梁武帝萧衍。胡太后多次在孝明帝面前提起这件事，使元叉深以为悔。当时被元叉排挤的丞相、高阳王元雍虽然位重于元叉，但却十分畏惧他。所以他也时时想找元叉的麻烦，在孝明帝面前奏他一本。事情凑巧了，这一天，胡太后和孝明帝南游洛水，元雍趁此良机邀请太后和孝明帝到自己的王府。这天晚上，孝明帝和太后来到了元雍的内室，凡是侍从一律不得入内。就这样图谋元叉的大计正式拍板。事后几天一直很平静，这天，元雍随孝明帝一起去朝见太后，元雍进言说： “为臣不担心天下的各贼，只是忧虑元叉。为什么呢?元叉总握禁军，兵权都在他的掌握之内，他的父亲又率百万之众，虎视京西，他的弟弟身为都督，总率三齐之旅。元叉没有异心则罢，如有异志，国家将何以与之抗衡?元叉虽然说不反，谁又能看透他的真心?不可不忧虑啊。”胡太后也趁机说： “高阳王的话很对。元郎如果真心忠于朝廷没有反心，为什么不辞去领军之职，以其余的官职来辅政呢?”消息很快传到元叉那里，元叉一听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里一阵阵恐慌。他赶紧上书要求免去自己的军职，就这样元叉乖乖地交出了军权。重新确定了他的职权，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虽然元叉交出了军权，但仍然掌握着内外大权，他还没有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废黜。下一步就是胡太后把他迁到宫外去住，解除了他的侍中之任。这下元叉的权力形同虚设。这天当他早上准备入宫时，往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守卫人却板起面孔拦住了他，他望着威严的宫门顿时醒悟了，但已太迟。没过多久，诏令除其名为民。元叉下台了，那个曾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元叉终于倒下去了。京城里的人们无不拍手称快。

元叉被废未被杀，也引起朝臣的不满。一次，胡太后对侍臣说： “刘腾、元叉过去向朕索取铁券(任官的凭证)。朕说什么也没给他。”中书舍人韩子熙对胡太后宽容元叉很不满，他说： “事情关系到生死，岂能随便给他。陛下既然过去不给他，让人怎么理解今日不杀他呢?”胡太后听罢怅然良久。不久又有人告元叉和弟元爪谋反，说他们想让自己的死党进攻近京诸县，攻破城市，烧毁邑郭，震惊内外，先派他的从弟元洪业率六镇的降户在定州谋反，又令人勾结鲁阳的少数民族骚扰伊阙一带，元叉兄弟作为内应。起事的日期就在最近，现已得其亲笔信。论理元叉早该处死，可胡太后因元叉是自己的妹夫，念及姐妹之情，一直不忍心对他用刑。如今又有人来告他，看来不处死他无以谢民愤。可是如何向妹妹交待呢?她犹豫了。黄门侍郎李琰之说： “元叉的罪恶已远近知晓，岂容拖延处刑，使百姓不解?”黄门侍郎徐纥走上前想劝谏，可徘徊了一阵也拿不定主意。但是群臣坚持要处死他，孝明帝私下也劝说母后，胡太后这才忍痛割爱。于是诏赐元叉及弟元爪死于家中。太后因妹妹的缘故，又追赠元叉为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冀州刺史。元叉的败亡，也使他家破落下去，其父元继在元叉被废后，也被废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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