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4世纪后期，我国北方辽阔的草原上生活着—支逐水草而生息的游牧民族，它就是鲜卑族。在鲜卑的众多部落里，有一个早在西晋时便深入到山西河北建立代政权的部落，即为拓跋部，这个部落诞生的英武善战的创业英雄不胜枚举，其中便有北魏的第一位宰相拓跋仪。

拓跋仪是代王什翼犍的孙子，其父拓跋翰是什翼犍的三儿子，少有远大志向，15岁便请兵自率出征，及长大成人已是多有谋略的指挥将领了，因功多受奖赏，治军严明，号令统一，屡战屡胜，是代国著名的常胜将军。只是早在建国十年(347)去世了。那时，拓跋仪兄弟尚小，自此家道中落，贫苦的生活，磨炼了拓跋仪，使之成长为出类拔萃的英才。

这位身高七尺五的男儿，身材魁伟，相貌出众，其胡须可与关公媲美。少年拓跋仪擅长舞剑，而且骑射绝人，无人可比，不仅如此，他还是足智多谋的才子。到他祖父什翼犍统治的后期，关中兴起了氐族建立的前秦，前秦励精图治，国力强盛，在建国三十三年(370)，前秦灭掉了北方强大的对手前燕，接着兵锋直指代国。建国三十九年(376)，前秦苻坚派大司马符洛率众20万前来征伐代，代军屡战屡败，什翼犍大病不起，被迫举国逃亡到阴山以北，拓跋氏一蹶不振，什翼犍又为儿子寔君所杀，前秦遂灭代。

东晋太元八年(384)，为了实现南北统一，前秦苻坚不顾众人反对，发动了对东晋的战争，在淝水一战，前秦百万大军又重蹈了当年曹操南下的悲剧。这次溃败，加速了前秦的灭亡，使北方再度陷入了小国林立的局面，太元九年(384)，慕容垂自立为帝，定都中山(今河北定县)，史称后燕; 同时，慕容泓在华阴称王建国，是为西燕。在各个政权纷纷建立之时，一支不可忽视的乃至决定北方格局的力量正在内蒙崛起，这就是鲜卑拓跋珪。拓跋珪是什翼犍的孙子，什翼犍去世时，他仅6岁，代亡后，拓跋部散乱，他先后流寓于独孤部与贺兰部，励精图治，深得众心。在贺兰部时，拓跋仪追随拓跋珪，为恢复故国而战。他们活跃于长城以北，公元386年正月，拓跋珪继代王位，四月，又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改元登国，定都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拓跋氏由此发展起来。而后，拓跋珪大宴群臣，封赏有等，拓跋仪被封为九原公。

当时，塞上除了拓跋氏外，还有一支强大的部族，即鲜卑化的匈奴族独孤部(屠各部)，它不仅威胁北魏，也是后燕慕容垂的忧患。因拓跋珪是慕容垂的外甥，所以慕容垂便派兵与拓跋珪共同讨灭独孤部和贺兰部，拓跋珪从中大获马牛羊，增强了实力。登国三年(388)五月，魏北征库莫奚，大破之，获其四部杂畜10余万。在讨平各部时，拓跋仪勇敢善战，又多智谋，屡立战功。在讨灭各部后，北魏成了北部边塞势力最强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政权了。北魏亦不满足于占据塞北了，入主中原的大势已定。当时，占据黄河流域以北的一个势力较强的政权便是后燕，后燕主慕容垂是个很有作为的人。拓跋珪为了将势力推入中原，必先与后燕交手，所以，他在登国三年的八月，派九原公拓跋仪为大使，出使后燕，试探后燕的实力。慕容垂对远道而来的使者并没放在眼里，宾主见面后，慕容垂戏弄他说： “为什么拓跋珪不来拜见我?”说完连看也不看地转过脸去，拓跋仪并不畏惧，冷静地看了一眼慕容垂，徐徐说道： “自我先辈以来，世世代代占据着北方广大的领土，子孙生息在这块土地上已有百年的历史了，从没有丢弃过这方土地。我拓跋祖先接受西晋的分封，称为代王，东面与(前)燕为世代友好邻邦。我拓跋仪奉命前来(后)燕，并不失礼。”听他一言，慕容垂本为轻视之态转而另眼相看了，心里不由得称赞这位大使了。接着，慕容垂又说： “我的威德普照天下，而你的主人却不亲自来拜见我，还说什么不失礼?”拓跋仪见他仗势欺人，便站起来严肃地说： “(后)燕国如果不修文德，想借兵威显示自己的强大，对这种事，是我国将帅所管的事，不是我拓跋仪所知道的。”拓跋仪不卑不亢、反驳有理的回答，使慕容垂不得不赞服，原来(北)魏国还有这么有才能的人，这是他没想到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拓跋仪面前说： “好!真乃壮士!”说着端起一碗酒说： “九原公不愧是文武双全的才子，来，寡人敬你一杯!”拓跋仪也端起酒，俩人一仰而尽，相视大笑! 在后燕出使的几天里，拓跋仪详细地了解了后燕。回魏后，他向拓跋珪汇报说： “只有等慕容垂死后才可图谋燕国，而今是不可打它的主意的。”拓跋珪疑惑地看着拓跋仪说： “为什么?”拓跋仪回答道： “依为臣来看，现今慕容垂虽有才德，但已近暮年，而其子慕容宝年小势弱没有威望，做事又犹豫不决。虽有重臣辅佐，像慕容德等人又负才傲物，不是弱主之臣。所以，只有等祸起萧墙，才可去图谋它。”听了他这番分析，拓跋珪认为很有道理，暂且不作攻打后燕的准备，另作他图。这次出使，充分表现了拓跋仪出色的政治外交才能，使他身价倍增，拓跋珪改封他为平原公。

登国五年(390)元月，刘卫辰派其子直力鞮侵寇贺兰部。卫辰是匈奴人，其祖父刘虎、其父刘务桓都是著名的大将，世代与拓跋氏保持着较为友好的关系。刘卫辰又是什翼犍的女婿，拓跋珪的姑夫，尽管如此，为了争霸北方，卫辰和拓跋氏经常发生磨擦。早在什翼犍时，卫辰便想独树一帜，与什翼犍发生利益冲突，什翼犍曾多次征伐他，都没能了却心愿。前秦强大后，卫辰归附了苻坚，淝水之战，前秦大败，卫辰乘机拉出一支队伍，想占有一席之地，称雄北境。于是多次出击邻邦。在这种形势下，他派其子围困了贺兰部。贺兰部为拓跋珪征服后，一直和拓跋部保持着密切联系。其首领拓跋珪的舅舅贺纳等人一方面请降，又一面到北魏告急求救。于是，这年七月，拓跋珪亲率大军征伐卫辰，双方一直相持到第二年七月，卫辰派子直力鞮从棝杨塞(今内蒙古包头东)出，侵掠黑城(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九月，拓跋珪偷袭了卫辰所据五原(今内蒙古包头)，大败卫辰部，并在棝杨塞北刻石勒功而还。十一月，在铁歧山(今内蒙古固阳西北)又大破直力鞮，获牛羊畜20万，并生擒直力鞮。拓跋珪在灭卫辰主力后，下令将士全歼卫辰部，派拓跋仪率军从小道偷袭卫辰，拓跋仪不负圣望，十二月，就将卫辰的首级传送到拓跋珪的行宫。拓跋珪十分高兴，特别改封他为东平公。

随着拓跋氏的崛起，与他东面为邻的后燕日益不安。慕容垂想在自己的晚年为儿子慕容宝清除这个强劲的敌手，以便自己千秋之后，儿子能稳固地坐天下。登国六年七月的一天，慕容垂将去年八月拓跋珪派来的使者拓跋觚扣留起来，借口要拓跋珪给他送名马以换拓跋觚，实为挑起一场战争。当时，拓跋珪正全力以赴地与卫辰相战，无暇顾及后燕的无理挑斗。到登国十年七月，慕容垂派慕容宝率八万军侵五原，形势危急。拓跋珪为了避开主力的进攻，便率部远徙河南(今内蒙古伊克昭盟)，同时，派拓跋仪总掌朔方(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军政，截断慕容宝的退路; 陈留公元虔率军五万防守在五原以东，断绝了左面的退路; 略阳公元遵率7万骑兵堵住了慕容宝回中山(今河北定县)的必经之路，将慕容宝围了个水泄不通。拓跋珪的军队只围不打，拖得慕容宝军疲惫不堪，加上无后援，粮草不接，塞外严寒已至，迫使慕容宝退兵。十一月初，拓跋珪亲率精锐2万余骑兵追击慕容宝，命全军收缩包围圈，出歼敌军。十一月九日这天，拓跋珪大军来到了参合坡(今内蒙古凉城西北)，驻军在坡西。当时后燕的军队驻扎在坡东。夜里，魏军组织士兵将马蹄包好，战马也都口衔牧，顺坡向上爬。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燕军正准备启程南逃，忽然发现从坡上下来了大队人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纷纷逃散，慕容宝仅以身还。擒燕王公文武大臣数千人，四五万士兵，武器辎重，军资杂财10万余，所俘士兵全被坑杀。参合坡大战，消灭了后燕的主力近半，这是北魏入主中原决定性的一战，它鼓舞了魏军，增强了战斗力。

这下可气坏了慕容垂。第二年，皇始元年(396)三月，慕容垂倾全国兵力亲征魏。攻打平城(今山西大同)，平城守将拓跋虔战死，平城失守。拓跋珪退保阴山。慕容垂年老又带病亲征，不堪军旅之劳，大病不起，只好班师，途中死于上谷(今河北怀来东南)，为安定军心，慕容宝匿丧还中山，在中山自立为帝。拓跋珪闻听慕容垂已死，认为灭后燕的时机已成熟，于是乘机追攻燕军。同年八月，拓跋珪亲率40万大军攻后燕，所有将领都参加了这场战争。九月，大军围困了并州重镇晋阳(今山西太原)，并州牧、辽西王慕容农大惧，携妻子儿女连夜弃城而逃，晋阳轻而易举地拿下，拓跋珪暂且休整队伍，根据作战的功绩，大行封赏，因拓跋仪战功显赫，升迁为尚书令，成为北魏第一任宰相。

后燕乱成一团，十月魏军决定攻打后燕老巢中山。到11月，自常山以东，大部分后燕地方守牧纷纷弃官逃亡，有的干脆投降了魏军。只有中山、邺、信都(今河北冀县)三城顽固抵抗，屡攻不下。为了攻下三城，拓跋珪决定先从势力弱的入手，然后集中兵力攻打最顽固的一个。于是下诏派征东大将军拓跋仪率五万骑兵南下攻打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等攻打信都，先解决中山的外围力量，然后集中兵力围攻中山。皇始二年(397)克信都，调信都兵围中山。而拓跋仪却遇上了麻烦，邺城久攻不下，拖住了拓跋仪。按原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当时，中山被围，慕容宝等文武大臣纷纷携妻儿出逃，未逃走的人共推慕容普为主，顽固抵抗。要攻下中山也是不易，四月，因粮草不继，拓跋珪派人给拓跋仪送信，要他先解邺围，带兵到钜鹿，组织人力运送粮草，拓跋仪接令后，即刻起兵赶赴钜鹿，押送粮草到前线，解决了大军的粮草问题，以备持久相战。五月，进封拓跋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兖、豫、雍、荆、徐、扬六州牧，左丞相，封为卫王。

中山之围一直拖到十月，城外魏军已有粮草供给，而城内由于缺少粮食，饥饿致死的不计其数。面对死亡，后燕的公卿、尚书、将吏、士卒纷纷出城投降，中山城不攻自破。稍息几日，拓跋珪便派拓跋仪率三万骑兵攻打最后一个保垒——邺城。拓跋仪大军围困邺城月余，天兴元年(398)，正月，邺城主慕容德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情况下，弃城而逃。拓跋仪大军进邺城，后燕灭亡。拓跋仪派军去追慕容德，一直追到黄河边也没追上，才罢兵回邺，收拾邺城残局，大封奖赏。邺城平定后，拓跋珪南下邺城巡视，拓跋仪恭迎，并陪同他观看了这座历史古城，拓跋珪便有定都邺城的想法。整个河北尽为魏所占据，拓跋珪下诏免民一年的租赋。拓跋珪临别河北前，怕汉人之地有变，就在中山设了个特别行政区管辖后燕地境。在中山行台总管的人选上，拓跋珪考虑再三，决意让拓跋仪这样一位既有文武全才又是同宗兄弟的人来担任，于是诏拓跋仪为代理尚书令坐镇中山，让他独挡一面。当时，河北地区的豪强大族纷纷投靠了拓跋仪，拓跋仪利用他们来管理汉人，使远近百姓都安定下来，由此，拓跋仪名声远播。

二

灭掉后燕，北魏尽有山西、河北二省之地，于是过去那种逐水草的游牧生活已不适应新形势的发展了。拓跋珪雄才大略，决定迁都平城。天兴元年(398)三月，诏拓跋仪以丞相入朝辅政，主要是谋定迁都事宜，拓跋仪积极主张迁都。这年七月，迁都平城，开始营建宫室，立社稷。就当时来看，北方势力最强大的便是北魏，统一北方，树立南面之尊已是北魏发展的大势。而拓跋珪却还称魏王，名号不更。十一月，拓跋仪这位受汉化影响比较深的重臣，首先率文武百官上书朝廷要求拓跋珪登基称帝。其文称： “臣等听说北极星居天中央，众星各得其位，帝王顺应天时，群臣才得仰其恩德。今愿陛下之德协和天地，道达宇内，仁义泽四海，教化风行天下。如今天人归心，军威所至，无所不克，万民称颂，咸思效命。可是陛下却谦虚谨慎，名号不明，皇服未穿，这既满足不了皇天的愿望，更使群臣失望。臣等以为，应当崇敬圣祖列宗，为后代立下法规。臣等昧死上言，劝大王您登基称帝，称天人之心。”拓跋珪很满意，为了表示谨慎，他谦让再三，这年十二月，拓跋珪在天文殿登基，群臣高呼万岁。

拓跋珪称帝后，北方的形势是： 慕容宝北逃至龙城(今辽宁朝阳)维持残局，后为冯跋取代，建立北燕; 慕容宝的弟弟慕容德弃邺城南逃，就在拓跋珪称帝之时，他于滑台(今属河南)称燕王，次年迁都广固(今山东青州)改称皇帝，史称南燕。在关中地区有羌族所建后秦势力比较强大，有鲜卑乞伏氏所建西秦，在河西有氐族所建后凉，鲜卑秃发氏所建南凉，卢水胡所建北凉等政权。在北魏的北部是一支兵强马壮的游牧部族高车，就形势来看北燕和南燕是后燕的残余，不足抗衡，关中诸秦距北魏还比较远，河西诸凉还不能扩张势力，对北魏尚构不成威胁，只有北方的高车屡屡犯边抢掠财物，成了拓跋珪的心腹之患。于是天兴二年(399)二月，虽然寒风凛冽，但拓跋珪还是下诏将士们远征高车。各路人马会集，大破高车30多个部落，俘获七万余口，30多万匹马，140余万牛羊牲畜。贡献最大的数拓跋仪，他率3万骑兵绕道西北，深入敌后千余里，大败高车，破获高车余部7个，俘获2万余人，5万匹马，20余万头牛羊，20多万辆战车，还有数不尽的珍宝玩饰，大军到牛川(今内蒙古乌兰察布)和薄山刻石勒功而还。他这次出击，不亚于当年霍去病的绝漠远征。

北破高车，没来得及歇息，天兴五年(402)，关中后秦主姚兴派其弟安北将军、义阳公姚平率4万人马来侵魏。六月，拓跋珪调兵遣将，诏镇西大将军毗陵王拓跋顺，长孙肥和拓跋仪三人率六万骑兵为前锋迎敌。前锋很快进至柴壁，姚平固守城池，魏军包围了姚平，姚兴闻讯，倾全力来救姚平。魏军布下埋伏，大败姚兴援军，又进攻姚平，姚平出逃，赴水自杀，俘获其众3万多人。这次大败后秦，威震关中，使后秦不敢轻易东向。在与后秦交战中，拓跋仪又立下战功，战后，皇上赐其绢布、绵、牛马羊等甚多。

拓跋仪与皇上拓跋珪是从兄弟，俩人征战多年，加深了彼此的亲情。拓跋仪不仅在多年的征战中为拓跋珪立下汗马功劳，而且在拓跋部族由游牧民族向定居农耕过渡也起了积极作用。早在登国九年的春天，大败卫辰部后，魏的地境扩大了不少，并进入汉人居住区，由此认识到建立在掠夺财物为物质来源基础上的政权，终究是不会长久的。拓跋珪不愧为是明主贤君，春天的风尚未吹绿北方的草原，他便令拓跋仪总督屯田事务去了。拓跋仪领命后，打点行装来到河套以北地区，冒着刺骨的寒风带领士兵和部落成员及流亡至此的农民拿起镐头向大地要粮食了，自五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至稒阳塞(今内蒙古包头东)外，分土定居，从事农耕。这种“屯田”虽和汉魏屯田不同，但也是为解决军需和供给政权开销的，意义不在收获了多少粮食，而是拓跋部开始向定居农业进一步发展，促进其部落的发展。拓跋仪还动员百姓种植农桑，并帮助百姓解决一部分困难，由此大得人心，屯田取得成效。

拓跋仪在巩固北魏政权中多有建树，深得拓跋珪的信任。早在登国六年，拓跋珪的贵人刘氏生了儿子，拓跋珪晚年得此子，甚是欢喜，兴奋得难眠。于是，派人去叫拓跋仪来，当时，夜已深，拓跋仪不知深更半夜里拓跋珪叫他有什么大事相商，便急急忙忙赶来拜见。拓跋珪灵机一动，对他说： “爱卿你听说夜里被召见，不感到奇怪惧怕吗?”拓跋仪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为臣推诚以事奉陛下，陛下明察秋毫，臣又有何不安?忽然奉诏夜入宫来，只是奇怪为什么要夜里相见?却没有丝毫惧怕。”拓跋珪听此言，更是信任他，只见他哈哈一笑说：“我有儿子了! 爱卿不与我共享此乐吗?”拓跋仪闻此言，起身拜了又拜，跳起欢快的舞蹈，酒菜上来，俩人欢饮通宵达旦，好不畅快。这刘贵人所生的孩子便是后来继承大统的拓跋嗣。拓跋珪对拓跋仪不仅如此，而且兄弟亲情也不减于同胞手足。早在中山战役之后，拓跋珪特意将所俘慕容普的美妻周氏赐给了拓跋仪，此外僮仆、财物赏赐甚厚。当时，后燕主慕容宝的小女儿未得逃走，被充入掖庭，因其姿色甚美，深得拓跋珪宠幸。拓跋仪趁机上奏要求立慕容氏为皇后。据拓跋氏习俗，只有铸成金人的后宫女子，才能当皇后。于是令慕容氏铸金人，终于铸成，慕容氏登上皇后的宝座全赖拓跋仪提议，又深讨拓跋珪欢心。到拓跋珪入主中原、威震北方时，天下大事仍找拓跋仪商讨，并且经常到他府上，宛如一家人，这使拓跋仪恃宠日骄。

早在平中山后，拓跋仪为行台独当南面事时，北方大族纷纷投到他的门下，上谷(今河北怀来东南)人侯岌、张衮，代郡(今河北蔚县西南)人许谦等有名于当时，他们博涉群书，通晓古今。听说拓跋仪善待士人，便都投靠了他。拓跋仪也是有才学的人，他以礼相待，和士人共论当世时务，指点江山，评说成败得失、人物优劣，使许谦等人十分叹服，经常称赞他：“平原公有治世之才略，我等当紧随其后。”又当其面多次吹捧他才高功大，有治世之才智等等，这使拓跋仪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加上他臂力过人，能拉开10石重的弓，与陈留公拓跋虔使矟(矛长八尺，在马上使用)都是名冠三军的，时人称之为“卫王弓，桓王矟。”没人能比得上他们。由是，拓跋仪渐渐不把拓跋珪放在眼里，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终于招来杀身之祸。

他先是与宜都公穆崇密谋为乱，埋伏武士想伺机杀害拓跋珪。当时，穆崇的儿子遂留也被安排在埋伏队伍里，正巧，那天拓跋珪召遂留有事要他去做。遂留听说皇上召见他，便以为事已泄，心中有鬼乃不自安。于是翻墙来告状，拓跋珪闻听此讯大吃一惊，继而是气极，后来冷静下来，将此事隐秘不发，宽恕了他。但这件事对拓跋珪刺激很大，本来身体欠佳，这一气大病不起。天赐六年(409)，身患疾病的拓跋珪病情恶化。当初，拓跋珪曾吃寒食散治病，服用后，越吃病越重，越吃越爱吃。到这时，更是上瘾而不能治。从这年一开始，自然灾害不断发生，占星象的人宣称： “当有逆臣伏尸流血。”这使他忧虑不安，有时候几天不吃饭，或几天不睡，连连失眠，精神衰弱得更严重了。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臣下，喜怒无常，对百官和手下人都不相信，怕应了天文之变，或有肘腋之虞。于是，他便借过去的成败得失，念念有词，遇上朝臣拜见时，便想起此人的过错，立即下令处决。甚至见有人脸色不好，喘息不均、走路步子不协调，说话不当，他都怀恨在心。有时，他还亲自去殴打朝臣，被打死的人都放在天安殿前。朝臣无不提心吊胆，日夜不安。他还说什么：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消除灾异，等过了这年，明年就清心治事了。”拓跋珪以杀公卿来压住天灾，使拓跋仪内心更为不安了，他思前想后决意一走了之，便单骑逃走了，拓跋珪怎能放过他，急忙派人将他追回，赐其一死，以庶人之礼安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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