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亮字奉叔，琅玡临沂(今属山东)人，是东晋初年著名丞相王导的六世孙。自从琅玡王氏迁于江左之后，南方政权对其历来尊如上宾。刘宋也不例外。宋孝武帝文穆王皇后便是王导的后代王偃的女儿。王偃任官至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其子王攸，官至给事黄门侍郎。其孙便是王亮。王亮便是生长在皇亲国戚这样的贵族官僚家庭，自幼深受封建儒学的教育。少年时便已是能文能画的少年才子了。正基于此种条件，在宋朝末年便被招为驸马，拜任驸马都尉，秘书郎，累官至桂阳王刘休范的文学，南郡王友，秘书丞。时值宋末，政治腐败，经济衰退。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愈演愈烈。齐王萧道成终于在顺帝升明三年(479)，夺取了宋的天下，建立了萧齐王朝。

萧齐时，王亮因是宋皇室驸马，没有得到齐政权的重用。当时，齐竟陵王萧子良开设西邸，招徕天下名人文士，并成立了士林馆，以供才子名人赋诗作画。士林馆的装修十分考究，王亮受委托，参加了装饰工作，其中士林馆的绘画便是出自王亮之手。深得萧子良的喜爱，由此，王亮为官中书侍郎，大司马从事中郎。这时，他还是没有深入社会实际的书生。后来，出任衡阳太守。衡阳地处南方，土地潮湿，对官僚贵族出身的王亮来讲，是一苦差事，所以，多方推辞，迟迟不去上任。于是改迁为给事黄门侍郎。不久，拜任为晋陵太守，这是南方政权在北方的重镇，他走马上任后，勤于政事，廉洁奉公，成绩显著，有美政之称。当时，正是萧鸾为相，听说他治理地方有法，十分高兴，便给他表彰并引征他为领军长史，甚受萧鸾的宠信。萧鸾即位后，是为齐明帝。迁王亮为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考核官吏严格公允，为时人所称赞。迁任侍中。明帝建武末年，任吏部尚书。

二

明帝建武末年，任尚书右仆射的江祏掌管朝政。江祏何许人呢?江祏字弘业，是济阳考城人。江祏有位长得十分出色的姑姑，这位姿色出众的江氏女儿，便是始安贞王萧道生的爱妃，故她的侄子江祏地位由此提高百倍。他与道生的儿子萧鸾十分要好，俩人亲如兄弟。宋朝末年，他曾任萧道成的徐州西曹、员外郎，萧鸾的冠军参军等职，齐建国后，他还不是十分有名，到隆昌元年(494)，萧鸾辅政，倾心与江祏相结，把江祏从正员外郎补为丹阳丞、中书郎。萧鸾为骠骑将军，坐镇东府，江祏便为咨议参军，领南平昌太守，并在东府当班。萧鸾废掉郁林王立海陵王，人情不安，萧鸾肩胛骨上有一红痣，是秘不示人的，江祏劝萧鸾出示朝臣看。后来，萧鸾果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到萧鸾废海陵王自立为帝，迁江祏为守卫尉，封安陆县侯。建武二年(495)，迁他为右卫将军。因江祏以外戚身份出现于政治舞台上，权势显赫，所以，地方官吏给他送礼的特别多，有的人还把王府中的好书好物奉献给他。他的家庭十分和睦，对子侄都有恩。明帝萧鸾死后，他以侍中、中书令的身份，转任右仆射，他的弟弟江祀为卫尉，出任侍中，敬皇后的弟弟刘暄任卫尉。东昏侯即位后，江祏掌管选举，士子纷纷投到他的门下。当时王亮也负责选拔官吏，在用人问题上，俩人经常意见不合。当初，王亮未任吏部郎时，考虑到江祏是皇帝的内弟，所以与江祏关系十分密切。到这时，王亮与他渐渐疏远，而江祏对他仍像往日一样。永元元年(499)，江祏领太子詹事，刘暄迁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当权的还有明帝的哥哥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领军萧坦之，加上江祏的弟弟江祀，时人称之为“六贵”。当时，东昏侯生活骄侈淫逸，徐孝嗣上谏，帝不听。江祏坚决制止东昏侯胡作非为，东昏侯由此而恨他。东昏侯行为放荡已为人人皆知，于是江祏想废他而立江夏王萧宝玄。刘暄当初是萧宝玄郢州行事，办理事情严苛，有人向萧宝玄献马，萧宝玄想看马，刘暄却说： “马还用着看了。”萧宝玄的妃子想吃的东西得不到，引起了萧宝玄的忌恨，所以俩人关系一直很僵。到这时江祏想立萧宝玄，刘暄不同意，想立建安王萧宝夤，并与萧遥光相商。而萧遥光认为自己年长，应当当皇帝，便示意江祏。其弟江祀认为少主难保，劝兄立萧遥光。而刘暄不同意立萧遥光，所以，江祏久久不能下决心。这使萧遥光大怒，于是派人去除掉刘暄，但事未遂，泄露。刘暄便揭发了江祏想废帝另立他人的图谋，于是东昏侯布下罗网，将江祏兄弟害死。这样一来，小人更为得志，凡是提拔任官的，全都是凭借内宠上台的。王亮更无法管制。所以，在外，他所用的人像是经过仔细审查，而实际上，是没有明鉴的。他所选用的人，都是论资排辈。故世人不认为他有才能。多次加任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太子右卫率、尚书右仆射、中护军。

三

萧齐的末日一天天临近了。萧氏的另一支，萧衍举义师，东下围建康城。当萧衍的义师到城郊新村时，内外百官老早便在大道两旁恭候他的到来了。义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地方官纷纷从小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向义师投降，送上听凭发落的信件。只有王亮不在其列。到萧衍军平定了建康城，大局已定，这时，王亮才前去见萧衍。萧衍说： “国家颠覆却不扶持，怎么能重用这样的人为相公!”虽然萧衍这样说，但没有治王亮的罪。待梁王开府后，以王亮为大司马长史，抚军将军，琅玡、清河二郡太守。

中兴二年(502)，任王亮为侍中、尚书令，王亮心里很明白，萧衍给他这个宰相位只不过是作戏给人看，利用他的门第资望来笼络齐朝的旧臣。所以，他坚决推辞不上任。在这种情况下，经过萧衍同意，改任为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待萧衍将皇位正式从齐和帝手中夺取后，举行了登基大典，正式任命王亮为侍中、尚书令、中军将军，以辅佐王命之功，封为豫宁县公，食邑2000户。

天监二年(503)三月，天下大局已定，便免除了王亮的宰相之职，转任他为左光禄大夫，侍中、中军将军如故。这是王亮政治生涯的结束，就此王亮对朝廷更为不满。元日朝会万国使臣，文武百官都要参加，但王亮推托身体有病而不登大殿，却在别省机关设宴，谈笑风生。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传到了萧衍的耳朵里，几天后，下诏公卿前去探视王亮，果然王亮没有病色。御史中丞乐蔼上奏王亮犯有大不敬之罪。按此罪应当受弃市之刑，即杀头。萧衍没这样做，假仁假义地下了特别诏令，削除其封爵，免死废为庶人。

王亮被废置不用，这件事引起了当朝百官的议论。最后竟在皇帝面前公开争议起来。天监四年夏天，梁武帝萧衍在华光殿大摆宴席，招待在朝文武百官。席间，梁武帝对群臣说：“朕日夜为政，不辞劳苦，但不知为政的结果怎样，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卿等可谓是才华出众，群英会集，应当各献己见。”这时，尚书左丞范缜站起来说： “司徒谢朏本来只有虚名，陛下却提拔他为尚书令，而前任尚书令王亮很有才干，陛下弃之，这是愚臣所不理解的。”范缜的话一出口，梁武帝的脸色大变，很生气地说： “卿不要往下说了。”但这位唯物论者范缜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改，这使萧衍很恼火。接着，御史中丞任昉上奏弹劾范缜，要求将其下狱治罪。梁武帝下诏说，可以这样办。诏书是这样来指责范缜的： “王亮少时就没有什么才能，在当时人当中也没有名声，过去经过他伪冒才得入群英之辈，德行很薄，不为人所重。晚节又媚事江祏，在吏部时，又附和奸臣梅虫儿、茹法珍，于是为政昏溃。使百姓遭祸，丧家涂炭，四海沸腾，天下横溃，这是谁的过错! 他吃着昏君的俸禄，才没有死于治世。他协助顽固的凶党，作威作福，吃喝昂贵，女乐满房，形势危逼，又自相吞噬。……王亮反复不忠，奸贿之事很明显，还有什么可以妄加谈论的?他的罪状全部在此。”下面责难范缜有10条，范缜支吾回答。王亮从此谢绝宾客，闭门扫除，不问不闻任何政事。他母亲为儿子忧虑过度，病逝。王亮守丧尽礼。

天监八年，高祖慈悲心肠大发现，又下诏起用王亮。任他为秘书监，不久又加任通直散骑常侍。几天之内，便升迁为太常卿。可怜王亮遭受诸多磨难，病魔缠身。天监九年，转任他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这年五月，他辞别了人世。高祖念他贫困，下诏赐丧钱三万，布50匹，谥号为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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