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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历史·王金福口述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24日 阅读:152 评论:0

王金福,男,1924年生

调查地点: 汤山镇中新行政村新庄57号

调查时间: 2003年1月23日、2004年10月10日

调查人: 费仲兴

我今年76岁。跑反时11岁,和父母、二弟、妹妹跑到赤山附近的渡桂村。一路上,父亲挑了一担箩筐,一头是锅、碗、刀铲和被子,另一头箩筐里让妹妹坐。我步行,还背了十来斤米。开始,在我姐姐家住,后来,那里也有日本兵了,我们就搬到赤山脚下更偏僻的窦家边,住在一个叫“草庵”的庙里。那庙不小,四合一的院,有大厅和小厅,都供着佛像。庙里住了20多人,都是我们新庄的。大家睡地铺,地上铺一层稻草,挤在一起对付对付。

跑反时,我祖父王爱正已80岁,他不肯走,留在家里了。一天,路过新庄的日本兵进村来找花姑娘,祖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被鬼子一刀砍在脖子上,流了许多血,但喉管没断,还有一口气。村上人就把他背走,藏在附近一个地窖里。后来村上人四出逃命,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天去世的。我父亲隔些日子从赤山回到新庄背点米,回到家里才发现祖父已僵死在地窖里了,村上二十来户人家,房子全烧光。我家的粮食被烧掉一大半,剩下的也焦了,但还能吃,就背到赤山给我们充饥。那烧焦的大米特别难吃,我们挖点野菜和着吃,赖以活命。就这样,我们在窦家边熬了两个多月,安民后才回到新庄。

除了我祖父外,我们新庄还有四个人被日本鬼子杀死、逼死,他们是新庄一队的王寡妇和她母亲钱氏,新庄二队李义贵的童养媳和他父亲李恩林。

王金福

王寡妇青年守寡,跑反时还不到30岁。为了照料母亲钱氏,她留在新庄没逃。一天,钱老太太在家里被日本鬼子开枪打死,王寡妇从藏身处悄悄溜回家看看,见母亲被打死了,扭头就跑。日本兵发现了她,便狂喊“花姑娘!花姑娘!”边喊边追。王寡妇从一队那边跑到我们二队这边,再也跑不动了。为避免受辱,她跳进村边一个水塘里自杀了。王寡妇有个儿子叫王家炎,比我大一岁,抗美援朝时赴朝参战了,说要为死去的母亲和外婆报仇。他当过班长,后来在朝鲜牺牲了。因未成家,他没有后代。他有四个姐姐,一个在西庄,一个在古泉侯家塘,还有一个在苏北六合。

李义贵的父亲李恩林在跑反时不到40岁,他患有严重的小肠气,跑不动,就和李义贵的童养媳留在了家里。那时,童养媳才8岁,日本鬼子闯到她家,一刀捅进下腹,死尸就搁在她家灶台上。李恩林回到家里一看,吓坏了,赶紧跑,日本兵发现后就追,一直追到村西小山坡,一枪打死。

这四个人被杀害的情况是我跑反回来后听村上人讲的,我没有亲眼看到。

我们新庄就在汤山炮校南边,与炮校紧挨着,当时只有20来户,是个小村子。村上老一辈人都是清朝到民国初年从苏北逃荒、逃难过来的,李姓是从仪征来的,钱姓是从六合来的,我们王姓是从苏北来的。村庄原先在炮校里头,在南炮场、幼儿园一带。后来,国民党要建炮校,就把我们拆迁到现在这个位置。

我们从赤山回到新庄后,发现炮校里的房子都空着,没人住,日本人都住在汤山镇上。那时候,炮校南炮场到处是死人、死马、死牛,一堆一堆的。死人横七竖八,三五个一堆,七八个一堆,歹哩(多极了),起码有两百来号人,有国民党兵,也有老百姓,都已经腐烂了,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整整一个夏天,没人去掩埋,烂光为止。老百姓没房子住,远远近近的人都到炮校来偷拆房子,下边的万安、上峰、土桥,东边的句容,胆大的人都来,日本人也不管。那时候我常常到炮校去割草,亲眼看到炮校的办公大楼,能拆的都拆了,里面的门窗、梁、天花板,还有一根根的洋松木料,都被老百姓偷偷拆下,趁天黑抬回家。办公大楼的墙没拆,别的都拆。汤山自卫团团长金大贵隔几天到各村看看,发现哪家有炮校的木料和砖瓦,就威胁敲诈,只要给他一点钱,也就没事了。安民后过了两年,日本人进炮校住了。他们在四周拉了一道铁丝网,不许老百姓随便出入,又用水泥砖把办公大楼简单修了修。后来日本人投降了,国民党的新六军来接收炮校,又把大楼修理了一番。

日本兵在安民后仍经常出来找花姑娘,抢鸡鸭(但不抢鹅),抢羊抢猪抢牛。他们抓到了牛,就用锋利的指挥刀活生生地砍下两条后腿,别的都不要,那牛鲜血淋漓,拼命挣扎,可惨了。

日本人在炮校住下来后,这里的部队叫39部队。常住的是一些当官的和后勤人员,此外就是一批批来训练的士兵,十八九岁的,二等兵居多。他们打靶打炮,那炮都是马拉的大炮。训完一批又一批,训得很严格。

炮校里的鬼子兵很多,吃的菜都是在炮校里种的。他们强迫老百姓给他们种菜,句容来的、江宁来的都有,有的种菜,有的打杂,最忙时一天要去一二百号人。

1945年农历七月,摘南瓜的时候,日本人投降了。过了一两个月,国民党的新六军来了,天上常有飞机飞的。日本人还驻扎在炮校里。他们的武器被收缴了,但还站岗,用木棍当武器站岗,人不凶了,一点威风也没有了。有一次看到天空中有国民党的飞机在飞,一个日本兵跷起大拇指对我说:“你们中国人,这个!”然后再翘起小拇指,指着他自己说:“我们,小小的。”到了南瓜收梢的时候,炮校里的日本兵就全走了,走的时候我不知道。

(2004年10月10日上午补充)我当过阜西小乡的乡长。阜西大队有个人叫王本原,属羊的,我们帮工时在一起干过活。听他讲,在安民后第二年,东岳庙赶庙会时,他腰上系了一根丝带,穿了一件蓝色老布衣。有二十来个鬼子也去赶庙会了,他们把枪架在地上,去吃炸豆腐块。鬼子看到王本原穿的衣服有点像新四军,就问他:“你的,什么的干活?”和他一起去赶庙会的人就对他说:“日本人要来找你的麻烦了。”王本原说:“我怕他们?”鬼子听不懂,以为是骂他们了。两个鬼子上去抓他,一人抓一只膀子。王本原力气大,他左一拳、右一拳,把两个鬼子都打倒了。这两个鬼子嗷嗷地叫,别的鬼子就跑去拿枪,追他。王本原看看东边有鬼子,西边有鬼子,后面也有鬼子,就朝南面的水塘里跳,一个猛子下去,潜水游到了水塘的南岸。那个水塘很大,他游到了南岸就从下塘口的一个豁口往石狮(地名)方向跑。鬼子只看他跳水的地方,朝那个地方打枪。等到发现王本原从南岸逃走,就晚了。鬼子找来一挺机枪,朝石狮方向打了一阵,就走了。

王本原逃了一条命。回来后,别人就说他是“二世人”。他说:“鬼子追不上我的。我是看好了下塘口的豁口游的。”王本原的力气真大。别人到塘里去挑水都要用扁担挑,他却不用扁担,两只手,一手拎一桶就跑上来了。

我55岁时退下来的。退下来前是中新大队的书记。“文化大革命”中虽然挨过斗,但村上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少数人斗了几次就斗不下去了。我是全公社第一个解放的大队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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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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